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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戌時就快過了,繡雲專心做著女紅,希望多少能夠貼補家用,听到外頭有腳步聲,便趕緊側耳傾听,發現是隔壁人家的,便又低頭繼續繡著牡丹花。
沒過多久,一陣嗒嗒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大門被推開了。
「大人請進!」方老領著知縣大人跨進家門。
坐在屋內的繡雲听到這句話,秀顏微變,果然就見顧天佑跟在爹的身後進來,讓她只能氣在心里,心想這位知縣大人的臉皮果然比城牆還厚,還真的來了,也不想想這個舉動會打擾到別人。
「爹,您回來了。」在父親面前,繡雲也不敢太過無禮,于是朝顧天佑屈了下膝。「見過大人!」
彼天佑手上拎著一瓶酒,將繡雲臉上閃過的不滿看在眼里。「方老,本官來貴府不知會不會太過打擾了?」他就是故意說給繡雲听的。
「怎麼會呢?就只怕沒什麼好吃的用來招待大人。」方老汗顏地說。
「方老別這麼說,本官也是苦出身的,更不是挑嘴之人,就算是粗茶淡飯也一樣能吃得津津有味。」顧天佑有意無意地瞄了繡雲一眼。「只是都這麼晚了,就怕會太麻煩令嬡。」
聞言,方老當然馬上跟女兒說︰「繡雲,快去看看灶房還有什麼吃的,弄兩樣來讓咱們當下酒菜。」
繡雲先橫睨了顧天佑一眼,然後才望向老父。「爹,我怕大人吃不慣……」
「方老剛剛跟本官夸過方姑娘下廚的手藝,還真希望有機會能嘗一嘗。」顧天佑不待繡雲把話說完,馬上順口接下去。
「既然大人都不嫌棄了,你就快去端出來。」方老催促地說。
見老父難得跟人這麼投緣,繡雲心想他真的很欣賞這位新來的知縣大人,也只能跺了下蓮足,轉身到屋後的灶房去了。
「大人請坐!」方老熱絡地招呼。
彼天佑在方桌的另一頭坐下。「這次的案子多虧有方老在,才能順利抓到凶手,本官先敬你一杯!」說著,便為兩人各倒了杯酒。
「大人別這麼說,其實這也多虧了死者地下有知,才讓我發現真正的死因,不然還真的有些棘手。」方老不敢居功地說。「身為一名仵作,就是要替死者申冤,努力找出真相,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
「即便如此,本官還是要謝謝你。」顧天佑舉杯地說。「何況大清律例也有明文規定,其有檢驗得法,洗雪沈冤者厚給予之,這獎賞是絕不會少的。」
方老也趕緊舉起酒杯,先干為敬。「有大人這句話就夠了。」
「咳、咳。」顧天佑被辛辣的酒給嗆到。
「大人還是別喝。」方老見他掩袖猛咳,開口勸道。
「無礙。」顧天佑又咳了幾下。
「沒有下酒菜,光喝酒容易醉的。」說著,方老又往屋後看了一眼。「繡雲這丫頭還沒出來,我進去看看……」
「方老別忙,免得令嬡覺得本官太難伺候了。」顧天佑笑嘆地說。
聞言,方老嘆了一口長氣。「其實都是我這個爹害苦了繡雲,要不是從事仵作這工作的都是像咱們這種身分低下的人,才會處處讓人瞧不起,這丫頭早就嫁給一個好人家,說不定還能當上少夫人,不用跟著我吃苦受罪。」
「這話怎麼說?」顧天佑挑眉問道。
方老又干了一杯。「也不怕大人見笑,就在兩年前,住在寶帶橋北邊的江家綢緞莊大少爺看上繡雲,繡雲也對他有意,不過當媒婆上門來提親,才知道對方根本不是要她當正室,而是側室,這丫頭馬上跑去質問對方,想不到那位江家大少爺居然說依她有個當仵作的爹,只配為妾,讓她傷心欲絕,之後連其它媒婆想要再來幫她作媒,她都不肯,還說這輩子都不想嫁人了……」
