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雅間這才剛入座,茶都還沒喝上半盞,酒菜就馬上送了進來,美餒佳肴擺得滿滿一桌,色味俱全看得讓人直流口水,尤其是那只豬皮光滑油亮、金黃色烤乳豬,看了就叫人食指大動。
扁聞那香氣,虞婧忍不住猛咽口水,玄墨直接夾了塊烤乳豬,放到她前面碟子上,同時跟她介紹。
「趁熱吃,才能品嘗它的美味,這風味堂的招牌菜就是這烤乳豬,一律用十斤的乳豬慢火燒烤,皮薄脆,肉松女敕,骨香酥的,你嘗嘗。」
她也不客氣地夾起來就吃,咬進嘴里真如他所說的酥脆軟女敕,還有肉汁流下,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剛吞下一塊,她迫不及待的又吃起第二塊。
「別光顧著吃這烤乳豬,嘗嘗這螃蟹,這是碧羅湖特有的冬蟹,這時候品嘗它味道正好。」他幫她處理好一只螃蟹,放到她面前。「這冬蟹搭配這梅花釀一起食用,味道堪稱一絕。」
眼前的佳肴讓她只能顧著吃,根本來不及說說話,只能不時對著玄墨點頭或是比出贊的手勢。
吃得半飽時,虞婧這才有心思想到別的事的,她問道︰「對了,玄墨,後來呢?黃茹玉跟她爹如何了,還有那什麼二皇子跟三公主的?」
「你再多吃點,不急,我一件一件告訴你。」他g了碗湯放到她面前後才慢慢告訴她,她離開樂安縣城後發生的一些事情。
听完玄墨說的,虞婧差點沒被嚇死,怎麼也沒有想到玄墨讓她帶回京城的物事就是百姓口中的聖物,忍不住模了模自己衣服下藏的東西,還好,一路平安……
還有這黃百川,竟然是螭龍國的王爺,十幾年前奪位之爭慘敗,在心月復的掩護下帶著女兒逃亡,改名換姓來到白澤國,他在白澤國的身分雖然是一名經商十分成功、富可敵國的商人,卻從未放棄他的皇帝夢,利用金錢將手伸進白澤國朝堂,暗中掌控了白澤國的一些貪官污吏,讓他們為他所用。
得知皇陵在這時候有所受損,便想起數百年前的預言,認為是自己的機會來了,才會許以各種好觸,買通安翊毒殺玄墨,搶走其身上的聖物。
她離開後的隔天,螭龍國的二皇子與公主也要起程回國,當黃百川進了密室,居然發現聖物失蹤。
玄墨早有準備,領兵沖入黃府殺個黃百川措手不及。
黃百川看見是玄墨領兵,又听人稱他「宸王」,便知道事情會功虧一簣全是自己那個被愛情沖昏頭的愛女黃茹玉所為,她竟將一些極為機密的事情全告訴玄墨了。
當下,螭龍國的二皇子憤怒的錯手殺了黃茹玉。
其實玄墨進到黃府第一個殺的人就是安翊,當時安翊正想逃走,可他在離開屋子走了約三十步的距離後,整個人癱軟倒地,只能坐在地上無法站起,也無法爬行,最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玄墨一刀砍死。
听到這里,虞婧打斷他道︰「我也有幫你報仇,我在安翊身上下了藥。」
原來,她在最後一次為他看診之時對他下了藥,那藥性生效後,每天最多只能走三十步,走超過這個步數,整個人從此就會癱軟在地。
而黃百川一行人,躲進假山密室,從密室里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逃走,卻被早已守在密道外守株待兔的寒夜逮個正著。
黃百川拋下二皇子兩人,趁亂逃走,發動他私下招募的私兵,與朝廷的一萬大軍展開一場廝殺對抗,黃百川這方約有兩萬人,玄墨這邊只有一萬,加上黃百川佔據一方山頭,地形險阻,不好攻下,讓玄墨著實又費了番工夫,直打了一個多月,才總算攻破對方防線,黃百川的私兵被包圍已無退路,他當場自殺。
