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妄想帶著四名老弱婦孺上陣走鏢的袁紫葵是名瘋子,那答應為她完成心願的匡雲白又是什?傻子不成?
但他從不認為自己蠢,起碼在被追殺的數年中,向來只有他將殺手耍得團團轉,卻無人能奪他性命。
他也許暴躁、粗心,可絕對與愚笨劃不上等號。
但這樣聰明的他,卻偏偏答應了袁紫葵的要求,要在下個月帶著她和常家四個超級大包袱一同護鏢進京。
他不笨,只是被傳染上瘋病,所以才會在此時此刻,夢想著將四名駑鈍的常家人,訓練成四個厲害的鏢師。
「別睡了,老祖宗,我不是叫你練刀法嗎?你怎練到刀給狗兒叼走了都不知道?」一手揪起痴呆老兒用力晃著,匡雲白氣得頭上都冒出火花了。
「我的刀法已經是天下無敵了,還練什練?」打個呵欠,老祖宗閉上眼楮,又想睡了。
「不準睡!」匡雲白怒吼,一只鐵拳揮向老祖宗鼻梁。
「住手。」女英雄袁紫葵一個箭步沖過來,搶救下可憐的無辜老兒。「你怎可以這樣對待一名虛弱的老人家?」
「你既然知道他虛弱,就別叫我帶著他一起去走鏢;你以為保鏢是在玩嗎?一個弄不好是會丟命的。」
「老祖宗年輕時有過許多走鏢的經驗,他會有幫助的。」
「但他現在已經不年輕了,你看看他,除了睡覺外,他還能干什?」
「你怎可以說這種話?是人就會有年老的時候,可是不管他的身體在歲月的摧殘下變得如何衰弱,他曾有過的精神仍是值得我們尊敬的。」
「只要他不拖累我的性命,我自然會尊重他。」匡雲白決定了,他絕對不要帶著這幾個包袱去送死。「我告訴你,這趟護鏢之行,有我就沒有他們、有他們就沒有我,你自個兒看著辦。」
「你怎可以這樣?」袁紫葵跳腳。「這跟我們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他覺得沒啥兒不同。
「你答應過要幫我們的。」
「我現在也沒說不幫啊!鏢我一定保,但你們……」匡雲白指著她,還有地上的老祖宗。「連同翩翩夫人、二女乃女乃和常豪都不準去。」
「不行,我們一定要去。」她很堅持。
他頭痛地揉著額角。「你們到底跟去做什呢?保鏢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你們一點兒武功也不會,同行只會增加麻煩;你們就這想死嗎?」
「我們當然不想死。」
「那就別去了。」他握著她的雙肩,幾乎想跪下去求她了。「難不成你是怕我會獨吞鏢貨?這樣好了,我發誓絕不佔你半分利益,你就信我一次好嗎?」
她僵了一下,每回只要他一踫觸到她,她的身子就會開始發熱、硬直,好象得了什怪病似的。
初開始,癥狀嚴重到只要兩人一有肢體接觸,她立刻變成木頭一根;現在好多了,不再化成石像,但口干舌燥、結結巴巴仍是免不了。
「我沒有懷疑你……」在他探詢的目光下,她一張臉紅得噴火。「我……好吧!起初我的確是怕你亂來,才堅持跟隨,但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跟你相處幾天後,我發現……你其實是個很有君子風度的人,也相信你不會霸佔鏢局的利益,可現在我們最大的問題是,這趟鏢並非我們所接,而是對街萬馬鏢局相讓出來的,目的是要測試常勝鏢局,是否還有資格懸掛皇上御賜『天下第一鏢」的牌匾。因此這一趟鏢,常家人絕不能缺席,我們得證明常勝鏢局實力仍在,才保得住那塊匾。」
他朝天翻個白眼。「到底是牌匾重要?還是小命重要?」
「一樣重要。」她沉言。
匡雲白忍不住又想發火了。
