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才買了一堆好菜回家的袁紫葵,打老遠就听見匡雲白的怒吼聲像道雷劈下,震得她一顆芳心險些兒蹦出喉頭。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到西廂,先將手中的酒菜暫放一旁的涼亭,再跑過去扶起二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你做啥兒又來騷擾他?」天下男人何其多,不一定非找匡雲白不可吧?
「我是來服侍小冤家的,才不是騷擾呢!」二女乃女乃伸手拍拍身上的泥灰,轉個身,又朝匡雲白丟過去一抹挑逗的媚眼。
匡雲白機靈靈地打個寒顫,朝袁紫葵怒吼。「你若還想請我保鏢,就管好她,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我知道了。」袁紫葵小心翼翼地賠著不是,同時推著二女乃女乃離開西廂。「二女乃女乃,你不會真想讓鏢局關門大吉吧?」
「我就是不想鏢局關門,才想好好服侍他啊!」二女乃女乃嘟起畫得艷紅的小嘴。
「他不要你服侍,你別再來騷擾他了。」袁紫葵警告道。「你再惹火他,下個月別說花粉了,我連胭脂都不買給你。」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二女乃女乃氣呼呼地跺著腳步離去,嘴里還不停地嘀咕著。「一定是我今天妝扮得不夠美艷,他才不喜歡,改明兒個我扮得更美一些,他一定會喜歡我的。」
袁紫葵正忙著要去安撫那只暴怒中的猛獅,沒听見二女乃女乃的咕噥聲,否則鐵要暈倒。
她轉回涼亭,提起好不容易才張羅來的酒菜,再跑到西廂、站在匡雲白的房門前,伸手敲了兩下。
「什人?」里頭傳來他火氣未消的聲音。
「是我,袁紫葵。」她怯怯地開口。
咿呀一聲,房門被敞了開來。
袁紫葵舉步踏入,看見匡雲白正在釘窗戶。
「你干把窗戶釘死?」她放下手中的酒菜,疑惑地問。
「以防再有心懷不軌的女侵入。」沒將心思放在鏢局時,他敞開房門,任二女乃女乃來來去去也不覺困擾。但注意力一經勾引浮出後,二女乃女乃的騷擾簡直要逼瘋他了。
她羞愧地紅了臉。「對不起,二女乃女乃……就是忘不了年輕時的工作,其實她心腸不錯的,你跟她相處久了就會知道。」
「不必!」那種瘋婆子,他避之都唯恐不及了,還跟她相處咧?
看來他氣得很厲害!袁紫葵不敢再多話,靜待他釘好窗戶,才將酒菜擺妥。「你想吃的燒雞、白干,我都幫你買來了,所以……你不會真一走了之,不管鏢局死活吧?」
匡雲白狠狠瞪她一眼。「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不僅會離開常勝鏢局,還會轉投萬馬鏢局來找你們的麻煩,你最好記住了。」
「我保證絕不會有第二次。」袁紫葵發誓,回去後非將二女乃女乃綁起來不可。
「哼!」匡雲白火氣未消地坐到椅子上,用起他遲來的晚膳。
袁紫葵就站著看他吃,那些燒雞、鹵牛肉好香,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好想吃一口,但……她的錢只夠買一頓,明天該怎辦?
可惡的二女乃女乃,她本來還想今晚先哄得他高興,再來與他商量日後的膳食問題的;鏢局里真的沒錢了,供應不起他好飯好菜吃,不曉得他願不願意犧牲一下陪他們一起啃菜干?
「你還站在這里干什?難不成你也想服侍我?」他冷笑,那雙細長的眼瞳里噴射出來的猛火烈焰,險些兒將她燒成木炭一根。
「不不不,我……我這就走。」嗚﹗好想哭。她吸吸鼻子,想到難關接二連三,總是過不完,不禁益發思念起家鄉。爹、娘……好後悔,她為什要逃家?她錯了,以後不管再發生多悲傷的事,她也不逃了,一定會鼓起勇氣去面對。
匡雲白抬頭,看著她沮喪的背影離,忽然……「喂,你的頭發怎啦?」她那頭烏黑柔亮的長發呢?怎地出去一趟就變短了?
