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S國
般服裝其實是門非常辛苦的行業,盛夏酷暑的時候得身著厚重大衣、皮毛在舞台上揮汗演出;寒流來襲的冷冬里,卻反而要罩著薄紗輕衫在棚里凍得唇白臉青。
所以當郝韞禮決定將春夏裝的外景地點定在非洲的S國,非但沒引起任何反對聲浪,所有的工作人員一致高舉雙手、大聲歡呼。
這讓郝韞禮小小地給他不好意思了一下下,因為他做出這項決定的本意泰半出自于私心。
也就是說這趟非洲之行,主要是想逼唐欣卸下那副小胖子的丑怪偽裝,再順便借著國外好山好水的幫忙,讓他的戀情得以更穩定地成長到論及婚嫁的地步。
是夠賊了!但男人大丈夫,要老婆就得不怕辛苦、不怕難。
「怎麼樣?我選的地方不錯吧?」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但表面上,郝韞禮仍維持著一派專業人士、大公無私的樣子。
「嗯!」唐欣發出一聲吟詠以的嘆息。「想不到莽原的景色這般雄壯,難怪你堅持到這里出外景。」
「想要拍出豪壯原始的照片,沒有一個地方比非洲更好的了。」他牽起她的手,領著她感受這份天高地廣的寬闊。
唐欣悄悄瞄一眼同行的工作伙伴,發現所有人都正忙著做拍攝前準備工作,沒人注意到她與韞禮間親昵的舉動,才稍微放大膽量,倚進他懷里,與他一起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
「謝謝你帶我來這里。」
「那麼我可以跟你要一樣禮物嗎?」他小心翼翼,不敢一下子就伸手抱住她。
「你想要什麼禮物?」她本來想說︰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答應。但仔細一想,這家伙膽子比天大,若不給點約束,萬一他說出令人難堪到極點的要求,她豈不要糗死了,「先說好,不能是太奇怪的哦!」
郝韞禮大略能猜到她的心思,微慍地蹙起濃眉。「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我這泱泱君子之月復好嗎?我不過想問一下……」他頓了會兒,故意吊她胃口。
「什麼?」她完全沒察覺出他的壞心眼。
「我想……」他還裝得非常不好意思的樣子。「可不可以……」他突然放大聲量道︰「抱抱你?」
緊接著,就听到周圍幾聲悶笑此起彼落。
一陣潮紅迅速從唐欣的脖子延燒上頭頂。「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說著,用力推開他,跑了開去。
郝韞禮被推得站立不穩,踉蹌跌了幾步,凌厲的目光鎖住方才笑得最大聲的罪魁禍首身上。
他上前兩步,伸手揪出躲在草叢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彼得。「別讓我再听見你的笑聲,你若嚇跑了我未來的老婆,小心我把你剝光送去給獅子當午餐。」
「放心,如果你不再搞笑,我絕對不再笑。」說是這麼說,彼得還是笑得合不攏嘴。沒辦法,這輩子還沒見過郝韞禮這麼糗呢!
