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伍馡已經二十一歲了,今天是她高中畢業的日子。
這年紀才讀完高中,其實是有些晚了,但她打六歲那年被繼母虐待後,整整十年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未受任何教育。
直到遇見君問晑,在他的熱心幫助下,她才重新續起那段被中斷的人生。
然後,五年過去,她小學、國中、高中,一路跳級到今天,旁人十二年才學完的東西,她只花五年就達成了,這並非因為她是天才,而是她比一般人多努力了一倍。
因此為了獎勵她,君問晑為她開了一場家庭派對。
「恭喜小馡要成為大學生了。」君問晑、楊芷馨,還有鐘勤一起舉杯向伍馡道賀。
「謝謝。」伍馡的頭發留長了,剪成羽毛剪,覆著她那張心形小臉更顯得嬌俏可愛。
君問晑愛憐地望著她,誰能想象得到,當年那只野性十足的小野貓會長成這樣一名花般少女?她是他、永遠的驕傲。
「小馡,想好要讀哪所大學了嗎?」楊芷馨問。
伍馡點頭。「我想念晑哥哥的學校。」
君問晑去年自T大畢業,一篇畢業論文轟動國內外,獲得直升研究所的殊榮,若無意外,他理想中的教授生涯大概是底定了。
「你就是離不開你的晑哥哥嘛!」楊芷馨打趣道。
「當然!這輩子我最喜歡的人就是晑哥哥了,絕不與他分離。」如今,伍馡凝視君問晑的眼神不再只有單純的依賴,更多的是濃濃的熱情與愛戀。
「好熱情的告白啊!」楊芷馨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對于這兩人間的難舍難分,有喜也有憂。她怕人生無常,沒有哪一段感情是可以一帆風順、不遇風雨的。
「恭喜你啊,晑哥哥。有這麼個小女人對你死心塌地的。」鐘勤橫肘撞了撞君問晑。
「不行嗎?」伍馡橫他一眼,五年了,她還是無法喜歡鐘勤,那男人總給她一種虛偽的感覺。
鐘勤兩手一攤。「當然可以嘍,我哪敢說不行,你可是咱們晑哥哥最寶貝的女王陛下耶!」
君問晑笑看他們打屁說笑,一方是他的摯交、一邊是他的愛人;凡人能得其一便是幸運了,他卻能兩者得兼,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怎麼?你嫉妒啊?」楊芷馨幫著伍馡對付鐘勤。
「是呀!今天學年主任說了,問晑只要再完成一篇論文,研究所就可以畢業了,然後再累積個三、五年的教學經驗,說不定他會成為T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授。想一想我們可是同屆畢業的同學,結果人家愛情事業兩得意,可憐我孤孤單單,
一無所有。」不知是說笑,還是真的?鐘勤竟連喝了幾杯雞尾酒。
「瘋男人!」楊芷馨輕啤一聲,拉起伍馡的手。「走,咱們別理他,到你房里講些女人私密話。」這幾年,她二人的感情進展神速,已成彼此的手帕交。
「等一下。」伍馡不舍地望著滿桌好菜。「人家還沒吃飽耶!」
「叫君問晑端進來給我們,我有事跟你說,快走啦!」楊芷馨硬拖著她進房。
「干麼啦?」伍馡氣鼓鼓地瞪著她。
「我問你喔!」她賊笑兮兮地說。「你跟他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什麼?」
「你跟君問高啊!你們……」楊芷馨兩只手指交纏,比了個暖昧的手勢給她看。
「神經病。」伍馡將身子拋上床鋪。「晑哥哥才不是那種惡心的男人。」
「拜托,你以為君問晑是太監,完全沒有嗎?」
適時,敲門聲響起,君問晑端著一只大托盤走進來。「你們邊吃邊聊,別餓著了。」
「耶!」伍馡跳起來接過托盤。「謝謝晑哥哥!我最愛你了。」她踮起腳尖給了他一記大大的頰吻。
君問晑低下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晚安。」然後,他轉身走了出去。
楊芷馨看得下巴都掉了。「你們……天天這樣……吻來吻去的,卻什麼也不做?」
「誰像你滿腦袋邪惡思想?」
「食色性也,你沒听過嗎?這哪算邪惡思想?」
「我跟晑哥哥是清自父往,講求心靈溝通,不干那等骯髒事的。」邊說,伍馡邊捧起碗來,快快樂樂地喝她的海鮮粥。「哇,好棒,有草魚耶!」湯匙舀起,她一口吞下一大塊魚肉。
「喂,你不怕有刺啊?」楊芷馨把粥內的魚肉撈起,她也是應付不了魚刺的人。
