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雲餃玉 第8章(2)

書名︰騰雲餃玉|作者︰佚名|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小姐!」春鵑走進來,連忙將托盤放在茶幾上,沖到古鳳玉的身邊,「小姐,你怎麼了?讓我瞧瞧。」

「臉好痛……」古鳳玉好不容易才說出話。

她仿佛吹彈可破的粉頰紅腫帶紫,連眼楮都眯了起來,可見當扈的手勁並沒有稍加收斂。

「老天!」春鵑嚇得愣住。

這時,冬梅也端著精致點心走進來。

「冬梅,你快去請大夫,小姐的臉受傷了。」

冬梅眼見事態嚴重,忙不迭放下托盤,沖到屋外。

「春鵑,叫他出去,我不要見他!」古鳳玉的臉埋進春鵑的懷里。

春鵑不知所措。她是下人,怎麼能趕主子?

當扈伸出手,「我先送你回房。」

「啊!不要!不要!你不要踫我!」古鳳玉大聲喊叫,扯動臉頰肌肉,痛到咬住下唇,慢慢滲出血絲。

看著她驚悚的模樣,當扈不敢再輕舉妄動,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

好不容易,大夫來了,經過診視後,由當緣找了幾名壯漢,用軟墊將古鳳玉送回內院。

由于古鳳玉的堅持,當扈被隔離在門外。

懊死!陰鷙的雙眸瞪著緊閉的門板,他的听覺靈敏,可以听見內室的動靜,入耳的全是她的低吟,運用異能,他清楚的看見倔強的她不肯喊痛,還要秋菊拿毛巾給她,塞進嘴里。

她雪白的額頭冒著薄汗,難道婢女沒瞧見?怎麼還不幫她拭干?萬一再染上風寒怎麼辦?

他恨死自己的失手,就算再怎麼氣憤,傷害她永遠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這比傷在自己身上還痛啊!

當扈,你到底是怎麼了?

由于古鳳玉堅持不讓當扈進屋,所以他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等候消息。

這原本是他住習慣的房間,所有的擺設也都依據他的喜好,簡單、質樸,不像她的房間,在茶幾上永遠有看了一半的書冊,櫃子上總是放著她目前興頭上的戰利品,例如,她最近愛上的刺繡,這里整齊干淨,而且一塵不染,幾乎看不見任何人氣。

他才搬過去住沒多久,怎麼會這麼快就對自己的房間產生陌生感?甚至……他覺得不安心。

「樓主。」左傳偉跨過門檻,明白主子沒有關上門的用意,是在意隔壁的狀況。

「她的傷……大夫說什麼?」

右翼堂也跟著進來,靜靜的看了左傳偉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左傳偉清了清喉嚨,「小姐不願意見我們。」

「看樣子她真的很生氣。」當扈苦笑,垮下嘴角。

「我們問過大夫,大夫說小姐的臉頰是皮肉傷,幸好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她小心一點,快則十天,慢則一個月,就可以消淤。」右翼堂說明。

「你們認為我錯了嗎?」第一次,當扈對于自己的行為產生疑問。

行事果斷,態度堅決,是他處事的原則,在沒有既定想法的情況下,他不剛愎自用,听得進屬下的諫言,然而現在卻出現猶豫。

「屬下不知道樓主指的是什麼事情。」左傳偉回應得十分得體。

「搜羅樓的事。」

「樓主認為小姐是怎樣的人?」右翼堂反問。

「聰明、勇敢。」

「這年頭,女人要同時具備這兩種特質,幾乎是零,就算有,可能也是沾染了塵世俗事所產生的。我相信依樓主的敏銳,已經知道小姐的來處。」右翼堂說出自己的觀察結果。

「沒錯,我已經知道她的背景。」

「樓主知道小姐的與眾不同後卻不改初衷,我們便明了樓主愛上小姐了。」

「愛?這是什麼?我母親仗恃著愛,對那個男人糾纏不清,這種毫無尊嚴的行為就叫愛?可笑!」當扈冷嗤一聲,不以為然。

左傳偉和右翼堂面面相覷,選擇沉默。

「你們傳我的令給春夏秋冬,告訴她們,每天要來向我報告小姐的起居狀況,連她掉了根頭發都不準隱匿。另外,要內院的值班人員加派人手,注意小姐的行蹤,沒有任何隨扈時,不能讓小姐離開當燕樓。」當扈戴上銀面具,大步離開。

愛?

笑話!他可以給憐寵,但憐寵不代表無限上綱的放肆,更和愛不愛扯不上關系。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想要獲得的結果,沒有人!

這是他們第一次陷入劍拔弩張的局勢,只要當扈出現,古鳳玉就會回避,甚至不再理會當緣的請示。

「小姐,年節將屆,這次小的有按照你的吩咐,買進一些臘肉,只是買臘肉要做什麼?」

「在團圓除歲那天,把臘肉混入白米煮成飯,分送給城里的窮苦人家。記住,不要讓他們來當燕樓前排隊,他們不是乞丐,只是日子窮苦。你吩咐底下的人,在分送飯時,記得要說是我們采買多了,分給大家一起享福,敦親睦鄰。」該死!不想插手,但古鳳玉還是說出口。

一直以來,他做了那麼多缺德事,在新的一年即將來臨時,就當她幫他積點陰德吧!

