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暑氣逼人。
歐陽歡與司徒燕和另外兩名婢女在房間里打牌。
自從她做出了第一副撲克牌後,王府里有不少人也學著她各自做了幾副,只要一得閑,大家便聚在一起玩牌。
此刻她們在玩的是接龍,這個玩法簡單的游戲很受婢女們的歡迎。
幾人一邊玩牌,一邊閑聊著這陣子傳得沸沸揚揚的事——
「……真羨慕那個昭萱公主,要是我也是聖上流落在外的女兒,那該有多好。」上官芫芫拿出一張黑桃八接在黑桃七之後,語氣又羨又妒的。
必于昭萱公主的事,歐陽歡昨天已听司徒燕提過了。
十幾年前,由于宮廷發生變故,昭萱公主的生母禮妃娘娘帶著年僅兩歲的小鮑主逃出宮中,宮變平息後,聖上多年來派人明查暗訪,卻始終找不到她們母女的下落。
直到前陣子聖上貼出了黃榜,才終于找到流落在外的公主,可惜禮妃娘娘早在離宮不久便香消玉須。
司徒燕不客氣的潑她冷水,「公主?你別想了,咱們天生命賤,還是認命吧,若是日後能嫁個好人家就要謝天謝地了。」
「咱們這種身分哪能嫁個什麼好人家,能嫁的還不就是同咱們一樣的奴才,要是能做個通房丫頭或是侍妾就已是天大的恩賜了。」鐘離蕙嘆道。
「通房丫頭是什麼?」歐陽歡不解的問。
「就是被主子看上收房,日後要是有了身孕,就能成為主子的小妾。」上官芫芫解釋。
換言之就是替人暖床的丫頭,經過這段時間,歐陽歡已經了解這個大煌王朝跟中國古代一樣,是個男尊女卑一妻多妾的社會,女子在這里沒什麼地位。
受過二十一世紀教育的她不能接受這種事,搖頭說道︰「成為小妾有什麼好,不僅要跟正妻爭寵,還要與其他的侍妾相爭,就連生下來的孩子地位也比不上正妻所生,要我當小妾,我情願嫁給一個普通的男人當正妻。」
鐘離蕙不以為然,「我倒寧願成為有錢人家的妾,那樣至少還能有口飯吃,萬一成為窮人的妻子,嫁的丈夫又沒用,那日子可有得熬了。」
「就是呀,只要能得寵,就算是妾,過得也不會比正妻差。」司徒燕附和。
上官芫芫試探的問歐陽歡,「阿歡,你以後想嫁給什麼樣的人?」
這段日子少爺天天來看她,她也總對少爺笑臉以對,兩人之間透著的那股子曖昧,她們可都是看在眼里。
方才听她的意思似乎是不願當小妾,可少爺早就有了未婚妻,就算再喜愛她,也不可能娶她為正妻。
歐陽歡沒察覺到她這麼問的用意,直覺說出她以前理想中的丈夫標準。
「我要嫁的人他必須要能了解我、包容我、懂得尊重我,當然更要全心全意的愛我。」
說完,她想到公冶遨,兩人才認識一個多月,還說不上很了解彼此,不過他對她不錯,也挺尊重她,初步看來算是有達到她的標準。
司徒燕她們幾人聞言,彼此暗暗遞了個眼神。
鐘離蕙笑道︰「阿歡,千金易得,痴情郎難求。男人會寵女人,但要讓他們全心全意對一個女人很難,稍有家世的男人,哪個家中不是一妻多妾。」
「王爺不就對他的未婚妻很痴情嗎,在她過世後至今未娶。」那天听了公冶遨提起他叔叔因未婚妻留下的一封信而遲遲未娶的事,歐陽歡便直接把他歸為痴情人了。
「這倒是,不過像王爺這樣的男人可是萬里挑一。」王爺為了那位過世的未婚妻而至今不娶的事,司徒燕她們幾人自然也知道。
瞥見公冶遨走進屋里,鐘離蕙她們三人連忙起身行禮。
「奴婢見過少爺。」
歐陽歡仗著腿傷在身,沒有起身,見他望向她,她微笑以對。
鮑冶遨俊朗的臉上堆滿笑容,熱絡的對她說︰「阿歡,園子里的荷花今日開得很艷,我推你出去瞧瞧。」
「好。」經過這一陣子相處,她感覺得出他喜歡她,而她也喜歡他,因此對他的主動示好,她欣然接受。
鮑冶遨命司徒燕先將輪椅放到門檻外,再扶著她走過去坐上輪椅,不讓司徒燕跟著,他親自握著後方的推桿,推著她去賞荷。
目送他們離開,上官芫芫面露羨慕之色。
「少爺對阿歡真好,我想等阿歡的腳傷好了,說不定少爺會納她為妾。」
鐘離蕙說道︰「可她不是不想當妾嗎?」
司徒燕不以為然的道︰「她現在仗著少爺寵她才敢這麼說,等她發現少爺已有未婚妻時,就算再不願意還是會接受的。」
鮑冶遨推著歐陽歡前往荷花池,途中與她閑聊著。
「我上回不是命人做了兩張輪椅嗎?一張在你這兒,另一張我才拿去讓那些朋友瞧,結果可巧了,隔日就有個朋友跌斷了腿,拿去用了。」
聞言,她笑道︰「也不知該說他幸運還是倒霉,不過這工匠手很巧,這輪椅做得比我當初所想的還要更好。」