「你……」郝韞禮高高地揚起拳頭。
「且慢!」一攸關生命安全,彼得立刻閉起嘴巴。「你不想要我接下來的天大好禮了?」
「你會有好禮送我?」他別扯後腿,郝韞禮就謝天謝地了。
「這份好禮絕對會令你感激到痛哭流涕。」彼得自懷中抽出一張紙。
「什麼東西?」郝韞禮搶過紙張一看。「飯店房間的分配圖!」他的眼楮霎時放出太陽也似的亮光。因為在兩人一間的套房里,與他配對的正是唐欣,如此一來,在非洲的這個禮拜,他有整整七個日夜可以與唐欣朝夕相處。
「兄弟幫你就到這里了,這麼近的樓台,你要還摘不到月亮,我想你也不用回台灣了,直接跳進老虎的嘴里,請虎大王幫你了卻殘生吧!」
「等我結婚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包個大紅包給你的。」郝韞禮才不管彼得說些什麼,拿著房間分配圖開開心心地找唐欣去。
唐欣躲在草叢里,機靈的大眼骨碌碌尋視著四周,直確定周圍除了她,沒其它人了,才長吁口氣,坐倒在地。
和韞禮交往這麼久了,還是無法習慣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親密舉動。好奇怪,為什麼別人都敢在公眾場合里擁吻?而她,就連听到他一句曖昧的話語,都會心髒狂跳得像要蹦出胸膛,不知不覺便逃走了。
「唉!希望韞禮不會覺得我很別扭、麻煩才好!」
「我怎會那樣想呢?」他的聲音忽地在她背後響起。話落之後,他的雙手輕輕環住她的腰。
唐欣起先掙扎了下,後來發覺四下無人,才松口氣倒入他懷里。
「韞禮,我不是害怕哦!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怕大家笑我,所以……」
「你就逃跑了。」他懲罰性用力摟緊她的腰。
唐欣差點無法呼吸。「人家害羞嘛!誰叫你要喊得那麼大聲,好丟臉喲!」
「那你要我怎麼說?難不成再編密碼?」
「咦?」她雙眼一亮。「這個好哦!編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別人都猜不出來的密碼,這樣我就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了。」
「你來真的啊?」
她慎重點頭。「當然,你說用什麼密碼好?」
他覺得總有一天,他們之間得編一本密碼手冊,想要來些親密舉動時,就翻手冊對照,不然密碼訂得這麼多,忘記了怎麼辦?
「我想吻你叫‘吃櫻桃’,你想親我是‘吃草莓’,要擁抱的話不如就叫……‘吃隻果’吧!」
「這個好,全部用普通水果代替,不會啟人疑竇,又好記。」
是嗎?他很懷疑。也許以後會有更多的密碼出現,像︰牽手叫「蓮霧」、搭肩叫「椰子」、摟腰叫「橘子」……以此類推,以後他們之間的對話除了水果之外,就沒別的事可說了,這樣還能不引人懷疑嗎?
★★★
以前若有人說郝韞禮會暈車,他絕對打死不認;但現在,他全身無力躺在床上、吐得連胃都快翻出來了,想否認也沒力氣了。
「覺得怎麼樣?」唐欣拿了顆止吐藥、又倒了杯水給他。「把藥吃下去會舒服點兒。」
「回國後,我絕不再抱怨台灣的交通了,起碼台灣的馬路每一條都寬敞又平坦,不會顛得人五髒六腑直打結。」郝韞禮吞下藥丸後,不停地深呼吸。
「誰叫你上車前不先吃顆暈車藥。」其它人一看到那種坎坷不平的土石大道都曉得防患于未然,偏他死鴨子嘴硬,堅拒吃藥,被顛垮了,能怪誰?
「我以為我不會暈車嘛!」畢竟誰听過掌方向盤的司機暈車的。
「所以你暈得最嚴重!」唐欣端回水林。「你把胃都吐空了,想不想再吃些東西?」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會暈車得這麼嚴重?」他低聲抱怨。
「什麼?」她沒听清楚。
「卡卡」,有人在敲他們的房門。
「你等一下哦!」唐欣立刻丟下他跑過去開門。
「真是的,搞什麼鬼?」郝韞禮豁身倒回床上。他認為今天,他會暈車暈成這樣,大半的原因都在她身上。
彼得為了湊合他和唐欣,特地將他們的房間安排在一處,本來他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方便他近水樓台先得月。
誰曉得因為跟唐欣在一起的關系,他們的房間變相成為外景隊的保健兼輔導中心︰睡不著的人來找她、水土不服的人來找她、連那個患思鄉病的都要尋求她的慰藉。
一個晚上,常常四、五個人來敲他們的房門,破壞他的好事不打緊,還擾得他不得安眠,三個日夜下來,就算是鐵打的人兒也要倒了。
怎麼這些人都這麼麻煩呢?煩死了!
