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還好吧?可別讓老太太給嚇傻了。」朱寶候在外頭也清楚听見老太太的話,見主子被轟出來後樣子呆傻,急忙關心問道。
「祖母瘋了嗎?」她喃喃搖首道。
「其實也不能怪老太太,是外頭傳得太厲害,都說墨王的孩子的娘是您,還說王爺當初拒婚是因為不知您為他生了孩子,如今知道了,對您自是多方補償,處處關照——欸?小姐,時辰不早了,咱們還得趕著去王府,您這又回房去做什麼?」
朱寶話說到一半,見主子不是朝大門去而是往自己的小院跑,在後頭追著問。
「小姐,您做什麼?」朱寶見她一進房內就開櫃掀被,四處搜查,不解的問。
「我懷疑身邊有賊。」魏綰煙邊推開衣櫃邊說。
「什麼賊?」朱寶更是一頭霧水了。
「竊取有關我的一切的賊。」她低身去查看床底下有無藏人,咬牙切齒的說。
朱寶馬上會意,「小姐認為王爺能得知您的喜好,是因為您身邊有他的探子?」
「沒錯,不然他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吃什麼穿什麼,這沒鬼嗎?說起賊,你不會是那個內鬼吧?」她給朱寶丟去疑問的一眼。
朱寶滿臉冤枉。「朱寶雖沒用,但也不至于背叛主子,小姐可別冤枉奴婢。」
魏綰煙咬咬唇,「對不起,我這是草木皆兵了,都怪墨王那家伙,搞得眾人都以為我和他有什麼,連祖母都因此找我麻煩來著。」她懊惱的說。
「這事是很有問題,可,您說說,王爺為什麼要這麼做?」朱寶反問她。
「還能為什麼,那家伙有病。」
「奴婢倒不這麼認為,奴婢想王爺是後悔當初拒婚了。」朱寶提出自己的看法。
「後悔個屁!如今外頭都說我與那家伙有奸情,連孩子都是我偷生的,這是想毀了我!」魏綰煙氣憤捏裙。
「不不不,這哪會是想毀了您,王爺這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您。」朱寶說。
「喜歡我?」她露出大驚失色的表情。
「是啊,王爺還吻了您不是嗎?」朱寶言之鑿鑿。
「他、我、這個——」提到那個吻,魏綰煙張口結舌。
「小姐想想,一個另人若不喜歡一個女人會吻她嗎?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眼高于頂的墨王爺,想來王爺打听您的喜好也是討好,否則何必費這事,主子,您說是不是?」
「我說……我能說什麼?」她呆愣回道。
「您若說不出什麼,不如奴婢替您來說,其實當後娘也沒什麼不好,現成的兒子任您搓圓捏扁,偌大王府里除了王爺外,您一個人說了算,還從此晉升皇族,就是老太太見了您也得行禮,這想想多威風啊。還有,那王爺多俊美,尤其那一雙桃花眼,教多少閨秀心動,是眾女子心中天字第一號的金龜婿。」
「夠了、夠了,給我閉嘴,那家伙不可能喜歡我的!」她斷然打斷朱寶的滔滔不絕。
「王爺為什麼不可能喜歡上小姐?」朱寶反問。
她沉下臉,「因為,他兒子告訴我,他已經有心上人了。」
「王爺心上人是誰?」朱寶好奇再問。
「他兒子的娘。」
「兒子的娘在哪里?」
「小惠說,他娘遠在天邊,那意思就是升天了。」
「啊?」
魏綰煙動手幫朱寶張得老大的嘴巴給闔上。「啊什麼啊,以後別再說那家伙喜歡我的蠢話,他處處給我難堪,是想報復我在長公主府對他的公然污辱。」
這家伙是個小心眼的,她根本不信他會對她產生什麼情愫。
「可小世子的娘升天了,一個升天的人那就只能是長駐心頭的心上人,而小姐才上真正的眼前人,這心上人與眼前人的分別小姐應該能明白吧?」朱寶不死心地繼續說。
「我要麼情願做那心上人,眼前人只是無足輕重的替代品。」她也是有骨氣傲氣的,雖然女人對婚姻沒有自主權,選不得自己心儀滿意的丈夫,但若是可以,她還是盼望未來丈夫能一心只有她。
「王爺那可是個要權有權,要錢有錢的曠世美男啊!難道小姐就一點也不動心?」
不動心嗎?她第一次見到他,口水都差點流下來過,甚至還有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心疼,只是之後與他沖突多了,那心疼便再沒出現過……
不過,若純粹論心動與否,這與權勢外貌均無關,那家伙的一舉一動確實都讓她感到熟悉而心悸,尤其那個吻,光回想她就面熱心跳……
皇文諾懶洋洋的半倚著軟榻,手支著下顎,眸子半閉著,似寐非寐。
「過去是我不受教,老跟您過不去,現在想想都汗顏,還有啊,您對我可真寬宏,不計前嫌還肯讓我照顧小世子,給我機會贖罪,我生當餃環,死當結草,還不足以報答王爺的恩惠。」魏綰煙絞盡腦汁的陪笑道。
「你若口水過多,本王建議你自行吞一吞,別在本王這噴灑了,不衛生。」他要她別廢話。
她一噎,本想很有骨氣的轉頭就走,可想起臨出門前祖母的話,只好把那口氣咽回去又繼續厚著臉皮擠笑道︰「王爺胸無宿物,為人坦率正直,實在是眾人表率,我也對您敬仰不已——」
「魏綰煙,本王都說不衛生了,你怎麼還繼續說些沒營養的話?你若想讓你爹提前起復就直說吧!」他沒耐性的打斷她的話。
她一頓,這沒鬼嗎?沒內賊嗎?這家伙怎麼就知道她要提什麼?