「你听我說嘛﹗」她趕緊安撫他的怒氣。「對方要我們八月十五當日保鏢進京,距離現在還有兩個半月,而此去京城再怎慢,兩個月也足夠了,我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可以訓練老祖宗、二女乃女乃、翩翩夫人和常豪,成為一名稱職的鏢師。」
「抱歉!」他額上的青筋一條一條地浮了起來。「這種堪稱奇跡的工作,我沒能力做,你另請高明吧!」他轉身,作勢走人。
她往前一撲、抱住他的腰,感覺身子又是一熱,兩臂燙得像要著火,卻不願輕言放棄。「你別這樣嘛!匡公子、匡大俠,除了你之外,就沒有人會幫我們了,拜托你……」
「叫爺爺也沒用啊﹗」他扭腰,試圖擺月兌她的牽制。
「哇--」她一個沒留神,硬生生地給甩飛了出去。
听見她的驚叫聲,他愕然回頭。「紫葵!」左腳用力一踏,他身形化成利箭,追上她飛墜的嬌軀,在她落地前,及時將她攬進懷里、護住她的安全。
「別走。」她小手乘機捉住他的前襟,怯生生的、像只害怕被丟棄的小狽般望著他。
憐惜在他心底翻涌成巨浪,他竟舍不得推開她,任由她攀上了身、侵入了心,逐次佔領他的感情。
「求求你,幫助我。」他是她的救星,沒有他,她和常勝鏢局就都完了。
「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在她心底,他是像神仙一樣偉大的男人,在這世上是沒有任何事足以難倒他的。
「老祖宗已經那老了,就算他曾經是一個很出色的鏢師,但現在他也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老頭子,他沒有辦法再走鏢了。」
「那……」的確,要一名退休半甲子、年逾百歲的老翁,再去干鏢師那等勞累又危險的工作是很為難,但……「那還有二女乃女乃、翩翩夫人和常豪啊﹗我也會幫忙,拜托,別這輕易就放棄好嗎?」
匡雲白頭好痛。二女乃女乃能干什?跳上他的床嗎?而翩翩夫人,她只會壞事;常豪還有些小本事,但年紀太小,恐怕連柄大刀都拿不動。
「拜托。」她苦苦哀求著他。
那含淚的雙眼像種兩枝銳利的羽箭,筆直射入他胸膛,刺疼了他的心房、驅逐出理智,教他不由自主又答應了她的異想天開。
「好吧!我答應你再試一次。」
「謝謝、謝謝、謝謝……」她小手摟住他的腰桿、螓首埋進他懷里。「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一定會幫助我們的。」
「等一下。」他雙手握住她縴細的肩膀、拉開她。「但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也得答應我,倘若二女乃女乃、翩翩夫人和常豪當真不是成為鏢師的料,你就不能再逼我帶他們去走鏢。」
「好。」她爽快地一頷首,笑得像朵迎春花兒似的。
她肯定沒听懂他的話,匡雲白用力一咬牙。「你別什事都答應得這干脆,到最後卻一件也達不成。」
她嘟起嘴,听他說得好象她常常胡吹大氣似的。「我才不會這樣呢!」
「不會?」他高高地挑起了兩道濃黑的劍眉。「那是誰告訴我說,要供我吃、供我住、三餐都是酒樓的上等飯菜……結果呢?我煮飯、我刷牆、我修理屋頂,可以說鏢局里所有大小事務全是我在做,請問你袁大小姐,你給我的諾言又實現了幾項?」
「這個……」好象自從他來了之後,那些麻煩事兒她就再也沒有踫過了喔﹗原來他全包了。他果然是全天下最厲害的男人,再多的問題也難不倒他。
沐浴在她崇拜的目光下,他有幾分得意、也有幾分懊惱。「別老發呆,你听清楚了,這回你再誑我,我立刻走。」
「知道了。」她紅著臉、笑嘻嘻地拉住他的手,其實心底一點兒也不怕他的威脅,他是她的英雄,才不會棄她于不顧呢﹗他煩惱地皺緊了眉頭,為她的天真感到無力、更為自己的心軟憤怒不已;為何他就是拿她沒轍?莫非真得了失心瘋?