收拾完黃百川後,玄墨這才率兵回京,同時押解那兩個人質上京,等著螭龍國的皇帝來贖人。
听完玄墨所說的,虞婧不禁一陣感嘆,這麼多人死于非命,就是因人心貪婪引發的禍事,黃百川好好的當他的商人不好嗎?在樂安縣城當個土皇帝不也跟皇帝差不多了,野心那麼大,女兒死了,最後自己也沒什麼好下場。她咕敗道︰「早知道當初在黃府時就想辦法下毒把那黃百川解決了,也不會後面生出這麼多麻煩。」可天底下沒有早知道,誰曉道他還有兩萬私兵在外頭呢。
玄墨看她臉色不太好,安慰道︰「別想太多,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自取滅亡,怪不得任何人。」
她收拾好心情,揚起一抹燦爛微笑,「放心好了,我才不會想太多,我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跟我有關系而愧疚,不用擔心我。」
玄墨聞言就放心多了,又夾了口菜放到她碟子里,「趕緊吃,吃完我帶你去游湖,這時的碧羅湖景色正美。」碧羅湖號稱不凍湖,湖底某處有溫泉涌出,冬季也不會結冰,冬季時捕獲的魚蟹更是鮮美。
「好。」
「喂,你們兩個很不夠意思,竟然不等我就先開動。」從另一個雅間出來的百里少淵一看整桌菜被風卷殘雲的吃得只剩下一半,驚愕得下巴都快掉下,鄙夷了聲,「嘖,餓死鬼投胎嗎?」
他不過是吩咐店小二給他打盆水,到一旁的雅間好好打理一下自己,好不容易把自己整理干淨,沒想到一過來看見的就是這兩個沒良心的自顧自的吃著,完全沒等他的意思。
這玄墨明知道他喜歡吃雞,竟然把雞夾給虞婧吃了,實在太可惡了,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放在眼里啊?
他含悲帶怨的瞪著虞婧,看得虞婧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放下手中的筷子。「百里公子,你不吃嗎?」
「我最愛的被你吃掉了!」
「嗄?」她一臉莫名。
玄墨將一塊已經剔好魚刺的魚肉放到她面前,「別理他,他看不到雞在耍脾氣。」
「雞?」她尷尬道︰「不好意思,你也沒有提前說,剛剛玄墨跟我介紹這風味堂另一道招牌就是他們的烤雞,而烤雞最完美的精華就是那顆雞,玄墨讓我嘗嘗,我就把它吃了。」
「不用向他道歉,這一桌菜本來就是請你的,他愛吃就吃,不吃就滾出去。」玄墨可不甩百里少淵那張怨婦臉。
百里少淵嘴巴抖了抖,吞下所有的怨,又怒瞪了玄墨一眼,才拉開椅子坐在他們兩人對面,拿起筷子吃起來。
「我說,玄墨,你很不夠意思,讓我跟你出來大半天,說要帶本公子去找神醫,人呢?自己居然帶個姑娘跑來吃飯。」他一邊吃一邊抱怨著。
「誰說我不夠意思,本王不是介紹你們兩人認識了。」玄墨橫他一眼。
「你說什麼,在哪里?那市集上連個抓牙蟲的庸醫都沒有……」百里少淵拿過酒杯喝口梅花釀。
「在你面前。」
百里少淵嘴里那一口酒頓時全噴了出來,嗆得他眼淚直噴,滿臉錯愕地直盯著面前這看起來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小泵娘虞婧。
他用力抹去臉上的酒漬,大聲問道︰「你再說一遍,誰?」
「這里除了本王外你還看到誰,那就是誰。」
「不會吧?!」百里少淵雞貓子鬼叫的跳了起來。
「你可以繼續懷疑,不相信的話,以後後悔別怨本王。」被他一口酒這樣一噴,滿桌菜也都不能吃了,玄墨問虞婧是否要再另叫一桌菜,听她說她差不多飽了,便讓人泡茶進來。
