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殿臣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當他回神時,他已經坐了下來。
般什麼?他回來是要趕這女人出門,不是要坐下來陪她吃飯的啊!
冷漠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但他的內心僵凝如北極寒冰,弄不懂自己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真的坐了下來……
「對了,我剛剛跟你說到哪里了?」完全不知他內心的掙扎,拿出新出爐的海鮮通心面在他的正對面坐下,杜瑞仙努力回想最初兩人的對話。
她想……用力的想……但是結果……
「反正這一、兩個月我會住下來,還請多多指教。」她放棄,直接說出結論。
「妳不能。」皇甫殿臣絕不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因為這里……」
「我知道,皇甫伯伯跟我說過。」塞進一口蝦肉,她一邊呼著熱氣、一邊口齒不清的截過他的話,道︰」這里的屋主很變態的嘛!」
他一呆,因為她的形容。
變態?
皇甫殿臣看著她,懷疑他所听到的。
原先他打算好好說明,不論她有什麼需求,他可以為她找最好的飯店,可是絕不會讓她留在這里,但這會兒遭她一搶白,光是一句「因為這里是我私人地盤」,就硬生生的梗在他的喉頭怎麼也說不出來,嚴重懷疑在當中有什麼誤會。
變態?她說他變態?」這是妳那個『皇甫伯伯』說的?」這事實讓淡漠的俊顏驀地又冷了幾分,他萬萬沒想到,他的父親竟在外人面前這樣形容他。
「他是沒講得這麼明白啦!」她唏哩呼嚕的吸著她的面條,邊分神說道。「他只說了屋主是他兒子,個性上可能不太好相處,性格不太像一般人,要我自已小心、多包容一些……你想想,對象是自己的兒子耶,還能讓皇甫伯伯這麼慈祥和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這肯定還是修飾過、較委婉的講法!!我就猜想,皇甫伯伯的兒子一定是很難纏,變態到一定的程度才會讓他這樣。」
她用叉子卷著面,一邊回頭接他先前的話題說道︰「真多謝你的關心,不過就算這里的屋主再怎麼奇怪跟變態,但重點是他現在又不住這里,皇甫伯伯說這里原來只住一個人,也就是說只有你跟我住在這里,那個大老板有什麼異于常人的性格,對我應該沒什麼影響,再說就算他真的出現,對我有所挑剔,我想只要我好好遵守他的規矩,他應該也不會對我怎樣,更何況我也只是住短期一陣子而已,就算真有什麼惹他不高興的地方,他也沒那時間跟機會對我強人所難吧?」
她的想法與邏輯就是這麼樣的天真跟簡單,不但不擔心自己的未來,還有余力……非常多的余力同情眼前的他。
「說起來也真難為你了,要面對這麼一個變態的屋主。」她搖頭又晃腦,樣子甚是同情。「想想你還真是辛苦,幸好我只住一陣子,等這次的水晶鑽飾展過了就回台灣……老實說,若不是雅瑄姊跟皇甫伯伯堅持,我其實想住飯店的,可是他們總覺得一個女孩子單獨住很危險,所以要我到這邊來住。」
「他們堅持?」忍著不悅感,他不動聲色,試著厘清他所錯過的一切。
「對啊。」說到這個,杜瑞仙忍不住嘆氣。「皇甫伯伯說這房子是他兒子的,住在自己人的地方總是比較讓人放心,又說住在員工宿舍里有熟人相互照應總是比住飯店安全、有保障,我怎麼也說不過他們,最後只好答應了。」
若非及時喘過一口氣,皇甫殿臣真差點讓一口面給梗死。
員工宿舍?他的家什麼時候變成員工宿舍了?慢!
面?他什麼時候開始吃了起來?
皇甫殿臣僵硬住,一口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眼前事情的發展已超出他能理解的範圍。
「喂,你能住進這個員工宿舍,應該也是世揚的員工,再不然跟傳說中性格不好的大老板一定有不錯的交情……等等,我先補充一下喔,我剛剛不是在說大老板的壞話喔上後知後覺的突然想到,若這人真是大老板的朋友,她剛剛說的那些話豈不是得罪人了?