「小姐真是良善。」

賑糧這種事,沽名釣譽的大有人在,在府邸前讓窮苦人家大排長龍,彰顯自己為富且仁的行為,卻罔顧窮苦人也是有尊嚴的。人都有一時難過、落魄的時候啊!

小姐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帶人要帶心,跟著小姐,讓他這老奴也受益良多,只是……

「小姐,你還要跟樓主繼續鬧脾氣嗎?」

「他是偉大尊崇的樓主,我要仰賴他的鼻息過活,能跟他鬧什麼脾氣?」她說得雲淡風清,語意里的不滿,任誰都听得出來。

「小姐,樓主真的很關心你,你受傷,他也不好受。」當緣苦著一張老臉。樓主戴著銀面具,原本就寒光懾人,這些日子更是變本加厲,眼神銳利如刀,讓人動輒得咎。

「我受這傷是活該,再說,他的行為叫不好受嗎?調派人手在內院來回巡邏,表面上是保護大家的安全,其實是把當我三歲小娃嗎?」古鳳玉又不是瞎眼,只要一離開房間,後頭就跟著一群人,分明是在監視她,把她當成犯人。

「你們這樣硬踫硬,豈不是兩敗俱傷?」當緣嘆口氣。

「他要柔順的女人,可以去找江卓雲啊!」她翻了下書頁。什麼義薄雲天?呸,亂七八糟的雜本情節也能出版成冊。

「小姐,你千萬別誤會,也別說這種話,樓主把婚禮的一切細節全交給小的處理,紅袍依小姐的尺寸丈量不說,連相關的首飾也是依小姐的喜好做準備。小姐,你千萬別听府里的人亂嚼舌根。」當緣連忙澄清。

「如果事實如此,那麼大可以禁止府里的人嚼舌根,但是完全沒有,話還傳得煞有其事,連魯郡都派媒人上門來談細節,難道這也是錯誤消息?」古鳳玉喝了口茶,天曉得早在他打她一巴掌時,也一並把她的信心打散了。

年輕,追求愛情的大無畏精神已經消失無蹤。原來這就是愛情的成長軌跡,只是怎麼還來不及回眸顧盼,它就煙消雲散,再也瞧不見快樂,只記得那天的痛徹心扉?

「這……」當緣臉色蒼白。

怎麼外院的消息傳得這麼快?

「其實放我離開,不是皆大歡喜嗎?他可以娶他認為的柔美溫馴姑娘,反正他都得到我了,娶不娶進門有什麼差別?」

「小姐,你怎麼講這種話?」春鵑剛好進門,差點嚇傻。小姐口無遮攔,這種喪節的事怎麼可以告訴男人?當緣雖然是老管家,但也是男的啊!「當管事,對不起,你就當小姐累昏頭,方才的話……」

「我剛才什麼話都沒听見,先出去了,你好好的照顧小姐。」當緣理解,向春鵑點頭,並示意她開導古鳳玉。唉,這簡直是一團亂,原本是一樁喜事,現在卻鬧成一出笑話。

一等當緣離開,春鵑連忙把門關上。

「我的好小姐,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連失節這種事都說出來?」

「難道你們不知道?他之前每天早上都從我的房間出去,你們以為他孜孜不倦,來找我吟詩作對?」

「這種事可是暗著來的,誰像小姐這樣大剌剌的說出來?再說,小姐的名節都毀在樓主的手上,怎麼可以不嫁給樓主?」

「好女不與人共夫!」

「左先生就是怕你會這麼說,所以才交代春鵑,如果小姐有這種疑慮,一定要說出實情。」

「什麼實情?要娶江桌雲是假的?想藉此讓江家蒙羞,讓世人認為江家為了攀龍附風,硬是將閨女送進當燕樓,讓整件事變成笑話?」古鳳玉一口氣說完。

春鵑瞠目結舌,「小姐,你……你怎麼會知道?」

「他恨透了江家,沒道理這麼久不往來,一往來就認祖歸宗,還任由江家人予取予求,這根本不像他的行為,只要他不肯,沒人能逼他就範……朝這里想,就不難理解他的策謀是什麼。只是他有為江桌雲想過嗎?她是最無辜的,這種事被傳出去,將來誰敢上門結親家?他豈不是毀了江桌雲一輩子?」

「小姐,你怎麼……」

「你或許認為我應該同仇敵愾,忠誠的站在樓主這邊,但是我沒有辦法,我有獨立的思考意識,清楚的知道孰是孰非,冤有頭,債有主,如果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算計所有與江總坤有關的人,那是遷怒,那麼他和江總坤又有什麼差別!」

「小姐,為什麼你要……」

窗邊有道黑影疾速離開,不想再听下去了。

那麼他和江總坤又有什麼差別……

原來在她的心底,已經把江總坤和他畫上等號。

她根本不知道,根本就是愚婦,她知道他的恨有多深嗎?他跟著入地洞開始干起盜竊的勾當時,有好幾次是死里逃生,最嚴重一次受傷,他躺在破廟里,巴不得自己干脆不要睜開眼,這種痛,他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咬牙撐了過來,當時的他有多痛,現在就有多恨。

當扈拿起放在桌上的幾張紙,用力撕毀,碎片飄落在地上,依稀可辨識他扭曲的字體寫著——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他原本是想要討她歡心,所以按照她留下的詩詞一再抄寫,現在只顯得可笑。

他絕對不會和江總坤一樣,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