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回到家的日子,已是五天前,也就是他生日的那一天。
那一天,白凜風和家人一塊出外,吃了一場約三個小時的生日大餐,當局里的人員,以著索命連環Call的方式,不斷的打給他後,他的那些家人才勉勉強強的放行,讓他得以先行離開。
白凜風將自己的西裝外套甩在肩後,嘴上叼著一根煙,另一手拿著一袋這幾天在警局內換下來準備清洗的衣物。
他關上了車門,神情顯得有些許疲憊。
追了最近的目標嫌犯劉逸一個月了,原本已鎖定了他的行蹤打算逮人,沒想到就差這麼一步。
似乎有人和他勾結,把警方的消息透露給他。
參加這次行動的,加上他有七個人,這代表他以外的六個人之一,有一個是那個告密者。
白凜風冷冷的勾起唇。
看來又是為了錢吧!這世界上,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過那個人,想來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哼!躲得過一時,卻躲不過一世,所以他並不為此次圍捕失敗而感到憤怒。
不如就守株待兔,將他們一網打盡……
邊想著,邊走進自家大門口,他拿出鑰匙正要打開門,突然,眉緊緊皺起。
他是不是看錯了……
白凜風向後倒退了幾步,目光望向一旁的庭院。
眼前庭院的景象令他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原本空蕩凌亂,又雜草叢生的庭院,這一會……竟變得整齊干淨又……漂亮得像個花園?
一株株開得燦爛又嬌艷的花朵,整整齊齊的排列著,五顏六色的,將整個庭院裝點的美侖美奐。
而那棵枝葉茂密雜亂的大樹,也被修剪的整整齊齊,就連一旁那座已干枯的噴水池,也被重新啟動了。
「這是誰弄的?」白凜風模不著頭緒的走向庭院,看向池子內。
此刻里頭有數只他叫不出名稱的魚,正悠閑的游動著。
微微的風輕輕的吹送,陣陣的花香味也跟著飄送人他的鼻間。
這個家最常來光顧的,除了自家那兩個女人外,他實在想不出有誰會來,又可以自由的進出。
但依照她們一個比一個還要懶的個性,連自己家都未必會打掃,白凜風一點也不相信眼前這幅景象,會是她們兩人其中之一的杰作。
那……是誰?
白凜風刻意的繞到後院,打算從那里的後門進入屋內,沒想到又見著了另一種景象。
他的衣服……原本放在洗衣機內還沒洗好的,以及洗好的放在桶子內未曬的……還有,連穿都還沒穿過的……都全曬在衣架上。
「這到底是在搞什麼?」為什麼連他的衣服都有人洗了?
白凜風想也不想的直接打開了後院的窗子,謹慎又小心的跳了進去。
如果說是有人闖空門,他可不信有哪個笨賊,會呆到連他的家都幫他清理干淨。
屋內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那是空氣清新、干淨的味道,白凜風發現自己的家……煥然一新。
懊是布滿灰塵的家具,都被擦拭的干干淨淨,還重新上過保養油,看來和新的沒兩樣,放眼望去,室內似乎一絲絲的灰塵都沒有。
他十分確定這里是自己的住所……但是,卻又不像是他的家。
「咦?」白凜風提得高高的眉,這下又挑得更高了。
他听見了有人在哼歌的聲音,而且還是個女人的聲音,還有……一陣陣香噴噴的鹵肉味撲鼻而來,這讓他想起自己從昨晚到現在,已經有兩餐沒吃了。
想也不想,白凜風直接走到廚房。
丙不其然,有個陌生的女人正背對著他,手里拿著勺子,攪動著爐子上頭的鍋子,口中哼著讓人听不懂的歌。
「你是誰?」確定那女人沒有攻擊性後,白凜風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的開口。
「啊——」一听見有人的聲音,正自得其樂的隸小奴被嚇得大叫出聲。
她拿著勺子快速的轉過頭,眼中帶著微微的恐懼。
「是你——」那個讓她忍不住心跳加快的警察?
「是你——」那個笨得讓人想狠狠罵一頓的女人?