她一臉尷尬,連忙補救說道︰「你知道的,我只是……只是不明白大老板是怎麼樣的人,畢竟總是自己的兒子嘛,可是皇甫伯伯提到他時是那麼樣的小心翼翼,所以我會有一些不當的聯想,但那只是聯想,不是真的那樣認定啦,你要相信我。」
皇甫殿臣沒說話,用一種只能稱之為高深莫測的表情看著她。
「那個……如果你真的跟大老板很熟的話,那你可不可以說說看,大老板是怎麼樣的人啊?」她當他已接受她的解釋,忍不住好奇的問了。
「妳真的不知道?」不帶情感的雙眸冷冷掃向她,皇甫殿臣看著她,衡量她話中的可信度。
經過一連串的對話,如今他對她的定位正在「段數超高深、假得很自然的敗金女」與「土到過分、根本連時代雜志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鄉巴佬」之間游移不定。
這不能怪皇甫殿臣多疑,照理說,就算她沒有定期閱讀時代雜志的習慣,錯過以他為封面的那幾期報導,但單是世揚珠寶的名號,他不信她對世揚珠寶現任執行總裁的事跡會感到陌生。
打從他接任世揚珠寶執行總裁的職位開始,他可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在得知他就是皇甫殿臣後,不想巴著他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不論是采直接激進方式、還是迂回委婉的方式,這種事他都見多了,他早從一開始的作嘔到現在已能無知無覺的應付。
「我該知道他嗎?」杜瑞仙不知他心中想法,反倒覺得他的問話很奇怪。
沒有冷哼出聲,但皇甫殿臣的表情已經將他心里的想法表達得夠明白了。
「據說他在業界很有名。」一雙銳利的冷眼直盯著她瞳眸,想看出她最真實的反應。
「呃……不好意思,我得承認,我不太了解商業上的事情。」她一臉尷尬,自己認罪。「而且坦白說,這回我能受雅瑄姊的邀請代表世揚台北分公司來參展,那根本就是瞎貓踫上死耗子,我自己都很意外,到現在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哪還有精神去研究世揚的頭頭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哦?!」皇甫殿臣得承認,若她現在的模樣是裝的,那她真是世上最高明的演員之一。
「其實是踫巧,一切都是踫巧。」怕他不信她的話,她娓娓道來。「原來我只是無聊,那天逛書局時剛好買了一本編織珠飾的書,後來又買了些奧地利水晶回來試編,想說編著好玩,後來成品多了,擺攤子的時候……」
「擺攤子?」皇甫殿臣不得不打岔,實在是這個句子出現的很怪。
「對啦,擺攤子,跟雅瑄姊合作之前,我要是閑著沒事,做了太多手工藝品的話,就會拿那些手工藝品出去擺地攤,賣點小東西給放學的女學生或是一些下班的粉領族。」她靦腆的笑笑。
「……」皇甫殿臣發現他無法言語,怎麼也沒想到,他御筆欽點的設計師,原來的職業——如果那種不定時的擺攤也能算是職業的話——竟然是擺地攤的?
「原先我是因為編得太多,那些做出來的草莓啊、草鞋、還有一些拉里拉雜的小動物之類的小東西堆放著很佔位子,所以才想要改成手機吊飾試著一買一買看,好清出一些空間,哪曉得現在水晶編織的飾品這麼流行,那些女學生啊、粉領族的反應出奇地好,害我每次擺攤都賣到缺貨,而且還被迫接了許多訂單,然後這些顧客們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雅瑄姊就找來了,說要跟我合作,然後我就在這里了。」她到現在都還覺得自己很無辜。
條理分明的思緒因為她不按牌理的言語而亂了次序,他看著她,總覺得自己遇上了外星生物。
「你還好吧?」他突來的沉默讓她有些不安。
無法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覺得他看人的樣子怪嚇人的,杜瑞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突地瞥見被他掃得一空的盤子……
「呃……你吃飽了沒?如果不夠,我可以幫你再做一份。」她試著打破那種怪怪的氣氛。
看著面前的空盤,皇甫殿臣有片刻的僵硬,無法反應。
「我忘了男生的食量大,我再幫你弄一份好了。」想起家中小軍的食量,杜瑞仙為他作了決定。
被了,皇甫殿臣再也無法忍受更多。
在她起身動作前,他霍地推開椅子,不給她一丁點反應的機會,大步的轉身就走。
正準備起身的杜瑞仙傻眼,以半蹲的姿勢僵在原地。
無辜的視線看看他離去的方向,看看椅子,再看看吃得干干淨淨的盤子……
奧?現在是怎樣了?
