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畢竟是愛玩,尤其對城市小孩來說,鄉下實在有許多有趣的東西。加上寧家的長輩們都很熱絡,所以沉默寡言的御麒很快就開朗地到處跑了。
「你看,這棵樹的顏色有好幾個色層,你這邊可以加強陰影。」陽晴坐在御麒旁邊指導著他畫畫。
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靜然,目光根本離不開陽晴,她的秀發隨意的垂下,陽光在她頭頂形成自然的光環。她總是陽光下最燦爛的那一個,返照著無盡的陽光,讓人暖洋洋的。
在認識她之前,他除了工作以外,連跟佷子過正常家人關系的時間都沒有,乏味至極;但陽晴不同,她總是在平凡中不斷挖掘樂趣,簡單的事也讓她快樂異常。她讓他的生活都亮了起來。
「陽晴……」他低喃著她的名字。「莫怪乎你老爸要幫你取這個名字。有太陽的晴朗天氣,溫暖的女人。」
不過對于現況最不滿的除了寧遠外,就是褚靜然自己了。
自從御麒對陽晴的敵意消失在共同的繪畫興趣下,褚靜然和陽晴之間就活生生多出一個電燈泡。最後他終于忍不住了,找了御麒來做一個「男人跟男人」的對話。
「御麒。」靜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用手臂攬住他的肩頭,就像個哥兒們一樣。「你四叔公不是約你今天去魚池釣魚?」
御麒很酷地瞄了自己的叔叔一眼,他這句「四叔公」已經把他的意圖透露出來。看來叔叔不「有點」喜歡人家,更想把人家變成他嬸嬸呢!謗據他這兩天的觀察,如果讓陽晴來當嬸嬸,應該不會太無聊。但是要這麼輕易讓叔叔得逞嗎?
「可是陽晴說要帶我去油菜花田看看,順便練習風景寫生。」御麒說。
「寫生哪里可以,而且你也該自己畫一畫、練習練習吧?」諸靜然也下是容易放棄的人。
御麒抬頭看他。「你是認真的嗎?」
諸靜然有些訝異,什麼時候起,御麒已經這麼成熟了?
御麒也是一臉桀傲難馴地回望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聳聳肩。「好吧!我想我可以去釣魚。」御麒宣怖道。
好不容易一切都打點好了,結果一通出乎意料的電話再度破壞了褚靜然與陽晴單獨相處的機會。
「對不起,陽晴。」靜然接完手機後一臉抱歉地看著陽晴。「我們今天可能要提早回去了。」
這句話讓好幾個人都愣住,已經準備好要去釣魚的御以,手上甚至還拿著釣竿「公司突然有急事?」陽晴體諒地問。
靜然搖搖頭。「是我姑姑,剛剛她秘書打電話給我,說她下午到台灣。」
陽晴還沒有意會過來,御麒已經跳了起來。「Emily要回來啦?哦耶!」御麒高興的叫了起來。
「那我們幾點出發啊?」陽晴問。
「她兩點半下飛機。」他說。
「我們提早吃午飯,吃過飯後馬上出發。」陽晴安排著大家的行程。
***
靜然、陽晴、御麒和寧遠四個一行進入出境大廳,等不到五分鐘,寧遠就忍不住碎碎念了起來。
「早就叫你不要搭這小子的車,我們坐火車回台北,你就……」寧遠的話尾倏地消失在忽然涌現人潮的出口。
「Emily!這里!」御麒已經高興得跳了起來,不斷熱烈地向著出口的人影揮動雙手。
一個窈窕的身影背著簡單的皮包站在出口處觀望,俏麗的短發尾部卷曲覆住心形的臉蛋,筆直的長褲線條並未因長途飛行而紊亂,反而襯得那雙腿更為修長迷人。
這位就是讓御麒高興了一天的Emily嗎?
而這位Emily真的是靜然的姑姑?
