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我上冷宮,你領我來地牢做什麼?!」
「奴才是遵從太上皇的意思,領您來此行刑的。」
「胡說,太上皇明明說那是開玩笑的!」
「娘娘進宮也有些時日了,怎麼還分不清哪句話才是真正的玩笑呢?」
「誰?今天是誰?!」後宮一片愁雲慘霧,楊宜心中顫栗,嘴都發紫了。
李三重手中捧著一個木制簽筒,里頭是一支支的名牌,簽筒旁有一個搖八,搖八一搖,就會落下名牌,要是抽中誰,那人今夜就「有幸」侍寢。
這會,簽筒落下一支名牌了,李三重撿起它,瞄上一眼後,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瞧向萬般驚恐的眾女。
這些女人近來看見他跟見鬼似的,宛如他是閻羅王身旁的馬面,專程來領她們去赴死的,而事實上,也相去不遠了。
他攤開名牌。「今日太上皇指定趙淑儀娘娘侍寢——」
他語音未落,已經听到砰的一聲,有人昏倒在地了,放眼瞧去,不就是那位被欽點侍寢的趙淑儀嗎?!
「天啊,幸虧是是落雲妹妹……不是我……不是我……」居然有人顫抖呢喃,慶幸不已。
李三重搖首想著,這些女人在第一天見他來宣告聖意時,可是歡欣狂喜得很,當日中簽的,樂不可支,其他女人則是嫉妒得直想取而代之。但是隔日,當見著那被寵幸過後姊妹的下場,這些女人個個如驚弓之鳥,無人再盼被抽出簽王的是自己了。
這會,昏倒的趙淑儀被喚醒了,確定聖旨欽點的就是她,立刻涕泗滂沱,哭得死去活來。
其他人淒惻得也不敢安慰,因為過了今日,還有明日,明日是誰,無人得知,但那下場是一樣的恐怖!
李三重耐心等著趙淑儀哭天搶地過後,終因無法抗旨含悲帶憤的交代完遺言,這才要人扛著腿軟的她上轎,準備侍寢去。
趙淑儀一走,後宮四面哀戚,因為明早就能看見被玩虐過後的殘破軀體了。
太上皇要女人不是讓她們在床上展風情,而是喜見她們四肢四分五裂的慘狀,那男人比閻羅王還恐怖,簡直是惡魔轉世了!
後宮一時成了停尸間,回來的不是傷殘之軀就是尸體,余存的人無不為此顫栗不休,就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這一定是謝紅花那女人搞的鬼,她要報復咱們上回想推她入缸的事,所以故意叫那男人這麼做的,一定是她!」楊宜咬牙切齒的說。
「若是如此,她更該死了,本宮不會放過她的!」高玉賢也臉色發青。她已被恩典回到鳳殿了,本來還挺高興的以為那男人對她還是有那麼一點情分在的,哪知隨後這座鳳殿卻成了人間煉獄,每日清晨,殘破的尸首運至的就是這里,嚇得她精神差點崩潰,還得擔心下個被送回來的會不會是自己?!
「那該怎麼辦?再這麼下去,咱們後宮眼看就要死絕了。」楊宜急道。
斑玉賢雖力持冷靜,但身子是顫抖的。「放心,本宮有應變之策的。」
「什麼應變之策?」
「听說新宮建造有些問題,少了花崗石材,明日那男人要離宮至長沙近郊監督采石去,這一來一往少說要三天,是咱們的好機會。」
「你是說,要趁這個時機對謝紅花下手?」
「沒錯,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機會?」
「可萬一他讓她隨行呢?」
「那男人已經發話了,采石地點險峻,不想讓她涉險,沒讓她跟。」
而此行危險,想必影子也會隨行保護,不會再有人破壞她們的計畫。
眾人一听,大喜。
太過分了,他承諾她會常去後宮,可目的竟是去殘害後宮!
她驚得無以復加,跑去阻止他,他居然一臉饜歷足的說是照她意思做的。
見鬼,她有叫他將後宮的女人斷腿割舌嗎?
這男人到底是什麼轉世的,是食人魔還是餓虎?
她氣惱著,就連今日他要出宮,她也拒絕去送行,徹底來個相應不理!
「小姐,奴婢不是早警告過您了,對主子不能用強迫的,他舍不得傷你心,但傷害別人可就樂意之至,是您給了他機會,又怎能怪他玩興大開呢?」春風姑姑無奈的說。
「這麼說來,是我害了大家?」她不禁愕然。
春風姑姑重重地嘆氣。
太上皇打出生起就由她喂女乃照顧,這孩子稟性異于常人,絕頂聰明不說,怪癖一堆,而且自會說話能走路開始,那殘忍性子就顯露無遺,對于折磨人的事特別有興趣,這才有三年扼殺更換貼侍的習性,而她之所以能夠逃過一劫長留他身邊,無非是他感念自己是喝她的女乃水長成的。
他對誰都無情,連對自己的父皇、母後都態度冷淡得可以,卻獨獨對眼前的女子百般容忍,她如何違逆他都行,絕不會動她分毫,可周邊的人就倒大楣了,得忍受他的遷怒。
而他本來就苦無機會對後宮開鍘,如今得了機會,又怎會放過。
再說,這還只是開始呢……
「不行,等他回來後,我要嚴重警告他,若再傷害任何一個人,我就與那人同死!」謝紅花忿忿地說。就不信這樣還阻止不了他,除非他也想她死!