「欣——」他真該在房門口掛個禁止打擾的牌子。
「等一下啦!」她正在給打光的小弟包扎傷口,他不小心跌傷了。
郝韞禮等得不耐煩,下床到前頭一探究竟。
喝!想不到房里竟排了一列病患。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眉頭皺得都打結了。
「郝大師。」一名女模特兒手按太陽穴正對著他笑。「我頭疼睡不著,跟唐小姐拿額止痛藥。」
郝韞禮溜眼看了看其它四、五個人,瞧來是各有各的毛病。「怎麼以前帶你們出外景的時候,都沒听你們喊過痛,偏偏這一次毛病這麼多?」存心壞他好事嘛!
一群人面面相覷,誰說以前沒病餅?只是那時沒唐欣頂著、他脾氣又壞,大伙兒寧可抱著身子在床上翻滾,也不敢來打擾他,所以他不曉得罷了!
郝韞禮翻了翻唐欣的小型急救箱,暈車藥、感冒糖漿、止痛藥、外傷用藥……還真是應有盡有。
他隨手將那些藥品收好,塞進一個男模懷里。「今晚先把這個急救箱拿去放彼得房里,你們有問題去找彼得,我吐了一天,累死了,要好好睡一覺,你們別再來吵我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一來沒膽違抗他的話,二來他說的也有理,便抱著急救箱退出房去了。
郝韞禮迅速走上前,關起門、落上鎖。
唐欣雙手抱胸看著他。「你真的想好好睡一覺?」早發覺他的臉色不好了,八成又在吃醋?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要不要沖碗泡面來吃啊?」
唐欣斜睇他一眼,忍不住笑開來。「你怎麼每次都這樣?大家一起外出工作,互相幫助是應該的,這你也要吃醋!」
「你已經服務他們三夜了,留一晚給我也是應該的!」他長手一伸將她拉進懷里。「可以吧?吃吃隻果!」
「嗯!」房中只有他們兩人,唐欣比較不害羞,便也柔柔順順由他抱著。
郝韞禮滿足地輕吁口氣,她滑潤圓滿的身軀像是天鵝絨里包里著最最香郁的女乃油,芬芳噴鼻又軟綿溫暖,一直是他最迷戀的所在。
多希望將這樣的她徹底獨佔,夜夜擁她入眠的感覺一定像登上天堂那樣美好。
他把玩著她的雙手,十指與她交纏。「欣,我們結婚好不好?」
「咦?」她條然瞪大眼。「你怎麼突然……」
「別告訴我你從沒想過結婚的事哦!」他不滿地用力握緊她的手。
「不……只是……」她沒想過這麼快。
「你不想嫁給我?」他挑高了濃眉。「或者你想先試過婚再說?」他作勢抱起她。
「不是、不是!」她急搖頭。「我們不能回台灣再說嗎?」
郝韞禮的回答是直接抱起她放到床上。
「韞禮……」她的大眼里斂藏著楚楚堪憐的波光。
他低下頭,嘴唇輕吻著她的。「你妹妹太難纏,你人又太好,我若不趁在非洲時先搞定你,回國後,萬一唐艷再來那招歪纏爛打,我一個人要對付你們兩姊妹,太累了!」
「我才不會那樣!」說得她好象多沒主見、爛好人似的。
「要是唐艷給你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哭著求你不要嫁;那你是嫁?還是不嫁呢?」
「這……」
「瞧!我太了解你了。」他伸出手指開始解她襯衫上的鈕子。
唐欣擋得住他嘴邊的偷襲就顧不了身上的衣衫,一時間鬧得手忙腳亂。
「可是……小艷也不一定會反對啊!」
「那是因為我不會給她反對的機會。」他一只手沿著她的腳踝爬上她的大腿。「現在我就制造一個她非贊成不可的理由。」
唐欣隨即驚呼一聲。「韞禮——」
「干麼?」他懶懶地開口,一點兒都不將她的拒絕放在眼里。
「你……別這樣……」她氣喘吁吁掙扎著。「不要……求求你,不要……」
「唉!」他用力一甩頭。「好吧!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能說出一個兩全其美、我又能接受的解決辦法,今晚的事就這麼算了。」
唐欣深吸口氣,說出一個自覺再正當不過的理由。「我們還沒結婚,所以不能做這種事。」
郝韞禮漆黑的眼瞳閃過一抹邪魅的異光。「請問一下哦!那天在工作室是誰早對我做了這種事?」
唐欣的臉轟一聲,燙紅得冒出白煙。
郝韞禮笑眯眯地伸手解開她的長裙。
她嘴巴一扁,氤氳水眸立刻掉下成串珍珠也似的淚滴。
「哎哎哎……怎麼哭了呢?我沒有要欺負你啊!」郝韞禮被她的眼淚嚇了好大一跳。
「你不疼我了,都不听我說話……」她捧著臉,抽抽噎噎的,就像個受盡欺凌的小媳婦。
「拜托!」郝韞禮頭疼地自她身上翻下。「好啦、好啦,你不喜歡就算了,了不起回國後我再去跟你妹妹磕頭,反正你也喜歡看我被整嘛!」天知道唐家這兩姊妹有多麻煩!