「你真的是救了玄墨的神醫?」百里少淵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神醫……小女子可當不起這個封號,我爺爺常跟我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幫人治病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虞婧接過店小二送來的碧螺春,如此說道。
「你有這一手起死回生的醫術,怎麼還去擺攤賣香藥丸?」真是不務正業。
虞婧呷口碧螺春,瞠他一眼,氣呼呼的抱怨道︰「我也想很想當坐堂大夫啊,可人家根本連機會都不給我表現,直接把我踢出門。
「想去報名醫考,但人家考試已經剛考完了,沒趕上,我只好靠賣香藥丸糊口,我這也是沒辦法。」
玄墨插話道︰「我讓寒夜給你的銀兩不夠用嗎?」糊口?說得這麼慘。
虞婧馬上道︰「我買了房子嘛,雖然那些錢再買個兩間也夠,不過誰會嫌銀子多的,當然是有得賺加減賺。」
玄墨徐徐拂吹著茶湯上裊裊熱氣,說︰「婧兒,你在樂安縣城救助災民的事情、助我拿下黃百川造反一事有功,這些我都會寫折子呈上去,讓皇上知道你的義舉。」
「上折子就不用了,為善不欲人知,我不想太出風頭,萬一變成誰的眼中釘就不好了,我只想當個安靜賺銀子的小盎婆,你與其上折子讓皇帝表揚我,不如你跟皇帝說,全折現給我就好。」
「成,這沒問題。」玄墨一口允諾。
「你這麼缺銀子?」百里少淵還沒看過這麼貪財的女子,比起被皇帝表揚這無上的榮耀,居然只想要銀子。
「你不知道沒錢萬萬不能嗎?誰不愛錢啊,你不愛嗎?」虞婧橫他一記白眼。
「本公子一出生就不缺錢,所以還真是不愛。」
「一人一種命啊,我一出生就是窮鬼,所以愛銀子勝過一切。」
「怎麼會有你這種人,這麼直截了當的向皇帝要錢,要是我就該讓玄墨去跟皇帝求塊匾額。」
「我要匾額干麼?劈了當柴燒?」虞婧像是見鬼一樣的看著百里少淵。
「讓你掛在大堂上光宗耀袓。」真是的,御賜的牌匾是世人夢寐以求的,她竟然想把它當柴燒,他百里少淵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
「我就孤兒一個,光宗耀袓做什麼,給誰看?」虞婧鄙夷的嘲諷。「在我認為,所有賞賜最不值錢的就是匾額,還不能賣,我問你,你能扛著一塊大木頭上當鋪典當嗎?直接被抓去砍頭比較快。」穿越到這種古國隨時都有生命不保的風險,只有銀子傍身才是最安穩保險。
百里少淵翻翻白眼,但想想她說得也真是有道理,賞賜銀兩的話,缺錢還能拿來應急,但能把御賜牌匾賣了嗎?也沒人敢買,再說,這種御賜匾額上頭都有被賜的人名諱,如此等于直接昭告天下某某人缺錢所以把御賜牌匾給當了,想想都覺得丟臉。
百里少淵認同的點頭,「嗯,沒錯,雖然你說得都是歪理,不過,我認同你說的。」
「是吧,你也這麼認為,匾額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還很佔地方。」
瞧他們兩人愈聊愈投機了,玄墨在一旁听得好笑,開口道︰「婧兒,少淵出生在醫藥世家,這家伙是個怪胎,對于傳統醫術不感興趣,喜歡走旁門左道,研究一些奇怪病癥,在其他人眼里是個不正經的大夫。他對你的醫術一直很感興趣,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指點他一些。」
听到玄墨為他說話,百里少淵就高興了,放下手中筷子用力拍著玄墨的手臂,「這麼說就對了,兄弟。」
有玄墨這一句話,還怕這小神醫不將她的獨門絕技教給他嗎?就算不教,他在旁邊看也可以偷師。