「我找的人當然好啦。」他得意的道。
「不是南宮總管找來的工匠嗎?」
「欸,是我讓南宮總管去找的,不就是我找的嗎!」想起一件事,他眉開眼笑的說︰「對了,你知道現下咱們萊陽城里最風靡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
「就是你想出來的撲克牌,我前兩日找人照著你畫的圖樣,另外做了幾十副拿去賣,結果才擺出來不久就全都賣光了,又命人加緊再做兩百副,這都還沒做好,便全都被預訂一空。」
听見他居然想到要用撲克牌來賺錢,歐陽歡眼楮一亮,「那你賺的錢要分我一半,那可是我想出來的。」
「好好好,到時候賺的錢分你一半。」他討好的說,其實那些錢他壓根沒看在眼里,只是做著好玩。
不過他的話給了歐陽歡靈感,她決定再想想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可以依樣畫葫蘆的拿來賺錢。
來到池畔,這座荷花池比一個足球場還大,都可以在里面泛丹了,此刻池里開滿了荷花。
「好美哦。」她看得目不轉楮。
鮑冶遨瞅了眼荷花,討好的說︰「花是很美,不過我覺得你更美。」
歐陽歡臉上的笑容更甜了幾分,笑睨他一眼,望向那片荷花,想起以前讀書時曾背過的一首詩——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好詩。」
听見耳畔傳來公冶遨的聲音,歐陽歡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念出了聲。
「這首詩是你做的嗎?實在太妙了,尤其最末那兩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公冶遨贊不絕口。
這是宋朝楊萬里做的詩,但她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只好再次冒充作者了。大概是先前已有一次經驗,所以這次她神色很鎮定。
「我隨口念的。」
「這首詩太好了,回頭我要把它抄起來,不過,你為何要稱這荷花池為西湖?」公冶遨疑惑的問。
她眼皮微微一抽,隨便想了一個藉口,「因為……這里大得很像個湖,又在我住的房間的西邊,所以才稱它為西湖。」
「我每見你一次,你都有讓我驚奇的地方,你真是我見過最有才藝的姑娘了。」他眼里情意綿綿,對她的喜愛越來越多。
其實那些都不是她自己想的,全是剽竊別人的作品,但這種話她自然沒辦法告訴他,模模鼻子,她轉開話題,「這里怎麼會種這麼一大片荷花?」
「叔叔喜歡荷花,所以就命人在這里掘池種了荷花,你看,那邊有艘小舟,要不是你腳受傷,我就帶你坐上小舟,在這荷花池里泛舟。」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見一艘小舟停在池邊,她很想試試在荷花池里泛舟的感覺,便望向他說道︰「我想去泛舟。」
「可你的腳……」
「你推我過去,我再自己坐到小船里。」
見她一臉渴望,公冶遨答應了,「好吧。」
他推著她過去,然後扶著她坐上小舟。
兩人相對而坐,公冶遨搖著櫓,將小舟劃進荷花池里,微風習習,暗香浮動,沁人心脾,歐陽歡忍不住舒展雙臂,半眯起眼,開心的深吸了幾口氣。
「好舒服哦!」
見她那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嬌媚神態,公冶遨忍不住癌過身,在她粉頰上偷得一吻,小舟因他突然傾身而搖晃著。
她一邊穩住身子,一邊瞪大眼看向他。
他急忙坐回來,為自己唐突的行為做解釋,「對不住,你太美了,令我一時情不自禁。」
她撫著被他輕吻的臉頰,心里想著,這算是他們兩人的定情之吻嗎?
見她清麗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嬌羞,沒有斥責他方才的孟浪之舉,公冶遨不禁揚起笑,他感覺得出來,她對他也有意,于是試探的握住她的手。
她微微一訝,卻沒有揮開他,任他握著,兩人之間誰都沒說話,小舟上涌動著一股曖昧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