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傍我放開她!」
就在謝孟芝一頭霧水、尷尬不已之際,她听見身後傳來尉遲淳的暴怒聲,眼前陡然又是一晃,下一刻再回神,她已從陌生男子的懷中月兌身,被尉遲淳護在身後。
驀地,數十名身手了得的劍客從四面八方靠來,將她與尉遲淳團團包圍。
很明顯的,這些劍客全都听令于陌生男子,每人手中的劍都指向尉遲淳,表情更是充滿了肅殺之色。
尉遲淳根本不將這些劍客放在眼底,他怒瞪著那名貴氣男子,斥道︰「你是誰?你為什麼要踫我的未婚妻?」
「大膽!」男子身旁的隨從大聲斥喝,「哪里來的無恥狂徒,居然敢對我家公子無禮!」
「你家公子又憑什麼踫我的未婚妻?」尉遲淳怒笑一聲,氣勢之狂妄,竟讓那些劍客不敢輕舉妄動。
「未婚妻?」男子憤然瞪著尉遲淳。「尉遲淳,婉婉怎麼可能會是你的未婚妻?若不是你將她綁進你的將軍府,我又怎會拖延至此才找著她。」
一听見男子對將軍府的事了如指掌,尉遲淳頓起殺氣,就連縮在他身後的謝孟芝也感覺到了。
「誰是婉婉?」尉遲淳按兵不動,想先弄清楚對方的意圖。
「笑話!你口口聲聲稱她是你的未婚妻,可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她是謝孟芝,一品天香樓的東家,現在是我的未婚妻。」
听到尉遲淳這席話,謝孟芝心虛了下。
老實說,謝孟芝是她原來的名字,也就是二十一世紀的身分,至于這具身子的原主是什麼名字,又是什麼樣的來歷,她一概不知。
莫非,眼前這個男子,是原主的什麼人?
「她不是什麼謝孟芝,她名叫冉婉婉,你可知道她是什麼人?」男子冷冷的道。
「我不知道。」尉遲淳不以為意的回道。
對他來說,不管謝孟芝是什麼人,都不影響他對她的感情。
「她是雁沙國的公主。」男子的目光挪向尉遲淳身後的人兒,神情頓時變得有些復雜。
此話一出,尉遲淳大震,他轉過身,震驚的望著謝孟芝,後者卻也同樣錯愕。
「這是怎麼回事?」尉遲淳問著她。
「我、我也不清楚啊!」謝孟芝急巴巴地解釋。
看她一臉困惑的模樣不像說謊,他壓下了怒氣,遂又將矛頭指向男子。「你少胡說八道,雁沙國的公主怎可能出現在大周國,你就是捏造謊言,也該找個象樣的,這根本是無稽之談。」
「無恥的家伙,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男子身邊的隨從大呼小叫。
尉遲淳不屑的嗤道︰「說我無恥?你私下打探將軍府的一舉一動,連名號都不報上,是誰比較無恥?」
「你!」隨從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男子把手一揚,隨從立刻閉上了嘴,不敢再出聲,接著男子沉聲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妨一次說個明白。」
尉遲淳面露不耐,卻還是捺下火氣,等著他把話說清楚。
男子目光炯炯的直視著他們兩人,頗有氣勢地道︰「我乃吳國太子婁真,而你口中的謝孟芝,則是我的未婚妻,雁沙國的公主冉婉婉。」
尉遲淳看得出來他並沒有說謊,可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他不得不謹慎。「你可有證據?」
「這里人多嘴雜,事關機密,尉遲將軍若是真想知道,那就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自會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盤托出。」婁真這席話雖然是對著尉遲淳說,可他的眼神卻是定在謝孟芝臉上。
尉遲淳見狀,心頭火一起,用高大的身子將謝孟芝完完全全的擋住,充滿敵意地說︰「好,那你就隨我一同入驛站,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麼證據。」
老天爺這次的玩笑當真開大了!