「你別皺眉嘛!」她放開他,隨手拾來一根枯枝。「我知道你其實很厲害的,你一定有辦法將二女乃女乃、翩翩夫人和常豪訓練成一流鏢師,然後我們會成功地將這趟鏢貨送達京城,再展常勝鏢局雄威。」
「多謝你的信心喔!」可惜他沒有同等的自信。
「你不要不相信嘛!」她隨手舞了個劍花。「瞧,上回你教我的劍法,我已習會了八成,我練給你看。」她踏了個搖搖欲墜的馬步,開始演練起他教的劍法。
匡雲白越看越覺得滿天的烏雲,怎趕也趕不散。
三十六式劍法舞完,她揮去滿額的汗,對他露出一臉討好的笑。「你看,我是不是練得很好?」
「嗯……」像不像三分樣!打狗約莫可行,但想逐退對鏢貨圖謀不軌的土匪強盜,那是痴人說夢。
「所以嘍﹗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都能拿劍退敵了,其它人就更不會有問題啦!」
他不說話,但願自己能擁有她一半的信心。
她開朗地拍著他的肩,安慰他。「放心吧!走鏢的時候,我會看著老祖宗,不管發生什事,我都會拚命保護他;至于鏢貨就由你、二女乃女乃、翩翩夫人和常豪負責,大伙兒各司其職,我們一定可以將這趟鏢安然送達京城。」
拚命,她對常家倒是忠誠得緊,為了常家人,小命都可以舍;是太天真呢?還是太愚蠢?
「妳啊!別老把拚命掛在嘴邊。」他覺得她鐵定是「愚蠢」多一些;但心里又忍不住羨慕常家人,能得到她如此的忠誠。
傍人追殺了幾年,他嘗遍了遭背叛的滋味,早忘了「忠誠」一字如何寫,想不到最後竟在這樣一處邊境小鎮、在一名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身上,重新體會到了「忠誠」;只可惜那不是用在他身上的。
「為什?你不要我幫你嗎?」她疑惑。
「我不要你丟了小命。」他屈指彈了下她白?的額頭。「護衛的工作由我來做,你啊,只消想著如何保護自己就行了。」千金大小姐嘛!打小傍人服侍慣了,能有啥兒本事?他已有了辛苦的覺悟。
他要保護她耶!袁紫葵以仰慕的目光凝視身邊這無所不能的男人,她真是好崇拜、好崇拜他;這世上除了匡雲白外,大概再也找不出其它更厲害的男人了。
「我會努力不給你添麻煩的。」她綻出一臉純摯的笑,比太陽更加耀眼、溫暖。
他的心情不自禁地一動,然而卻突然想起自己的身分;他不是一個可以安定下來的男人,背負著一身解不開、理不清的恩怨情仇,他注定了飄泊一生的命運。
「我去看看常豪練拳練得怎樣了?」他轉身,逼自己放手,遠遠地離開她。
訓練的過程是辛苦的,而且……麻煩到了極點。
「我叫你們跑步,你們听見沒有?」匡雲白吼,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使用嗓子過度了。最近幾日,他每天都忙著訓練袁紫葵和四名常家人防身之道,不過五位學生的資質實在太差,氣得他白天吼、晚上罵,叫嚷得嗓子都啞了。結果……唉!糞土就是糞土,怎也糊不上牆。
「你們是烏龜啊!爬得這慢,跑快一點兒!」他像趕鴨子似地催促著幾名學生往前跑。
但……先生是夠努力了,就是學生們懶了些,所以訓練的成果只有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跑跑跑、繼續跑……唔!」吼聲到了一半停了,匡雲白的喉嚨又痛了。「我是叫你們跑,不是走、更不是爬--」該死的,這群懶骨頭為何如此駑鈍,怎也教不會?
「可是腳好重,跑不動嘛﹗」翩翩夫人嬌嚷,縴手指著腳踝處兩只大沙袋;那是匡雲白綁上去的。
自從被袁紫葵哀求到心軟,答應帶著這幾個大包袱一起去走鏢後,匡雲白就絞盡腦汁想為這趟危險之旅,增加幾分成功率。
他教他們基礎武術以保身,但除了袁紫葵和常豪稍堪造就外,老祖宗是一拿起武器就睡覺。而翩翩夫人頭一回拿劍就不小心傷了二女乃女乃、第二次持刀割到了他、第三次使暗器險些兒誤射了袁紫葵,不須更多的證明了,翩翩夫人根本是災星來降世,給她武器等于找死。
至于二女乃女乃呢!她更絕,手中一有武器就往他脖子上架,迫他一起共赴巫山雲雨情;逼得匡雲白不得不搜盡她身邊所有危險物品,以保自個兒貞操。
那三個人是不可能習會任何防身術了,他唯一能教他們的只有「逃命之道」。
他做了幾只沙袋綁在二女乃女乃、翩翩夫人和老祖宗腳上,叫他們練跑步;但連這簡單的事,他們也有問題。
「那兩只沙袋總共也不過一斤重,這樣就跑不動?」匡雲白手上拿著一根細竹棒在半空中揮呀揮的。「想跟著一起去走鏢就給我跑,沒跑上半個時辰不準休息。」
「若你親我一下,我就跑。」二女乃女乃說,眨著一雙媚眼偎近他。
「我叫這根竹棒親你,好不好?」匡雲自耍著竹棒作勢打人。
「唉呀,打是情罵是愛;小冤家這愛我,奴家真是承受不起啊!」二女乃女乃一邊叫一邊跑。
匡雲白雙目噴火。「你給我閉嘴!」好想殺人哪!這些家伙為何這煩?