她握緊拳頭,實在想掐著他的頸子問他,她的一切他是如何得知的?
但這會兒自己有求于人,當然不能跟他來硬的,只能干笑著謙卑的說「王爺真是英明,曉得我想替我爹求個情,那不知王爺是否肯幫這個忙?」
「你這笑得都快沁出糖水來了,甜膩得很,不肯!」他直接嫌棄的拒絕。
她用力吸氣,再用力屏氣。「王爺不喜歡我這張笑臉,我盡量不實,那大人大量,就不能——」
「不是不能,想你爹提前起復可以,你得先想想本王這傷要怎麼了結?」他指著自己的眼楮說。
「您那傷不早好了?」她烏溜溜的眸子迅速朝他之前的腫眼看去,心虛著。
「本王可不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當初頂著那黑眼圈,本王一連戴著七天的帽子遮丑,就連覲見陛下時也沒拿下,這傷哪里僅僅是傷了臉而已,你說還傷了哪?」
好你個小肚雞腸!她月復誹罵道。
「王爺,您是不是也忘記我心里也有傷,無預警的被人奪去初吻,這傷不重嗎?若非自己生性堅強,這說不定早就想不開投河了。」她扁扁嘴,像是委屈到想哭了。
皇文諾表情雖沒變,但身子稍稍坐直了。「本王吻你是福氣,投什麼河?」
「那我打您也是福報,您惱什麼?」她回嗆。
他嘴一抿,「你這女人求人都不能好好來,這還想本王幫你?」
她額角的小筋鼓著,「誰說我求您來著?」她整個傲氣被激起來了,哪還管祖母的囑咐,態度也硬了。
「喔?敢情是本王誤會了,你並不想讓丞相起復?」
「我是希望父親起復,但不是求您,是要您去做這件事!」她猖狂的說。
他挑起濃眉。「你憑什麼要本王去做?」
「沒憑什麼,就憑您若不願意,我就不干了。」
「不干什麼?」
「不干這個保母!不吃您廚子的菜!不穿您挑選的布料!最重要的是,從此不用再看您一眼。」
「你敢?」
「您可以試試我敢不敢!」她一臉挑釁,態度有恃無恐,相當囂張。
他額上的一條青筋暴了出來,一旁的五戒瞧見這情形,不禁心驚膽顫,手腳生汗。
那魏綰煙吃錯藥了,敢比主子張狂,她這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想主子替她老子提前起復,依照主子的個性,那魏究選別說起復,準備真的丟官吧!
罷才還驕橫放肆的人,在看見男人額上的青筋後,忽然「清醒」過來,她怎會以為他會怕自己不干了,又怎會管她吃不吃王府廚子的飯,那有那衣裳,難不成家財萬貫的他還會擔心浪費幾匹布料嗎?自己是蠢了才會這樣威脅他。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順便打打自己的榆木腦袋,她這不是害死父親嗎?眼下雖然很想不顧廉恥的撲上前抱著墨王的大腿之求原諒,但委實拉不下臉來,只能瞪大眼楮硬著頭皮與他對峙。
但這腿在他噬人的目光下,越發不中用了,竟是顫了起來,怕極一會兒真要丟臉的軟去,她拼命死撐著,正當快撐不住就要腿軟身歪之際,那鼻孔朝天的另人居然開口道——
「別不干了,丞相的事本王明天就進宮向陛下說去。」
這話她還沒及應過來前,五戒先錯愕了。「主子,您明天真要去說?」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
「你耳朵長瘡嗎?敢要本王再說一遍!」
五戒一窒,「不不不,奴才听明白了,不用再說了、不用再說了。」五戒趕緊縮到一旁去。
魏綰煙回過神來了,本不信想等五戒問一樣的問題的,瞧五戒被斥責的龜縮樣,她不敢再問,可這也真讓人不敢置信,這家伙真會幫她?