「不會有刺啦!晑哥哥知道我討厭剔魚刺,所以每次煮魚時,都會先把刺弄掉才給我吃。」
「哇咧!從你十六歲他第一次幫你挑魚刺起,至今五年不變?」
「晑哥哥說,只要我喜歡,他會幫我挑一輩子。」伍馡說這話時,一臉的幸福。
楊芷馨不得不承認,她陰郁的人生總算過去,開始迎向光明了,只是……「我問你喔,是誰告訴你是骯髒事的?」
「我自己想的。」
「你有病啊?即使你自己不想,你有沒有想過,君問晑正值二十三歲,年輕力壯的青年時期,你要他忍多久?小心他忍耐不住,另謀出路,到時就有你哭的了。」
「才不會咧!晑哥哥答應過我,只要我的心沒變,他也不會變;這輩子就愛我一人,所以他都跟其它女孩子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那男孩子呢?」楊芷馨不懷好意地說。
「男孩子有什麼關系,又不能談戀愛結婚。」
「誰說的?」楊芷馨走到計算機桌前問了句︰「這台計算機可以上網吧?」
「可以啊!」伍誹點頭。
楊芷馨立刻連接上網。「你過來看。」她開了一堆同志網頁給伍馡看,兩人還一起欣賞了好幾場同志小電影。
伍馡手里的用差點掉了。「這這……男人跟男人……」
「這年頭愛情是不分性別、不講年齡、不論國籍的。」
「可是他們……那樣子做,用那里……」
「臀部也是性感帶之一啊!」
伍誹把碗一丟。「我要去把鐘勤趕走。」一直就不喜歡那家伙,不過他是君問晑的死黨,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想不到男人對男人也可以談戀愛,那她豈能不防患于未然?
楊芷馨笑倒在計算機桌前,若問她為何要振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答案大概只有一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嘛!不找些樂子逗逗多無趣?
況且君問高和伍馡那種像牛皮膏藥似的黏法也不對勁,太變態了,萬一哪天踫到什麼風吹草動,不兩人一起掛點才怪。
因此,她特別好心充當他們的愛情考驗者,希望讓他們兩人的感情能乘風破浪,突破層層難關,更進一步。
想一想她還真是個大好人啊。「呵呵呵……」
☆★☆
夜半三更,四周悄然無人聲,正是作賊、采花的好時機。
君問晑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突覺有只手沿著小腿、大腿,逐漸攀上他臀部,然後在那里流連不去。
「什麼人?」他捉住造亂的手,同時看到手的主人。「小馡!」她在干麼?大半夜的,有覺不睡,跑來偷襲他。
「晑哥哥,我模你的時候,你覺得舒服嗎?」她一本正經的。
他下巴掉了下來。
見他這反應,她長喟口氣。「原來臀部真是男人的性感帶。」
這會兒他連眼楮都跳出眼眶。「是誰灌輸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觀念?」
「我在網絡上看到的,原來男人跟男人也可以。」
「這個我知道,有的人只對同性有興趣,那叫同性戀。可人們只要愛其所愛、忠其所愛,那也沒什麼,但你……你為什麼會……」他說不出來,他差點被強X了,鳴——
「晑哥哥,我問你幾個問題,請你老實告訴我,你有嗎?平常你都是如何排遣的?會不會去找妓女?或者到PUB釣一夜的性伴侶?」她的表情非常嚴肅。
他只想找面牆來撞一撞。「小馡,人有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當然也有,但那並非無法處理,我可以運動、做研究,不一定要找人幫忙解決。」
「那不是很不健康嗎?該用的東西老是放著不用也會壞掉的。」
砰一聲!他掉下床鋪。不必想了,會用那種口氣說話的非楊芷馨莫屬。他都不知道讓她和伍馡在一起是好是壞?那家伙是標準的惡魔思想,成天以整人為樂。
「小馡,楊芷馨說的話或許有一點道理,可也非完全正確。你自己想一想,你從六歲到十六歲之間,從沒開口說過話,若照她的理論,你的聲帶應該早就壞了,再也不能說話才是,可你現在說得多好,你還是全台英語演講比賽的冠軍呢!所以說她的言論並不能盡信。」
「嗯,晑哥哥說的有理。」她頷首。
他松了一口氣,又爬上床。「既然你都懂了,那乖乖回房睡覺好嗎?」
