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不小,與皇嫂也才相差七歲而已!」
‘是嗎?才差七歲而已啊?’
「您與謝紅花不也差了三歲,同樣是女大男小!」
‘你拿朕與水兒的事相比?’
靜謐的夜里,龍榻上,男人仍睜著眼未眠。
隨著身旁女人熟睡時胸口微微的起伏,他跟著輕輕勻吐,正享受著與某人同步呼吸的愉快感。
自從尋回完整的她後,都過了個把月,他仍反復醞釀、細心琢磨著這份感覺。
這回他不只找回她的人,也找回她的魂。
他緊緊盯著她的睡顏,深深體會,他對這女人的愛已非死別可以抹滅,他的一顆心即使破碎過,也能一再精煉,淬煉得美麗燦爛。
為了這瓢純純之水,他曾經萬劫不復,不過如今,他暢然滿足了。
「小水兒啊,小水兒,你可知我做過最笨的事,是什麼嗎?」他呢喃自言著。
「是什麼呢?」她睡眼惺忪,打著呵欠的問。
謗本沒有預期會有聲音回應的,但該是熟睡的女人突然的醒了,他危險的眯了眯眼。她在他眼皮下裝睡,他竟沒留意到?他伸手勾過她的下巴,覆住她的櫻桃小嘴,刻意咬著她的唇舌,摩挲蹂躪著,以示懲罰。
她不滿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頭,男人不理,她瞪眼,咬回去。
微痛,他悶悶一笑,終于停止欺負人,瞧著她唇酒脹紅,火山正冒著熱氣,目光頓時春色融融起來。「想知道我的笨事?」
「爺天資過人,若有過愚笨的事跡,當然讓人好奇。」她撫著微腫的唇,既是氣惱,又是嬌羞。這家伙自己不睡覺擾人清夢,還來怪人家!
他抿笑。「你若知道我有多蠢,大概會很得意。」
「喔?是什麼?」她頓時更加好奇起來。
「愛上你,是我做的最蠢的事。」他落話。
「什麼?您後悔了?!」
南宮策不悅的睨她。「盡避蠢,但我可沒說過後悔的話。」瞧見她無法理解的表情,他怏怏不樂又說︰「你可知有種仙子,瞧起來柔弱又美麗,讓人恨不得收入手心呵護,殊不知,仙子在惹人憐愛的同時,也擁有讓人粉身碎骨的力量。」
她一怔,明白他的意思了。「的確,聰明如您,愛上我確實是件愚笨的事,可您偏偏勇往直前,明知不可為選為之,您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她莞爾道。
愛上她對他來說,絕對是場悲苦的磨難,而這家伙卻是自找罪受!
他喉嚨一震,笑得蕩氣回腸。「朕寧願糊涂這一回,心甘情願啊!」
她先是跟著暖笑,但不一會又怒目起來。「可您就是壞,欺負我也開心!」壞家伙!
他立刻清楚她指的是什麼。「那是你活該得的!」他嗤聲。
「謹兒是我的替身,您就算傷了天下人,也決計不會傷她分毫,卻故意要欺負我!」這家伙對她的怨氣末消,只能拿謹兒氣她,想通後,對他的行為哭笑不得。
「你這才想通,怪誰呢?」他哼氣,那神情蠻橫得很。她死後女兒成了他的至寶,別說旁人,連他自己也舍不得動女兒一根寒毛。
她眯起眼瞧他張狂的神態。「我瞧咱們女兒不僅一生過得舒心,個性定也讓您養得頑邪到無人能駕馭的地步吧?」同時,她不禁後悔,不該生下女兒丟給他養,好好的一個娃兒經過他的教,還能是「正常人」嗎?
他這回是真的得意了。女兒確實完全傳承他的聰明絕頂,且正邪難判的性情。不過,不知幸還是不幸,他們父女倆的命運,竟也是雷同的,都有各自的死穴克星,他的克星是水兒,而謹兒的死穴則是她的丈夫。
「謹兒好得很,她那性子才不會吃虧!」他理所當然的說。
她一陣無言,最後只得無奈的搖首問︰「爺,我笨得讓您唬了去,白白擔慮了好幾天,這麼折騰過我後,您的積怨該消了吧?」
他這才輕嘆了聲。「水兒,你可听說過,時間是考驗人最嚴酷的刑具。」
听了這話,她的心立刻揪起。他還是不能釋懷她讓他苦等這許久的事嗎?