「王……王爺說到做到,可不要誆我了。」她挺直肩膀道,忍著不讓腿軟下。
皇文諾眼底閃過一抹冷冷涼涼的光。「魏綰煙,別以為本王怕了你,本王這是讓你,懂嗎?」
這話是真要幫爹起復了,她憋不住笑得眼楮夸彎。「懂,懂懂懂,我懂王爺非凡的氣度,過人的度量,您不愧是我欽佩的人!」她一掃僵尸臉,露出一朵朵巴結諂媚的笑容。
他瞧著她,唇邊浮出一抹邪氣的笑,探起身子,湊近她的臉,氣氛瞬間變得旖旋曖昧。
「先前這話听來不怎麼營養,可這會兒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中听多了,只是既然你這麼欽佩本王,那是不是該有所報答?」
他靠得近,令她聞到他身上的龍涎香氣,這味道搔得她心頭癢癢麻麻,不由自主地紅了臉頰。「那是自當的,我之後定會好好的照顧小世子,讓他健康長大。」
為掩飾燥熱,她故意大聲的說,身子也往後退去一步,離他稍遠些,別再讓他的氣息搔得發癢。
「這樣最好,本王就擔心你不肯盡心照顧孩子,但除此之外,你還能替本王做些什麼?」他再問,身子往前傾些,又靠近她了。
她渾身一個激靈,一股熱氣從臉頰一路燒到耳朵去。「王……王爺還想我做什麼?」
「本王以為你是個聰明的,當知道本王要什麼。」
他漂亮的瞳眸直瞅著她,讓她心跳快了好幾下。
「王爺有話直說,別跟我打啞謎。」她呼吸不太順暢了。
「你怎麼不明白本王要什麼,本王無非是希望你能夠——」他刻意頓下話來,默默地凝望她半晌。
這瞬間她心如擂鼓,腦袋中浮現了一百種想象,想這家伙要做什麼?又想吻她,還是,無恥的要她以身相許……
瞧著她忍住驚慌的樣子,皇文諾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緩緩地坐回身子,像是將她戲弄夠了似的說「本王希望你能連黑幕也一並照顧,這沒問題吧?」
「照……照顧黑幕?就這樣?」剛才氣氛詭異,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就這樣,怎麼,瞧你這表情,難道希望本王提別的事?好比為本王暖——」
「照顧黑幕沒問題、沒問題,黑幕包在我身上,就這麼說定了,他也歸我負責。」她急忙忙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下去,省得自己無地自容。
他耐人尋味的笑了,倒沒再刺激她下去。
「王爺,這時問也不早了,我今日就先回家去,明日再過來。」這氣氛實在太讓她招架不住,她還是趕快走人的好。
「嗯,回去吧,明日早點過來。」他望著她,嘴角高揚。
她趕緊轉身,偷偷用手搧著風,紆解紆解體內那被撩撥起來的莫名熾熱,可走著越想越不對勁,這家伙根本在調戲她,而自己竟就傻傻的任他戲弄了去。
這下她哪里甘心,又轉回頭來了。「王爺,您既然這麼大人大量,那是不是順道借我一點錢?」她提出這個讓人意外的要求。
「你同本王借錢?」見她沒落荒而逃,反而回頭要錢,他訝然了。
「是啊,常州岳家的岳寧表哥即將訂親,照理我得送個賀禮過去,可您也知道的,我爹這陣子停職,自然沒了俸祿,若找我祖母拿,祖母與岳家不親,這禮也不會體面。
我長年住在岳家,與岳家人極親近,表哥訂親我哪能等閑視之,自是要備上厚禮,所以要向您借點錢。」這家伙敢捉弄她,拿她尋開心,那自己也不好同他客氣,當場借錢同轉。
皇文諾嗤笑出聲。「是你要送岳家禮,本王為何要借你錢?」這女人得寸進尺了。
「這您自然也可以不借,我不過以為,我做這一人一馬的保母,雖是贖罪性質,但也該有點報酬,如果沒有就算了,我另外想辦法去,瞧是賣賣首飾或什麼的,也許能夠勉強湊得出一筆錢來買件象樣的禮物。」她故意說。
「那你去賣首飾吧,錢,本王不借。」他拒絕得干脆。
她恨得直咬牙,果然是個小氣鬼,但不借最好!她露出詭笑。「也是,王爺與我一無親二無故,哪里是可以借貸的關系,不借沒關系的,我知您的為難,這就先自己去籌錢了。」她行禮如儀,姿態做足後轉頭走人。
皇文諾看著她的背影,伸手彈了一下指,躲一旁的五戒趕緊再竄出來,彎身來到他跟前。
「王爺有事吩咐?」
「你跟著她去,她賣掉什麼,你就都買回來。」
她賣他買?「主子何必這麼費事,方才直接借她錢不就好了嗎?」
「哼,本王能任她予取予求嗎?」他薄怒眯眼道。
「可您現在不就任她予取予求了?」
「這不算。」
「那怎樣才算?」
「不繞圈子才算。」
「喔……」主子要自欺欺人,干些多此一舉的事,自己還能同他辯嗎?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