「又來了。」常豪放下手中的木刀翻白眼。
「沒事的。」袁紫葵兀自舞著手中的木劍,匡雪白說她的姿勢是對的,但力氣用得不當,使出的劍招威力僅達三成;因此她得更努力些,才能達到他的要求。
她想得到他的贊美;最近她老是想到他,從沒見過如他這般的男人。她有四個哥哥,個個堪稱人中之龍,不論武藝、機智、修養、人品,皆屬一流之選,京城里暗戀哥哥們的姑娘家不知凡幾。
但她卻覺得匡雲白比哥哥們偉大多了,他什事都會做,從煮飯、洗衣,到講文修武,生活中的一切問題都難不倒他;不知他是什出身,為何如此博學?
以前在家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很厲害,出生富貴,她遍習琴棋詩畫、針黹女工;那時大伙兒都喊她「才女」,她也自以為無所不能。
直到出了家門,乍逢生活變故,她才猛然驚覺己身所學之不足,她才不是什「才女」,不過是個再無用不過的「千金小姐」。
而匡雲白就不同了,他談吐恢宏、舉止大度,顯示出他出生良好;但他絕不是那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兒,他明白許多現實問題,行事能屈能伸、為人不卑不亢,即便身處草莽亦能悠游自得。
他,真是教她打心底仰慕與敬佩。
「葵姊姊,」常豪忽然以木刀搓了搓她的背,低聲喊道。「那馬混蛋又來了。」
袁紫葵乍然停下舞劍的腳步,視線轉向大門口。萬馬鏢局的大少爺馬有財不請自來地朝他們所在方向走來。
「快去叫匡雲白來。」她打發常豪先走,同時收起木劍迎上馬有財。「馬公子,不知大駕光臨敝鏢局有何貴干?」
「袁姑娘,好久不見,你還是這美麗動人。」馬有財狼爪一伸,就想輕薄袁紫葵一雙細白小手。
「多謝公子夸獎,小女子愧不敢當。」她以匡雲白教導的身形步法,閃過對方的騷擾,教馬有財微吃了一驚。
「袁姑娘動作好快啊!」馬有財明明調查過,常勝鏢局里僅剩的五個人中,沒有一個是諳武的,因此他才會這大方地將生意相讓,企圖使常勝鏢局早已低沉的聲望在經歷這次失敗後,徹底瓦解。可瞧袁紫葵剛才的動作……她真不懂武嗎?他不禁有些懷疑。
「最近天天忙著做走鏢前的訓練,所以手腳練得俐落了一點。」袁紫葵招出實話。
原來是想臨時抱佛腳啊!馬有財的心安了下來。「現在才來訓練來得及嗎?我知道常勝鏢局里已經沒有鏢師了,要不要我萬馬鏢局借幾個給你們?」
「不必了,我已經請到鏢師了。」袁紫英說,指著從長廊對面遠遠走來的匡雲白。「他是匡雲白,我們新請的鏢師。」
馬有財大吃一驚,想不到在他的全力阻礙下,還有人膽敢替常勝鏢局做事,這姓匡的是何來歷?