「頭發?」她模模自己原本長及臀部、如今卻只及肩膀的秀發。「剪斷了。」鏢局里根本沒銀兩給他買酒菜,所以她抱著翩翩夫人房里那只中土來的木箱上當鋪,希望能換些銀子回來。
只是當鋪掌櫃嫌木箱給火燒黑了一點點,不願收;她求了老半天也沒辦法,正煩憂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掌櫃突然說,他有個女兒,年方十八,本是個眉清目秀的小泵娘,卻因一場大病掉光了頭發,哭得死去活來,掌櫃的遂想為女兒做頂假發,他瞧袁紫葵的頭發又黑又亮,挺漂亮的,若她願意割愛,掌櫃願高價收購。
她其實很舍不得的,但肚皮與頭發比起來,她還是選擇了肚子;于是剪了發,換來二兩銀,給他買了酒菜,順便為鏢局添些米糧、菜干,足夠維持一個月不餓死。
只是接下來該怎辦,她還是想不出個解決之道。
「為什剪發?」匡雲白看著她委屈的眼、又望望桌上的酒菜,不安浮上心頭,那才吞下去的燒雞好象又涌上來堵住他喉口。
「我……」她十指扭著衣衫,這是個跟他打商量的好機會,只是不曉得他肯不肯接受?萬一他被氣走,唔……她不敢想。
「快說。」他吼,額上的青筋又浮了起來。近兩、三天,他吼叫的次數比起過去兩、三年合計起來,還要多上幾百倍。天啊,再繼續下去,他遲早給氣得提早去見閻王。
「我剪頭發去換銀兩了。」她給吼得嚇了一跳,什話都招了。
「你……」他看著桌上美味的酒菜,突然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了。這個白痴女人,竟絞了一頭長發去為他換酒菜,弄得好象他欺負她似的。
好吧!他是有些討厭她,畢竟他們是世仇;可他惱歸惱,也沒想過要欺負她啊﹗男子漢大丈夫,豈會為了一些小事跟個小女子斤斤計較?
但她的自作聰明卻陷他于不義,教他心底的怒火越燒越熾,頓成火山。
「那個……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反正底都揭了,干脆把她心里的話全說了,是死是活,全看他了。
他不說話,只是以惡狠狠的眼神瞪著她。
她青白了俏臉,但為了常勝鏢局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鏢局里其實……一點銀兩也沒有了,我知道我答應過要為你另買膳食,可是……能不能請你就當成是做好事,忘了那句話?」
「做不到的事就別隨便答應人家。」他語氣冷硬。「光今天一天,你已騙了我三次有余。」
「我知道,這件事是我不對,只想哄你答應為鏢局保鏢;開了一堆條件卻做不到,我很抱歉。」同時,她也好泄氣,努力了大半年,她還是不會持家、還是一天到晚闖禍,她真是好笨。
匡雲白忍不住懷疑,她為何要為常勝鏢局犧牲至此地步?他們之間應該非親非故吧?而袁紫葵,身為當今北原國聖上的甥女,她有困難盡可向家里求助啊!何苦這般委屈自己?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回答得讓我滿意,我就忘了你那些天花亂墜的謊言。」
「什問題,你盡避問。」
「你為什會在這里?又為何要替鏢局管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會在這里,一年前我生了場大病,昏昏沉沉地睡了近一個月,再醒來就已經在這里了。至于為鏢局管家,那是因為總鏢頭死後,這個家就無人掌理了,我不忍心看它四散,便想法子撐了下來。」
他想到僅剩的四名常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白痴加笨蛋,確實沒一個有本事理家的,難怪會將這一副大重擔壓在如袁紫葵這般天真單純的千金小姐身上。
而這樣還能撐上半年不家敗,匡雲白也只能贊佩他們鴻福齊天了。
但他仍疑惑。「你為何不回家求援?就憑你四個哥哥的家底,甭說幫你養一間鏢局了,就算資助你再開十家常勝鏢局,都不成問題吧?」
她霍然瞪大眼。「你……你知道我的身分?」
「在江湖上奔走的人,很少沒听過你『袁紫葵」的大名,別忘了,你有四位鼎鼎有名的兄長,為了找你,他們幾乎將天下翻過來了。」
「呃……」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其實我也想回家呀!但一來缺路費;二來,我怕搞得這狼狽回去會給哥哥們罵;三來……我還有些事放不開,所以就遲疑至今了。」
「那現在呢?你還不想回去?」
「當然想。」外邊的世界太現實,她已撐不下去了,當然想回家。「可是我沒能力帶著大家進京。」
「我是指你自個兒回家,你還想帶多少人上路?」
「我怎能丟下老祖宗、二女乃女乃、翩翩夫人和常豪,自己回家?」
「為什不行?」
「我若不在,不出三天,他們就會餓死了,我豈能對我的救命恩人恩將仇報?」她是很講義氣的。
匡雲白朝天翻個白眼。知恩圖報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為啊﹗眼下她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好嗎?
