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重重的又嘆了一聲氣,這是她今日第N次嘆氣了,雖然距太子來訪已經過了好幾天,她依然無法從這個嚴重的打擊恢復過來,怎麼會這樣?如今就算可以和離,她這副身子也如願還給姬安茜,可姬安茜還是不可以跟姬安順在一起,這是!
天神是不是搞錯了?這教她如何將孟傳溪和王素依的轉世湊在一起,完成任務?這是她最後一次任務,眼看就要完成了,怎麼會搞出這一出呢?
白陌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發髻被她扯得亂七八糟,但是她渾然未覺。
「公主是不是有心煩的事?」采香真的好想將公主的雙手綁起來,免得公主將自個兒弄成了瘋婆子。
鮑主落水之後醒來,待在房里時不喜歡有人在一旁伺候,往常她們都待在正廳或偏廳做針線閑聊,等候公主有事叫喚,可是這幾日公主恍恍惚惚的,秦嬤嬤總覺得不放心,便交代公主身邊隨時都要有一人伺候,還好公主沒有反對,不過公主這幾日精神不濟,只怕也沒心思糾纏此事。
白陌委靡不振的看了采香一眼。「我沒事。」
采香看著可不這麼覺得,關心的又問︰「公主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有,我好得很,只是刺激太大了。」
采香很苦惱,真的不懂公主想要傳達的意思。
白陌看著采香,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究竟是哪里呢?
「公主真的沒事嗎?」采香真的很擔心。
「我想起來了!」白陌知道哪兒不對勁了,姬安茜呢?平日最愛在她身邊飄來飄去的那縷幽魂呢?
「公主想到什麼?」
鮑主,你可別跟我鬧脾氣,如今我頭疼得快要爆炸了,再也禁不起刺激了。白陌慌忙的從榻上跳下來,開始在屋內展開尋人行動。
清風苑的正房有五間上房,也是姬安茜可以活動的範圍。
「公主,你忘了沒穿鞋。」采香急忙拿起鞋子跟在她身後。
「不要吵我。」
「公主總要先穿上鞋子,這樣子很容易招涼。」
為了不再讓采香絮絮叨叨,白陌還是由著她伺候穿好鞋子,再繼續找人。
「公主在找什麼,奴婢可以幫忙。」
「不用不用,我自個兒來就可以了。」除了她,誰能瞧得姬安茜這縷幽魂?
「真的不用奴婢幫忙嗎?奴婢很會找東西的。」
「我說不用就不用,我可以自己來。」白陌在屋內跑了幾圈之後,真的累了,不禁喃喃自語了起來,「怎麼可能不見呢?生氣故意躲起來嗎?好吧,就算躲起來,能夠躲到哪兒呢?又出不了屋子。」
采香听不見公主說什麼,只見她的嘴開開闔闔的,可這樣的情景更令她憂心不已。
「難道可以折迭藏在箱籠中嗎?」白陌呢喃的同時又搖了搖頭。「就算可以,她也不會干這種事,她能夠悶著不呼吸空氣,卻無法悶住她的嘴巴。」
「公主還好嗎?」采香提起勇氣大聲的再問一次。
白陌煩躁的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采香可不相信,焦急的在心里盤算,公主是不是又病了,她要不要告訴秦嬤嬤?
白陌閉上眼楮,自我安慰別慌、別急,慢慢找,總會找到。
但是錯了,不管如何找,翻箱倒櫃,白陌都找不到姬安茜,因為姬安茜早就隨著姬安順回了太子府。
當姬安茜跟著姬安順一路離開清風苑回到太子府的浩然苑,她是又驚又喜又困惑,先前明明走不出清風苑的正房,她試了無數遍,還不惜爬窗子,可是前方好像有什麼東西擋著,出不去就是出不去,如今,她怎能跟著哥哥回太子府呢?
她還沒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不久又發現一件事,她走不出浩然苑的正房,一如她在清風苑的時候。
基本上,她只是換了一個地方,情況並沒有改變,不,情況改變了,這兒沒有白陌,沒有人可以看見她,當然也沒有人可以陪她說話。
「這是太子殿下給公主的長命鎖嗎?」張嬤嬤看著姬安順手上把玩的長命鎖。
「是啊,壞了,本宮想尋宮里匠人修理。」無論多忙,姬安順每日安置之前總會將長命鎖拿出來看了又看,模了又模,彷佛茜兒就在他身邊。
「老奴幫太子殿下送進宮修理吧。」
「不急,我想先自個兒試著修修看。」一旦修好了,就必須立刻送回去,而他實在舍不得,想多留一段時日在身邊。
「殿下何必如此費事?」
「嬤嬤知道本宮喜歡工藝,本宮這雙手可不輸宮里的工匠。」
張嬤嬤太了解他了,他可是她女乃大的,他的心思無法對她隱藏。「太子殿下一定要牢記,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妹妹,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姬安順神色一僵,是啊,她只能是他妹妹,即使他再不甘心,也無力改變。
姬安茜困惑的視線在姬安順和張嬤嬤之間來回,張嬤嬤在說什麼?她當然是哥哥的妹妹,張嬤嬤為何還要哥哥牢記?