匡雲白走到袁紫葵身旁,與她並肩而立。「常豪告訴我有客來訪。」
靶受到他龐大身影所帶來的安全感,袁紫葵垂下螓首,燦亮的雙瞳里閃著羞怯與安心。
「這位是萬馬鏢局的馬公子,咱們這回這趟鏢也是他讓給我們的。」她為兩個男人做介紹。
匡雲白朝著馬有財一抱拳。「原來是馬公子,久仰大名。」光瞧那雙賊眼便知來者是混蛋一枚,滿肚子壞水,除了作惡外,大概也沒啥兒本事了。
但匡雲白仍維持著基本禮數與對方打招呼,逃亡數年,他學會了屈伸之道;在無十成把握前,他不會瞧輕任何一名敵人。
可只要讓他模清了敵人的底,每一出擊,他必定馬到成功。
馬有財見他態度謙卑,氣焰越加囂張。「你不是本地人吧?怎會想到常勝鏢局干鏢師呢?」
「我已經找過許多工作了,但只有常勝鏢局肯用我。」匡雲白將自己的姿態擺得更低。
丙然,馬有財上當了,以為他只是個沒啥兒用處的小混混。「如果你連這份工作都保不住,就來找我吧!咱萬馬鏢局還欠一個掃地的。」
「多謝馬公子。」匡雲白一臉奉承的笑。「能夠結識如馬公子這般偉大的人物,我匡雲白是要發達了。」
「噢!你也看得出本公子偉大?」馬有財像只驕傲的孔雀,尾巴都翹起來了。
「光瞧馬公子將萬馬鏢局經營得有聲有色,就知馬公子能力出眾。」
「沒錯,本公子是很有本事。」馬有財一點兒都不謙虛。
「我還曉得馬公子交游廣闊、結識之人盡是高官富商呢!」
「連這一點也被你看出來啦?」
「否則馬公子又怎能接到保送天馬這等大買賣?」匡雲白拚命拍他馬屁,誘他一步步踏入陷阱中。「能擁有那些價值連城的天馬,這號人物身分定然不俗,而他又能放心地將天馬交托給馬公子,可見他對馬公子之信任。」
「全給你說中了,哈哈哈……」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除卻那等尊貴人物,又有誰夠資格匹配馬公子的不凡、與你相交?」匡雲白再加上一記狠招。
丙然,馬有財像只灌飽老酒的笨猴,連為客戶保密的基本常識都忘了。
「沒錯,本公子確實不凡,所以唐大人才會委托我送天馬。」
原來天馬的主人姓唐啊!馬有財稱他為「大人」,那就是個做官的嘍!匡雲白探出想要的機密後,又多加了兩記超強力馬屁,將馬有財哄得連自個兒姓啥兒名誰都忘了,飄飄然地走出常勝鏢局。當然,也不記得要找他們麻煩了。
「你好惡心,竟然那樣拍馬有財馬屁。」馬有財前腳才走,常豪就等不及朝著匡雲白開炮。
「對啊!你拍馬屁的樣子真是好難看。」二女乃女乃與翩翩夫人不知何時也來到現場,蹲在一旁附和道。
至于老祖宗,他又窩在牆角里睡著了。
匡雲白沒理會二女乃女乃和翩翩夫人,只是揉了下常豪的發。「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以後你就懂了。」說完,他轉向袁紫葵。「我要出去一陣子,這段時間,訓練他們『逃命之道」的責任就交給你了,記住,每天一定要盯著他們跑鏢局一圈,知道嗎?」
「不要啦!」二女乃女乃和翩翩夫人同聲哀嚎,卻只換來匡雲白一記狠厲的瞪視以為警告。
「等我回來,若發現你們的腳程又變慢了,別怪我不客氣。」他瞪眼。
「我整個身子任你凌虐。」二女乃女乃像只惡狼也似地作勢撲向他。
匡雲白想也不想,一彈指點住她的穴道,教她飛撲的身形硬生生地從半空中墜落地面。
「唉喲!」摔得好痛,卻無法伸手去揉的二女乃女乃,整張老臉皺得更像顆風干的橘子。
「別這樣嘛!」二女乃女乃是很過分,但總是長輩,袁紫葵實在不忍心看她趴在地上受苦。
匡雲白冷哼一聲,一記指風解了二女乃女乃的穴道,同時不忘撂下兩句警告。「你听清楚了,過去我是懶得與你計較,才放任你胡天胡地。但你既然要跟著一起去走鏢,出門在外得萬事小心,從現在起,你得節制自己的行為,再讓我發現你亂來,休怪我不客氣。」
「哼!」二女乃女乃撒嬌地嗔了他一眼,嘴里卻嘟嘟囔囔的。「雖說打是情罵是愛,但小冤家的手段也未免太狠了。」
「妳的回答呢?」再混嘛!匡雲白考慮把她吊上屋梁懸個一天一夜以示懲罰。
「知道了啦!」二女乃女乃不悅地說。