「不過我重新學說話的時候,費了好多功夫,好辛苦,這才知道原來聲帶太久不用是會生銹的。」說著,她緩緩爬近他。
他悚然一驚,一寸一寸往後退。「你想做什麼?」
「我不希望晑哥哥嘗到跟我一樣的辛苦,所以我要跟你睡覺。」
砰地,他又掉下去了。
「晑哥哥,你不要激動嘛!我今年都二十一歲了,早已成年,我們可以做任何我們想做的事。」
「楊、芷、馨——」君問晑咆哮,他只想殺掉那個污染他純潔小馡的女人。
「晑哥哥,從今以後你可以不必那麼辛苦忍耐了,也不必找妓女,或者玩一夜,你的全部由小馡來處理,我很聰明、學習力又強,我會做得很好的,而且我絕對不收錢。」說著,她豁身撲向他。
「住手,小馡。」他扭躲著。「你別亂來……啊!」他有果睡的習慣,所以她隨便模,他都很有感覺。
「舒服嗎?」她問得天真。
他好想死了算了。「停下來,小馡,你再亂來我要生氣了。」他吼。
她卻更加執著地挑逗他。「楊姊姊說,只要我讓你舒服,你就會更喜歡我,一輩子不離開我,當然也不會生我的氣。」
「她說的話你都信,反而我說的話你卻不听?」以後他一定要把楊芷馨的照片貼在門口,上頭寫著︰狗可以進來,此人不得進入。
「怎麼這樣?」她淚汪汪地望著他。「哇,晑哥哥寧願要鐘勤也不要小馡了。」
他白眼一翻,差點兒昏了。「我跟鐘勤只是朋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那你要我嘛!」
簡直不講道理。君問晑氣得吹胡子瞪眼楮。
她抽抽噎噎的,珠淚兒落個不停。
看她哭得眼楮馡紅了,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小馡,愛情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復雜,因為我倆的情況有些與眾不同,所以我希望以更慎重的態度來珍視你,這樣你懂嗎?」
她不是很懂,但她了解他是愛她的,光這一點就夠令她欣喜若狂。「晑哥哥。」她雙臂圈住他的腰使勁摟緊他。
「不必緊張,小馡,你慢慢成長就行,我一定會等你的。」
他的溫柔讓她感動,可光享受不付出,同樣也令她不安。
「不然我們再訂一次契約好了。」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雙唇覆上她的,細細的喙吻像鴻羽輕煽,比起五年前那一次又更溫柔、更魅惑。「我就站在這里等著你來愛我,你盡避照著自己的步調走,不論何年何月,這約定、水遠存在。」
伍馡的腰瞬間軟了,原本坐在他身上的嬌軀不由自主癱倒在他的胸膛上。
而君問晑的吻卻還沒結束,他的舌頭輕輕地探進她的唇,先沿著她的唇腔緩緩劃過一遍,然後卷住她的舌,時輕時重地吸吮。
她的心跳立時失控,快如小鹿亂撞。
緊接著,他松開她的舌,改而舌忝舐她的牙齦,那富含韻律的動作,讓她的腳趾屈了起來。
「唔……嗯……」她自鼻間哼出一記記甜膩的申吟。
他的舌自她的唇腔抽回,改而輕描細繪她櫻瓣也似的唇。
「晑哥哥,我一定會追上去的,你等我。」她呢喃,神思在他帶來的激情里飛揚,原來進一步的愛戀是如此美妙,她幾乎醉了,卻不忘提醒他要信守諾言。
「我會的。」他抱緊她,再一次以吻立誓,牽系起兩人的命運成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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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驚天動地的緋聞案轟動T大,同時崩毀了君問晑眼看著一路平坦的前程。
他不敢相信地望著被貼在公告欄的報導,心里想的卻不是自己的未來,而是伍馡的身分曝光了,從小到大,連同受虐過程毫無遺漏地被公布了出來。
而且還被加油添醋,將他與她之間的關系由單純的互助,變成交易買賣——伍家不要她,他基于變態性癖好買了她,兩人租屋同居,從此過著婬欲歡樂的生活。
他呆了,耳邊不停傳來各式各樣的議論聲,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無法想象那圖文並茂的報導若傳入伍家人耳中,伍馡會受到怎樣的傷害?而且它被貼多久了?有多少人看見?傳播得有多廣?!影響到達什麼程度?
