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邊境十里處銀狼山煞血暗門分堂
內苑主廂房內,一場熾熱的男女歡愛甫自高潮腿下,紗幕後的炕床上,兩條人影仍以極曖昧的姿勢交纏著。
伏跨在分堂主褚皋身上的"北地絕艷"姬艷蝶,在一陣翻雲覆雨之後仍是激情未褪,她欲求不滿地嬌吟頻起,並以銷魂的十指技巧地輕刮著身下的結實胸膛,企圖再度撩起褚皋的欲火,但此刻的褚皋卻明顯別有所思。
他一把環住姬艷蝶未著半縷的水蛇腰,並將她從自己身上翻至大炕內側,隨後他起身下了炕,在圓桌前坐定。
"你……怎麼了?有心事?"
姬艷蝶拉來錦被覆住自己果裎的身子,並嗲聲詢問。
她妖媚的眼,隔著紗幕緊盯住褚皋,褚皋固然已年近半百,但精力並不輸一般小伙子,以他喜好漁色的本性,今日的表現的確大異于常,所以她不得不懷疑。
"你也會關心我?"褚皋哼了一聲,跟著斟注了一杯酒,一口仰盡。
"唉?今天說話怎這麼酸?蝶兒跟了分堂主,自然得為您分憂的,您說是嗎?"姬艷蝶媚笑,她披上了薄衫跟著下了炕,然後偎上褚皋。
褚皋被她柔馥的觸踫擾得心神不定,一時按捺不住,他索性又將她攬至身前,一解饑渴。
"你真這麼想?"他試探問道。大掌旋即老馬識途地探進姬艷蝶的前襟,一把攫獲她豐盈的曲度。
"蝶兒何時騙過您了?"她被褚皋的動作逗得咯咯輕笑。跟著她也回饋地伸起藕臂攬住他的後頸,待他略顯滄桑的臉一靠近,她便順著他那由左額筆直延伸到左頰的刀疤吮吻。
"你這妖精就是有辦法讓男人把持不住,難怪聶驍那小子會對你如痴如狂。"褚皋嗤笑。
"分堂主何以再提起那人呢?就連蝶兒都曉得,人一旦被關進了黑天牢就形同死了一般,而死人是不可能和活著的人爭什麼、斗什麼的,何況暗門門主一位原本就非您莫屬,死人又何足畏懼呢?您……該不會為了他,到現在還同蝶兒吃醋吧?"姬艷蝶以指撩劃著他的胸。
算一算,距離那次讓門內二十余名弟兄失風被捕的劫馬行動,應該也過了將近一年了吧!而同時身陷黑天牢的聶驍……恐怕也早已凶多吉少。
一想到此,姬艷蝶仍不禁心情微沉。因為她始終無法否認,聶驍確實是她所遇過的男人中,最不平凡、也最令她難以忘懷的一個;而她喜歡他,並不單只為他是上任門主的獨子,更是因為他迷人的體魄下,那股令人無從抗拒的尊貴氣質。
他就像白晝的日光和黑夜里的涼風一般,自然地掌控了她的所有知覺感官,就連她那急欲擺月兌自己僅是名老馬賊私生女身份而漸生的功利,也一度因為他的影響而停擺。
如今他消失了,姬艷蝶也只能再回到原先的軌道,繼續為了名利而沉淪,而這也是她選擇委身于褚皋的最大原因。
"你跟了我,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只是想當上門主夫人?"褚皋啃咬著她白女敕的頸項。
"您說呢?"姬艷蝶媚惑地輕吟起來。"蝶兒當然是喜歡您,才會這麼黏著您的……"
雖然目前暗門代理門主一職尚且由聶驍的拜把兄弟,也就是銀狼四梟排行老二的寒琰虛佔著,但以他浪蕩不羈的個性,必定不會想和其他人爭奪門主之位,所以即將于一個月後舉行的門主重任大典,身為耆老且狡猾悍猛的褚皋也勢必獨佔鰲頭,順利躍上煞血暗門的龍首。
屆時,她姬艷蝶花費的苦心,也一定將有所斬獲。
"你的嘴兒好甜……"褚皋狂暴地蹂躪著她的唇瓣,而後循線而下來到她的胸前。
"……堂主…"
姬艷蝶一如以往地被褚皋擅戰的唇舌折磨得欲仙欲死,她嬌喘連連,並迷失于一片婬逸之中。她萬萬沒料到,褚皋的下一句話竟會讓此刻高漲的她,熱浪盡褪——
"如果……我說聶驍已逃出了黑天牢,你作何感想?"他的臉埋在姬艷蝶的雪膚內,以至于聲音听起來不真切。
"什……什麼?您別同蝶兒開玩笑了!"姬艷蝶嬌嗔一聲,十根長指立即掐上褚皋的背肌做為他戲謔她的報復。
但褚皋卻認真地重復道︰
"我沒那心情開玩笑,聶驍確實已逃出黑天牢,而他回銀狼山也只是遲早的事,到時你是跟我,還是跟他?"
