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玉賢尷尬了。「你真誤會本宮了,本宮怎會是這種人?」
楊宜冷哼,「是不是這種人,你自己最清楚!你都被趕出鳳殿了,是我收留著你,姊姊可別恩將仇報啊!」
她個性本來就盛氣凌人,這話想也沒想就說出口,立即讓高玉賢難堪至極,也拉不下臉來了。
「大膽楊宜,什麼收留本宮?!本宮到目前為止,還是後宮之首,要一個殿有什麼困難的,本宮隨時可以要你遷出這里另覓去處,你別不知輕重的再說些犯上的話了!」
兩女翻臉起內訌了。
對峙了半天,楊宜畢竟地位低人一等,終究軟下性子的道︰「是妹妹無狀,還請姊姊見諒。」
斑玉賢冷視她一眼,也按捺下怒氣。現下兩人同在一條船上,暫時翻不了臉,她勉強撐起笑容。「也是姊姊方才沒把話說清楚,才讓妹妹不諒解的。本宮也很擔心太上皇來算帳,且誠如你所說,他沒動作確實不尋常,但咱們也只能靜觀其變,說不定影子認定是意外,回稟時沒多說,是咱們自己嚇自己了。」
「但願如此!」楊宜憂急得頭發都要白了,而且憤恨至極。就差那麼一點,她們就成功了!
她們早計畫好一切,等將謝紅花染色後,立即「好心」帶她去清洗,再假裝不知情的幫她換上其他顏色的服飾,目的就是要她發生血光之災,可惜,更可恨,居然功虧一簣!
「放心,不會有事的,因為本宮會再想其他手段對付那女人的,下次,一定萬無一失。」高玉賢惡毒的說。
御膳時刻,滿桌子佳肴。
御廚們正緊張地盯著太上皇喝下那至少熬了七十二個時辰的人參雞湯,看他表情沒變,他們這才全都松了一口氣。
太上皇挑嘴,每樣食物呈到他面前,不見得受他青睞,尤其是湯品,近年來他特別講究,味道不對,一群御廚便等著領罰,而罰責的輕重則視他當時心情而定。
「太上皇……」謝紅花舉著筷子,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男人斜眼瞄她。「何事?」
「這個……」
「到底什麼事說不出口?」他再喝上第二口湯品,不過這回眉心略蹙,身旁的御廚們一顆心立刻上提至喉頭,但過了一會,見他沒多言什麼,就又放心了。
每日用膳時刻,眾人總像生死交關,身為這男人的御廚,他們平均壽命都短得可憐,若不是被殺,就是飽受驚嚇,自然短命。
「是不是我說什麼,您都保證不生氣?」
她竟敢與他談條件?!
小小的火簇一閃。「你說你的,管朕發不發脾氣!」他口氣惡劣起來。當真越教育越失敗,這女人「本性難移、惡性難改」就知道怎麼壓他。哼!
她都還沒說正事,他就已經發火了!謝紅花不由得肩膀一縮,丟下筷子,打算起身回寢殿去,不說了。
「回來!」他道。這女人居然對他使性子了!
「我吃飽了,不吃了。」她站在桌邊不動。
見她不過吃了幾口飯就想走,他哪舍得。
「回來,把飯吃了,要說什麼就說吧!」既然舍不得小蟲子餓肚子,蟲子的主人就得多忍讓些。
她這才慢吞吞地又坐回位于上,重新扒飯。
見她光吃白飯不動菜,他瞄了眼一旁伺候的貼身太監。
李三重馬上夾了幾道菜放進她碗里。「這些都是您平常愛吃的菜,小姐可別忘了用。」
她不好為難底下人,這才送菜進口里。
「說說看,有什麼心事?」南宮策嘴角微微揚起,要笑不笑的問。其實心里十之八九知道她要提什麼。
這女人怎麼還是不開竅?這世沒了心絞癥折磨,可卻比之前還想不開,不,好像是想得太開了,這才是令他不爽之處!
就真這麼無所謂嗎?還是,對他根本沒什麼情分?!
思及這個可能,怒火又延燒起來,要不是他刻意壓抑著,謝紅花這頓飯真不用吃了。
但心思一轉,前世,他清楚小水兒對他的心堅貞無二,但在這世,他與她分離太久,她又已忘了過往,這讓向來對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他相當的……熱血沸騰,這表示又有了新挑戰,這女人為他找到新的樂趣,他將又可以因為她,發展出許多久違了的游戲……
他心情又恢復了。
謝紅花小口吃著飯,偷偷抬眉麒他,見他神色已緩,這才挪著身子往他靠去,期盼親昵點能教他待會別又生氣。
瞧著她討好的動作,他唇畔泛起冷笑。
「鳳殿始終空著,這不太好吧?」她先試探著問。
「嗯。」他耐著性子等她說出重點。
見他還算平靜,她繼續說︰「太皇後好歹也是一國之母,與太貴妃同擠一殿,有失身分,不如……讓太皇後搬回鳳殿,反正那兒空著冷清。」
「誰說空著冷清,不是還有小花住在那兒嗎?」他陰笑。
說起這就更氣人了,這男人還真讓小花搬過去,將鳳殿的大床當成它的貓窩玩耍,這不是將太皇後羞辱得更加徹底了嗎?