「老奴知道殿下心里的苦,可是再苦也要吞下去,殿下可是大梁將來的君王,一點點話柄都不可以留給人家。」
「嬤嬤不用擔心,本宮知道分寸,沒有人比本宮更想保護茜兒。」
姬安茜知道自個兒不太聰明,可是,不至于笨得越听越胡涂啊。
「若是太子殿下真心想保護公主,偶爾也應該關心一下後院的女人,免得教人胡亂猜測。」太子殿下疼愛妹妹,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原本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太子殿下過于清心寡欲,難免給人家留下猜測的空間,有心人豈會錯過將這樣的髒水引到公主身上?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只是疼愛妹妹,倒也可以一笑置之,偏偏,太子確實有那個心思。
他的後院很熱鬧,兩個側妃、四個侍妾,可是他一個也不喜歡,因為他眼里心里滿滿都是她,那個他絕對不能愛的女人。
張嬤嬤見他沒有反應,忍不住又道︰「太子殿下先是為了公主跟駙馬爺斷了多年的情誼,如今又為了公主跟駙馬爺重新交好,若是太子殿下都不去後院,有心人遲早會窺探出太子殿下對公主的心思。」
嚇!姬安茜驚嚇的癱坐在榻上,這是什麼意思?張嬤嬤是說哥哥喜歡她,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這怎麼可能?這象話嗎?張嬤嬤一定弄錯了,這太荒謬了!
許久,姬安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本宮知道了,今夜本宮去馮側妃那里。」
張嬤嬤聞言松了一口氣,歡喜的道︰「老奴立刻派人過去告訴馮側妃。」張嬤嬤福了福身,轉身離開寢房。
扮哥,張嬤嬤說錯了對不對?不是的,我是你妹妹,你疼愛我,只是因為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姬安茜激動的跳起來沖到姬安順面前。
姬安順模著長命鎖,輕聲呢喃,「茜兒,我真的不敢奢望什麼,只要你快樂,只要你幸福。」
姬安茜頹坐在地。哥哥十七歲就訂親了,可是還來不及成親,原定的正妃突然得了急病歿了,從此宮中開始有一些不好的流言,說是哥哥的命太硬了,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匹配,原本官宦之家爭相搶奪的三皇子妃就成了瘟疫,人人聞之色變,三皇子選妃一事不得不暫時擱下,先選了兩名側妃,後了又選了四名侍妾。當時,她很心疼哥哥受到這樣的誣蔑,哥哥卻笑著說,最好永遠不要娶正妃……難道是因為她嗎?
不,她不相信,這不是真的,這其中必有誤會,哥哥喜歡妹妹,這是啊!
章貴妃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妃子,說起來,在後宮的眾多女人當中,她的相貌沒有人會多看一眼,她甚至比皇上年長八歲。可是當她在皇上四歲那一年,被當時的太後派至皇上身邊照顧,就注定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與一般女子不同,而皇上又是個痴情種,也難怪她各方面條件不佳,後宮嬪妃卻無一人可以取代她。
章貴妃是出身卑微的宮女,又未能為皇上生下一兒半女,即使與皇上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皇上也無法對抗太後和王公大臣的反對,堅持立她為後。
她有怨,皇上對她的愛護遠遠不及現實的考慮,再過幾年,她越顯老態的身子再也無法取悅皇上,她會如何?