唐欣吸吸鼻子,小手輕扯他的衣袖。「我不會讓小艷整你的。」
他轉過頭,無奈地看著她。或許唐欣會心疼他,但唐艷那個小巫婆,他看她的眼就知道,想娶唐欣,他還得過五關、斬六將呢!
「那麼你答應嫁給我嗎?」
她抿著唇,良久,羞澀地輕頜首。
「說好嘍!」他開心地抱緊她、親親她的額。「回國後我立刻讓人挑日子,就算你妹妹威脅你,你也不準反悔,知道嗎?」
「那你的家人呢?他們……會不會喜歡我?」
「當然喜歡!」憑他在家里一呼百諾的地位,他的決定誰敢反駁來著?
她唇色微彎,牽起一抹蝶般輕巧的微笑,看著他心神一愣,然後伸出雙手憐惜地捧起她酡紅欲醉的花顏,痴迷的目光糾纏著她。
「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很漂亮。」
輕盈的淺笑溢出唇縫,她溫柔的眼波嬌媚如絲,食指在他面前搖動著。
「你的眼光不大好,那些模特兒才漂亮呢!」
「不!」他搖頭,張嘴含住她的手指。「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
她可以感覺到他濕熱的舌正繞著她的指月復打轉,每一下含吮都刺激著她的心髒一跳。
他的目光開始變得深沉而詭異,里頭好象藏著一把勾子,正在勾引出她的靈魂與他共舞。
她瞪大眼,茫茫然有種體悟︰這回大概逃不掉了︰今晚,他們會……
一陣敲門聲那麼突兀又倉皇地響起。
砰!郝韞禮一個沒注意摔下床鋪,一張臉臭得像要殺人。
唐欣回過神來,趕緊跳下床,將月兌離身軀的衣服穿回去。
郝韞禮氣得雙眼泛紅。都交代過,今晚不準來打擾他們了,還來敲門?他非擰斷那王八蛋的腦袋不可!
房間門一打開,彼得一張蒼白的臉像世界末日到了。
「發生政變了,我們得立刻離開。」
郝韞禮一愣,隨即大喊。「通知大家收拾好東西在大廳集合,我來聯絡領隊,安排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國。」
「知道了。」彼得快步跑走。
「SHIT!」韞禮低咒一聲。干攝影記者時,這種事他常踫到,前幾年在柬埔寨還被游擊隊包圍過,但帶著一支外景隊拍平面廣告還遇到這種事就太慘了,子彈不長眼,有個什麼萬一,他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韞禮!」唐欣憂心忡忡望著他。
郝韞禮想起隊上多是些一輩子沒見過戰亂的,他若慌了手腳,大伙兒就全玩完了。他收斂心神,安慰她道︰「沒事的,政變是他們國家的事,我們只是觀光客,外交部會安排我們走,我們只要離開飯店、到機場、搭上飛機,就能回台灣了。」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再著慌也沒用,唐欣點點頭,跟著去收拾東西。
而郝韞禮則忙著打電話,聯絡當地的旅行社,確認車子、機票、班機……但願別這麼快戒嚴,否則連飛機都停飛,他們就完了。
★★★
飯店大廳,數十名來自各國的觀光客滿面憂愁地倨伏其中。
郝韞禮找到他們的領隊了解目前狀況。「怎麼樣?可以走嗎?」
領隊點點頭。「但車子不夠,載不了你們這麼多東西。」
郝韞禮翻出來這里三天拍的底片、連同護照和一台相機隨身貼藏,其它行李全部丟了。
「你們也是一樣,沒必要的東西全丟了。」他隨即對外景隊的人下命令。
多數人只留下隨身小包包,其它東西連昂貴的攝影器材也不要了。
非常時期,大伙兒的行動異常地迅速,準備好後,郝韞禮向領隊打招呼。
「可以走了。」
領隊點點頭,帶著二十多名外景隊員走出飯店。飯店門口已經停了兩輛九人座廂型車。
每一輛車都擠進了超過十個人,像擠沙丁魚一樣,但沒有人抱怨,因為還有許多人確認不到機票無法離開呢!