「你自己都保不了了,還想保多少人?」難道要大伙兒手牽手一起下地府定居,她才甘心?
「這不是我要保多少人的問題,而是做人處事一定要講道義。我爹常說,知恩不報枉為人。」
「在你自顧不暇的同時?」不知道為什,他看著她剪短的發,回憶過去半個月來,瞧見她咬牙干粗活的情景,想象那削瘦雙肩上背負著的重擔,火氣沒來由地燃成了沖天烈焰。
「我會有辦法的。」她確是個千金小姐,嬌弱又無能,但她好歹也姓「袁」啊﹗袁家子女,沒有一個是卑鄙無恥的膽小表;若她真為了自己,拋棄常家四口人任其餓死,她就再也沒資格姓「袁」了。
「什辦法?這回是賣頭發,下回你要賣什?賣身嗎?」
「你……」「賣身」二字激出了她一臉緋紅。「你下流!」
匡雲白只是氣暈了頭。「我為你著想,你說我下流?」他本就是個暴躁易怒的男子,只是因為被追殺久了,磨圓了性子,可每次一面對她,再多的修養也要燒化成灰。
「那我多謝你的好心,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著鏢局不管的。」要能舍,她還會熬到現在嗎?就是舍不下,她才會辛苦至此。
「隨便你,反正我將鏢貨送到目的地,領了錢,你要死要活與我無關!」她嘴硬嘛!那就隨便她了,他才懶得管哩!
「哼!等我們到了京城,我自會拜托四位哥哥幫我照顧老祖宗他們,不勞你費心。」她氣鼓鼓地回道。
他愣了下。「等會兒,你那句話是什意思?難不成……你們也要跟著鏢貨一起進京?」
「當然啦!」誰會把一批價值連城的鏢貨,就這交給一名陌生人?萬一他將鏢貨暗杠了,或者上京領到錢後就遠走高飛?那鏢局該怎辦?
「你別作夢了,我是只保鏢貨不保人的。」
「誰要你保護了?我們是幫忙一起保護鏢貨上京的﹗」
她瘋了﹗連同這姓常的一家子全都是瘋子!一群老弱婦孺也想走鏢?擺明了在找死嘛﹗他不玩了,就算給他再多的銀兩,他也不要,最好今晚立刻收拾東西走人,也省得被傅染一身瘋病。
沒有人比匡雲白更了解「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這句話了,畢竟半生都深深沉溺在那句諺語中,與恩怨情仇糾纏不清。
因此,他發過誓,只要能力所及,後半輩子,他一定要逍遙自在地為自己而活,再也不委屈犧牲自己了。
可他還是做不到,是個性使然嗎?可惡--
當他一大清早,提了只大包袱正準備離開常勝鏢局時,才出西廂,便在長廊底見到袁紫葵。她正與一截大樹干揮汗奮戰,而常豪則在一旁吆喝著幫倒忙。
匡雲白看著他們劈砍那截大樹干,一斧下去,斧頭就卡死在樹干中,然後,袁紫葵和常豪就分別拿著石頭與巨錘搖啊、晃呀、敲地將斧頭再度拔出,再砍、再卡死、再敲……周而復始。
匡雲白站在一旁看了半個時辰,看那一大一小弄得滿頭大汗,那截大樹干依舊堅持著它的原貌,不輕易被砍成木塊。
怒火又上心頭,她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只為了四名非親非故的陌生人……呃!好吧!是救命恩人。
但她已經自顧不暇了啊!她難道真不怕死?