雖然先前謝孟芝確實埋怨過為何不讓她穿越成公主,但那只是一時的情緒話,她心底可沒真這樣想,沒想到她這副身子的原主,竟然還真的是一個公主。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大約兩年多前,由于爭寵生妒,雁沙國的後宮大亂,野心大的妃嬪為了母憑子貴,計劃暗殺最受皇寵的絳雪公主,也就是冉婉婉。
冉婉婉的生母黎貴妃,在那場後宮之亂中被毒殺,她死前為了保護冉婉婉,命公主的女乃娘悄悄帶著公主出宮,以逃過那場禍亂。
當時雁沙國的皇帝便衣出巡,不在宮中,因此沒能在第一時間平定後宮,等到回宮之後才賜死了那些生亂的妃嬪。
無奈皇帝派人四處尋找絳雪公主的下落,卻都杳無音訊,但是絳雪公主的未婚夫,也就是吳國太子婁真怎麼也不肯死心,甚至喬裝成一般百姓,游走于各國找尋公主的下落。
「前兩個月,有人繪了一張一品天香樓東家的畫像送到靖皇手里,靖皇便派他的心月復來到大周國,想近身察看是否真是公主。」
當婁真說起這些事,謝孟芝恍然想起,先前曾听小武他們提及,似乎有雁沙國的人在一品天香樓出現。
「後來我也听說了此事,于是來到了大周國,暗中派人四下調查,可惜那時你人在將軍府,將軍府戒備森嚴,我的人進不得,我們只能等。」
沒想到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尉遲淳出征,謝孟芝閑不住,又回到了一品天香樓,婁真才想上門確認,結果遲了一天,又撲了個空。
他不死心,查了幾天後才知道,原來謝孟芝是隨糧車一起上戰場了,他只好帶著他的人守在驛站,以便隨時打探前線的消息。
在得知尉遲淳的軍隊大獲全勝,並且凱旋回京後,他就一直等在這里。
由于冉婉婉實在失蹤太久了,許多人都認為她應該已不在人世,相信她還活著的,恐怕也只有婁真與雁沙國的靖皇。
「這個是冉婉婉的畫像,她耳下有一顆朱砂痣,由于當初逃離皇宮時,她是被那些妃嬪聘用的大內高手追殺,是以她身上應該有多處劍傷。」
當婁真拿出了畫像,又指出謝孟芝身上的特征,她整個人都傻了。
劍傷……不錯,當初她一穿越到這具身子上,人一睜眼就躺在破廟里,而且渾身是血,就只剩下一口氣撐著,與婁真描述的狀況都吻合。
「還有,婉婉傳承了她母妃的好手藝,廚藝相當精湛,這點也與你相同,所以我更加確定你就是婉婉。」
世上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這個身體的原主竟也是個深諳廚藝的!謝孟芝聞言,更是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靖皇派出來的心月復,已在大周的京城等我的消息,在我見到你之後,我就能確定你就是婉婉。」
話一說完,婁真難掩激動的握住了謝孟芝的手,可下一刻,馬上就被尉遲淳凶狠地扯開來。
「我不管你是誰,你要是再敢踫她,你就休想活著離開驛站!」尉遲淳怒吼。
婁真也不甘示弱,冷冷地說︰「婉婉是我的未婚妻,我為何不能踫她?倒是你,趁著婉婉失去記憶的時候,擅自對她做了許多不可饒恕的事,區區一個大周國的將軍,居然敢囚禁他國公主,這事傳出去,你們大周國的聲譽是還要不要!」
見兩個男人的戰火一觸即發,謝孟芝趕緊出面,她一手攔一個,被怒目相向的兩人夾在中間。「你們兩個快別吵了!」
「吵?我不是在跟他吵,我是在警告他。」尉遲淳氣極了。
「本太子用得著跟這種無恥之徒吵嗎?」婁真的語氣冰冷地反諷。
「太子又如何?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是嗎?在我看來,修羅將軍也不過爾爾。」
尉遲淳鳳眸一眯,旋即抽出腰間的佩劍,見狀,婁真也往後退了一小步,隨從馬上遞上一把長劍。
謝孟芝傻了。「你、你們想做什麼?」
此刻,兩個男人眼中只看得見彼此,渾身散發出想置對方于死地的殺氣。
「尉遲淳,你別以為趁著婉婉失去記憶的時候,就能將她拐到身邊,我是不可能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很好,如果你打算這樣死纏爛打的話,我也不介意好好打醒你。」
「你們別鬧……」
謝孟芝話還沒說完,兩道身影已從窗口縱身一躍,不多時,便響起金屬相擊的打斗聲。
她腿一軟,整個人滑坐在矮凳上,兩手抱著頭,當下只覺得欲哭無淚。
這種爭風吃醋的戲碼,換作是其它女人,或許還會覺得開心,但是一點也不適合在她身上發生啊!