同時看見彼此的兩人,忍不住的大叫出聲。
男的呢,比較鎮定些,他除了微微挑高了眉,眼申明顯浮現些許的吃驚外,倒沒像眼前的女人一樣,一副下巴快掉下來的模樣,還用拿在手上的勺子指向他。
「你、你為什麼在這里?」隸小奴口吃的問。
「我才要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白凜風好笑的問。
「我?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啊!」她說的理直氣壯,嘴巴翹得高高的。
「你工作的地方?」白凜風懷疑自己听錯了。
她說這是她工作的地方?但這是他的家耶!怎麼他這做主人的卻不知道有她這名員工?
「是啊!我在這里做全職的家管,負責這里的清潔工作。」她以最快的速度解釋,但話一說完,她又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得向他解釋。
「家管?整理這?」
「嗯!是一位白小姐雇用我的。」隸小奴話一說完,便快速的放下勺子沖向樓上,不一會,她拿來一張合約書,證明自己沒說謊。
一看見她手上的合約,白凜風這才想起,前幾天淨月似乎有打電話給他,但他正忙著開會沒時間接,後來她在他的手機內,留言說什麼請到人來為他顧家了,原來就是她。
「喂!那你為什麼出現在這里?」隸小奴質問他。她可沒听見有人按門鈴,也沒發現有人開門。
懊不會……她突然瞪大了眼,向後退幾步,整個人縮在一塊,抱住自己的胸前。
「你……闖空門?你要做小偷?不可以哦!你是警察,警察要是犯案,罪可是比一般的平民老百姓還要重。」她好心的提醒。
一來是發現自己身上除了一張合約,沒有半點防身用具,他的塊頭又這麼大一個,她想抵抗大概也沒辦法打敗他。
二來,她可是這里的家管!合約上寫著,她得負責家中的清潔和安全,所以……她必須保護這個家。
「怎麼了?那一天對抗拿槍的嫌犯,你不是很英勇,自告奮勇地做人質?怎麼這會變膽小了?」白凜風見她這害怕的模樣,突然玩心大起,想戲弄她。
「那天人很多啊!又有警察在,那名太太也很可憐,所以……但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而你這個警察又是壞蛋……」沒有人瞧見,沒有人可以幫她,她……她當然會怕。
包重要的是,先前面對他,她就會緊張了,這會,在只有兩人的情況下,她當然更不安了。
「原來如此,我懂了。」白凜風好整以暇的坐在餐桌前,用一臉酷酷的模樣盯著她看。
他和她可真是有緣!
先是在那種情況下踫上,而這一次,她竟成為他雇用的鐘點女佣。
瞧她此刻不安的模樣,要是讓她發現,自己將是她未來的雇主,那豈不是更好玩了?
呵!想到她的反應,他就覺得新鮮有趣。
看來他未來的日子應該會有趣不少。
隸小奴睜著大眼,神情略為無辜的盯著他瞧。
「你……不打算走嗎?」他的舉動讓她不知所措。「我、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會報警,你……快一點走好不好?」她小心翼翼的提出要求。
如果可以,她真想跑走,和他兩個人單獨相處在一塊,怪恐怖的。
不過她不能走,因為這里的薪水很豐厚,再加上她都簽了為期一年的合約,如果毀約,她可得賠更多的錢。
「外頭是你整理的?」白凜風不理會她的問題,反問她,比了比外頭的庭院。
「是、是啊!」
「嗯!」很漂亮,他喜歡她整理得如此好看的庭院,就連家中,也被她清掃的一塵不染。
這可是他從住進這以來,這里最干淨像個家的一次。
而且……
白凜風想到,未來的日子,將有個人為他在家中等門,那感覺實在好得不得了。
不只是家的感覺,還有一種淡淡的感動,原本空蕩蕩的屋內,將有一點人氣、聲音和活力……
「喂!」她開口。
「你在煮什麼?」突然,他的肚子因聞到她煮的香味,而咕嚕咕嚕的叫著。
「啊?我?牛腩。」她據實回答。
「那我也來一碗好了。」
「為什麼我得分你一份?」他可是闖空門的壞人,有哪個笨蛋,會為專門來偷別人東西的賊準備吃的?