等等!他走了?他是要去哪里啊?她還有很多的問題要問他耶!
急起直追……喂……別走啊……
☆☆☆
經過一番長談,唐雅瑄才剛送走探病的皇甫吉,正要回病房時,就接到表弟打來的電話……
「那女人到底是怎麼來的?」沒有寒暄、沒有客套,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語氣超不好。
「你是指?」因為了解,唐雅瑄自動略過那有待改善的語氣不理。
「就是妳跟爸塞進我屋子里的那個女人。」皇甫殿臣咬牙,不顧車子行進間的高速,賽車手一樣急速打著方向盤,用速度來平撫心中的焦慮感。
焦慮,是的,他很焦慮,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那樣的人,竟能完全視他武裝出口己的疏離冷漠不畏、不懼、不理,還當他是多年老鄰居似的直喳呼個不停,而可怕的是,他竟然沒在第一時間內設法讓她住嘴,甚至還不自覺的接受了她的款待……
不喜歡,他很不喜歡那種失控的感覺,他習慣掌控一切,他需要那種將一切全掌控在手中的感覺,不要意外、不要有任何超出常理與預期的行為,那些都是他痛恨的。
「她到底是怎麼來的?」他越想越恨。
「姨丈方才不是告訴你了?」唐雅瑄努力理解他的意思,解釋道。「因為你表姊夫車禍,我不能出席參展,怕仙仙一個人住飯店不安全,所以安排她去住你那里。」
「不是!不是這個!我是指,妳從哪里找到她的?」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唐雅瑄一怔。
「剛剛那個女人告訴我,她說她原來是擺地攤……」
「那又如何?」唐雅瑄截過他的話,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我不想跟你談什麼職業不分貴賤的問題,單就以現實面來說,我們看上的是她的才華,又不是她的出身,管她原來是擺地攤還是收垃圾的,這跟事情無關,不是嗎?」
「……」皇甫殿臣被堵得啞口無言。
「要問我的話,沒錯,仙仙她確實沒受過正規相關課程的教育,不論是珠寶或是她最拿手的水晶編織,她其實一點概念都沒,她分辨不出珠寶的優劣,不懂什麼設計的觀念,就像她說的,她會動手編織那些水晶鑽飾,真的就是因為無聊,所以買水晶珠子回家編著好玩的。」
為免日後生變,唐雅瑄主動把話說明。
「但就算只是編著好玩,她做出來的小飾品栩栩如生,比一般受過正規設計教育的設計師還優秀……她的作品有多受歡迎,這我就不多說了,因為你自己看過那些成品,我相信這些你比我更清楚,也比誰都知道她有著什麼樣的天分,當初你不也是因為這樣特殊難得的天分,才會叫我帶她來參展,說要跟她簽約好好栽培她的嗎?」
一、二、三秒過去,唐雅瑄給了他消化句子的時間,雙方的線路隔了至少五秒的沉默……
「殿臣,到底怎麼回事?」唐雅瑄問,她知道定是有什麼事發生,才會一讓表弟打這通電話。
「沒事。」皇甫殿臣一口否認。
「殿臣……」
「當我什麼都沒說,妳去忙吧!」
嘟一聲的,不願多談的皇甫殿臣按下斷訊鍵,一把扯下通訊耳機的同時,腳下一踩,發泄似的加快油門……
懊死!真是該死!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覺得痛恨,困住了,有一種被困住的感覺……
夜色中,銀灰色的跑車像子彈一般呼嘯于公路上,驀地前方的路肩急速竄出一抹黑影,皇甫殿臣反應甚是快速,除了猛踩煞車之外,在車子因快速煞車而打滑的同時,雙手並用的操縱方向盤,避免車子整個失控撞向對面車道或是直接沖破路肩的護欄、掉下傷亡完全無法預期的陡坡。
完全就像是在表演特技一樣,在這緊張與驚險萬分的時刻,他控制住一切,在不造成傷亡損害的前提下,他的跑車硬生生在公路上打了兩轉,活像專業的飛車特技人員,而後整台車在公路上打橫的停下。
躲過被壓扁一劫的小松鼠猶不知發生什麼事,睜著圓圓的眼楮瞪著停在一公尺外的車子,偏頭,像是在思索那是干麼用的,但兩秒後便放棄,小小的身子按原行進方向一溜煙的往前沖,瞬時逃了個不見蹤影。
所有的事都在轉瞬之間發生,皇甫殿臣一口氣未松下,連咒罵聲都還來不及,忽地一陣猛烈的撞擊直對著他的車而來……
沒時間讓皇甫殿臣去反應發生了什麼事,劇痛伴著撞擊漫天襲來,在他失去意識前,他只有一個念頭——
Shit!