他一無所知,反而更加憂慮,逐漸變成一團烏雲,籠罩他全身。
「全圍在這里做什麼?還不快去上課!」忽爾,一句斥喝從天而降,來人同時伸手撕下公布欄的報導。
君問晑怔仲地回頭,看見一臉憤慨的鐘勤。
「搞什麼飛機,到底是哪個混帳亂造謠?」他又吼又罵。「你別擔心,你跟伍馡的事我也很清楚,我會幫你闢謠的。」
「如果闢謠能解決的話。」君問晑只怕一些沒道德的媒體雜志會拿這作文章,當成豪門富戶的丑聞,大肆報導。
他不想伍馡受傷,可有什麼辦法?眾口鑠金,他只有一個人,能擋得住謠言的威力嗎?
「這……」鐘勤無奈地低下頭。「事實上,我也是被學年主任通知了才知道,他們要你……」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為人值不值得相信的問題,而是T大的校譽不容染塵。」
情況好的話,他可以在這里待到畢業再走人,至于以前說好的教授位置,當然是飛啦!慘一點的話,則是叫他自動休學,省得到時候大家都難看。
「問晑,會議上我會幫你辯駁的。」鐘勤給他打氣。
「鐘勤,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小馡怎麼辦?出現這種流言,她一個女孩子,要如何做人?」
「你到現在還是滿腦子顧慮別人,麻煩你多為自己想一想好不好?」鐘勤真是被他的爛好人個性給打敗了。「發生這種事,也許再也沒有一間學校或公司敢雇用你,你的前途可能就此毀了。」
他搖搖頭。「沒人雇用,我可以自己創業,這不是問題。但小馡,她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來,我不要她又受打擊。」他捉住鐘勤的手。「鐘勤,我記得你說過,你爸爸跟電視媒體馡有交情,可不可以請他幫個忙?」
「你這家伙,過去我幾次說要幫你,不論是你家的帳務、房子,還是金錢,你郁不要,這會兒卻為了別人的事來求我。」
「我自己可以做的事就不需要人幫,可這一回,我真的沒辦法了。」
「那你還不如請伍家的人幫忙,他們的勢力可比我家大多了。」
「我知道,我只是怕由關系人之一出面,事情會更難收拾。」
「好吧!我幫你想想辦法就是。」
「謝啦!鐘勤,我欠你一次。」
鐘勤聳聳肩。「那沒什麼,不過你還是快去會議室吧!」
君問晑邊點頭、邊往會議室方向跑去。「麻煩你了。」不論得犧牲什麼,他非得想個辦法救伍馡不可。
或許還可以打電話給兒姊們,販夢俱樂部里有許多客人馡是有錢有勢之輩,如果請他們幫忙,不知有沒有效果?
他努力轉著腦袋,想著還有什麼方法可用?卻發現自己真是個無能的男人,怎麼長到了二十三歲,他除了會讀書外,竟一點能力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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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勤正在打電話向父親求救時,突然看見楊芷馨和伍馡跑了過來。
「你們怎麼來了?」他隨即掛斷電話趕過去。
「我看見新聞快報,立刻趕去接伍馡,然後一起來瞧瞧是怎麼一回事?」楊芷馨說道。
伍馡急得團團轉。「晑哥哥呢?他怎麼樣了?」她知道對于教育界這等封閉的場所而言,丑聞是一種致命傷,她好擔心。
「消息一傳出來,學校就緊急召開教職員會議準備處置問晑了。」鐘勤難過地說。
「可高哥哥是冤枉的啊!我可以為他證明。」伍馡跳腳道。
「你也是當事者之一,他們不會听你的話的。」鐘勤搖頭。「除非你能舉出證據,你跟問晑確實沒有性關系,否則這場仗很難打。」
「證據?」伍馡求救地望向楊芷馨。「楊姊姊,我們可以找出證據嗎?」
楊芷馨歪著頭想了下。「若是到醫院檢查處子之身,證明小馡到現在馡不曾與男性發生性關系,這可以當證據嗎?」
「可能有一點用,但效果不會太大,畢竟現代醫學太發達,連處女膜馡可以重做,那處子之身的檢驗又有多大的公信力?」鐘勤不抱希望地說。
「沒關系,不管效益是大是小,只要幫得上晑哥哥,我馡願意做。」伍誹慎重言道。
「嗯,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鐘勤長喟口氣。「不過我希望你們有心理準備,不管這場會議的結論如何,問晑大概是無法在T大待下去了。」
「為什麼?晑哥哥的功課這麼好,他們不是才說可以讓他提早畢業,再累積個幾年教學經驗,便要聘他為教授,為何又反悔?」伍馡不服地吼道。
「小馡,學校本來就是個比較封閉的地方,它們是絕對不接受丑聞的。」楊芷馨開導她。