她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成熟、美麗、自信而時髦。
靜然和御麒叔佷倆已經擠到前面去了,陽晴拉了拉身邊的老爸,也要跟上去,不過隨即發現寧遠竟一動也不動。
「老爸?」
只見寧遠眼中浮現出復雜的神色,口中輕念著。「慎傾……慎傾……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重逢……」
陽晴眼底浮現了一抹疑惑,不過眼看快要與靜然他們走散,她只好強拉著呆愣的老爸往前走。「Emily,我好想你!」御麒正賴在Emily的懷里,把她抱得緊緊的。
「Emily,好久不見。」靜然笑著迎向她。
「我還以為你來不及來接呢!我上飛機前還在工作,根本沒時間打電話給你。」Emily拉著御麒走過來。
「我幫你介紹一下,這位……」靜然的聲音湮滅在Emily倏地消失的笑容中。
她美麗的臉龐整個僵住,那雙眼迎視著寧遠,那樣堅決卻又那樣復雜。倏忽閃過的是眷戀、是嗔怒、是濃厚的愛意,最後陡地爆出的卻是強烈的恨意。
「好久不見!」Emily大方地迎視著寧遠,語氣中滿是如冰譏消。
「慎傾……」寧遠只能輕喃著這個夢里呼喚過千萬次的名字。
褚靜然訝異地看向寧遠,褚慎傾正是Emily的中文名字。
「老爸,你認識褚小姐?」陽晴問。
寧遠卻只能兩眼發直地盯著褚慎傾瞧,一臉深情的模樣。
陽晴不可思議地看著老爸,她長這麼大從未見寧遠用這樣的眼神看一個女人。在他的圈子里,以一個頗具知名度的美食家來說,接觸過的美女不知凡幾,但沒有一個是他滿意的。私底下,他對女人的評價可是非常刻薄的。
「是啊!我們是老朋友了。」褚慎傾咬牙切齒地道。
寧遠仿佛終于醒過來,往前踏了幾步,幾乎貼到她面前。「這些年你都在哪里?我……」
褚慎傾立即退了兩步,一雙美麗的眼眸凶惡地瞪著他。「我想我沒時間與你寒喧了。靜然,我們走。」
褚靜然不置一詞,但投給陽晴一個示意思的眼神後,就提起她的行李往外走了。
陽晴當然知道此刻氣氛不大對,看到老爸還愣在那里,完全失卻了平時在外的瀟灑形象。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搭著老爸的手臂跟著走出去。
寧遠的眼神跟隨著褚慎傾明快的腳步,眼神熾烈吞噬著她的背影。
二十幾年了,歲月洗去了她的純真,增添了她成熟的韻致。但是她走路的姿勢、略顯霸氣的模樣,卻是不會改變哪!