好不容易盼到尉遲淳打贏了仗,兩人也約定好一回京城就成親,眼下卻無端惹上了這樣的事兒,這教她該如何是好?
「公主,您快去看著太子呀!」婁真的隨從鄧石廷心疼主子地說道。
謝孟芝嘴角微微一抽。「我跟他一點也不熟啊……」
「哎,公主這是什麼話,難道公主全忘了您過去與太子感情有多麼好?」
尷尬了,那不是她,而是身體原主啊啊啊!如今無端多出一個太子未婚夫,接下來的路可該怎麼走?
謝孟芝扁起嘴,這下真的想哭了。
回京城的路上,尉遲淳與婁真不斷起沖突,幾乎不出一時半刻,就能見到兩人拔劍相向的火爆場面。
好不容易捱到了京城,尉遲淳一進京就被召見面聖,謝孟芝也終于能松口氣,準備回一品天香樓向大伙兒報平安,可她萬萬沒想到,才剛走進酒樓,迎面而來又是另一群人。
「奴才馮有州見過公主殿下。」
謝孟芝傻住,看著眼前這個跪了一地、身穿常服卻說著不同腔調的男子,以及他身後的那幾名黑衣劍客。
眼前這個領頭的男子,其實從他的舉止不難猜出,他應該是個太監才對。
「馮有州?你又是誰?」有婁真這個例子在前,謝孟芝只呆了一會兒,旋即意會過來。
馮有州明顯愣了一下,趕緊又跪了下去。「公主殿下受苦了,馮有州護駕來遲,還請殿下息怒,莫要怪罪奴才。」
她上前扶他起身,嘆了口氣。「我不是怪罪你,我是真不知道你是誰,老實說吧,我失去記憶了,什麼都記不得。」
「殿下失去記憶?!」他臉色大變。
謝孟芝無奈的點著頭。
薛明明與小武一伙人,原本還歡天喜地的準備為她接風洗塵,結果一看見這場面,一伙人傻在那兒,動也不動。
「公主殿下?孟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薛明明替其它人問出了口。
「你們別急,一會兒我說給你們听。」謝孟芝安撫著酒樓的伙伴們。
馮有州急巴巴地說︰「公主殿下,您不記得奴才沒關系,難道您連皇上都忘了?還有您的身分……」
「這位馮大人,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現在的我只是個普通百姓,我不想回雁沙國,更不想當什麼公主,你就請回吧。」
聞言,馮有州大受打擊,臉色當場刷白。「這、這怎麼可以!殿下可是金枝玉葉,怎能在這種地方……」
「馮公公,你沒听清楚嗎?我說了,我不是什麼公主,你請回吧!」
于是,在謝孟芝百般堅持之下,馮有州與那班來自雁沙國的劍客,只能垂頭喪氣的離開酒樓。
送走了那群人,謝孟芝往凳子一坐,喝杯茶潤潤喉,才剛放下茶杯,一抬起眼,又對上無數張好奇的臉,當下不由得直嘆氣。
老天爺還真是不安好心眼,才想著能夠苦盡笆來,非得想出這樣的玩笑來折騰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