「別提小花了,說正經的,我也不可能住進去,再說……」
「再說什麼?」他冷笑問。
「再說您都長住我這兒,咱們過得就像夫妻生活,何必再去為難太皇後……」
她朝他露出嬌羞靦腆的模樣。
夫妻……原本剛硬的線條瞬間柔了。這女人越來越懂得挑他愛听的說了。
「朕可以考慮。」他龍心大悅,什麼都好商量了。
「真的願意考慮?」她驚喜。
他笑里藏刀地望著她。「這就要看那女人的表現了,她若肯安分,讓她搬回去也不是難事。」
真是恩典了。「會的、會的,太皇後一定會好好表現,您不會失望的!」
他抿笑視她。「你何以知道她會表現得讓朕滿意?」
「我想的……而且您若能常去:……常去……」
「常去哪啊?」來了,她終于要說出讓他怒目攢眉的話了。
一雙小手悄悄地勾住他的手臂,嬌俏、期待又無私地望著他。「常去後宮走走吧……我曉得您不愛我說這個,但是,她們真的好可憐。」
他眯起了眼。可憐是嗎?他最見不得人可憐了,因為,礙眼,所以見不得啊!
「是誰托你說項了?」
「沒人托我,是我自己看不下去。」
「你看不下去啊?」他的笑容越來越陰沉。
謝紅花縮回勾著他的手。這家伙的魔性發作了!
「太上皇,您……您生氣了嗎?」她抖聲問。
「生氣?怎麼說呢?你看不下去人家可憐,就見得了朕與她們溫存,好啊,真是好得很啊!小水兒,朕是氣過頭,升華了。」
「升……升華了?」那是怎樣?
「是啊,朕能了解你的苦處了,好吧,這事交給朕處理,你放心好了,以後,她們不會再可憐下去了。」
她心弦一緊。這是同意接受她的規勸了嗎?
「您……要怎麼做?」她問清楚,這時心口忽然莫名揪撐起來。這不是她期盼的嗎?怎麼在听到他爽快的答應後,那股不舒服感立刻就蔓延開來了?
南宮策笑得邪魅。這女人不記得往事了,若發生這種事,他會怎麼做,她向來最清楚,如今,忘光也好,忘光也好啊!
「朕會常去後宮的。」他輕聲說。
她強迫自己展露欣慰的笑靨。「那……那就好。」
他攬過她的身子,輕靠近自己懷里。「小水兒啊,你可要記住,不管朕做了什麼,都是因為……愛你啊!」他越笑越陰損駭人。
她沉浸在某種難受的情緒中,沒注意到他恐怖的臉色,但是,听了他的話,她心好沉。這是答應會好好寵幸後宮的意思了。
而且如他所說,不管他做了什麼,心都在她身上,這樣她就該滿足了不是嗎?
可是,奇怪了,心有點酸酸的,她不是贊同男人多妻嗎?那現在她的反應是怎麼回事?太不應該了,女人怎能善妒……
「後宮的事,你就別煩惱了,這會,朕另外有事要問你。」他笑容不減,一旁的李三重打了個哆嗦。情願主子不笑,不笑比較沒事……
「唔?」她抬首望他。
「听說你見過朱志慶了?」他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提起這個人,她臉上出現奇怪表情。那日春風姑姑也在場,定是她告訴他了。
「見過了。」她老實承認。
「聊得愉快嗎?」
听他的口氣太輕快了,她不由得警覺了起來。「還可以。」這小子不會醋勁又亂發作了吧?
「這樣啊?你們都聊些什麼呢?」
警報越來越明顯了。「沒什麼,沒什麼!」她慌慌張張的搖手。
他撇笑頷首。「當然沒什麼,朕相信你們沒什麼的,只是,朕又听說,見過他後,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哪有!」她否認。她心情不是不好,而是教朱志慶反復的態度嚇到,搞不清他為什麼會如此?
他笑得一派燦爛的模樣。「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不然,朕可要以為,你對他余情末了,再見面,添了無限的感傷余恨。」
謝紅花倏地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咚的一聲被她推倒在地。
他挑眉臨她。「怎麼了?」
「您胡說什麼?哪有的事!」這家伙的話跟針一樣,會刺人,她怕自己如果不表態,會死得更慘。
但她的急切撇清,落在他的眼底,可就當成心虛了。
狹長嗜血的眼眯成了一直線。「朕只是說說,你反應也太大了吧?看來,朕還是找來那姓朱的問清楚的好——」
「找他來,您想做什麼?!」她更急了,就怕他醋勁一發胡亂傷人。
南宮策眉毛緊蹙。雖然歡喜有樂子可尋,可見她護衛別的男人的模樣,還是讓他光火得很。「朕找他,難道不可以?」
「不可以!」她馬上說。
他露出冷酷笑痕了。李三重見狀,寒意更盛。可憐那朱志慶原本還有一絲絲生機的,這會,沒了。
男人瞪著眼楮,橫起眉毛,微笑了。「朕明白了。」
她警戒地瞧他。「您明白什麼?最好別亂找麻煩!」
亂找麻煩?這女人還真敢說!哼!「朕怎可能亂找麻煩,不管做什麼,都要講道理的不是嗎?」
「對對對,要講道理,您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她輕吁了一口氣。
「嗯……」他垂下目來,伸手把玩她腰間的環佩玲,使之發出清脆聲音。
「我吃飽了,想先離開了。」這男人冷睫一揚,她待不住,想閃了。說完,拉回自己的環佩玲,跑了。
「李三重。」人溜了,他也起身喚人。
「奴才在。」曉得主子正不爽著,一刻也不敢耽擱,忙上前。
「這湯有問題!」
啊!遷怒了!李三重同情的回頭望向那幾個正在抽氣的御廚。
「好好個參湯,怎會有腥味,這公雞是哪來的?腥臭到不可聞!」他甩袖。
御廚們紛紛嘲得跪地了。
「李三重!」
「奴……奴才在。」
「比照上一批處理了!」他心情惡劣地拂袖而去。
比照上一批……上一批被割了舌頭啊!
李三重哀慟的望向地上那群開始哭嚎的人。只能算他們倒楣,偏偏遇到主子受情敵刺激,心情大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