匡雲白氣得額上的青筋都浮起來了。
「別氣了,我會盯著二女乃女乃,不讓她胡來的。」袁紫葵輕扯了下他的衣衫,安撫他的怒火。「你這趟出門要去哪里?幾時回來?」語氣里盡是濃濃的關心,會有一段時日見不到他了,她心頭好不舍。
匡雲白心口一暖。「我要去找天馬的主人。」他說。
「啊?」袁紫葵眨眨眼。「你找天馬的主人干什?」
「將這件鏢貨搶過來。」
「馬有財都將這件鏢貨交給我們做了,你還去搶它做啥兒?」
「我要斷絕馬有財將鏢貨再收回去自己做的機會。」匡雲白解釋道。「姓馬的會將天馬這件鏢交給我們,是因為他篤定咱們可能吃不下,最終得再回去求他幫忙;或者我們硬吃下此鏢,卻落得鏢失人亡的下場。不管哪一樣,他都可以順理成章接收常勝鏢局『天下第一鏢」的封號。可是如果情況生變呢?你想以馬有財膽小又貪心的性格,會坐視常勝鏢局東山再起,而不加以破壞嗎?」
袁紫葵想了下,搖頭。「那小人一定會出面妨礙我們的。」
「沒錯。」匡雲白頷首。「所以馬有財一直很小心,在將天馬交給我們後,仍不時上門探視情況,只要讓他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他都會反悔地將護送天馬的工作再收回去;屆時不管我們多努力,也不可能護鏢進京、重振鏢局聲威了。」
「因此你要去找天馬的主人,將這件鏢貨搶過來,成為常勝鏢局名正言順的工作。」她這才發現他、心思之縝密如絲如縷,實非常人所能比擬。
「馬有財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大錯。」匡雲白冷笑。「他竟泄漏了鏢貨主人的身分,這是干保鏢者的大忌。所以只要讓我找到天馬的主人,我有十成把握將這趟鏢搶過來。」
「可是你知道要上哪兒找天馬的主人嗎?」
「剛才馬有財不是說了?『天馬」的主人姓唐,是個做官的,而且財勢地位不凡,所以才能擁有如『天馬」那般價值連城的寶貝;我只消朝著這方面去找,定有所獲。」他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燦亮到眩花了袁紫葵的眼。
「也就是說你要去找那位唐大人嘍?」袁紫葵小手緊捉住他的前襟。「那你要小心喔!」
他看著她,良好的家世將她養成一?嬌美的花兒,初見面,他以為花兒都是脆弱的,需要愛花人小心翼翼的呵護,絲毫大意不得。
但相處過後,他卻發現這朵花不僅美麗,還十分堅韌與實用;只消給她一點滋潤,她便會回報無限的溫柔。
他領受了她的關懷,充沛了荒蕪的心靈,感覺整個人好象月兌胎換骨一般;心頭因被追殺而累積了數年的疲憊一朝散盡,他又有力氣可以重新振作了。
「紫葵……」他大掌伸向她不及盈握的柳腰,忍不住想將她擁進懷里,深切體會她的美好。
「不可以移情別戀喔!」一個陰沉的聲音如附骨之蛆,貼上了他的後背。
匡雲白只覺臀部一疼。「你干什?」他鐵臂一揮,二女乃女乃從他背上飛到了老祖宗身旁,與老祖宗癱成一塊兒。
「唉喲!」二女乃女乃一邊撫著跌疼的臀,一邊嬌嗔地睨著匡雲白。「小冤家,你怎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匡雲白握緊雙拳,面色發青、全身發抖。
恐怕鏢局要出人命,袁紫葵趕緊拉住匡雲白的手。「冷靜點兒,二女乃女乃跟你鬧著玩的,你千萬別當真。」
「有那種玩法嗎?」成天不是掐他的胸、就是捏他的,有好幾次,要不是他閃得快,命根子都給她輕薄去了,這算什?
「那……」誰教匡雲白這般出色呢?二女乃女乃會受不了誘惑也是人之常情啊﹗
「我告訴你,那個老妖怪再踫我一次,我就……」
「我會約束二女乃女乃的,你千萬別說要走。」袁紫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留不住匡雲白的人。
「哼!」他冷哼一聲,氣鼓鼓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