每次一想起此事,她就覺得害怕,她的心充滿了不安,直到去年,皇上終于在太後強勢主導下,立劉皇後所生的三皇子為太子,她更驚覺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沒有兒子,將來皇上龍馭賓天,劉皇後若是發了狠教她殉葬,以她娘家的勢力想對抗劉家保住她?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即便她沒有生出兒子,她也要有個兒子傍身。
她與娘家父母商量之後,決定將母妃出身低微且早世的六皇子姬安保養在名下。皇上覺得她年紀大了,只怕也生不出兒子,便應允了。
有了兒子,她的心又怎麼可能安分呢?過去她想當皇後,可是皇上先後立了兩個皇後,廢後周皇後和當今的劉皇後,總之,永遠輪不到她,如今她不盼能當皇後,而是企盼著太後的大位,如此一來,她就必須讓皇上易儲,可是易儲是大事,皇上不但要衡量儲君本人,更要思慮背後牽扯的勢力。前者的問題簡單多了,而後者最大的考慮莫過于皇太子背後的勢力。
總而言之,她首要削弱皇太子的左膀右臂,在這同時,拉攏各方勢力為六皇子添助力,如此一來,再吹一下枕邊風,皇上易儲就指日可待了。
皇太子的勢力最硬的一塊當屬劉皇後的娘家,輕易踫不得,不過皇太子最信賴,也是皇上最看重的新秀蔣懷良就不同了,只要蔣懷良與皇太子離了心,他就只能選擇支持六皇子,畢竟相較于其它皇子,養在深受皇上寵愛的章貴妃名下的六皇子更有希望成為儲君。
蔣懷良與太子是國子監的同窗摯友,兩人的關系一向很親密,想要破壞並不容易,兩人之間唯一沒有共識的就是姬安茜,太子打小最疼寵的就是這個同胞妹妹,而姬安茜愛慕蔣懷良,蔣懷良卻不喜歡她,兩人也因為她偶爾會起一些小紛爭,這正好給了她可以利用的機會。
姬安茜腦子簡單,驕蠻任性又好強,是最容易操縱了,只要以蔣懷良當誘餌設下陷阱,還怕姬安茜不乖乖被她利用嗎?
丙然如她所料,姬安茜傻傻的走入她設下的陷阱,而蔣懷良還以為遭姬安茜設計,恨死姬安茜了,也因此跟姬安順鬧翻。
這一切都按著她的計劃進行,可是,為何突然之間變了樣呢?
「眼看他們兩個就要分道揚鑣,如今竟然又親近起來,母妃究竟有何主意?」姬安保見章貴妃沉默不語,不免更為急切。「真是可惡,若非有幕僚見到蔣懷良帶公主去天菜,我至今還沒有察覺到他們又開始往來了。」
「他們之前為了公主鬧得如此不愉快,如今想回到過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可是親眼見到他們有說有笑。」
「太子遇到你不也有說有笑嗎?」
「三哥對誰都可以有說有笑,可是蔣懷良沒這樣的本事。」
章貴妃還真是無話可說。
「尚書府那邊為何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姬安保憤憤的道。
是啊,為何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難道那個丫頭想反了嗎?念頭一轉,章貴妃又搖了搖頭,那個丫頭沒這樣的本事,不想當她的棋子,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母妃,如今我們應該如何是好?」
「你說呢?」章貴妃有些不耐煩了,這小子什麼都要等她下指示,也不願意動點腦子費點心思,也不想想看,她費心圖謀的最大得利者是他。
姬安保眼中閃過陰狠的光芒,用著教人背脊發涼的聲音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讓他們兩個徹底翻臉。」
章貴妃一驚,立刻否決,「不可以!」
姬安保不悅的皺眉。「母妃不是不喜歡那個丫頭嗎?」
「她好歹是你妹妹,你怎麼可以對她如此狠心?」
「我們不狠心,他們就會對我們不狠心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絕對不能有婦人之仁。」
章貴妃當然明白,皇位之爭從來都是踏著別人的血走上去,想當初,皇上還只是個皇子時,她陪著皇上遭遇多少明刀暗箭,但皇上可不曾想過謀害兄弟的命。
「這事太冒險了,稍有不慎,連我們自個兒都會搭進去。」
「相信母妃一定有穩妥的法子。」
章貴妃微微皺眉,這小子真是太沒出息了,這樣如何爭得過姬安順?
