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滿樓這幾日冷清了不少。」冉伊雪喝著熱茶,目光懶懶的看著沒什麼客人的酒樓。
「外頭的日子不太平。」紀念旭對酒樓生意冷清的情況顯然不是太在乎,「這陣子失蹤的人越來越多,沒抓到凶手之前,人心惶惶難免,自然也少了上街的興趣,我看朝廷及負責的官員都對此案沒有頭緒,看來這情況得持續些日子。」
拿了盤冉伊雪喜愛的炒花生過來,紀二嫂正好听到自己夫君的最後幾句話,不由嘆道︰「看來這凶手挺厲害的,也不知存了什麼心思,手段如此凶殘。」
「總之靜觀其變吧!」紀念旭道︰「咱們只要做好咱們分內的事就好。」
紀二嫂點了點頭,看店里沒什麼生意,索性也坐下來喝茶聊天,「王爺待在這里好些日子了,沒想到縣侯府鬧出這種事,王爺還是要結這門親,日子更是定得急,就是下個月初六,算算沒幾日,昨日縣侯還派了大總管來一趟,說這次的喜宴打算交給咱們張羅。
「免了。」紀念旭一副敬謝不敏的神情,「有了上次的事,我可沒那份興致再跟縣侯府做生意。」
冉伊雪丟了幾顆花生進自己的嘴里,覺得好笑,「紀二哥曾幾何時變得如此怕事?」
紀念旭聞言也不惱,「不是怕事,而是不想多事。」
「你不想多事,行,但就是別跟錢過不去。」紀二嫂很執著,「把上門的生意推了這事兒,我可做不出來。」
「你啊!就是個財迷。」紀念旭嘆道。
「是啊!我就是愛財,所以這差事,我接定了。王爺待在這里等大婚之日,我猜是想趁機將找到喬大妹子母女倆的事昭告天下。」
「誰知道他在盤算些什麼?」提到嚴辰天,冉伊雪有些悶悶不樂,「每天都趕著自己的閨女去縣衙,也不想想小丫頭才多大歲數,就指望她查案為人伸冤,也不怕揠苗助長。」
「雖看恩羽早出晚歸很辛苦,但我看她倒是挺樂的,絲毫不像是被逼。」紀二嫂說了句公道話,「俗話說,虎父無犬子,王爺查案很有一手,對恩羽自然想用心栽培。」
冉伊雪壓根不認為嚴辰天對舒恩羽有這麼多心思,這男人八成只是想趁著恩羽不在時,獨佔雲喬而已。
「只是這世道不好,恩羽又長得特別……」紀二嫂看著冉伊雪道︰「咱們可得找個機會跟喬大妹子說說,讓恩羽小心些,別讓人給盯上了。」
冉伊雪臉色一沉,點了點頭。
紀念旭看著兩人,安撫道︰「應該不用擔心,嚴辰天就算不是大理寺卿,也是嶸郡王,明著恩羽身旁雖然只有一個蕭瑀相伴,但暗地里肯定有不少人看著,而且恩羽也不會四處亂跑,在縣衙里也出不了事。」
「你別把嚴辰天講得多了不起,別忘了好幾個凶案,他現在都沒個頭緒。」
「別說他,咱們不也沒頭緒。」
冉伊雪搔了搔頭,臉色更難看了。
金掌櫃此時送來一盤賣相很好的小點,「幾位當家,這是舒娘子今日教咱們糕點師傅做的百合酥,味道極好,給幾位嘗嘗。」
「放下吧。」紀二嫂交代。
金掌櫃才放下,冉伊雪已經不客氣的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吃到里頭的紅豆餡,輕挑了下眉,「甜而不膩,雲喬一身做點心的高明功夫,還真是拜嚴辰天喜食甜食所賜,這肯定又是那家伙嘴饞,逼得雲喬做的。」
紀二嫂也拿起一個細細的品嘗,「看來咱們福滿樓又多了個招牌。說實話,喬大妹子和王爺我怎麼看怎麼登對,據說他們年幼時便已相識。听蕭瑀說,他們倆小小年紀就認定了彼此,互相扶持,感情甚篤,兩人相處時給我的感覺比這糕點還要甜上幾分,雖然說這幾年彼此有些誤會,但破鏡重圓之日指日可待,兩人感情好長得也好,無怪乎可以生出像恩羽這麼漂亮的孩子。」
「漂亮是漂亮,可惜是個白子。」紀念旭的話一說完,立刻敏感的察覺身旁兩道冷颼颼的眼刀射來,他連忙吞下自己才放進嘴里的百合酥,看著自己的娘子和冉伊雪,無辜的解釋,「我可沒有一絲的嫌棄之意,是恩羽自個兒跟我說了,她爹因為她是個白子,所以並不喜歡她。」
「她爹不喜歡她,跟她是不是白子沒關系。」冉伊雪翻了個白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紀二嫂好奇的問。
「意思就是這個王爺長得人模人樣,但腦子有毛病,跟自己的閨女爭風吃——」看到嚴辰天的身影出現,冉伊雪閉上了嘴,紀二嫂听了她的話後倒是越發的欣賞嚴辰天,但在她看來,嚴辰天就是個狡猾又奸詐的家伙。
這幾日替嚴辰天醫治雙眼,這家伙總是不時提起寶慶王威脅她,為了不讓他將那個人給叫來,所以她一定得忍。
紀二嫂見到嚴辰天,立刻起身熱絡的招呼,「王爺有什麼吩咐,派人說一聲便是,怎麼出來了?」
嚴辰天在舒雲喬的扶持下坐了下來。「無須多禮,不過是來與兩位當家說說話。」
「不敢當,」紀念旭說道︰「王爺有事,但說無妨。」
「這些日子不太平靜,但庶妹的婚事在即,還是得請福滿樓多費心。」