☆☆☆
救護車的鳴叫聲、白光、綠罩袍,意識迷離中,很多的畫面在皇甫殿臣眼前流逝過……
「媽媽,我要媽媽,爸爸我要媽媽。」
「听話,別哭,爸爸不是跟你說過,媽媽離開我們,她永遠離開我們了,沒有了媽媽,你要听話懂事才對。」
「不要不要!為什麼離開?媽媽她為什麼要離開?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男人沒理會小孩的哭鬧,徑自向一旁的保母交代了幾句,接著往外走去。
「爸爸……爸爸……」小孩心中驚懼交加,急急忙忙想追上,但保母及時抓住了他。
「你听話,乖乖跟保母在家,爸爸去談生意了。」男人拍拍他的頭,之後便轉身離去,再也沒回過頭看他。
小小的孩子哭盡了氣力,男人始終沒有回頭,保母見怪不怪,在男主人出門後沒多久跟著離開房間,剩下他,只剩下他一個人……
周而復始,日復一日,小小的孩子不哭也不鬧了,形同心死,他放棄了那些,因為他知道那沒有用,沒有人會因為他的哭鬧而為他留下,因此他學會了安靜,用沉默來面對。
再也不像一般小孩哭鬧之後,每天,小小的身子會趴在窗前——沒有別人,大大的房間中只有他一人——在寂靜的房中,他安靜地趴在窗前看著父親坐上車,任由車子駛離他的視線。
眼前的片段跳躍得厲害,恍惚中,只見小小的孩子長大了,木然的表情很明顯已經習慣了安靜,然後在習以為常的靜默中,瘦小的身子陷在父親辦公室里會客用的大沙發上,靜靜的等著父親掛上那通彷佛外星語言的商務電話。
畫面跳躍得異常快速,皇甫殿臣看見一張嘴,那張屬于父親的嘴一直開開合合的直說些什麼,即使在掛上電話後也沒停過,只是對象換了人,從話筒轉向那半大不小的孩子,說出一長串孩子根本無法理解的栽培計劃。
沒有任何的反對與辯駁,半大不小的孩子安靜地聆听他早被決定的命運,而後靜靜的收拾好行李,沒有選擇的被送往異鄉,前往那所據說對他未來很有幫助的貴族寄宿學校住下。
異鄉來的孩子受到孤立與歧視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但隨著年齡的成長,所有的不適應與無助感逐漸褪去,最後剩下的就只是無所謂。
不似一般人,沒有退縮、沒有自卑、沒有適應不良或是不安全感,旁人的刻意疏離一點也傷不了男孩,對男孩來說,那些排拒疏遠根本就是無關痛癢的無聊小事,畢竟早在初期的不適應時,他就學會了用加倍的冷漠反擊那些探索與不友善,更甚者,男孩根本在反擊的過程中找到了樂趣。
除了武裝自己、讓自己用冰冷的態度去面對旁人,男孩在當中還學會了該如何運用自己的優勢——好比利用苦讀後的傲人成績換來師長的關愛,又好比他苦練體能,義無反顧的將幾個帶頭整治他的孩子王惡狠狠撂倒的事跡——優異的成績顯示他擁有過人的聰明才智,師長的關愛是他有力的靠山,要再加上他本人那種只能稱之為殺手級的傷人能力,男孩很容易的在同學中建立了自己的權威、地位,讓那些不友善的目光與態度主動對他退避三舍,進而不會打擾到他。
耙怒不敢言的畏懼、誠惶誠恐的小心翼翼,男孩很享受這些因為他而起的反應,但很奇怪,偏生就是有人不怕他,好比那個後來轉來的轉學生。
轉學生跟男孩……算是朋友吧?
