跑!不停地奔跑!
逃!不停地奔逃!
可是,她又能奔向何處?她又能逃往何方?
天色漸亮,雜草叢生處,流水淙淙。
努力抑制住腦中不斷傳來的眩暈,她保持最後的一絲清醒,踉蹌著走了幾步,而後靜靜地停在了河邊。
河面淺而窄,伴著淙淙的流動之聲,那河水卻是水波不興、紋絲全無,恍若一面水鏡。
在那奇異的無紋水鏡中,她望見的是平靜而淡然的女子面容,雙眸清冷而幽亮,含著淡淡的笑意,淡淡地回望著她。
而後,她回轉身,一如水鏡中那女子的神情,用清冷而幽亮的雙眸淡淡地望向幾步外止步不前的貪婪男子。
「你、你還是交出來吧!」貪婪的眼看也不敢看那流水淙淙卻又無波無紋的小河,只緊緊盯住河畔的女子,貪婪的扭曲面孔上依然是貪婪,「這河的詭異你也是知道的!掉下去的人從來是有去無回的!你若交出它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放你走。」
「放我走?走到哪里?」清冷而幽亮的丹鳳眼里,依然是淡淡的笑意,「去天堂找我的爸爸媽媽嗎?」
「你!」扭曲的面孔上青筋猛地一爆,手中的刀顫了顫。男子抬起腳,卻是一步也不敢向前。
「我?我怎樣呢?我又是哪一個呢?」清冷而幽亮的淡然雙瞳冷冷地望著那貪婪的扭曲面孔,蒼白的雙唇慢慢地一張一合,恍若閑述家常,「我是暗害了救我性命的恩人的那一個,還是假裝愛上恩人女兒的那一個?」從懷中輕輕抽出那一冊古老的醫書來,她輕輕翻了翻,帶著笑,眉輕輕一揚,「還是為了它而舍棄了人心的那一個呢?」
炳,是哪一個呢?是哪一個呢!
「將它給我!」貪婪的眼一下子暴睜,握刀的手朝前猛力伸,「不然,我、我……」
「想要?過來拿!」她搖一搖手中的書冊,清冷而幽亮的雙瞳依然冷冷地望著那張令人作嘔的貪婪面孔,手卻佯裝往河中一丟。
貪婪的面孔有些掙扎,卻在瞥見她動作的那一刻,猛地撲上去。
她依然淡淡地笑著,順勢扯住那男人,身一仰,一起撲進了那無波無紋的奇異水鏡之中……
空而淺的河面依然無波無紋,陷身其中的人影卻是再也不能浮出水面來。
她好像漂浮在密閉的真空之中,悠閑而自在地悠游。但那張貪婪的扭曲面龐上,卻布滿了驚駭,手中緊握的刀早已被水流沖走,一雙手竭力掙扎、妄圖沖破那水鏡!
「這書,給你。」她依然淡淡地笑,將那古舊的書冊輕輕地舉到那貪婪而驚駭的扭曲面孔前,輕輕一撕、輕輕一扔,無數的淡黃碎片便漂浮在了無波卻湍急的水流之中。她的手再輕輕一環,便環上了那男人的脖頸,「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喔,這書的確是治療骨傷的秘笈,但若沒有醫德在心,它就只是一本無字的空書而已。」唇輕輕地張合,仿若不見那撲入胸腔的冰冷水流,清冷而幽亮的雙瞳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張驚駭的扭曲面孔,她依然淡淡地笑著,雙手輕輕一扭,便見那男人的頸子以奇異的角度垂了下去。
迷蒙的視線,靜靜目送那貪婪的面孔與那書冊碎片一起涌往地獄的方向。而後,清冷而幽亮的雙瞳緩緩閉合,淡淡而滿足的笑拂上唇角,她放松身軀,任這奇異的水流將自己帶往未知的一方。
窄而淺的無波河面,依然是水鏡般的無紋奇異。而水下,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