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突然斷了。
步向仁立刻回拔,卻再也無法接通。
「不進公司,立刻去台大醫院。」吩咐完司機,思緒分明的他立即交代秘書。
「上網查任何有關溫允斌立委的即時消息。」
「是。」
朱秘書打開筆電上網,立刻看到溫允斌遭槍擊的頭條消息,以及不久前夏菫陪莫雨霏奔入急診處的畫面。
朱秘書一看見畫面中出現那位每天送愛心早餐來,讓上司用完早餐後心情頗佳的小姐,立刻明白上司在乎的絕非溫允斌。
「看來夏小姐沒事,只是有些被嚇到。」她刻意讓畫面停頓在拍到夏菫「好手好腳」那一幕。
步向仁緊蹙的雙眉松了些。「取消今天所有會議與行程。」
「是。」朱秘書掩飾心中詫異。能讓總裁這個工作狂放下公事不管,看來這位夏小姐搞不好就是未來的總裁夫人。
她立刻發出電子郵件通知各部門取消會議的「好消息。」看來今天可以早早下班,和心愛的阿那答約會去了!
相較于她的好心情,步向仁心里可是老大不高興。
瘋女人!別人老公出事,她干麼哭得像自己死了老公?
罷剛他的心髒差點沒在電話斷訊的同時停止跳動。
女人哭他見多了,犯錯挨罵的、上門求金援的、示弱誘惑的,他一向只覺得煩,什麼叫做不忍之心?他從來沒有過。
但就在不久前,夏菫的哭聲讓他真真實實嘗到了心痛。
這下慘了,那個心腸比棉花糖還軟的女人老是為了別人哭,往後他豈不是三天兩頭就要心痛?
可是……有個人讓自己掛心,心痛的感覺,沒有想像中的令人厭惡,卻覺得痛得很爽快,很過癮,很有活著的味道。
步向仁,我好想見你——
想起斷訊前夏菫說的那句話,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從認識到現在,她像只在他耳旁叨念千千萬萬句,就這句話最順耳、最討人喜歡。
好吧,想見就讓你見。
步向仁愉快地揚起嘴角,對于自己不久前還要放話要人家來見他,現在卻反過來「應召」飛去的行徑,很明智地選擇性失憶。
人家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夏菫覺得自己是一失「口」成千古恨。
是,是她嘴賤跟步向仁說想見他,哪里知道自己手機會沒電,又怎麼知道他真的跑來找她?
所以她哭完擦干眼淚,便去采食材回家做什錦面,順便替莫姐他們送了兩份過來。到了醫院,她才知道步向仁來過了,在醫院兜了一圈找她,不久前才氣沖沖離開的事。
「你給我在原地等著,再讓我找不到人你就死定了!」
在步向仁火大地撂完話之後,夏菫頭皮發麻地把借來的手機還給莫雨霏。
「步先生怎麼說?」莫雨霏把丈夫的手機擱回床邊櫃,壓低音量不吵醒入睡的他。
「沒什麼啦,就說他等一下要來。真是的,又沒人叫他來,哈哈……」夏菫傻笑回答,挨罵的部分自動省略。
莫雨霏看著她微微紅腫的眼楮,心情里愧疚又不舍。
「對不起,因為我的事害你擔心了。」她頭一回主動牽起丈夫之外的人的手。
「夏菫,謝謝你,當時要不是你陪在我身邊——」
「唉呀,別說什麼謝不謝的,我們是朋友嘛!」夏菫最怕別人向她道謝的場面。「倒是那個沒禮貌的」不像人」打擾了你老公養傷,我才該替他向你道歉。」
夏雨霏搖頭笑說︰「他很有禮貌,一點也沒打擾我們,和你平常跟我說的判若兩人。」
「那是他在不熟、又沒惹火他的人面前假的。」夏菫不苟同地說︰「說真的,他不罵人的時候成熟、穩重、有氣質,不管擺在哪都很賞心悅目,完全符合小說里那種風度翩翩的豪門貴公子,可是你千萬別被他騙了,他可是出了名的無情、易怒、難相處,沒事少惹他為妙。」
「惹了會怎樣?」
「他會從王子變暴龍,一腳踩扁——」
咦,剛剛莫姐好像沒開口……
夏菫倏地背脊一陣涼,瞄向病房里唯一的第三者——
「溫大哥好!」
一瞧見清醒過來的溫允斌,她馬上立正站好,恭敬無比。
她差點忘了,比起步向仁那只暴龍,這里有令人膽寒的「老狐狸」。
她去溫家串門子時見過溫允斌幾次,頭一回見面就對他「肅然起敬」——全身寒毛豎立。
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以那種仿佛X光掃射,從發根到腳趾頭仔仔細細確認的視線打量,沒被嚇得奪門而逃,真的多虧她生遲鈍。
第二次會面更夸張,溫允斌單獨上門告訪,帶的伴手禮竟然是委托征信社調查的資料,還要她自己看一遍,修正不對的地方。
當時的氣氛簡直就像法官開庭,他理直氣壯的氣勢再度令她肅然起敬,像中邪似地乖乖照做。恭恭敬敬地呈上自己修改完整的自傳,最後听他說︰「好,算你通過審核,可以做雨霏的朋友。」她還高興地向他道謝,送他離開。
事後,她怎麼想怎麼怪,整件事簡直像詐騙集團上門問她銀行帳號,她還順帶奉送存折和印章,只差沒揮手道別叫人家有空再來,比遇上鬼打牆還可怕!
和莫姐她老公比起來,步向仁不只一點也不可怕,還算得上可愛呢!
「好,很好。」溫允斌一雙精明墨眸瞅著她。「如果沒有一醒來就听見有人想踩扁我老婆更好。」
喝!夏菫全身寒毛豎立。
「誰?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莫姐一根寒毛?呵呵。你听錯了!」她干笑,心髒怦怦跳。
「听說是個叫「不像人」的家伙。」
溫允斌可是听得一添二楚。
「你最好看緊你家那只暴龍,別說踩扁,他要敢對我老婆大小聲,別怪我把剝皮拆骨做成標本——」
「允斌!」看老實的夏菫臉色都白了,莫雨霏連忙出聲制止丈夫。「夏菫,你別理他,他就愛開玩笑嚇人。」
開玩笑?
夏菫一點也不覺得。
自從上回溫允斌親自登門拜訪之後,她就有種直覺,這男人很愛、很愛老婆,愛到有人敢傷他老婆一根寒毛,他會不惜拆下對方一只手臂。
「知道了,我一定會看緊他!」夏菫認真對對溫允斌承諾。「我現在就出去等,一步都不讓他踏進來。」
「在這里等就好了。」莫雨霏拉住她,責備的目光掃向丈夫。「你看,她真的信以為真了。」
「我說的本來就是真話。」
「你——」
「啊,我的傷口……」
溫允斌皺眉輕喊,莫雨霏臉上的氣惱立刻轉為擔憂,奔到床邊緊握他的手,眼里只見丈夫憔悴面容,完全沒發現他露出被單外的另一只手有力的趕——不,是示意夏菫這顆大電燈泡快趁此刻離開。
當然,夏菫立刻識趣地躡著腳步離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