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夫人,逾月不見,上次游河時染的風寒可好些了?」
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本來就沒什麼大礙,嗆了幾口水而已,沒染上什麼風寒。」小寧抿唇,鎮定地回答。
「哦,沒生病嗎?喬爺說你病了,好幾次我想邀你出來玩,都代為拒絕。」
永玉格格故作驚訝。
他拒絕?只是想避免被此難堪吧?無論爺是否替她著想她得感謝他的自作主張爺太忙。「可能記錯了。」小寧淡淡地答。
「怎麼爺與夫人難道不常見面嗎?連有病沒病都搞不清楚。」格格諷道︰「這會兒喬爺也在我府中,夫人你可知曉?」
他也在?心兒頓時像被貓抓了一下,一陣刺痛。_沒想到她還要從別的女人口中才知道他的行蹤,這可真讓她顏而掃地。不過,她一定要保持笑容,哪怕是苦笑,也不能在這女人面前失態。
「我家爺平素行事向來自由,我也不太過問。」故作輕松地回答完,便從周嬤嬤手里接過禮單,遞到永玉格格面前,「恭賀格格千秋之喜,我家祖女乃女乃特命我帶來薄禮一份,請格格不要嫌棄。」
「哦,都有些什麼禮物啊?」
「白玉鐲子—套,黃金項圈一副,寶石鐲子兩對,雙面刺繡的屏風——」小寧照著禮單念下來,卻忽然被打斷。
「都是尋常物品啊,不是金就是玉,我都煩了。」擺明了不滿意。」我們也知道寶親王府里什麼都有,格格自然是瞧不上這表示,「只求格格能將就將收下,算是領了喬府上下的一片心意。」
「咦,寧夫人脖子上戴的是什麼?」
「什麼?」下意識地模了模頸間,這才想起那串一直戴著沒離身的琉璃項鏈。
「這樣的項鏈,以前沒見過,倒也新鮮。」永玉格格夸贊道︰」夫人成親時好像還沒有這玩意吧?最近倒是一直戴著,是否喬爺送的?」她不得不承認真永玉格格真是聰慧至極,一猜即中‧
「怎麼,真是喬爺送的?」見她良久不答,更加篤定。
「是。」小寧只得點頭。
「這樣的項鏈我也喜歡,」
「就把這個取下來當禮物吧」
什麼?這怎麼可以……
「格格喜歡,日後我們喬家一定打造一串更好的送給格格。」小寧只覺得心頭微顫,不樣的勺預感讓她頭皮發麻。
「日後,」詠玉格格努努嘴,故意說;「今天就是我的生日,將來再送還有什麼意思!」
「格格到底想怎樣?」小寧再傻,也知道她存心刁難。
「現在就取下來送我!」
永玉格格不由分說,一把拉住琉璃項鏈用力一扯小寧吃痛,接著便听到嘩的一聲,項鏈斷了線,琉璃珠全滾落到地上到處都是。
她怔住了-隨即蹲趕緊撿拾,只可惜有些珠子不知滾到哪里,有些則摔得粉碎,花紋殘裂,看得讓人心疼不已……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走來,一個腳步正好踩在她手邊。
小寧驚得抬眸,卻見喬眠風久違的俊顏近在咫尺,讓她呆住。
「你在干什麼?」他蹙眉間道,看她空蕩蕩的脖間,再看看滿地的散開珠子,頓時明白了。「好端端的,這鏈子怎麼斷了?仿佛十分生氣,他聲音低沉。
「這…~」小寧思忖著要不要道出實情,但總不能當著格格的面數落她的不是……
「喬爺,你來得正好,」
「看見你來,忽然就自個兒扯斷這條鏈子,嚇了我一跳。」格格道
小寧一听,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怎麼會有像她這種睜著眼說瞎話的人?
「你為什麼把它扯斷了?」喬眠風凝眸看向她。
「我……沒有……」小寧連連搖頭,「是格格喜歡這鏈子,希望我送給她當生日禮物……也不知怎的,格格這麼一拉,就斷……」
水玉格格諷笑,「怎麼可能是我弄斷的?我堂堂一個格格什麼寶貝沒見過,會希罕你這串不值錢的鏈子?」
「格格,你明明……」她只覺得百口莫辯,平素的伶牙俐齒全數失效。為什麼她會遇上如此無恥的人?偏偏又是高高在上不能頂撞反駁的人……
她忽然覺得全身虛弱尤力,不想再說什麼,也不能再說什麼,如果命中注定要遭受誣蠛,那就讓她默默承受好了,反正就讓她難過的不是永玉格格,而是那個問也不問就質疑她的男人
「好了,不要說了。」喬眠風忽然開口道︰「禮單送到了,你回去陪祖女乃女乃用晚膳吧,別杵在這兒!」
他相信永玉格格說的話嗎?這是在替她解圍,還是對她處罰?為什麼他要擺出這副冷冰冰的面孔,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對她溫柔微笑著的爺到哪里去了?
