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你給世子行妖術了吧?」蓮姨娘不管不顧的尖聲喊道,「都說你去蓮花庵修行,但誰都知道那里不干不淨的,還死過幾個尼姑,行點妖邪之術對你來說還會是難事嗎?」
「蓮姨娘!」迎梅急得跺腳。
「你別說了!」她真想把蓮姨娘的嘴給堵住。
「真是見鬼了趙善蓮!」杜福兮脾氣也上來了,目光露出厲色。「本世子妃問你,我曾阻擋過不讓你去見世子嗎?」
她也不是沒脾氣的,是念在對方被拋棄,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才體諒,但她退一步對方卻進五步,把她當軟柿子捏是怎樣?
「都行了妖邪之術,自然是沒必要阻擋不讓婢妾見世子。」蓮姨娘幽怨地說,恍似就認定了杜福兮一定有行妖術。
「我呸!我干麼勸解你?」杜福兮朝旁大動作的呸了聲,帶著幾分傲慢的抬起下巴,眯著眼楮狠狠看著蓮姨娘。
「本世子妃行妖術,那你就那麼認為吧!你不過是個小妾,又能耐我何?氣死你活該!」
蓮姨娘傻了,她不過是無計可施之下一時腦子發熱才會那麼說,不想杜福兮卻不急著解釋,那行妖邪之術是多麼嚴重的事,她就那麼認了嗎?怎麼可能?
「慕東!」轎里的孫石玉暴吼。「不是讓你著人把那女人拖龍嗎?你磨磨蹭蹭是在做什麼?」
杜福兮懶得看接下來有人要被拖走的場面,她氣呼呼的回到轎里。
真是污辱了她的美,那女人以為自己給世子下降頭,所以世子才不待見她嗎?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世子為什麼變心不愛蓮姨娘了,但她可不會那麼臭美,說都是因為她,她嫁入王府時,他就已經不理睬蓮姨娘了,跟她是有什麼關系?那是他們兩人自己的事吧?
當初她是帶著當寡婦的心嫁入王府的,壓根沒想過要棒打鴛鴦,是那公驚翥自己不理那母鴛鴦,現在賴在她頭上,她要去找誰陳情?
回到輯里,她越想越氣,真真想踢那禍水一腳,偏生他還神態自然,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你說你說你說!」實在不甘心,她演起了瓊瑤劇,只差沒掄起小粉拳去槌打他胸膛了,真那麼做,怕惡心到的是自己。「你到底為什麼不喜歡蓮姨娘了?」
打從她一過門,他便是完全的忽視蓮姨娘,她根本沒看過他跟蓮姨娘恩愛情深的模樣,從他的態度上來看,蓮姨娘好似是個與他全然沒關系的人,他不僅從來沒提過她,也沒關心聞問過,更別談什麼介入不介入的問題,她與他之間根本沒有蓮姨娘的存在啊,這樣算啥橫刀奪愛?更何況她可是正妻!
冤有頭、債有主,孫石玉最明白他冷落蓮姨娘的原因不是為了她,他應該要站出來說清楚講明白才對吧!
「爺沒喜歡過她,這答案足夠嗎?」孫石玉眼神冷若冰霜,不耐煩地說。
蘭陽王府是什麼地方?世子又是什麼身分?冷落一名妾侍還需要理由嗎?那趙善蓮當真是無理取鬧。
原主一向病著,暖春閣由她做主久了,真當自己是回事了,也真當自己是主子了,即便是還受寵著,在正妻面前就該低眉順眼,那樣鬧騰是想如何?誣陷福娘對他施邪術,她定是不想待在王府了才會說那些話,那麼他會成全她的。
「這答案太卑鄙了。」杜福兮沒好氣的瞪他。「雖然爺不理會她,妾身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高興,但說沒喜歡過她就太不厚道了。」沒喜歡過,人家干麼那樣鬧?
「爺說沒有就沒有,信不信由你。」孫石玉閉上了眼,不再與她說話。
為什麼不喜歡蓮姨娘了?會有向她吐實的一天嗎?如若真有那一天,她又會如何看他這借尸還魂之人?