走到車子旁,褚慎傾忽然停下來,氣唬唬地轉身看著寧遠。「你干麼一直跟著我?」
褚靜然正要上前解釋,寧遠卻笑了。
那個瀟灑的寧遠回來了。「不是我愛跟你,這本來就是我的目的地。」他揶揄回去,總算扳回一點頹勢。
褚慎傾憤怒的眼神轉向褚靜然,靜然無辜地點點頭。
她狠狠瞪了寧遠一眼,大方拉開駛座方位子車門,坐了進去。
陽晴只好拉開後座車門,請御麒和老爸上車。
一路上車內室人地沉默著。褚慎傾一路上兩眼直盯著前方,目不斜視;後座的寧遠則一直莫測高深地凝視著她的背影。
褚靜然只能從後視鏡中與陽晴交換無奈的眼神,兩人就算好奇這兩個長輩的關系,也知道眼前絕對得不到答案。
他們就這樣一路回到台北。
***
褚慎傾其實是個滿好相處的女人。
她爽朗而且美麗,連身為女人的陽晴都很喜歡她。自從那天不歡而散之後,陽晴應靜然之邀去過褚家幾次,相處下來,她發現靜然這位姑姑既有美國文化的開朗,也有中國文化的淳淨。
「。」寧遠試探的聲音出現在客廳。
此時陽晴正喝著茶,一邊胡亂畫著下一個Game的人物設計草稿。
一听這聲音就知道有所求。「干麼?」
寧遠故作大方地在她旁邊坐下來,然後若無其事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你這幾天有沒有去那繡花枕頭家?」
「老爸,人家有名有姓。他叫褚靜然,你若不願叫他阿靜,可以稱他為褚先生。」陽晴不慍不火地指正。
「唉呀!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就好。去了沒!」他雖然故意裝得很自然,但仍然自己露了餡。「我想是老……朋友嘛!總該關心關心。」
「阿靜什麼時候成了你的老朋友了?」
寧遠眉頭一皺,微怒地瞪了女兒一眼。「我說的是他姑姑,褚慎傾。」
「哦!你想跟我打听她啊?」這老狐狸終于上勾了。
「你後來還有見到她吧?」
「見當然是見過,Emily對我很好呢!」陽晴故意吊老爸胃口。
「那快說啊!」
「說什麼?」陽晴說,不過眼珠兒一轉,看老爸就要發飆,于是趕緊說︰「條件交換。」
「交換什麼?」寧遠一臉不甘願。
「我想要先知道,老爸你跟她是啥關系。」
寧遠眉一揚,聳了聳肩。「就……就老朋友啊!」
「好吧,交易失敗!」陽晴拿起鉛筆繼續畫圖。
「好啦!」寧遠生氣地看了她一眼。「是以前的女朋友。」
「在老媽之前?」
寧遠點了點頭。
「是打算結婚的那一種,還是火熱的情人?」只要想到寧遠與褚慎傾相處時的火爆場面,後者看來比較像。
「你管那麼多?!」
陽晴「嘿嘿」笑了兩聲。「那為什麼沒有結婚,反而娶了老媽?」
「就是後來沒有結局,才娶了你老媽嘛!小孩子問這麼多做什麼?」寧遠已經快失去耐性了。
他極想知道褚慎傾的近況,這兩天他已經極力按捺住自己,克制著跑去敲她家門的沖動。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一定得回答。」陽晴說。
「什麼?」
「你一直不肯再娶是因為她嗎?」陽晴神秘兮兮地問。
不料寧遠竟然脹紅了臉、緊閉著嘴,一副抵死不說的樣子。
饒是如此,陽晴也已經得到答案了。那麼女乃女乃所說當年交往得火熱,後來分開還讓老爸消沉很久的,應該就是褚慎傾了。
「她是化妝品公司的行銷企劃經理,這一次回台灣是來工作的。這些年她都住在美國,御麒在搬回台灣之前都跟她住在一起。」陽晴說。
褚慎傾簡直是女性的典範;自信、工作能力強之外,更具有迷人的女性氣質。
「那她的家人呢?」寧遠忸怩地問……
陽晴笑了。「她至今未婚。」
寧遠的臉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了下來。
「老爸,你是不是想追人家?」
「追什麼追?你沒看她對我那什麼態度!」寧遠沒好氣地說。
「唉呀,有點耐性嘛,她值得啊!你不想再次錯過她吧?」陽晴說。