她手擦在腰間,語氣微怒的模樣,讓她看來像個愛生氣的小女孩。
「為什麼?」白凜風挑了挑眉。
一想到她也許會因為自己接下來要講的話,又吃驚的張大嘴,他就想笑。
頭一次,他的人生中出現了一個有趣、讓他不得不注意的女人。
「因為這間屋子的主人是我。而我,就是雇用你的對象。」他扯著嘴角淡淡的笑了,笑意直達眼底。
下一秒——
「你說什麼?你?雇用我的人?」讓她每個月領六萬薪水的老板、金主、大爺?
「不可能。」打死她都不相信。隸小奴想也不想的用力搖頭。
「不可能?為什麼不可能?」白凜風好奇她為何會說的如此斬釘截鐵。
「因為老板說是一位白小姐雇用我的。」
「是一位白小姐幫我找人沒錯。」
他一向不習慣家人以外的女人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不過,眼前這有趣的女人……他倒是不介意,而且他還十分期待有她的生活。
「你有什麼證據?」隸小奴雙眉打結在一塊,想到要和這男人—塊生活,她心里就相當不安。
「有,那名白小姐是我的妹妹,而要工作的地方是這里,地址也寫這里,而這里是我的家,我呢!則是那位白小姐的哥哥,白凜風。這下,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他好笑的等著她變臉。
如果他沒猜錯,一分鐘後,這間屋內將有個女人會大聲的哀號,然後……欲哭無淚的後悔自己接下了這份工作。
隸小奴微微顫動著唇,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上的合約,又看看朝她含笑點頭的白凜風。
「嗚嗚嗚……唔哇——」
她、她不要六萬了,能不能不要和他兩個人住在一塊?她會緊張!
能不能不要算毀約、能不能給她另一個六萬塊薪水的家管職務、能不能不要在這里工作啊——
還用問,當然是不行。
這是隸小奴在這工作的第二個星期了。
這天,一大早,她先是為自己準備了一頓豐盛無比的早餐,接著來到庭院澆花,順道做了個舒服的晨光浴。
在這里的工作算是十分的輕松,不但自由自在沒人管,更好的是和她當初所預期的不太一樣。
「還好那時候沒有一時沖動辭職。」她一面擦著電視櫃,一面哼著歌。
雖然主人的性別和原本想的不一樣,不過大致的工作情形,倒和老板說的沒啥不同。
身為警務人員的白凜風,真的很少很少待在家中,一個星期頂多三天。
而且他每次回到家,若是晚上,就會先吃完她準備的晚餐,若是一大早回來,便會先享用她準備的早點,接著就會回到自己的房內,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就又出門了。
不過,隸小奴搞不懂,當初的她,怎麼會笨到以為洗衣機內那幾件大到不行的襯衫,會是屬于女人的衣物?更沒察覺那些貼身衣物屬于男人?
唉!想來可真是糗大了。
「擦擦擦,這里擦一擦,那里擦一擦,干干淨淨……」揮開這些小小小的煩惱問題,她心情可說是愉快得不得了。
總是她一個人的屋子,感覺像是她自己的家,更且比她自己的家還要好,要舒適許多。
只除了……
每一次白凜風回來的時候,她總是緊張得能躲就躲,能和他避免談話,就盡可能閃得遠遠。
其實人家也不是什麼大野狼,只是她一見到他,就會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要是他再靠近她一些,她全身就會僵硬得像木頭一樣。
而且,他對她算是很大方了。
他告訴自己,雖然他不一定每天都在家,不過仍會在薪水之外,每個月給她五萬元的家用打理費,隨便她如何使用。
五萬元耶!當她一听見這數字時,腦中浮現的是一大堆的錢漫天飛來飛去,多得讓她驚訝不已。
想想她自己平時一個月的花費,絕對不會超過五千元,這會人家競要給她五萬元!?
而他這主人卻不是每天在家吃住,這根本就太多了!