小寧只覺得胸口被什麼堵住,幾乎快要窒息,但她沒有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只是默默地屈膝施了禮,轉身緩緩離開。
傍晚的夕陽射入她的眼簾,本來柔和的金色現下竟是如此刺眼,她感到腳步虛軟,隨時都有可能跌坐在地。
忽然,一切像被黑暗吞沒,她還來不及反應,就失去了知覺……
「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小寧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在大汗淋灕中驚醒,仿佛死而復生一般,怔怔看著四周。
像是睡了很久,又似只閉眼一瞬。
她做了一個夢,眼前是灰色的湖水,依稀之間,爺就站在湖水的那一端,任憑她如何呼喚,他就是不理不睬,把她當成陌生人……
可現在卻見他坐在她的床側,正拿著清涼的毛巾替她擦拭雙頰。
或許,這又是夢吧,她的幻想而已。
「小寧,感覺怎麼樣了?」發現她清醒,喬眠風連忙道。
是她看錯了嗎?他在為她……緊張嗎?事到如今,他對她還殘存著一絲絲關懷嗎?
「為什麼不說話?」見她默不作聲,他溫和的大掌扶上她的額頭,「哪里不舒服了?」
已經有多久沒听見他如此溫柔的聲音了?還以為這輩子都會被他惡言相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的態度居然會大逆轉?
「小寧,你知道嗎……」他俯身低語,「你……懷孕了。」
懷孕?小寧怔怔地瞪大眼楮,好似這不可思議的消息與她沒有任何關系,她只是在听著別人的喜訊。
「小寧,你到底怎麼了?」喬眠風擔憂地握著她縴瘦的肩,「頭還很暈嗎?」
這是上蒼對她的恩賜嗎?只一次,而且是初次,她便懷孕了?所以他才會忽然這麼溫柔,是看在她懷有他孩子的份上嗎?
不知為何,她的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說不出是辛酸還是甜蜜,他之前的那些薄情言語回蕩在耳邊,讓她又有幾分害怕。
「爺…——」終于,小寧幽幽開口,「我…一我想生下這個孩子…-不要讓我打掉…一不要……」
「你在說什麼?」喬眠風蹙眉凝視著她,「說什麼胡話昵?怎麼舍得打掉咱們的孩子?」
「可是你曾經說過……在未娶正妻之前,不想讓我懷孕。」
他這麼愛永玉格格,將來,等有了他們自己的孩子,她肚子這個小小生命會有怎樣坎坷的未來?
別的不說永玉格格頭一個就不會善待她,難道,要這該子這輩子都遭受虐特與奚落?
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心緒糾結,她忽然顫巍巍地下了床,顧不得衣衫下整,踉蹌地朝門外走去。
「小寧,你要去哪兒?」喬眠風一把拉住她,看著她迷離的眼,還以為她神志不清。
「我要見祖女乃女乃……我要去求她老人家,給我安捧一個去處……這里不能再呆這了……不能了……」她喃喃自語道。
永玉格格一逮著機會就對她百般刁難,如今知道她懷了孕,不知又會使出什麼把戲……她真的不想再糾纏下去,為了孩子她要找個清淨之地。
喬眠風深深地望著她,壓抑已久的情感終于在這一刻爆發他雙臂一收,將她緊緊抱住,俊顏貼住她的臉頰,將滾燙的體溫也一並傳給她。
「不要怕、不要怕——」他在她耳畔溫柔低語,「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從今以後,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
他明白她的心思嗎?了解永玉格格的狡猾嗎?為什麼能語中的,仿佛早就心知肚明她的萬般委屈?
小寧怔愣住,一時問不知該如何反應,在他的懷里沉默許久。
「爺,我不明白……」半晌之後,她才迷惑道︰「為什麼……為什麼忽然對她這麼好?有片刻,她幾乎以為他是真心對她的,甚至認為她比永玉格格還要重要……
是她痴心妄想嗎?這個捉模不定的男人,他到底是怎樣的心思?
「你不明白?」喬眠風澀澀的笑了,聲音極為哽咽,「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他在說什麼?是她听錯了嗎?不不不,一定是幻覺!沒想到這個夢居然這般真實,讓她至今還無法清醒。
她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原以為會毫無知覺,沒想到卻傳來一陣刺痛!
霎時,她全身一顫。
「為什麼……為什麼……」她小聲囁嚅,也不知該說什麼,該怎麼說。
「噓——」他點了點她的唇,「你病了,要好好休息,喝了這碗安胎藥,乖乖睡一覺,明天,我保證明天會將一切都告訴你。」
他在哄她嗎?如果欺騙能讓她得到片刻的甜蜜,她也心甘情願……
足足地接過他遞來的藥碗,她一飲而盡,不知為何,苦澀的湯藥卻不難喝,或許,她太過分心,忘了滋味。
「睡吧……」喬眠風領她到床邊,讓她躺好,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我在這兒陪你……」
只見他躺倒她身邊,俊顏距她好近好近,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均勻的呼吸,他的臂膀緊攏著她,讓她可以如嬰兒般安心入睡,不再緊張害怕。
這一切是真的嗎?從成親以來,這一直是她的夢想,相濡以沫,相擁而眠……
如今忽然實現,卻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明天,明天她要好好听他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