謗據他布局在官衙里的探子回報,四天前,那素有惡人墳地之名的黑天牢,已被一把無名火燒得元氣大傷。當晚,趁亂逃獄的也大有人在,而那之中還包括了一名于劫馬行動中失風被捕的暗門子弟。
在此人身份未確認之前,褚皋認為是聶驍的可能性極小,因為在那一批人身陷黑天牢的期間,他幾乎是傾盡了財力輸賄于衙役,只為讓聶驍一干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將近一年了,他原本以為聶驍早該人死骨殘,然而三天前一封來自京城的密函,卻完全毀了他長久以來的美夢——
聶驍非但沒死,而且還打算在近日內回銀狼山繼任門主之位!
這種種狀況顯示,他的確是低估了人稱藥皇聶驍的能耐。但縱使如此,他褚皋也絕非泛泛之輩,當初他能陷聶驍于死亡邊緣,今日他也能再將聶驍推回地獄之中。
"您說的全是真的……聶驍他……沒死?"姬艷蝶瞠大了美眸,滿臉愕然。
無法控制地,她的情緒因為這個消息而蒸騰不已。
"他沒死,你很興奮?"褚皋以犀利的單眼,盯住姬艷蝶臉上的動靜,而他手上挑情的動作也仍繼續著。
由恍惚中清醒過來,姬艷蝶急急答道︰"蝶兒怎會高興?聶驍沒死,必對堂主您繼任門主一事形成阻礙,這種情況蝶兒擔心都還來不及,又怎會興奮呢?您這麼說分明是想急煞蝶兒!"
她差一點忘了,褚皋是那種寧為玉碎、不願瓦全的狠角色,即使此刻她真的欣喜若狂,仍是得掩飾為上。
"難道你忘了,你……也曾是聶驍的人?"他將姬艷蝶妖嬈的身前曲線緊嵌進自己的雙掌之中,而逐漸加大的勁道更惹得姬艷蝶輕呼出聲。
"……堂主,這蝶兒知道,但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往後我只會全心全意地伺候堂主……倘若堂主有任何需要,蝶兒……蝶兒無論如何都會盡心盡力地……"她豐潤的身軀再次香汗淋灕,思緒也隨著迅速攀升的飄然遠去。
"你說的最好全是真的。"
"……真的……"她吟哦。
真的……她真的好高興聶驍能夠回來,她好想再當那只棲息在他寬闊胸膛的艷蝶兒,汲取他颯野如風的鼻息,並賴以維生。
???
春寒沁人,一場猶如米粒般的輕薄小雪,正無聲飄著。
迎著冷風,一輛由兩匹牝馬拉馱著的馬車,沿著河岸的泥路顛簸了大約一刻鐘後,終于緩緩駛進"勒馬村"的入口。
從車篷前的毛氈縫偷覷了車外一眼後,小-?-小心翼翼挪動圓滾的身子又坐回 兒身旁的位子。
她搓搓手,而後對著正閉目養神的 兒說道︰
"小姐,外頭又是一個連听都沒听過的村子,都兩天了,-他-究竟想帶咱們去哪兒?該不會是想隨便載咱們四處兜兜,然後再回山莊騙取診金吧?"
她的聲音輕得像在搔人耳背,因為她可不想再讓車外的怪人听見她們主僕倆的對話了。
包何況她現在還是在扯他後腿!
兒睜開眼望住小-?-,看著她一副茫然的模樣, 兒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因為小-?-至今仍對所有的事一無所知,她甚至還相信著,"他"真的是為了治自己的腿傷而來。
可為了順利瞞過她娘,她又非得帶著小-?-同行不可!