蓮姨娘那一跪之後竟一病不起,她為何傷心欲絕也不是秘密,如今王府里人人皆知,听聞她病重,王妃心慈,還親自去探了她。
怎麼說蓮姨娘也照顧玉兒十年,是打小在身邊伺候的,玉兒病重時,她連著幾日幾夜沒眼,衣不解帶的近身伺候,將玉兒照顧得無微不至,光是這份情義,她這個做娘的就很感激她。
當初她很擔心兒子寵妾滅妻會惹人非議,如今玉兒與福娘鶼鰈情深是很好,但她沒想到玉兒竟連蓮姨娘也容不下,情分說斷就斷,難怪蓮姨娘會病倒。
王妃探望過蓮姨娘之後便直接往暖春閣的主廳內室而去,兩個大丫鬟竹影、百合跟著她,她事先已打發人去世子那里傳話,到的時候兒子和媳婦都已等著迎接她。
「母妃有事叫我們過去就行,怎麼還親自過來?」杜福兮笑盈盈的忙招呼茶水點心。
「娘是去探了善蓮才順道過來。」王妃正色的看著兒子,微蹙秀眉。「玉兒,你去看過善蓮沒有?病得很重呢。」
杜福兮忙拉長了耳朵听,她看孫石玉的神情倒是淡定得很。
蓮姨娘也住在暖春閣,病重之事柳嬤嬤已向她回過了,她只吩咐該請大夫就請、該配什麼藥便配,補品也差人送了一些去,盡了她正室的責任,對蓮姨娘她沒有多的同情
「,也不想演什麼好人,反正又沒人領情。
「孩兒正想跟母妃說,把她送出府去。」孫石玉微微皺眉。「給她撥個小莊子,打發幾個人過去伺候,兒子不想再在府里見到她。」
杜福兮訝異的看著他,他這是真要將蓮姨娘打發走?
「使不得。」王妃有些緊張。「善蓮雖然是奴婢,但卻是娘做主讓你為妾的,過去你病重時,她寸步不離的照顧你,孩子,你可千萬不能那麼做,不能做那負心之人。」
孫石玉听了,嘴角噙了絲冷笑。「母妃應該听聞那日她沒分寸的撒潑,這府里還能留她嗎?留著她,不知還會出什麼亂子。」
「她是……是過分了點。」王妃忙拉著媳婦的手拍了拍。「福娘,你是個心慈的,就體諫她一點吧!她也是苦,才會那般胡說,不要往心里去了,娘信你的為人,不會使妖邪之術,你大可放心,就讓她留下來吧!娘會再勸勸她,不會再讓她胡攪蠻纏。」
杜福兮淺淺一笑。「媳婦沒關系,蓮姨娘之事全憑相公說了算,媳婦真的沒意見,她說什麼是她的事,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媳婦沒做過就好,問心無愧。」
王妃微微一愣。看她說的不像客套,她還以為是福娘容不下蓮姨娘,難道不是嗎?孫石玉看出王妃所想,此時他若不表明立場,那小女子事後又不知道會說他什麼了。
「母妃,娘子沒說過什麼,是孩兒不想見蓮姨娘,就這麼決定,送走吧!」他不容置喙地說,語氣堅定。
王妃忙道︰「你不想見她,那也不一定要送走,讓她搬到娘院子里去吧!此時若真執意要送走,怕她會想不開,如果做了傻事,你心里也會不好過,畢竟是多年情分……」
杜福兮一听,也是警覺頓起。王妃說得有理,在這種情況下被送出王府,轉身馬上去投河自盡了吧!
這時代的女人又沒有自我,把名節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被送出王府形同被休離,叫她怎麼不去尋死?如果死成了,何止世子心里會不好過,她也同樣會不好過。
她遂從善如流地道︰「母妃說得極是,媳婦也認為不能送走蓮姨娘,還是留在府里的好,可以慢慢開導她,她總有想開的一天。」
王妃松了口氣,「就知道你是個通情的,娘就是這意思,凡事留一步,這是為他人著想,也是為自己著想。」
杜福兮微笑點頭。「媳婦受教了。」
王妃笑著點頭。「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事理的。」她忽然憂心的看著孫石玉,還握了他的手拍撫著。「玉兒,你老實告訴娘,怎麼會突然不要善蓮了?善蓮不是你的心頭肉嗎?你怎麼會忽然煩起她來?你們吵嘴了嗎?還是她哪兒沒順著你,惹你不開心?」
王妃那還把兒子當媽寶的語氣讓杜福兮忍不住露出笑意,不過王妃正專注的看著孫石玉,並沒有看到她臉上那促狹的笑意,王妃就坐在他們兩人之間,孫石玉自然是看到她的表情,他很想翻白眼但忍了下來。
前世,這原主孫石玉是他皇後長姐的眼中釘與肉中剌,只因太後與皇上疼寵孫石玉比他長姐所出的軒兒還多。
軒兒只比孫石玉小一歲,是皇上的第一個子嗣,也是皇家的嫡長子,是無庸置疑的未來太子,而孫石玉雖是太後的第一個孫子,但不過是孫家的嫡長孫,如何比得上皇長孫重要?他長年軍旅在外,不明白皇上姐夫為何把親弟蘭陽王的兒子看待得比自己兒子還重,還以為孫石玉有何過人之處呢。
重生魂穿到孫石玉身上之後,發現他不過是個藥罐子跟病貓,還如她戲稱的是個離不了娘的媽寶,他越發不明白皇上與太後,也替自己長姐抱不平,孫石玉差文武雙全的軒兒豈止一點、兩點?皇上和太後那般看重根本毫無道理。
「咳!」杜福兮清了清喉嚨,很是溫婉恭敬地開口道︰「母妃,媳婦也很是納悶,所以早已問過相公,相公說沒喜歡過蓮姨娘,媳婦听了覺得很荒唐呢。」
王妃也是一臉的驚咨,「怎麼……怎麼會呢?玉兒,你從前還說過要娶善蓮為妻,若不是善蓮出身低微,你父王還真怕你會鬧騰著要娶她為正妻。」
杜福兮得逞的噙了絲笑容。嘿嘿,看你怎麼跟你娘說,看吧!說沒喜歡過,連你娘都覺得荒謬呢!