「爺,是我負了您,您若還是對我有怨,我……我無話可說!」她緊緊閉上眼楮。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擔,隨爺要怎麼出氣,她都認了。
瞧她那伸頭領死的模樣,他倏然漾笑。「小水兒,愛你是蠢,但是,不愛你,是悲,你說,蠢猶可諒,悲,我如何能忍呢?我對你的這份心思是怎麼磨也磨不光啊!」他無可奈何,感嘆的說。
她驀然睜開眼楮,盈盈大眼已然蒙上一層水霧。這家伙對她的情,根本已是測量不出的深切了。
他幾乎夜夜凝視她,她不時還能听聞到他發出淡淡滿足的喟嘆。
餅去那段久到令人不可思議的時間里,這心思深沉、感情內斂的男人,真是受足了罪,而今兩人能夠再相遇,她可以想象他的內心有多激動、多澎湃。
而她何嘗不也是如此,她情牽他何只一世,這幾百年來,她每次轉世,心中都有他的影子,只是那影子教一碗碗的孟婆湯深埋了,但,它始終存在,不曾真正消失,這才可能在再次相遇後,終能喚醒記憶。
她對老天感激不已。「爺,過往叫回憶,此刻叫擁有,未知的,叫夢想,咱們有過很深刻的回憶,此刻幸運的擁有彼此,至于未來,爺,咱們此情永不渝!」
他定定凝視了她半啊,眼里漸漸起了一份瘋狂,探起身子,驀地吻上她的唇,
將她嗚咽的喜悅含在嘴里。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容被破壞,一些雜草亂枝該是鏟除的時候了……
荷塘邊的水樹涼亭內,皇後高玉賢正與一名頭頂著銀冠的少年說笑,遠遠的瞧去,兩人關系十分親昵融洽。
「奉寧王何時進的宮,怎麼沒來通報朕一聲?」某人翩然出現後,原本美好的氣氛頓時凍結,高玉賢與少年立刻驚愕得站起身。
「臣弟是兩個時辰前進宮的,本來立刻就要去向您問安的,結果听聞您與大臣正在御書房議事,臣弟不好打攪,便先到後宮來探望皇嫂,與她話家常。」十四歲的南宮千,稚氣未月兌的臉龐因為緊張而顯得蒼白。
「嗯。」南宮策頷首後,轉而注視起高玉賢來。
「皇後今日的裝扮不同以往,年輕許多啊!」
他這話就像秋夜里掃過的冷風,讓高玉賢霎時尷尬不已。她今日穿著一襲粉色雲紗,大大回異于她平日持重的皇後裝扮。「臣妾一時興起,便將未進宮前的衣裳拿出來穿穿,若您覺得不合適,以後臣妾便不再穿了。」她難堪的說。
南宮策臉上掛著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你怎麼穿,朕倒不在意,況且,你這身裝扮,應該也不是穿給朕看的吧?」他刻意往南宮千身上瞥去。
少年的臉孔立時就火紅了起來。
而高玉賢可就緊張了,臉上的粉妝都蓋不住她驚慌冒出的潮紅。
南宮策俊邪的臉龐滿是教人心驚膽跳的笑意。「皇後與奉寧王年紀相差有六、七歲吧,但瞧你們挺投緣的,難得、難得啊!」他微勾著嘴角,仿佛在嘲弄什麼。
南宮千從小懼怕這位兄長,被這一說,立刻像一頭被驚嚇到的幼鹿,只能呆站著,什麼話也回不了,但高玉賢可是歷經過風浪的人,立即就解釋道︰「臣妾只是與奉寧王話家常,皇上可別誤會什麼了。」
「誤會?奉寧王雖然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以你們的關系,朕能誤會什麼呢?想太多的不會是你們吧?」他笑得極為陰險。
頓時,兩人唇顫舌僵了。
南宮策冷笑。「坐吧,既然奉寧王進宮了,朕正好有事——」
「小姐,您騎慢點,萬一摔下來就不好了。」御馬師緊跟在謝紅花身後,就怕馬背上嬌貴的人兒不小心磕傷,那可是會讓他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無奈這位貴人騎術不佳,還敢用下一票宮人在宮里狂奔,嚇得他驚出一身冷汗,緊緊跟隨,怕極她出意外。
馬兒終于在香樹亭前停下,謝紅花本想過去,但瞧見里頭坐的人後,直覺自己不該在這時候出現,想假裝沒看見他們,拉緊馬韁,轉頭想溜。
「都瞧見了,還想去哪?回來!」
男人的聲音比她的坐騎速度快,她這還能跑嗎?