「一路上可能會有路檢,但沒關系,我們只是觀光客,又沒帶什麼危險物品,他們要檢查就讓他們檢查,要手表、要金煉、要錢……全部給他們,不要反抗,也不要大聲喧嘩,知道嗎?」開車前,領隊不住對他們叮嚀。
眾人紛紛點頭,車子于是漏夜開往機場。
行間,唐欣緊緊依偎在郝韞禮懷里。
郝韞禮抱著她,發現她的小手像冰一樣地冷。
「別擔心,沒事的,我們一定可以平安回台灣。」
她回給他一抹虛弱的笑容,知道他會保護她,但她還是很害怕。台灣的治安雖然很差,但這麼些年下來,政局卻也和平到無波無浪,她听過戰亂,也知道世上有許多地方民族紛爭長年不斷,但沒親身經歷過,誰也無法體會出它的可怖!
這個夜很不平靜,擾攘的不是蟲鳴鳥叫、而是轟隆隆的炸藥槍炮聲,可能每一響都將奪去無數的人命,這讓她更是緊張得幾乎窒息。
郝韞禮把她抱得很緊,他的身體完全圈住她的,外頭亂七八糟,誰曉得會不會有哪顆不長眼的流彈擊破車窗飛進來,有他擋著,她也安全些。
「欣,把頭低下去。」
「韞禮,還有多久才到機場?」感覺時間已經過了好久。
「大概再半個小時吧!你要累了,就先眯一下眼。」他輕聲安慰她。
不一會兒,疾行中的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唐欣渾身一顫,郝韞禮立刻月兌下外套蓋住她。
「大家別緊張,只是路檢。」領隊安撫大家。
幾個持槍軍人打開車門,探頭進來查看。
領隊對他們比手劃腳解釋大家只是觀光客,絕無任何不良意圖,目前正趕往機場,準備回國,請他們放行。
武裝軍人們頜首表示了解,還是一一查看了每個人的長相、行李。
五分鐘後,就在最後一把槍退出廂型車,眾人正要松口氣時,一名軍人忽然拿手比了比一名女模特兒手上戴的鑽戒。
眾人臉色立刻大變,郝韞禮狠狠地瞪著她。笨女人,什麼時候了,連財不露白這種事都不知道,該死的白痴!
「不要——」女模特兒高聲尖叫。
所有人倉皇失色,這下子八成要完蛋大吉了。
丙然,原先退出去的數把槍又立即伸了進來。
「琳達小姐,你……你就把戒指給他吧!」看到這種情形,領隊說起話來都結巴了。
「但……這是我的耶!」琳達死命地抱著她的戒指,就是不舍那顆鑽戒。
一把槍對著他們指了指,示意他們下車。
一行人只得抱著腦袋魚貫步下車門。
郝韞禮在經過她身旁時,低聲警告道︰「我命令你立刻交出戒指,否則回國後,我馬上讓你從模特兒界消失。」
琳達這才含著眼淚,心不甘情不願月兌下戒指。
但這時武裝軍人們已經不甘心于只得一枚戒指了,他們還陸續搜刮了眾人身上的手表、旅行支票、鏈子……連郝韞禮的相機都在他們的覬覦對象里。
當郝韞禮正要交出相機時,又听到琳達的尖叫。
「住手、住手……」原來那些軍人以為她最愛藏東西,因此對她加強搜身,它的襯衫都被拉開了,惹得她又叫又跳。
帶到這種團員,領隊的臉已經是蒼白加鐵青。他也無力阻止,畢竟在戰亂時還帶著一顆亮晃晃的鑽戒到處招搖,擺明了在引人犯罪,能怪那些軍人們起貪念嗎?