暈眩與疼痛感交雜成一片,所有的畫面變得斷斷續續,而且更加快速地在皇甫殿臣眼前跳躍。
恍惚中,畫面中的小男孩慢慢地與成年的自己重疊,而轉學生的臉……是少磊,那個臉皮彷佛城牆般厚實的武少磊……
「殿臣?沒事吧?」
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在皇甫殿臣暈眩得想吐的時候,他看見武少磊一臉關心的詢問自己,但畫面一間再問,再定眼一瞧時,那表情要說是關心,還不如說是古怪,武少磊就用那一臉古怪的表情看著他。
皇甫殿臣試著想開口,但他的頭好昏。
閉了閉眼,他想先平定下那陣昏昏然的感覺……並不確定自己這一閉眼閉了多久,可等他再睜眼時,沒有武少磊,入眼的不是那張總是玩世不恭、一副欠扁模樣的熟悉臉龐,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素淨水女敕的小臉……
什麼幻覺?
皇甫殿臣直覺的瞇起一雙鷹眼,定神試著再看清一些,可那影像不變,仍是那小了幾號的身影,還是同樣一張清秀白淨的素顏……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一這張臉有點熟悉……真的!靶覺好熟悉……
「喝點水好嗎?」
皇甫殿臣听見清秀面容的主人柔聲問他,他有些遲疑,因為現下他整個人昏沉沉又飄飄然,完全搞不清狀況,也就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即使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就快因為干渴而問燒起來。
就在皇甫殿臣遲疑之際,那小臉的主人已經代他作下決定,帶著女性幽香的嬌軀傾向他,含著飽飽水液的棉花棒一次又一次的潤澤他干枯的唇,雖然過程中皇甫殿臣曾痛恨起不能大口大口的喝水解渴,但身帶幽香的女主人不厭其煩的做著重復的動作,極富耐心用那少少的水液,一次又一次的潤澤他的唇,雖然速度緩慢,但還是一點一點的解了他的干渴。
「醫生說你有點腦震蕩,目前正在觀察,要我們不能搬動你,所以你忍著點,等你好了,我會準備很好喝的果汁,讓你一次喝個痛快。」一邊用棉花棒沾潤他線條優美的唇,那身帶幽香的女人對他如是說道,語調之輕柔溫暖,好象三月和風吹拂過大地。
皇甫殿臣定定地看著她,想辨識出對她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哪里不舒服嗎?」因為他的注視,軟軟的小手輕貼上他的額。
下意識的握住那只手,皇甫殿臣仍是定定的看著她。
看著被握住的手,水汪汪的眼楮眨了眨,清秀的嬌顏有一些些的不解,但旋即又露出了然的神情,換上好溫柔、好溫柔的表情跟語氣,對他說道︰「別害怕,我們會在這里陪你的。」
另一只沒被握住的小手往他的臉頰輕拍了下,像是在對待家中生病受傷的小男孩似的。
在那輕柔的撫觸中,看著那溫柔到充滿慈愛的神情……想起來,皇甫殿臣想起來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在他記憶之初,當他還像個正常孩子般會哭鬧時,總是有這樣一張溫柔的笑顏對著他,她會寵著他、護著他,用滿是香氣的懷抱擁著他,在每一個夜里用輕柔的語調哄著他入睡……
憶起那些幾乎要被遺忘的過去的同時,皇甫殿臣的一顆心隱隱刺痛了起來。在他理解他的行為之前,他用力,將掌中小手的主人拉進了自個兒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