"很冷吧?靠過來些會溫暖點,咱們要去的地方是北地的深山,在那兒聶……大哥他才有足夠的藥草和醫具治我的腿。"她拉來覆腿的輕裘,蓋住兩人。
自從那一天她揭穿了聶驍馬賊的身份之後,聶驍也就似無所忌諱地將他和她大哥裴穎風的恩怨告訴了她,然而知道詳情後的她,卻更是一句也辯白不得。因為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她似乎只要再多提一遍她大哥的名諱,就會多了一分當下被捏死的可能。
"北地深山?但是小姐,您同夫人說的並不是這樣呀!咱們不是應該南下和大少爺會合的嗎?"難怪一路上會愈來愈冷,而且還淨住宿在一些鳥不拉屎的客棧,原來是那家伙正帶著她們北上。
"我會那樣同娘說是為了讓她安心,而且你也曉得-他-不喜歡招惹一些無謂的麻煩,要是我真和娘說了實話,拿不準到現在咱們還踏不出大門一步呢!"
天知道她是花費了多少唇舌,才勸得她娘答應讓她出遠門,而現在她卻還得編撰另一套說辭來安撫小-?。
"但要是這樣,那山莊內豈不是沒半個人知道咱們的去處了?那這萬一半路上咱們被什麼狼呀虎的啃了的,不就也都沒人知道了嗎?"
"別擔心,聶大哥武藝過人,他會保護咱們的,而且……而且一到目的地,我便會向莊里捎信報平安,所以……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
"就因為咱們是跟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走,小-?-才會這麼擔心。小姐……我看咱們還是掉頭回山莊,好不好?"
"這……" 兒知道,小-?-是打一出莊門就沒一刻放松下來,但是現在若要叫她一個人折返山莊, 兒又更是放不下心了。
見 兒稍有異樣,小-?-立刻捉著辮子似的發揮︰
"我就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他根本不是少爺的朋友對不對?而且也是他威脅小姐您離開山莊的!"她雖然壓低了嗓子,但聲音卻依舊清晰。
"小-?-,你別瞎說,萬一給聶大哥听到了怎辦?"她急忙捂住小-?-的嘴,但還是讓她偷了個縫兒補了一句。
"小-?-說對了是不是?說不定他還是個專門擄人的人口販子……"
"小-?-——"
"是又怎樣?"毛氈後頭果然傳來聶驍低沉的聲音。
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下,他一把掀起了氈子,一雙被狐裘帽影遮暗了的黑眸,則森冷地鎖住車內的兩人。
失去了屏障,車外的冷空氣一下子全灌進了車篷內, 兒打了個寒顫,且慌張地盯住已然擋在車篷口的聶驍。
可小-?-卻更快速地橫擋在兩人之間。
"你……你!又偷听我們的談話了,一路下來你都一直在監視我們,快說!你究竟要脅了小姐什麼,小姐才會對你這麼言听計從的?如果你只是想綁個姑娘去賣,那就賣我好了!雖然我長得差,但是我的身子卻比一般姑娘強上一百倍,你放了小姐……賣我好了!"
小-?-不停地叨絮著,而聶驍的表情也隨之愈變愈差。這些看在 兒眼里,冷汗便不止地猛滲,她甚至還能想像,下一刻小-?-被他一掌劈倒的樣子。
不行!
