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司徒朗看見她瞅著自己出神,試探性的問。
听到他的聲音,沐容夏猛然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竟然直盯著他看,小臉兒不禁微微臊紅,就連心跳也快了幾分,她趕緊搖頭,故作冷淡地道︰「沒有,我什麼也沒想起來。」
「你要是想起什麼,第一個告訴我,好嗎?」他溫柔地笑道。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他那深情款款的模樣,好像曾經在哪里見過……可思及此,一股無名火又油然而生。
不會錯的,她失去記憶以前,肯定很討厭他,現在才會一看到他就滿肚子怨氣。
倒是司徒朗對她總是百依百順……沐容夏眼兒溜溜轉,瞧見了那碗被翠音擱在桌上的湯藥,靈機一動,露出一抹不尋常的甜笑,故意端起湯藥問道︰「你說,我都是怎麼喊你的?」
司徒朗一臉寵溺的看著她。「你都是喊我朗哥。」
朗哥?這麼肉麻啊!她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故意用很委屈的聲音道︰「朗哥,你應該也知道,翠音說我先前替你捱過毒箭,體內有毒還沒解,是不能亂喝藥的,要是藥里放了川貝和酸棗果,很可能會誘毒發作。」
聞言,他立刻神情一凜。「真有這樣的事?」
沐容夏猛點著頭。「真的,我沒騙你,你也不想看我毒發身亡吧?所以,你先幫我試試這個湯藥,嘗嘗看里頭有沒有川貝和酸棗果。」
她听翠音說過,司徒朗經營各種商行,其中以藥行為最大宗,他雖然不諳醫理,但是長年累月接觸各種藥材,所以能夠精準的以氣味分辨藥材。
听她這樣一說,司徒朗當然不可能拒絕,他接過那碗氣味難聞的黑色湯藥,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
沐容夏微微愣了一下。他、他還真的喝了?
那藥光用聞的就知道有多苦,她原本只是想要捉弄一下司徒朗,沒想到他不但乖乖听話喝了,甚至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這藥里沒有放川貝和酸棗果,你可以放心喝了。」司徒朗嘖了嘖舌,微笑著將藥碗交回她手里。
沐容夏沒接過,收起臉上的詫異,笑咪咪地又要求道︰「那你再幫我嘗嘗,藥里有沒有藤黃和土紅苓?」
他挑起一道眉,目光有點質疑地覷向她。
「我體內有毒,小心為上嘛。」她干笑一聲,解釋道。
司徒朗低頭又喝了一口藥,唇齒滿是苦澀的藥汁,但是一樣沒皺過半下眉頭。
「沒有。」他抿了抿薄唇,將藥端回她面前。
「那你再幫我嘗嘗,有沒有水蓮沙和山海棠?」
司徒朗勾笑,沒有發怒,又將藥碗挪至唇邊喝了一口。
「那你再幫我嘗嘗,有沒有……」
「二小姐,這整碗藥都讓朗少爺喝了,你還要他幫你嘗什麼?」翠音看不下去,趕緊跳出來阻止主子胡鬧。
沐容夏拉過司徒朗的雙手,往已經見底的碗里一看,假裝詫異的驚呼,「我只是讓你幫我試藥,可沒要你幫我全喝光啊。」
這麼苦的藥,他一下子全喝光了,真是太好了!
司徒朗並沒有漏看她眼中的促狹笑意,又豈會不知她是假借試藥,故意讓他喝下這碗苦得難以下咽的湯藥,不禁好笑的想,看來這個小妮子是打算跟他暗著來。
不過不管她怎麼討厭他、捉弄他,就算一輩子都記不起他也無所謂,只要她平平安安的陪在他身邊,就好。
經過幾天的休養,加上司徒朗體貼入微的照顧,沐容夏身上的瘀青血腫都好得差不多了,唯獨還是記不起與司徒朗相關的事。
不想見到林宛婷天天忌妒的瞪著自己,也不想耽誤了司徒朗的正事,雖然沐容夏連他這回出大漠宄竟是為了何事都已經記不得,但她可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便主動提議回京。
這時一行人已經收拾好行囊,領著滿載而歸的商隊,低調的行走在官道上。
「朗哥,我累了,想在這里歇一會兒。」才剛搭上馬車沒多久,沐容夏便對著堅持與自己同車的司徒朗開口要求。
「二小姐,我們才離開客棧沒多久,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累了。」翠音一看她臉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靨,就知道主子又想找事折磨朗少爺。
「我從馬背上摔下來,身子一直微恙,容易累也是正常的。」沐容夏向她使了個眼色,要她少說兩句。
「坐在馬車上怎麼會累?」司徒朗沒動怒,只是不解地問。
「你一直盯著我看,讓我覺得不自在。」沐容夏噘著嘴,偷偷瞪他兩眼。
司徒朗看見了,臉上盡是寵溺的笑,前一世的他只關心自己的事,差點都快忘了她私底下可是活潑得緊,被沐家老爺寵慣了,雖不至于嬌縱任性,不過有時還是很調皮的。
「你為什麼不和林姑娘一起坐馬車?」她被他熱切的目光盯得臉兒臊紅,不禁興起了想趕他離開的念頭。
「我為什麼要跟林姑娘一起坐馬車?」他揚著眉,帶著笑意反問道。
「你看不出來嗎?林姑娘喜歡你,剛才她還眼巴巴的等你開口,而且听說是你救了林姑娘,你這番英雄救美的舉措,不正是因為喜歡林姑娘嗎?」