虞婧瞄他一眼,毫不客氣的吐槽,「其實你最感興趣的是為什麼玄墨沒死,對吧?」
百里少淵猛點頭。
「我回去後寫張解藥藥方給你,上頭會注明治療流程。」
百里少淵萬沒有想到她這麼大方,毫不藏私一口便允諾將解藥藥方跟治療方法告訴他,不敢置信地道︰「這……你確定要寫給我?這可以說是秘方……」
「什麼秘方,不管是醫術還是精致工藝,就是有太多你口中說的秘方,每個師父都藏私一點,傳到後面那些高超醫術跟精致工藝都失傳了,結果苦了後代子孫。反正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你想問什麼也可以盡量問。」
「那就先謝過了。」百里少淵心情大好,「對了,我剛進來時你們不是說要去游湖,我們快吃一吃,游湖去。」
「我們兩個等的就是你。」玄墨沒好氣的橫他一眼。
就在這時,雅間傳來一陣急促敲門聲,「主子,不好了!」
「進來說。」
寒夜匆匆進入,抱拳道︰「主子,虞姑娘的院子被人放火燒了!」
「你說什麼?」虞婧震驚的自椅子上彈起。
「屬下等人依虞姑娘吩咐,將那些物品送到她的院子時,那里已經是一片火海,听說是隔壁家的孩子玩炮仗,不小心炮仗引燃你院子里的藥草,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救了一早上的火才將火勢撲滅……」據鄰人所言,這火災是在虞姑娘出門沒多久後發生,大伙兒忙著救火,也沒人記得去通她這屋主。
「快走,過去看看!」玄墨一刻也不敢耽擱,拉起虞婧便往她家趕。
虞婧欲哭無淚的跪坐在地上,看著自己小而美的院子被一把火給燒了,火勢已撲滅,看著眼前這一片焦黑殘敗,她心好痛啊。
對了,她的銀票!
她沖到臥室,里頭被子啥的都燒光光,她藏在枕頭里的銀票也全成灰燼。
四處因救火被潑得濕淋淋的,她的心也像被潑了好大一盆冰水一樣,拔涼拔涼的。
玄墨臉色鐵青的問道︰「去查清楚,是單純的失火案,還是有人故意縱火?」不會爸怪他多心,若此事是單純意外也就罷了,如若不是……
「故意縱火?怎麼可能,我在京城里根本沒有與人結怨,怎麼會有人這麼狠要燒我的房子?」虞婧 了 眼角的淚花。古代居,大不易,她到底何時能安頓下來啊?
她又瞄向那些被燒成黑炭球的香藥丸,這可是她下了血本所制作的九重香,有九種不同的色澤、九種不同的香味,預備一顆賣一兩銀子的高檔貨,沒了,都沒了,她忍不住又心疼的淚眼汪汪起來。
寒風等人去搜查過後,回來稟報道︰「主子,在屋里發現這塊令牌,不知是否有關聯?」
他將自燒毀的屋里找到的這塊令牌交給玄墨。
玄墨眯起銳眸,冷冽的看著這塊半毀的燒焦令牌。
虞婧抹去淚水,吸吸鼻子,出聲道︰「那令牌是當時到福德村買凶要殺我的人無意間掉下的。」
「有人要買凶殺你?」玄墨黑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是啊,我也不知道誰要我這條小命,那塊令牌應該是當時買凶殺我的人掉落,被我撿到。」
她拿過那過那塊半毀的令牌收好,繼續哀悼她被燒毀的其他東西。
玄墨低聲問著寒風,「找到聖物了嗎?」
寒風搖頭。
玄墨臉色極其冷肅,房子被燒,聖物不見,說是意外他怎會相信。
寒風擔憂道︰「王爺,找不到聖物,該如何向皇上交代?」
百里少淵聞言,問著站在他身旁的寒夜,「聖物?在這里?」
寒夜嘆口氣,點點頭,把主子將聖物托給虞婧保管的事說了。
百里少淵臉色大變,「該死,要死人了,這會兒真的是神醫也救不活了……」說著說著,幾滴眼淚更從眼眶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