紀二嫂眉開眼笑的道︰「王爺交代,福滿樓自然盡心盡力。」
「有勞。」
「也算是一家人,王爺別客氣了。」看著嚴辰天臉上淺淺的笑,紀二嫂贊賞不已,真是個好看的人,不過目光一看到自己夫君一臉嘲笑的瞧著自己,她連忙窘迫的收回視線。
紀念旭不以為意的一笑,知道自己的娘子和閨女一樣,對于好看的人總沒有多大的招架之力,他站起身,道︰「難得王爺今日出來,就由在下燒幾個好菜招待,這天是越來越冷了,正適合圍爐吃鍋,不知王爺可願賞臉?」
「二當家言重。」嚴辰天一笑,「盛情相請,在下卻之不恭。」
紀念旭走了之後,紀二嫂略微無奈的掃了下依然冷清的酒肆,看來今晚沒什麼人上門了,瞧瞧天都要黑了,她略有些擔心的道︰「恩羽怎麼還沒回來?!」
舒雲喬聞言也忍不住看向門外,這幾日恩羽用完早膳便跟著蕭瑀出門,直到天要暗了才回來,整天不見人影,有蕭瑀在,她並不擔心她的安危,只是恩羽的性子向來自由奔放,心若野了,以後更如月兌韁野馬般難以管束,她原想說她幾句,但嚴辰天卻阻止她,說是女兒自在的日子反正也沒剩多少,就由著她。
她听出他話中有話,心中有些不安。
此時門外傳來聲響,原以為是蕭瑀他們回來了,進來的卻是個有張可愛女圭女圭臉的男人。
伙計眼楮一亮,立刻上前去招呼。
「門外的馬替爺好生照料著。」
「是。」伙計恭敬的點著頭,「不知客官是要住店還是用膳?」
「我要——師妹?!」
那一聲像是死了爹娘似的哀嚎,令冉伊雪的眼角一抽,她猛地回頭,認出來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慌亂的起身就要離去,但是那個男人已經一個箭步竄到她面前,「師妹,真的是你?!我的師妹——」
「別過來。」冉伊雪連忙倒退了好幾步,離得遠遠的。「站住。」
來人仿佛沒听見她的話,一把抱住了她,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她。
「師妹,我找了你好久。」
他的眼神實在令人打心里發寒,冉伊雪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偏偏他只是看起來柔弱,力氣卻挺大的,雙臂緊緊箍著她,令她掙扎不開,她不由一陣惱怒。
「師妹,我想死你了,你一定也十分想念我。」
「我想你做什麼?」
她氣不過,用力踩了他的腳,趁他吃痛松手總算自由,見他還不死心要撲過來,她不客氣的抓起桌上的杯子丟過去,就見他靈巧的閃過,伸手又要把她撈回懷里。
冉伊雪詛咒了一聲,也顧不得其他,將手上能抓到的東西全都朝他丟過去。
酒樓里陷入一團混亂,紀二嫂想阻止卻又不知如何阻止起。
舒雲喬站起身,「伊雪,夠了!別——」
她話還沒說完,一個杯子朝她的方向砸過來,她下意識抬起手想擋,但是嚴辰天卻快了一步,直接將她抱在懷里,杯子直接打在他的肩上。
「沒事吧?」嚴辰天低頭看著她。
她松了口氣,搖了搖頭,想起他方才眼明手快護著她的動作,身子一僵,緩緩的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眸。
只見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與她四目相交,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
冉伊雪和女圭女圭臉男人還鬧得不可開交,但是舒雲喬和嚴辰天這頭突然變得詭異沉默。
「你……」舒雲喬終于開了口,「看得見。」
嚴辰天挑了下眉,恢復一派淡然,「突然之間就能看見了。」
她看他沒半點心虛的神情,失望的搖搖頭,她對他能有許多縱容,卻不允許欺瞞,她伸手將他推開。
嚴辰天一楞,伸出手想撫上她的臉頰。
她撇過臉,下意識避開他的撫觸,依然沉默。
見她閃躲,他心頭不由自主地生起煩躁,看著大堂上還鬧得不可開交的兩人,重重哼了一聲,「住手!」
他的語氣帶著威嚇,女圭女圭臉男人聞言立刻沖過去,一把抱住了冉伊雪,不再讓她亂丟東西,然後一臉興奮的看著嚴辰天,「辰天,我找到師妹了。」
「不過就是找到個人罷了。」嚴辰天一臉嚴肅的斥道︰「你貴為親王,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蕭君允吸了吸鼻子,頓覺委屈,「貴為親王又如何?親王也是人,自然也有七情六欲,我找了師妹這麼久,都快要放棄了,現在見到了,自然——」
嚴辰天雙眼如冰的看了過去。
蕭君允立刻縮了縮脖子,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