不,或許她根本是太蠢了,蠢到不曉得死亡的可怕。
但他懂,因為被追殺太久了,久到那份恐懼早深刻入骨。而今,他恨不能讓她也嘗嘗絕望的滋味,抹去她眼底的天真,教會她什叫「現實」。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要學不會這道理,很容易一命嗚呼的。
可不知為何,他就是不忍心見她這辛苦。
「閃開。」他走到長廊底,自袁紫葵手中搶下斧頭。「像你這樣劈,劈到明年也劈不開這截樹干,我來劈吧!」
袁紫葵楞了下,身子因為他的靠近而竄過一股熱流。「你……」正想開口言謝,眼角卻瞥見他背上的包袱。他要走了嗎?她不敢問,寧可裝做不知道,眼不見為淨。
「你又是從哪兒拖來這截樹干的?」他問。
「隔壁房子換了主人,不喜歡這株白楊樹,就把樹砍了,我見樹干放在那兒也沒用,遂跟他們討了來,可以當柴火燒。」
「剛砍下來的樹干是不能當柴火的,太濕了。」
「咦?」她驚呼。
匡雲白猛翻白眼,就知這天真的千金小姐什也不懂。「算了,我先把樹劈好,你再將它們推到柴房里晾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可以拿來當柴火了。」
「喔!」她頷首。「謝謝。」
匡雲白解下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並彎腰劈起木頭。
袁紫葵趁他專心劈柴之際,伸手招過常豪。「小豪,你快把這包袱拿回西廂放好。」她想,只要沒有包袱,他就不能走了。
匡雲白發現她的舉動,忍不住掃過去一記白眼。她以為這樣就能留下他嗎?簡直愚蠢到家。
袁紫葵看他一斧下去,樹干便斷成兩截,不禁贊佩地瞪大了眼。他好強壯、好厲害,什都會做、什都懂,真是世上最偉大的人。
匡雲白沐浴在她崇拜的目光下,渾身不自在到了極點。
「喂,你沒事做了嗎?」他不習慣受此注目禮,忍不住想趕她走。
「要做什事。」她根本不曉得持家的工作是什,只會在遇到問題時出面解決,至于其它沒踫到的,那就當做不知道嘍﹗他長嘆口氣。「去準備早膳。」
「你餓了啊?」她只剩幾個銅板,不知道夠不夠給他買早膳?