但他卻說應該的,因為她必須負責家中的一切開銷。
雖然他給的金額過多,但像她這樣的好寶寶,絕對不會把錢拿去做私用。她總是仔仔細細的記帳,把用的每一塊錢都老老實實記下來。
「哇!吧淨了,整理完了。」隸小奴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
整齊又干淨的屋內,里里外外一塵不染,連一絲絲的灰塵也沒有,這才叫做家嘛!
「都做完了,那現在要做什麼呢?」看著被打掃干淨的屋子,她坐在沙發上發著呆。
衣服?早洗好了,也曬了。
廚房?她也重新擦過了。
庭院?清過了。
魚?喂過了。
那……
「好吧!整理樓上的房間好了。」
她說完馬上行動,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提著裝有清潔劑的水桶,朝樓上的方向走去。
一個人雖然自由自在,不過沒人可以和她說話,她倒是有一點點感到寂寞,只能自言自語。
尤其她不算是個安靜的人,一整天下來,沒半個人和她聊天,她想自己遲早會變得自閉!
來到二樓,隸小奴打開了白凜風的臥房,接著走了進去,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
這一間呈現暗色調的房間,除了一張床,牆上的衣櫃,和一間不小的浴室外,里頭什麼也沒有。
真要說是干淨嗎?不如說是單調到無趣。
冷冷清清、呆呆板板的,連點活力也沒有。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還會在這加上一個書櫃,上頭放滿自己喜愛的書,接著買幾副畫回來掛,讓它有點生趣。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白凜風的為人了。」簡單少言。隸小奴撇撇嘴,自言自語的說。
她拉開了他的衣櫃,將里頭掛在衣架上的襯衫,重新整理過一次。
里頭排放整齊的衣物,是她昨天的杰作,因為她實在太無聊了,所以只好把它們全部重拿了出來,再整理一次。
因為除了這個房間和她自己的房間外,樓上就沒別的房間可以整理了。
走廊上和他房間相對的是她的房間,當初她來到這時,因為沒有任何人在,所以她便自己挑選房間住。
他的房門上了鎖,三樓看來是書房,四樓的兩間房間,則連張床都沒擺,所以她理所當然的住在他的對面,那是唯一有家具的房間。
「總而言之,這個家好冷清!」她大喊。
連一點溫度也沒有!
沒辦法羅!沒人嘛!
「唉!看來不用半年,大概一個月我就要變成自閉兒了。」
她現在已經會和庭院中的魚說話了,唉。
「為什麼會變成自閉兒?」
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自後頭傳來,嚇得隸小奴差點叫出聲。
她一轉頭,看到男人的臉孔,忍不住松了一口氣,拍拍自己胸口。
這男人怎麼搞的,老愛嚇人,走路也不出聲。
「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
「抱歉,我沒想到會嚇到你。」剛才從警局回來的白凜風一臉歉意的說。
他的臉上明顯有著疲憊,看來又是兩天沒睡了。
「算了,你吃了嗎?還是要先洗澡?」看他累成這樣,隸小奴也不打算和他計較。
她知道他身為警務人員,一定很忙,且壓力很大。
她拿起抹布和水桶,將它放在門外,接著從衣櫃里為他取出一套干淨的衣服,知道他馬上就得走了。
「我先洗,洗好了得請你幫我準備一份吃的帶走,我趕著回警局。」
這幾天,他正忙于暗中調查,是哪一個警察泄露情報的事情,所以已有三天沒有回來了。
其實先前的他原本就很少回家,有時在警局一待就是十天半個月,如今有她在後,連白凜風自己也沒察覺,只要一有時間,他幾乎都會回來,也許時間待的不長,不過,回家這件事對他而言,已經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了。
「哦!好,水正在放,你待會就可以去洗了,我下去幫你做些吃的。」隸小奴將衣物放在浴室內,又幫他將水注入浴白內,交代完後,然後轉身離開他的房內。
「謝了。」白凜風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白凜風和隸小奴都沒發現,兩人間的相處模式,不像主僕關系,反而更親密一點,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