「爹!」繡雲端著兩道小菜出來,听到父親把這段不堪的過往說出來,心里又窘又氣。「你做什麼跟外人說這些?」
「大人又不是外人。」方老可是很相信這位新知縣。
繡雲著惱地瞪了顧天佑一眼,真不懂他是灌了什麼迷湯,讓爹這麼全心全意的信賴。「他跟咱們非親非故,當然是外人了。」
「繡雲,不可無禮!」方老斥道。
彼天佑笑得俊眸微彎,對她不善的態度並不以為忤。「本官的確是個外人,這一點方姑娘說得也沒錯。」
這位知縣大人在爹面前還真會賣乖,實在狡猾,繡雲朝他嬌橫一眼,才把端在手上的兩道小菜擱在桌案上。「家里沒什麼好吃的,只有自個兒腌的甜女敕姜芽和蜜汁蘿卜,若是不合大人的口味還請見諒。」最後一句話是從齒縫里迸出來的。
「既然是方姑娘親手腌的,本官當然要嘗嘗看。」顧天佑馬上執起竹筷,就挾了一口甜女敕姜芽放進嘴里,嚼了兩下,頓時是贊不絕口。「這是本官吃過最好吃的醬菜,比在館子里吃到的還要合口味。」
「不過是醬菜,也沒什麼,大人就不必客氣了。」繡雲努力保持冷淡的表情,可是她的心卻不爭氣地跳得又快又亂。
彼天佑佯嘆一聲,好藉此博取同情。「只能怪本官的月俸不多,就連廚子都請不起,想好好的吃上一頓還真不容易,而方姑娘的醬菜更讓本官想起年幼時,已經過世的娘親所腌的味道。」
方老听他這麼夸贊女兒的手藝,更是滿臉的驕傲。「我這丫頭不只會做菜,而且女紅也做得很細,更不用說讀書識字了,將來誰能娶到她可是天大的福氣。」
「爹!」繡雲窘紅了小臉,就怕人家誤會了,以為父親想把她推銷給他。
聞言,顧天佑頻頻頷首。「方老說得是,只有那些目光短淺的男人才會錯過像令嬡這麼好的姑娘,若是本官可絕對不會這樣傷害她。」
這番話听得繡雲不禁又羞又惱,心想這個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說這種話很容易讓人誤會的,也提醒自己千萬不要當真,他只不過是在說客套話罷了,因為江家大少爺的那件事,讓她不再那麼天真,知道愈是有錢有勢的人家,就愈是在乎門當戶對,這一點繡雲不會再忘記了。
「沖著大人這句話,我先干為敬。」方老開心地說。
見狀,繡雲連忙說個兩句。「爹可別喝太多了。」
「再一杯就好,爹今晚真的太高興了……」方老呵呵地笑說。「難得大人這麼看得起爹,願意跟爹平起平坐,這一生真是沒有白活了。」
繡雲听了不由得心酸,知道江家大少爺的事也讓父親的心里很不好受,總是自責毀了她的姻緣。
「別這麼說,若是衙門里少了仵作,那麼本官這個知縣再怎麼精明厲害,也破不了案子,所以往後還得多多仰仗方老了。」顧天佑發自肺腑地說。
方老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听了這番話,繡雲不禁有些動容,因為上一任的知縣可是萬般瞧不起爹這個仵作,使喚起爹來比自個兒的奴才還不如,因此對顧天佑稍稍多了些好感,心想這個男人還是有可取之處。
「我再敬大人一杯!」方老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彼天佑只啜了一小口。「方老別再喝了,不然有人要怪起本官。」
「我這丫頭就是嗦了點,大人可別見怪。」方老笑說。
繡雲嬌嗔一句。「我是為了爹好,居然還嫌人家嗦。」
方老頓時笑眯了老眼,父女情深溢于言表。