「沒錯,我很餓了,你去煮些稀飯來吃吧!」
「你肯吃我做的東西?」
不然怎辦?真逼她去賣身嗎?這等卑劣事,他可做不出來。「少嗦,快去煮飯。」
「是!」他終于妥協,願與他們共進退了。袁紫葵大喜過望地跳起來。「我這就去做飯。」
匡雲白不理她,徑自埋首劈柴,直過了半晌,猛然想起,她做的東西好難吃耶﹗這……真的要吃嗎?他放下斧頭,摀住嘴,忍不住一股惡心感直沖喉頭。
「太危險了,吃那種東西會死人的。」他運集了功力,三兩下將木頭劈完,大步往廚房走去。
「哇!」
才到廚房門口,一聲慘叫突然從天而降,嚇得匡雲白險些兒左腳絆右腳,跌個五體投地。
「發生什事了?」他沖進廚房。
袁紫葵正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手,上頭有一抹嫣紅在渲染。
「你在干什?」他跑過去,拉起她的手指含進嘴里。
她嚇一跳,兩只驚慌的眼對上他黝黑如夜的眼瞳。
他的舌頭卷住她的手指,一股血腥味在他嘴里擴散。
她感受到他嘴里的濡濕與熾熱,禁不住全身燃起一股奇異的火苗。
他瞧見她粉女敕的雙頰上染著兩朵紅霞,妍麗秀人,心頭如小鹿亂撞。
匡雲白眼里的烈火燒出了她滿腔的恐慌,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後一躍,手指頓時月兌離他熾熱的唇腔。「你……」
她的驚惶逼退他乍起的,他猛然轉過身,深吸口氣,惱道︰「你居然笨到連切個菜都會切到手,你還會做什?」
她怔忡片刻,嘟起嘴。「這傷不是被刀子切到的;而且我會切菜,我不笨。」她只是不擅長做這些事而已,不擅長跟不會是有差別的。
在廚房里受傷卻不是被刀子割的,那是怎回事?他轉回身,拉起她的手指細瞧,那不平整的傷口像是撕裂傷。
「你這是怎弄的?」
「就那個啊!」她指著灶?上一條咸魚。「我想你不喜歡我做的菜嘛﹗就想切些咸魚給你配稀飯,哪知這魚硬得像石頭似,怎都切不開,我就用手去掰嘍,結果一不小心便給魚鰭劃傷了。」
「你用手去掰咸魚?」他走到灶?旁,拿起魚敲一敲,發出鏗鏗鏗的聲音。這魚曬得可真夠硬實,而她居然拿手去掰,不是白痴是什?「算了,妳出去吧!」
「咦?」她跳起來。「不要啦!這回我一定會小心做,你別叫我去買早膳,我真的沒錢了。」
「誰叫你去買早膳了?」
「你趕我出去,不是要叫我去買早膳?」
「我趕你出去是不要你在這里礙手礙腳。」他吼。
「那……誰做早飯?」
他拿起菜刀,森冷刀光映著他惡狠狠的眼神,嚇得她腳都軟了。
「誰做都可以,用不著你擔心。」他說。
「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她以為他氣瘋了,要砍人,嚇得一步步退出廚房。
匡雲白不再理她,徑自轉身料理起那尾咸魚。
袁紫葵慌亂地在廚房門口走來走去。怎辦?他的態度好不容易才軟化下來,答應不走了,她卻又把他給惹火了,這樣他還肯幫鏢局保鏢嗎?
她看著他高壯的背影,想象他的能力是這地強大,只要有他在,天大的困難她也不怕,因為他會幫忙解決。
但萬一他執意要走呢?不要啦!她不想他走。
「匡公子、匡大俠……」她杵在廚房門邊,小心翼翼地喚著他的名。
「干什?」他沒好氣地回道。
「你還在生氣嗎?」
他不說話。
「別生氣了,好不好?」她哀求。
他沉默依舊。
「我跟你賠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次吧!」她道歉。
「你做錯了什要我原諒?」他嘲諷。
「我……」對喔!她為什要道歉?這個……「哇!好香,你做了什?」
「咸魚稀飯。」
「好香、好香、好香……」她像在唱歌似地念個不停。
他忍不住好氣又好笑地回過頭,瞧見她一臉饞相,嘴邊還有一點晶亮,是口水。果真是名天真的千金小姐,受盡天地恩寵,卻難得的不存驕性,常保一副無邪心靈,教人不禁對她又愛又恨。
「想吃就去膳房候著吧﹗」硬不下心腸啊!她的笑顏是這混亂世間難得的純美,令他總不由自主地深受感動,而任她爬上他頭頂為非作歹,每每被她惹得火冒三丈後,他還得分出一半的心思去掛念她的安危。想想真不值,但他卻怎也無法放棄,讓對她的一份掛念把自己縫了個密密實實。
「是,我這就去。」袁紫葵三步並作兩步地往膳房方向跑,眼角還有淚珠兒在滾動。天哪!她已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吃過一餐象樣的食物了。
匡雲白好厲害,他真是好厲害、好厲害,他是全天下最厲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