「玉兒,你當真……當真沒喜歡過善蓮?」王妃說著便伸手去模他額頭。「你沒發熱吧?沒糊涂吧?怎麼會這麼說呢?」
炳哈哈!杜福兮心里的笑聲更大了。
孫石玉自是將她那要笑不笑的樣子看在眼里,他臉一板,冷聲道︰「蓮姨娘搬到母妃院里的事就母妃自己看著辦吧!盡快搬走,免得孩兒在這院里看到她,又會起了要送走她的心。」孫石玉挑眉瞧王妃一眼,意味著我不想回答的問題,便是母妃也奈何不了我。
杜福兮眉頭一揚。好啊!斑招,來個轉移話題。
「知道了,娘會盡快讓她搬走,你也別對她太狠心……唉。」說罷,王妃嘆了口氣。
「今晨開始孩兒便犯頭疼,想請太醫入府診治。」孫石玉忽然病懨懨地說。
頭疼?杜福兮奇怪的看著他,這又是在演哪一齙?他哪有頭疼,明明就好得很,午膳還吃了一大碗麻辣臭臭鍋,吃得飆大汗,很歡呢。
「頭疼嗎?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王妃可緊張了,視若珍寶的兒子身子骨才好了些,莫要又染風寒了才好。
「太醫診治後自然知道。」孫石玉眼皮子緩緩一掀,不緊不慢地道。
「對對!瞧娘急得都糊涂了。」王妃吩咐道︰「竹影,你讓大總管拿王府的名帖去請方太醫速過府來為世子診治。」
杜福兮真是不知孫石玉葫蘆里在賣什麼藥,便安靜的看著。
「娘,今日就不請方太醫了,請朱太醫來吧。」孫石玉又是輕描淡寫地道。
王妃一愣。「朱太醫嗎?」
一旁的杜福兮閑著沒事眼光亂瞄,卻見到竹影听到朱太醫時目光忽然閃爍了下。
許是跟王妃一樣感到驚訝,世子一直是由方太醫診治,今兒個怎麼突然要換人?
孫石玉有條不紊的說道︰「孩兒由方太醫診治已久一直不見起色,娘子說相府向來由朱太醫診治,朱太醫又是太醫院的院使,自是擁有如華陀的醫術,孩兒極想見識。」
前世,朱太醫是定國公府常請的太醫,經常到國公府為他祖母和母親診脈,也是太醫院解毒的第一把交椅。
而方太醫他前世未曾見過,但原主體內有毒,方太醫卻長年診不出來,定是有問題,因此他刻意要王妃換太醫,便是要確定自己所想無誤。
這一邊,杜福兮瞪著他,眼里明白寫著我哪有說朱太醫好啊?但她只動了動嘴唇以示抗議,並沒敢真的開口戳破他的謊言,他要換太醫應當是有理由的吧,她就靜觀其變吧。
「竹影,讓大總管拿王府名帖去請朱太醫。」見兒子說得有道理,要換太醫不是隨意所為,王妃馬上依了他。
餅去她的玉兒哪里會像今日這樣表達自己的想法了,她真的很欣慰,不由得又看重了媳婦一些。
她臉上綻了笑容,「孩子,如今玉兒的身子也轉好了,你們也該圓房了吧?」
王妃問得突然又直白,杜福兮一時臉紅的說不出話來。
這話題也太那個了,怎麼可以當著下人的面說?看看阿芷跟綠兒都掩嘴在笑呢,她真是服了王妃。
「母妃莫急,孩兒正有此意。」孫石玉不緊不慢地道。
王妃寬慰一笑。「知道你們都懂事,那就好,等你身子再好些,便帶著福娘進宮去給你太後祖母請安,她老人家整曰都掛記著你呢。」
孫石玉一派知書達禮地說︰「孩兒省得,等身子好了,定帶娘子進宮給太後祖母請安,孩兒這個娘子很貪財呢,定是很樂意進宮領賞的。」
見杜福兮臉都綠了,王妃笑罵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自己媳婦?」
「相公他亂說的。」杜福兮道。
「孩兒說的全是實話。」孫石玉反駁。
這兩句幾乎是同時出口,還爭先恐後的,王妃又是忍俊不住的微笑,她看看兒子又看看媳婦,滿眼的笑意。
「見你們這麼要好,為娘真真放心了。」
三人又喝了一盞茶,便有丫鬟通報說朱太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