姬安保顯然感覺出章貴妃的不悅,連忙道︰「母妃,最近有人暗中盯著我,這事若讓我出頭,人家就會看出來我有野心爭那個位置了。」
「太子暗中派人盯著你?」
「如今我在朝中漸漸形成一股勢力,三哥當然會暗中派人盯著我,若是我在此時輕舉妄動,只要露了一點馬腳讓他逮住了,過去我刻意塑造的不露鋒芒,與他為善,就變成白費了。」
這一點章貴妃不得不承認,她可以讓姬安保在朝中立足並不容易,這其中有皇上對她的寵愛,便于她拉到那些專門討好皇上的勢力,更因為姬安保展現出來的寬和不爭,討好了那些反權貴的勢力。此時姬安保若行事不慎,曝露了野心,轉眼間就會讓他們過去的努力付諸流水。
「這事不好辦,姬安茜若出了意外,必然驚動皇上,這可不是府內找個替死鬼就可以壓下來的事。」
「府里找得到替死鬼,府外為何找不到?」姬安保眼中閃爍著邪惡。
章貴妃若有所思的道︰「這有可能嗎?」
「蔣懷良為了將表妹扶正,不惜下手殺害公主,這樣的替死鬼不是正好嗎?」
「皇上和太子都知道蔣懷良不是這麼蠢笨的人。」
「我們不一定要賠上蔣懷良,只要三哥對他起了疑心,就算他沒有被定罪,他與三哥的關系也回不去了。」
「這倒是。」
「明年二月二日上皇寺祭天,是最好的機會。」
章貴妃臉色一變。「皇上最重視每年二日二日的皇寺祭天,這是皇上愛護百姓的表示,絕對不能鬧出妖蛾子。」
「可是,我們再也找不到將此事鬧大的機會,母妃可不要忘記了,皇寺祭天的護衛由兵部主事,不管發生什麼事,蔣懷良都無法置身事外。」
章貴妃沉默了,這的確是個好機會,皇寺祭天出了事,蔣懷良至少落了一個失職之罪,姑且不論他與姬安順的關系會不會因此破裂,皇上一定也會降職懲處。
「母妃,蔣懷良若不能為我們所用,就必須毀掉他。」姬安保真恨不得可以自個兒主事,可是如今他只能依附在章貴妃底下,章貴妃不願意出面,他就只能自個兒籌謀此事,一旦失敗了,他也毀了,章貴妃可以毀了,他可不行。
半晌,章貴妃終于點頭答應了。「這事再容本宮好好琢磨。」
自從那日姬安茜獨自去了天菜回來,蔣懷良只要早早回府就會鑽進清風苑,然後陪著公主去寧遠居向母親請安,陪同母親用膳,飯後在院子散步消食,最後又跟著她回到清風苑,纏著她下棋。
雖然不習慣這樣的蔣懷良,可是白陌又覺得很開心,她想,這是因為他能夠助她轉移心思,不再糾結姬安順和姬安茜亂七八糟的關系上頭,不過,真的只是如此嗎?看著他,她可以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可是當她想要深入想下去,又忍不住退縮,他還能有什麼不一樣?
他不是孟傳溪的轉世,不是姬安茜命定之人,他們必須和離。總之,關于他的部分,一切都沒有改變。是啊,關于蔣懷良,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她的感覺變得很微妙,是因為相處機會變多了嗎?最近看著他,她總會生出一種很奇怪的反應,口干舌燥,好吧,他帥極了,對他想入非非乃人之常情,瞧,五官明明生得俊逸斯文,可是一舉一動卻很Man,很有氣魄,單想到被他用力的抱在懷里,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若是嘴巴再貼上去,那會是什麼情景……
不對不對,蔣懷良一切都沒有改變,但他的感覺會產生微妙變化卻是因他而起,誰教他不時用那種會燙人的眼神看她,好像要一口將她吞入月復中,她又不是沒神經,對他的感覺怎麼可能不受影響?
啪!啪!白陌一左一右拍了兩下臉頰,醒醒啊,千萬別上了蔣懷良的當,他正在使用美男計迷惑她,無非就是要她打消和離的念頭。
噗哧一笑,蔣懷良戲謔的挑起眉。「想看就看,何必勉強自己不看?」
「嗄?」
「以為我沒瞧見嗎?你在偷看我。」他顯然很開心,總是冷冰冰的臉變得溫暖柔和。
「我……胡言亂語,我哪有偷看你!」她覺得整張臉要燒起來了,怎麼會被逮個正著呢?實在太丟臉了,不過,他能不能不要用那種目光看她?雖然她是妖狐,但是有誰可以對美色無動于衷?
「沒有嗎?」蔣懷良傾身靠向她,嚇得她不自覺往後一縮。
「沒有沒有,你看錯了。」她覺得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冷冰冰的比較好,這樣子太有殺傷力了,她的心髒會忍不住亂跳。
「我看錯了嗎?」他再往前逼近一步。
白陌當然繼續往後縮。「對,就是你看錯了。」雖然她認為厚著臉皮說謊是很丟臉的事,可是承認她被他的美色迷惑,她更想哭,套一句她給姬安茜的評價——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