「你錯了,我那不叫英雄救美,況且我會救她也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見義勇為。」
翠音听了比沐容夏還高興。「二小姐,真是太好了,朗少爺說他不喜歡林姑娘,你不必再擔心了。」
「我什麼時候擔心啦?而且,我為什麼要擔心?」沐容夏一頭霧水。
「二小姐,你連這些事都忘啦?摔下馬的前一晚,林姑娘到房里對二小姐說了一些下馬滅的話,想起來就氣人。」
聞言,司徒朗臉色一凜的問道︰「林宛婷對容夏說了什麼?」
「她問了二小姐很多關于朗少爺的事,一知道朗少爺尚未娶妻,便說自己很可能會嫁給朗少爺,她根本是故意說這些話來氣二小姐的。」
「她為什麼要說這些話氣我?」沐容夏納悶不已。
「當然是因為二小姐也喜歡朗少爺。」翠音口無遮攔的說。
沐容夏瞠大了水亮的眸兒。「我喜歡他?!」
一不小心說出主子的秘密,翠音縮著脖子,不敢再吭聲。
司徒朗笑了笑,「我早就知道容夏喜歡我。」
沐容夏張大了菱唇,傻了半晌才大叫,「為什麼連你也知道?」
先前的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怎麼好像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喜歡司徒朗,可她自己卻忘得一干二淨?
他抬高手,撫了撫她烏黑柔順的長發。「容夏,你忘了嗎?在大漠的時候,你已經向我坦誠心意,而我也接受了,我們還說好,一回京就立刻成親。」
沐容夏頓時傻得說不出話來,又因為她實在太震驚了,所以沒發現他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算計,臉上也短暫揚起一道別有深意的笑。
他承認自己是心急了一點,才會出此下策,哄騙她兩人早有約定。
因為唯有這麼做,他才能把她牢牢鎖在身邊,也才能時時刻刻盯著她,不再讓任何能夠導致他們分離的可能性發生。
翠音比沐容夏這個當事人還要開心,一邊笑一邊嚷嚷道︰「二小姐,太好了!原來你早已經跟朗少爺說清楚了,害奴婢怕得要死,以為自己說溜了嘴。」
難怪朗少爺這陣子對待二小姐的態度會改變這麼多,總是用著滿懷愛意的目光望著二小姐,小心翼翼的護著二小姐。
前兩日知道二小姐總是不喝藥後,朗少爺連端藥這種事都自己來,非得親眼見到二小姐喝完藥才肯離開,這件事還讓二小姐記了不少仇呢。
看著司徒朗俊美無儔的臉對著自己笑,又听到翠音開心的笑聲,沐容夏真的覺得好窘好惱,而且還很冤。
她什麼事都不記得了,怎麼可能一回京就嫁給她怎麼看就是不順眼的司徒朗?
這樣下去可不行,她一定要想想法子嚇嚇他,讓他不敢娶她!
「藺淳,你務必要將林姑娘安全護送回府。」
抵達京城之後,一行人準備分頭而行,林宛婷一下馬車就听見司徒朗這般交代。
「司徒公子,你不送我回去嗎?我才想順道請司徒公子到府上做客,好好答謝你的救命之恩呢。」雖然心中鬧急,她還是努力擠出溫柔賢慧的倩笑。
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對自己的態度會突然從熱絡變成冷淡,除非……一定是沐容夏這個臭丫頭從中搞鬼!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何來救命之恩,林姑娘言重了,而且我也還有要事趕著辦,不便再送林姑娘一程。」司徒朗的態度十分冷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完全不想和她有半點瓜葛。
林宛婷心急地上前一步道︰「是司徒公子太客氣了,你可是救了我的名節,生死事小,名節事大,司徒公子對我來說,比救命恩人更重要。」
司徒朗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不讓她靠自己太近,只要一想到前一世他為了這個假惺惺的女人,傷透了沐容夏的心,讓她拖著中了劇毒的身子,跟著兄嫂一起到偏僻困苦的地方,還因此香消玉殞,他便無法原諒自己,更打從心底厭惡著她。
「我只是剛好路過撞見,林姑娘言重了,我還有要事得辦,先告辭了。」他徑自把話說完,看也不看林宛婷一眼,就轉身進了馬車,並吩咐車夫繼續前行。
司徒朗居然敢這樣忽視她,根本是瞎了狗眼!她有哪一點比不上沐容夏?「司徒公子,司徒公子!」
林宛婷想追上去,卻被藺淳伸手擋下。
「林姑娘,公子讓我護送您回府。」藺淳看得出司徒朗對林宛婷的厭惡,自然要幫主子把人攔住。
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態,她強顏歡笑告訴他該往哪個方向走後,努力維持大家閨秀該有的儀態道謝,「麻煩你了。」
坐進馬車的前一刻,林宛婷眯著眼,冷冷瞪了司徒朗與沐容夏乘坐馬車離去的方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司徒朗,我一定要得到你,讓你娶我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