思及此, 兒禁不住渾身發寒,她立刻用了全身的力氣將小-?-拉回身後。
"小-?-她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聶大哥原諒。"
"原諒?"見 兒一副母雞護雛的模樣,聶驍不由地發笑。
"小-?-她會對聶大哥有所誤會,全是 兒疏忽所致,這一回還請你看在 兒的面子上,大人不計小人過,饒她一次。"
"看在你的面子上?"聶驍將兩條胳膊分搭在車篷的扶邊上,使得車內的人壓迫感陡升。
"是的,拜托你。"
兩天來,她無不費盡心思想勘破聶驍的心機,哪知他的城府竟宛如鍛了鐵、包了銅般滴水不進。所以現在,她還是只能委曲求全,走一步是一步。
聶驍俯睨著 兒逐漸凍白的小臉。半晌,他說了︰
"還在山莊時,我給了你兩天的時間處理一切,沒想到你最後還是替我帶了個麻煩來……不過這次若是你求我,那麼情況也就另當別論。"
乍地,他的薄唇揚起了一道邪戾的弧度。那冷血的表情,像極了一只捕到耗子的貓,貪看著獵物空作無謂的掙扎。
"小姐,您別听他的,他不過是想戲弄人罷了!"因為感受不到危險氣息,所以小-?-依舊聒噪不休。
可細心如發的 兒,則早看出他的怒氣已逐漸醞釀成形。所以這時她就算是用盡了所有辦法,也得護住小-?。
不知怎地, 兒那近乎空靈的眼神,是直看得聶驍渾身不自在,他總有一種被人窺視的不適感,原本他就已經被小-?-煩得沒了耐性,現在他更是一股怒氣無從宣泄。
再僵持下去,下一刻他並不保證,他不會傷了丫鬟消氣。
于是,他索性先拿自己掌下的篷柱當替代品,眨眼間,只見他掌心和篷柱接合處徐徐飄出一道白煙。
他接道︰"你可以選擇不從,但丫頭的命……"
不待聶驍說完, 兒立即吃力地跪直身子,她毫不多慮就將自己凍冷的小手覆上聶驍運功中的大掌,剎那,她的掌心就像貼上一塊燒紅石板般的灼痛難耐。
但相反地,聶驍那極不穩定的情緒,竟然因為 兒這突來的輕柔接觸,而有了意外的解放。
他加溫中的怒意,頓時冷卻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想求饒也犯不著這麼自殘!
他立刻收住內力,並反掌抓下 兒的手。就這一下光景,她的掌心已明顯紅腫。
"小姐,您怎麼了?"小-?-頻頻探頭。
兒示意小-?-噤聲, 兒……求你就饒了小-?-這一次,她不會再有下一次,她不會再有下次了。"她軟身坐了下來,清澄的眸子仍望著聶驍。"好嗎?"
聶驍再次眯起深瞳,細凝住 兒,他暗量。
她,看來分明就比一般女子來得縴細脆弱,何以會有如此大的勇氣,為了一名區區賤婢以身試險?
她,要不是愚笨有加,就只可能是聰明過人!聶驍第二度有了這種感覺,然而這次他卻肯定了 兒是屬于後者。
因為她那看似無益,實則別有用意的動作,確實將他前一刻仍紊亂不整的情緒奇跡似的安撫了下來。不僅如此,甚至連他那股想藉由羞辱她而獲得快感的,也就這麼平空散去。
兒的異常敏銳,著實讓聶驍又好奇,卻又難以適應。
許久,他哼笑。"你倒是比我想像的還來得听話。或者用-善解人意-來形容,會恰當些。"
他……感覺到什麼了嗎?
聶驍的話在 兒心底漾出一大圈漣漪。
"過來!"他命令。
"什……什麼?"
兒沒領會他的動機,反倒是小-?-反應快速地抓住主子的手臂。
"你……你想對我家小姐怎樣?"她嚷道,接收到聶驍利如冰刃的視線,她的手抓得更緊了。
他冷淡說了︰"丫鬟我就先放她一馬,你可以稍微松口氣,但是今晚,我可不打算就這麼耗在馬車上。"
外頭是一間簡陋的客棧, 兒在了解他的意思之後,便點了點頭。
"小-?-,你還不快謝過聶大哥?他答應醫治我的腿已經令人感激不盡了,現在還如此寬宏地原諒你一番胡言胡語,你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呢?" 兒意在圓場。
"喔……"小-?-先是嘟嘴,接著才大不情願地說︰"對不起,聶公子,還有謝謝聶公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小-?-在這兒給您賠禮了。"
小-?-必恭必敬地向聶驍行了個禮,但是聶驍卻毫不放在眼里,此時他深奧的眼眸中,只有那方才令他大感興趣的女子。
半晌,他只是徑自擠進了車篷,然後將 兒抱下了馬車。
???
進了客棧,聶驍習慣性掃了周遭一眼,但今天他並未像前兩天一樣,隨意向掌櫃要了兩個房間便讓 兒她們進房;對著客棧內酒客寥寥可數的尋常景象,他反倒暗哼了聲,跟著他將目光投向櫃台後頭的人。
"掌櫃的,給我一間面北的客房,住一宿多少錢?我先給帳。"他似有目的地眯起眼瞧。
"一間房?"櫃台後一名長相清 的佝僂老漢詫異地望住聶驍,而後又看看他身旁同樣訝異著的 兒及小-?。"客倌……這你們一共有三人,一間房夠用嗎?"