御馬師像是松口氣了,立刻上前協助她下馬,牽過她的馬後就火速閃人了。
見御馬師連同自己的坐騎都走了,她只好乖乖朝香樹亭走去。今日天朗日耀,陽光灑在她身上,與紅裳相輝映,帶出一般明艷的氣息。再加上,她腰間系著的環佩鈴鐺,隨著她走動,錚錚錝錝地,發出了清越響脆的聲音,令她整個人散發著既清新也艷麗的姿態,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南宮千第一次見到她,也不禁看痴了,而高玉賢更是心驚。才多久沒見,自從長沙歸來後,她發現這女人的外貌雖未見改變,可那氣質與神態卻仿佛經過蛻變,整個人美得出塵,美得令人再無法逼視,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短時間內,她會有如此轉變?
南宮策則用著極度欣賞的目光,望著那踏進亭子的女人,以為她會立即來到他身邊,但她卻沒先理會他,反而是朝高玉賢道︰「臣女見過皇後鳳安。」說完就要謙卑屈膝。
斑玉賢瞥見南宮策臉龐陰沉下來,哪敢消受,火速出手扶住她,不讓她行禮。
「問候就好,不用跪了,這……皇上早頒過內令,姊姊不用對我行禮的,你忘了嗎?」她忙道。
謝紅花朝她笑了笑。她沒忘,只是現在她找回完整的自己了,深知若想保住皇後就必須表現得更加重視這人,如此爺才不敢對皇後輕舉妄動,因此她堅持行這個禮。
斑玉賢卻是清楚感受到身旁男人虎視耽耽的眼神,慌忙托住謝紅花的身子,硬是不讓她跪下。
「姊姊,你這是真想對我行禮,還是要害我?」情急之下在她耳邊暗暗咬牙說。
謝紅花見她根本無法體會自己的好意,再瞧南宮策的黑臉,不禁暗嘆一聲。今天這禮是施不下去了!遂不再堅持的站定。
至于高玉賢竟是當眾大呼出一口氣,露出像是得救了的表情。
南宮策冷嗤。那女人堅持跪人,心想在想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只可惜……
「你就是謝紅花?」在氣氛僵凝中,南宮千驀然開口問。
謝紅花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這少年她沒見過,不過有幾分面善。
「呃……我就是。」她還是回答了。
「原來你就是聞名咱們紟唐王朝,深受三哥寵愛的紅裳女,但是,不對啊,人說你相貌平凡,年紀還比三哥大上三歲,怎麼一點也瞧不出來?」南宮千吃驚疑惑的問。
這話可讓她捂嘴笑了。這算恭維嗎?「這個我沒法回答呢!」少年喚爺三哥,那麼她已知他的身分了。既是兄弟,難怪面善。
「你這不安分的女人,還不到我身邊來!」南宮策將她勾回自己懷里,將所有權標示得明明白白。
斑玉賢見他對謝紅花的佔有欲如此明顯,不免恨上心頭,表情難掩嫉妒。
南宮千瞥見,神色也怪異起來。「二哥專寵一女,對皇後可有什麼打算嗎?」
他突如其來的問起。
才剛和緩的氣氛立刻又凝住,連高玉賢也沒想到他這時候會問出這種話。
南宮策朝幼弟身上滑過的眼神並不厲,可卻讓南宮千瞬間為之膽寒,後悔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
「奉寧王很關心朕的皇後?」
「臣弟……臣弟……」他憋著氣,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嗯?」南宮策音調又冷了一些。
這一逼,南宮千不安的挪動身子,眼神不斷飄向同樣懸著一顆心的高玉賢。
「臣弟只是覺得皇嫂正值青春,若無人疼愛,難免令人垂憐。」情急中竟說出這番話。
「看來奉寧王長大了,也懂憐香惜玉了。」南宮策慵懶的說著,笑意卻未達眼底。
「我本來就不小,與皇嫂也才相差七歲而已!」南宮千被激,話沖口而出。
「是嗎?才差七歲而已啊?」他這語意可是清冷得很。
斑玉賢馬上听出弦外之音,已經嚇出冷汗,偏偏少年不知事,還繼續道︰「您與謝紅花不也差了有三歲,同樣是女大男小?」
「你拿朕與水兒的事相比?」南宮策露出一臉的興味,竟是一分惱怒也沒,可高玉賢听了卻要昏厥了。「皇後,奉寧王與你只差了七歲,他如此關心你,不知你做何感想?」他轉而笑問她。
她整個人驚栗了一下。「臣妾……臣妾……」
「爺真是胡來,這是在懷疑皇後與奉寧王有什麼嗎?且不說兩人相差的歲數,他們可是嫂叔關系,您這樣問,不嚇壞人才怪!」謝紅花越听越離譜,忍不住開口道。
南宮策露出很細微的笑來。「我就愛嚇人,你又不是不知!」他輕描淡寫的帶過此事。
她生氣的瞪人。「爺,人的名節何其重要,這玩笑開不得的,您這劣根不改,身邊人遲早教您嚇得一個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