「小姐,奴婢勸您——」春風姑姑本想再說兩句,外頭就傳來太麗的聲音。
「我找謝小姐,請問她在嗎?」她客氣的問。
門外守著的宮娥冷淡地道︰「小姐在殿里,請問娘娘有何貴事?」
謝紅花明明在宮里沒名沒分的,太麗好歹還是位檳妃,要見謝紅花還得用求見的方式,這排場不比太皇後小。
但太麗沒有不高興,還是維持禮貌的說:「我親手做了點心,想請小姐嘗嘗,可否幫我通報一聲,讓我進去?」
「小姐不吃來歷不明的東西,還請娘娘將東西帶回。」
殿里的謝紅花听宮娥竟敢對太麗如此說話,愕然。「這宮娥是仗誰的勢敢對一位嬪妃無禮?!」她不禁生氣的問向春風姑姑。
「別怪她,這是太上皇交代的。」
「那家伙交代的?只是他讓我身邊的人都這麼無禮的嗎?」
「太上皇只是要保護您,不願您受到一絲委屈。」春風姑姑解釋。
「太麗送東西來給我嘗,這有什麼委屈?!」她氣極。
「是沒有,但您的身分卻不是說見就能見的!」春風姑姑態度跟她的主子一樣傲慢了。
她怒瞪了眼。「我什麼身分?這會我還什麼都不是呢,就如此目中無人,難怪惹來眾怒,沒人願意與我來往!」她會被孤立,除了獨佔君寵這點外,恐怕跟那男人態度太囂張也有關。
春風姑姑不以為然的搖首。
她見了更惱,打算親自開口留下太麗道歉,但還沒出聲,就听太麗對宮娥說︰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人要走了,可語氣仍是平穩無怒。
她更不好意思了,直接沖出殿外,追上太麗。
太麗見她怒氣沖沖,不禁嚇了一跳。「你怎麼——」
「走,帶著你的點心,咱們上園子吃去!」她拉著人便走,但走沒幾步路又回過頭來,瞪著跟上前的春風姑姑。「你別跟來,我想與太麗‘單獨’聊聊,沒你的事,別來打擾!」她氣那男人,連帶也生春風姑姑的氣,誰教春風姑姑盡為她主子說話,說的又全是強詞奪理的話!
翌日晨間醒來,她吃驚的發現自己滿頭白發,身上的紅裳也不見了,換了一身雪白,仔細一檢查,竟連指甲都白了!
天啊,她一夕間成了白發魔女了。
她花容失色。「春風姑姑!」她驚慌的大叫。
春風姑姑沒來,但外頭負責留守的宮娥奔進來了,這一瞧,個個大驚失色。
「小姐,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愕然。「我、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夜醒來,她就變了模樣?
「這些好像是染料,奴婢們搬水進來幫您清洗,應該很快能恢復原狀的!」宮娥檢查後忙道。
水搬進來了,可洗了半天,顏色只掉了一些,這些染料附著力很強,尤其是頭發與指甲,一時無法全部清洗掉。
「沒關系的,這些應該在幾天內陸續會掉的,再洗下去,我皮都要刷破,頭發也要掉光了。」她無奈的說。
「可是,萬一太上皇回來見到您這個樣子,可怎麼得了?」宮娥驚恐道。
好端端的一個人,竟讓她們伺候成這模樣,太上皇回來,定無法饒恕她們的。
謝紅花曉得她們的擔憂。「放心吧,就說是我自己頑皮弄的,他不會怪你們的……啊——哎喲!」剛走出浴桶的她,一個不留神,踩了空,身後的宮娥們來不及接住她,這一倒,腰劃過浴桶邊緣,立刻擦出一道傷口,鮮血登時流出。
幾個宮娥看見,臉都綠了,而且是種無法形容的慘綠。「您……您受傷了!」
她們都是太上皇精挑細選來照顧她的人,自然也曉得她身上的詛咒,他曾囑咐絕不能讓她見一絲血,否則她們這些人全得提頭來見,如今——
謝紅花模模疼痛的腰間。可不是嗎?真靈驗,去了紅裳就見血。「沒關系的,小傷、小傷,你們不用擔心。」
可是幾個宮娥還是驚懼得不能自己,七手八腳的忙扶起她。「我去找太醫!」
「別去了,我受傷的事別說出去,誰房里有金創藥,拿來涂抹一下就行了。」
她趕緊阻止。這事還是低調些好,萬一傳出去,驚動在宮外的那男人就不好了。
「可是您的傷——」
「不打緊的,只要我不說,你們不提,不會有人發現的。」
幾個人感激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小姐這是在幫她們掩護,以免太上皇回來見了罰人,可這事瞞得住嗎?
「對了,怎麼不見春風姑姑,平常若出事,她是第一個出現的人,這會她上哪去了?」
「咱……咱們也不知道。」回話的人嘴唇仍抖著,八成是教她的腰傷給嚇的。
「快找到她,我這樣,太上皇回來定也會怪罪于她的。」春風姑姑是負責照顧她的人,得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應付這件事。
「好……」
「啊,對了,我真笨,怎麼沒想到再將頭發染黑回來就好了,你們,快,得趕在太上皇回來前讓我恢復原狀——」
才說著,就有人十萬火急的沖進寢殿里來通報。
「不好了,太上皇提早回宮了!」
原本預計明白歸來的人,竟提早回宮了,所有人屏住氣息的見他踏入殿里。
精明銳利的眼眸盯著床上用棉被將自己里得緊密的人兒。
這女人連頭發都包得密不透風,見著他,笑得異常燦爛。
「您……您回來了啊?」她的聲音透著不自然的起伏。
男人頷了首。「采石順利,就提早回來了。」李三重正幫著他卸下斗蓬,他一回宮,就先到這里了。
卸下斗蓬後,李三重再趕緊為他呈上香茗。
他暖了一口,擱下,瞧著地上鋪著厚毯,她的床鋪四周更是厚厚一層軟毛。
留意到他的視線後,她也才訝然的發覺。這些東西是何時鋪上的,她居然都沒注意到,那幾個宮娥的手腳還真俐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