"懷疑嗎?"他一臉不善。
"不……咱不是懷疑,只是咱這兒的客房較一般客棧的客房都來得小些,所以……怕您住得不舒服,而且這位姑娘她……"他意有所指地對著坐在輪椅上的 兒和悅笑道。
"是呀!小姐她……"
"小-?-,大哥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出門在外一切從簡,不必太在意我。" 兒捏住小-?-的胖手掌,跟著垂下眼睫。
不知怎地,看見老掌櫃極為和善的笑容,她竟起了一股莫名的不適感;那種感覺和先前在聶驍身上看見的殺氣無異。
聶驍斜睨了 兒一眼,又道︰"听見沒?掌櫃的,你真是多事,一間房住一宿多少錢?我想先結帳。"
"喔……不多,就九文錢。客倌,您不叫些酒菜嗎?"他又多嘴地問了句。
聶驍不予理會,他只徑自從懷中模出銀兩,拿錢的大掌懸在空中等待老漢接過,而老漢也只好識相地陪笑了聲,並伸手接過房錢。
然而就在老漢伸手的一剎那,聶驍的唇角也似有所獲地斜勾起來。他暗笑,居然有人易容會露掉手這麼重要的部位!
領著三人進入客房後,老掌櫃回到了前廳,他一個提手動作,召來原先分散在四角佯裝酒客的同伴。
"是聶驍沒錯,雖然他的外形稍微不同,但確認無誤。"老漢原本沙啞的嗓音頓成中年男子的沉厚低音,他犀利的眼仍不時瞟向棧內。
"那麼跟他一道的那兩個姑娘呢?"另一人接道。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為了永除後患,這次行動不留活口,要是失手,咱們都別想活命了。"老漢斥道。望著一群喜近的酒囊飯袋,他不禁為此次分堂主褚皋交代的任務捏把冷汗。
???
"你應該感覺到了吧?"
一進客房,聶驍就要 兒和小-?-別動房內的任何物品,他高大的身軀在狹小的房里出奇利落地繞了一圈。
"感覺到……什麼?" 兒的聲音細若蚊蚋,她不認為他能察覺到她方才的不對勁。
聶驍瞟了她一眼,哼笑道︰"若不是知道了些什麼,我想你剛才也不會如此地合作,我說得對不對?"
"我只是……"她又想將"敏感"拿出來當擋箭牌。
"現在你不會承認,我也沒必要證明,就當你我默契十足好了。"在看完他想看的東西後,聶驍在 兒身前站定。他盯住她那雙捏緊覆腿毛氈的手,而後俯身說道︰"今晚將會很難熬,床上、桌面、椅子和木櫃上,全都灑滿了可以讓人全身麻痹的毒粉,門外還有十數名要人命的殺手,想要活命,你就得更听話,曉得嗎?"他可不想讓自己大老遠帶來的人不到半路就夭折。他又轉向小-?-︰"還有你,不想沒命就別說話、別攪局。"
聶驍神色一凜,小丫鬟也不免被嚇得直往主子身後躲。
"外頭的……是官兵嗎?" 兒臆測。
"很可惜不是!"他就是為了避免和官兵交鋒,所以才刻意繞了遠路走鄉道,沒想到還是遇上這群不知打哪兒殺出來的程咬金。
"那麼……"
"你很失望吧?如果是官兵,你或許就能稱心如意了。"她一定巴不得他再被抓回牢里。
聶驍走至床邊,並以極輕巧的動作處理著鋪蓋上的毒粉。
盯著聶驍的背影, 兒不再說話。她知道他在試探,也明白自己如果有所反應,陰晴不定的他拿不準會借題發揮,屆時更難過的,也只會是她和小-?-倆而已。
"不說話是代表默認嗎?"聶驍冷笑。
他熟練地將床鋪上的毒粉以被褥包裹好並塞至床下,隨即順手撕下了一小片床單而後走至窗邊。打開窗,他迅速地以窗台上積聚的冰雪清理掉手中的毒粉,跟著他將一球捏實的冰雪填進布片里,關上窗後,他回身走向 兒。
"記住-苦肉計-對我是沒用的,拿著!"