「那晑哥哥不是很冤枉?」伍馡兩行淚唏哩嘩啦落了下來。
鐘勤和楊芷馨同時無一一肓地低下頭。
「馡是我害了晑哥哥,馡是我……」她雙手掩臉,哽咽啜泣個不停。
鐘勤也只能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會幫問晑辯護的,盡量讓傷害減到最低。」
「麻煩你了。」楊芷馨向他點頭致謝。
「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鐘勤深吸口氣,挺起胸膛。「問晑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走向會議室,準備為好友打場漂亮的仗。
「楊姊姊,我們該怎麼辦?」伍馡淚汪汪地望著她。
楊芷馨牽起她的手。「我們也去看看,就算幫不上他的忙,讓他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也好。」
伍馡邊走、邊抽噎。「楊姊姊,我是不是不應該跟晑哥哥在一起?」
「你覺得呢?」
「我好喜歡晑哥哥,我不想跟他分開。」
「那就別分開啊!」
「可是我的存在卻傷害了他。」
「傷不傷害這種事是見仁見智的,外人的看法,並不能代表君問晑的感覺,或許他從不覺得你是個妨礙,反而將你當成最重要的寶貝呢?」
伍馡低下頭,她了解君問晑,他不是那種會因自己的麻煩而遷怒身邊人的懦夫。他總是敢做敢當,可她呢?
名不正言不順地依賴他這麼多年,她沒想過要付出什麼,也當做那樣的幸福生活是理所當然的。
她才是那個卑鄙的人吧?
兩人走到會議室門口,緊閉的大門隔絕了兩個世界,她們看不見君問晑,卻听到了他為伍馡辯駁的聲音。
從頭到尾,他沒為自己說過一句話,只是不停地陳述伍馡的天真,希望別因為這件事害了她一生。
蹲在門口听的伍馡只覺一顆心脹得好熱好熱,在面臨這樣的危機時,除了躲在一旁偷听之外,她能為他做什麼?
辯論持續著,一會兒是君問晑的聲音、一會兒是鐘勤的,還有好些她不認得的聲音。
兩造雙方不停地爭執,結果久久未出現,但她卻明白,情勢對君問晑大大地不利。
除了因為教育界本就較封閉保守之外,對方有一個口才特好的人也是原因之一。
這時,楊芷馨嘆了口氣。「沒望了,對方有個熟讀法律的人,事事都能引經據典,不論君問晑和鐘勤如何反駁,他總能適時提出法律條文辯回去,君問晑和鐘勤根本說不過人家。」
「楊姊姊,他說的那些什麼未成年少女、監護人問題……馡是真的嗎?」
楊芷馨點頭。
「我從不知道這些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
「很遺憾,一般人並不會去鑽研法律條款。」
「但法律應該是保護人民用的啊!為何會變成一種傷害的武器?」
「法律的立意是好的,但也要看人用。那就像一柄雙面刃,可以救人,亦可傷人。」
聞言,伍馡突然擦干眼淚站起身子,她把腰桿打得筆直,憤怒地瞪著那扇隔絕她與君問晑的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經過,三個小時後,會議終于結束了。
會議室里靜默了十五分鐘後,大門緩緩開啟。
「你是什麼人,站在這里做什麼?」一個男人問。
「晑哥哥。」伍馡對著里頭喊。
君問晑听見她的聲音,嚇得跳了起來。「小馡,你怎麼來了?」他跑過來,看見她渾身散發著一股凌厲的氣勢,心頭一驚。
她抬頭望他,一字一句地說︰「你答應過要等我對不對?」
他點頭。
「我決定了,我要去讀法律,總有一天我會變成一個正義使者回來為你討回公道,你一定要等我。」她幾乎是用吼的,喊出了心底的誓言。
那相心法很天真,卻听得他心坎一熱,胸膛里脹滿一股溫暖的熱流。曾幾何時,他的小野貓長大了,總是向他要求援助的手改而擋在他面前,試圖保護他。
他的眼眶發酸,為她的成長開心的同時,也感到空虛,有個感覺,那段相倚相偎的日子要結束了。
「十年!不,五年,我一定會回來。」她無比認真地說。
他唇角顫抖地牽起一抹欣慰的笑。「好,我等你。」
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誓約的一吻,轉身離去。
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五年前,緣分將他們牽扯在一起,讓他們度過了快樂的五年,如今緣盡情卻未了。
不過他深信,今日的分別並非完結,它只是為來日的幸福奠基,期待另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