尖叫聲越來越高亢,郝韞禮額上青筋暴跳,他既氣琳達的沒有知識,又恨這些武裝軍人的欺人太甚。對于外景隊里的每一個人他都有責任的︰拳頭憤然一握。眾人都看到他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的紅光,他是豁出去了。
「快阻止他!」彼得趕緊拉住他的衣裳。
另有幾個人則紛紛壓住郝韞禮的手腳,要讓「紅獅」在這里發了狂,外景隊的人大概別想活著回國了。
「放開我!」郝韞禮一個翻身,用力甩開他們,他心底的火山已徹底爆發。
「韞禮!」一聲怯生生的嬌喚驀地響起。唐欣溫潤的小手顫抖拉住他的拳頭。
像是一陣春風拂過,他臉上的陰狠瞬間融化了幾許,些微冷靜竄入火焰奔騰的心肺中。差點忘了沖動解決不了事,這時候要動的是腦筋不是拳頭。
他閉上眼楮,深吸口氣,再睜眼,憤怒的激狂已然消失,他平靜地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沒事的。」這時,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常的音調。
唐欣對他怯怯一笑,他在她頰上一吻後,站起身,走向正在對琳達搜身的軍人群中。
「完了!」看到「紅獅」月兌閘而出的眾人全都絕望地閉上眼楮。對他們而言,郝韞禮這一去,等于是宣戰的開始。
「他不會亂來的。」唐欣細聲為他辯駁。「韞禮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
「那表示你還不夠了解他的火爆個性。」「紅獅」是野獸,會懂得理性嗎?別作夢了!
「我信任他!」唐欣堅持說道。
像是要印證她說的話,一記拳頭在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況下印上郝韞禮的鼻梁。
大伙兒同聲驚呼,幾乎已經可以預見一場血腥沖突將要爆發了。
但令人訝異的是,郝韞禮始終沒還手,他的拳頭死命地緊握著貼在褲縫邊。他的身體感受拳頭的疼痛,他的心則浸婬在唐欣溫婉和順的微笑中。盡避每一處傷口都火辣辣地疼,可他的靈魂依舊笑舞著春風。
那些軍人似乎覺得好玩,好幾人打他一個,他不僅沒翻臉,還掏光了身上所有的東西,連相機、鋼筆都奉送出來,然後指指琳達,要求用這些東西與他們換人。
也許真是財帛動人心,軍人們收了東西後,果然將琳達丟了出來。
郝韞禮拉著她,顛顛倒倒走到車旁。
唐欣忙跑過來扶他。「韞禮……」他證明了一個真正的英雄不是只會動拳頭,而是要智勇兼具的。
「沒事,我們快走。」他一頭一臉血,看起來好不恐怖。
一行人趕緊上了車,路障果然撤走。
車子重新發動,迅速往機場開去。
「韞禮,你覺得怎麼樣?」唐欣拿著手絹輕拭他臉上的血跡。
他抱著胸口,吃力地搖頭。
唐欣解開他的衣衫,發現他被打得很嚴重,胸膛、月復部一大片瘀傷。
「我還有一顆止痛藥,你吃下去會舒服點兒。」她身上的東西差不多都丟了,幾顆藥丸和oK繃是僅有的了。
他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任她喂藥,和著口水吞下肚。
彼得月兌下外套蓋在他身上。「真想不到你會忍下來。」大家都以為絕望了說。
真不曉得是什麼偉大的力量,讓「紅獅」岩漿做成的腦袋瓜子里,也能裝進「冷靜」這項元素?
郝韞禮困難地址扯嘴角,給了他一抹剩下的事全拜托你了的眼神,隨即睡昏在唐欣懷里。
「韞禮——」唐欣抱著他,心碎地嘶吼。「不要,韞禮,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