就在說說笑笑之中,多喝了兩杯的方老開始有些醉意,只好告罪一聲,在女兒的攙扶之下,先回房間歇著了。
待繡雲又回到廳里,就見顧天佑正要起身離去。
「剛才真的要謝謝大人。」她衷心地說。
「謝什麼?」顧天佑噙著淺笑。
「謝謝大人說的那些話,從來沒有人像大人這樣尊重過我爹的工作,說真的,我已經好多年沒看到他這麼高興了。」繡雲為此相當感激。
「本官說的可都是真話。」當年若不是遇上方老這個經驗豐富的仵作,才得以翻案重審,要不然他的父親即便到陰曹地府都擺月兌不了殺人的罪名,顧天佑可比任何人都尊重這份工作。
繡雲頷了下螓首。「我知道,那我爹就有勞大人多多照顧了。」
「難得方姑娘肯給本官一個好臉色看,今晚還真是來對了。」顧天佑語帶戲謔地說。
听了這番調侃,繡雲耳根微燙。「有得罪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彼天佑一臉似笑非笑。「那麼往後本官若是再來找方老喝兩杯,方姑娘應該不會再反對了吧?」
「如果只是‘兩杯’,繡雲還可以接受。」她笑著橫睨他了一眼。
「那麼再配上方姑娘親手做的菜,有酒有菜,這樣才算得上相得益彰。」顧天佑笑咳一聲,當然听得懂繡雲刻意強調「兩杯」的用意。
「你……大人可別得寸進尺了。」繡雲板起了秀顏,才稍稍對這個男人客氣一點,就故態復萌了。
「可是本官就是喜歡吃方姑娘做的菜,即便只是毫不起眼的醬菜,也是別有一番風味。」顧天佑這番夸贊,讓繡雲連面頰都紅了。
繡雲不想讓自己因為這些贊美而攪得心湖又亂了,一次教訓已經足夠。「這種好听的話,大人還是去對其他姑娘說吧。」
「本官可不是濫情之人。」顧天佑說得正經八百,可是那張俊秀中帶著幾分邪氣的笑臉,偏偏讓繡雲很難相信他的話,總覺得一不留神就會上當受騙似的。
「誰曉得是不是?」繡雲咕噥地說。
彼天佑耳朵可靈光得很,當然听見了。「本官更不會隨便對不在意的姑娘說這種曖昧的話。」
「你……再說這種輕薄的話,我可不管你是誰,不許你再踏進門坎半步。」繡雲面頰緋紅地斥道。
「這絕非輕薄,本官可以請媒婆上門來向方老提親,證明自己是認真的。」顧天佑想要照顧方家父女,既是報恩,也因為想要和他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繡雲臉色更紅了。「你……你……大人喝醉了,還是早點回去歇著吧。」他可是一位七品知縣,就算官位再小也是個官,更不是她這仵作之女高攀得上的,她在心里不斷提醒自己。
看來是他太過于急躁了,雖然自己等了將近十年,對她來說卻不過是剛認識,但顧天佑不打算就這麼放棄,總有一天會讓繡雲點頭的。「本官是該告辭,方姑娘也早點休息。」
待那道修長俊逸的男性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視線之外,繡雲才警覺的收回目光,連忙把大門用力關上,也阻絕對于顧天佑所有的想法。
她不能動心!不能喜歡上這個男人!
比起江家大少爺,這位知縣大人更需要娶個匹配得上他的女子為妻,不只能坐穩官位,將來更能飛黃騰達,繡雲告誡自己別再重蹈覆轍,傻乎乎地付出感情,最後卻落得難堪的下場。
他一定是喝醉了,或者根本是在尋她開心,不是當真要請媒婆來跟爹提親的,繡雲也早就決定這輩子都不嫁人,要留在家陪爹到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