"什麼東西?" 兒看著聶驍強拉起自己紅腫的右掌,並將布包擱上。
布包里的冰涼傳到了她的手上,她不禁訝異地望住他。
"床上的毒粉我只大略處理過而已,上了床後就別再亂動,听見沒?"他不待她作任何回應就將她一把抱起,他將她放上床榻,並要小-?-也上去。
把自己的披風遞給兩人後,他便也依著床沿席地坐下。
盯著聶驍的後腦勺好一會兒, 兒將視線調回了右手。她微微張開了手掌,跟著對著掌手那朵包了冰晶的半綻布包發起怔來。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和她手中的冰晶一樣寒氣逼人,還是和傷了她的手的高熱一般熾烈難耐?為什麼她總是勘不透?
隨著掌心的溫度,布包里的冰逐漸融化,冰水的清涼一點點地帶去她熱脹的疼痛,也讓她不睜氣的眼皮因為舒適而一寸寸地往下墜。
恍惚間,她竟不自主地痴想,倘若此人的個性也能像這寒熱中和後的舒緩,或許……就不會令人如此無以適從了吧。
???
雞鳴二啼,窗外漸漸透進湛藍的寒光,燭台上的蠟炬也已經飄出一絲裊裊的余煙。張著一雙滿布血絲的黑眸,聶驍一夜未眠,反倒是床榻上的兩人睡得極沉。
回頭望了床上一眼,他看見 兒正以極不自然的坐姿讓丫鬟枕住腿睡著,她半掩在披風底下的臉蛋,眉峰堆蹙,想必是非常不舒服,但一整夜了也不見她挪動身子或喚醒丫鬟。
她是在貫徹他的警言,還是真得累攤了?
又審視了一會兒,他伸了伸腿準備叫醒她倆,然而就在此時,房外竟開始有了動靜,他不禁暗咒了聲。
等了那些個家伙大半夜,居然挑在這個時候找麻煩!
說時遲、那時快,紙糊的門上正無聲無響地被戳出一個小洞,洞里極迅速地探出一根細竹筒,"颼"地一聲,筒里強勁地噴出了道淡黃毒煙。
嘖!又是這些了無新意的玩意兒。聶驍暗嘲。
苞著他隨意送出了一波掌風刮開窗欞,戶外的晨風隨著窗戶的洞開涌進室內,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起身輕躍上床榻,抱起了 兒就將她擺進窗邊的輪椅內。旋即他取下幾節凝結在窗框上的冰晶,揮掌全射向另一端的紙糊門,不到眨眼工夫,前一刻才飄進屋內的毒煙,就又隨著風全從紙門上的破洞鑽出了房外。
頓時,門外騷動頻起。
聆進房外人那陣陣捂住鼻而發出的悶哼,聶驍臉上的鄙夷表情愈來愈明顯。
"發生什麼事?我……怎會坐在這兒……"門外的異響吵醒了 兒,她急忙揉著雙眼想看清情況,而一旁的聶驍則及時按住了她的肩。
他朝她低喝。"別動,把臉朝向窗外!"
"為什麼?是不是……"霎時, 兒硬是瞠開了因睡眠不足而浮腫的眼楮,她慌張地探向床榻。"小-?-……小-?-呢?"她頻頻喚道。
"唔……小姐,什麼事?這……是什麼味道?"床上的人這才聞聲坐起,她自然地掩住口鼻,但仍阻止不了一股猶如腐肉的腥臭味鑽進鼻子里,半刻她終于像意識到什麼似的陡地自床鋪上站起。
"別亂動!"聶驍迅速喝止。昨晚他只清除了鋪蓋上的毒粉,她這麼一動極有可能讓其它地方的毒粉再掉落下來。
但小丫鬟卻完全沒听進他的警告,她驚慌地三步並兩步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正如聶驍所料,小-?-過大的動作加上她不算輕盈的體態,居然威力十足地將床帷、床柱上的毒粉全都震落了下來,而且還迎面撒了她一身。
"這……這是什麼?小姐……小姐救我!"小-?-臉色慘白,並像條跳蝦般蹦彈起來,她努力想拍掉身上的粉末,卻徒然。
"別怕!小-?-,我幫你!" 兒不顧聶驍的阻攔,兩手推著木輪就想向前,但是椅子也才動了那麼一寸,聶驍就點住了她的穴。
"別自不量力,又替我添麻煩。"他大掌一扳,將 兒連椅帶人又轉向了窗外。
"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怎……全身不能動,小-?-身上有毒粉……我得幫她拍掉,快幫她!" 兒心急如焚。
真天殺的麻煩!聶驍咒道,跟著他一個箭步上前想幫小-?-處理身上的毒粉,但門外的人卻又在這關頭開始了下一波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