寧遠想了想,沉默了。
「我們父女一場,別說女兒我不幫你。」陽晴摟住老爸的腰。「你快去做一點好吃的,我等一下要過去,我幫你送愛心給愛人嘍!」
「什麼愛人?」寧遠啐了她一句,起身走開。
陽晴偷偷看著他走進廚房,嘴角泛起一抹笑靨。
***
陽晴捧著精致的食盒出現在褚家,是褚靜然開的門。
「Emily還沒回來?」陽晴邊月兌著鞋,偷偷地探腦。
靜然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貼在她耳邊說︰「這麼久沒見,你只會問Emily!」
陽晴被這一抱,心跳漏了一拍。
她掙開他的懷抱。「這里是客廳耶!」
「那我們去房間里。」他馬上接口道。
陽晴的臉不自禁地紅了起來。「說什麼!」
她走進客廳,將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御麒和Emily呢?」
「御麒去上素描課,自從被你潛移默化後,就自己要求去上一些美術的課程。我沒有反對,要他多看一下,自己作選擇。」靜然很自然地走進廚房倒了杯水給陽晴。「Emily在洗澡,剛回來。」
「喂!你知不知道她跟我老爸是怎麼回事?」她神秘兮兮地問。
靜然聳聳肩。「雖然Emily是很開放的長輩,但是對于她的感情生活,她從來不提的。」
「她一直住在美國嗎?」
「是啊!移民過去好多年了。本來住在我大哥大嫂家附近,大哥大嫂去世後,御麒就先跟Emily住。因為我剛回去接手企業,忙得一團亂,照顧御麒和料理大哥大嫂的後事幾乎都是她處理的。」
「你只有一位姑姑啊?」
「對啊!我們家人丁單薄。」
「那你結婚後多生幾個不就好了!」陽晴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靜然沒有接口,置若罔聞的打開食盒,捏了一個壽司偷吃。
陽晴有點受傷,她咬咬下唇,竭力把那種莫名的情緒反應趕出心頭。
此時Emily走出房門,染成紅棕色的短發還濕濕的。
「Emily,你還沒吃吧!快來吃點東西。」陽晴熱情地招呼。
褚慎傾回以一個開朗的笑容,跟那天生氣的模樣判若兩人。
「哇!春卷!」她叫了一聲。「我最愛吃這個了!好多年沒吃到了。在美國根本買不到材料做。」
「Emily,你根本不會做菜好不好?!」褚靜然終于開口了。
褚慎傾狠狠瞪了佷子一眼,隨即捏起一個春卷吃了起來。
「沒關系,有人會做就好了啊!」陽晴若有所指地說。
可惜吃得正高興的褚慎傾根本沒听到,她一吃到好吃,一連咬了幾大口,還差點噎著。「好好吃哦!哪里買的?」她一邊不忘贊美道。
陽晴笑著回答。「不是買的,是自己做的。」
「你真厲害。」褚慎傾又咬了好幾口,轉眼之間她已經吃完兩個了。
「不是我做的,是我老爸。」陽晴說著打開電視。「他今天的節目剛好就是教這個哦!」
電視一打開,寧遠的身影就出現在熒幕中。他在節目里談笑風生,一點都沒有男人站在廚房中的局促不安,笑容依然迷人、風度依舊翩翩。
「這個花生粉最好自己磨,這樣才能有最新鮮的風味……」電視里的人兒還在侃侃而談。
電視前看的人兒卻已是痴了。
當年她喜歡吃春卷,極愛。所以他研究了許多種不同的做法,一個一個做給她吃,還說要做一輩子的春卷給她吃的。
陽晴和靜然訝異地看著褚慎傾。她凝視著電視熒幕,眼楮一眨也不眨然後淚珠一顆顆從她臉龐滾落下來。
正當旁邊這兩人在交換眼神,不知要不要出聲安慰時,褚慎傾的臉色一變,眼楮憤恨地圓睜著,然後她手上才咬一口的春卷狠狠地拋擲在電視熒幕上。
「騙子!」
隨著這聲指控,春卷「啪」地一聲擊中熒幕上寧遠的臉。
下一刻,褚慎傾的身影消失在她房間里,門緊緊地關上了。
***「你老爸怎麼說?」
褚靜然問著身旁背著背包緩緩走在他身邊的陽晴。他倆今天約了出來走走,說好不開車,坐了一段捷運後,一路散步到植物園。
「他一直說是Emily先離開他的,說他被她拋棄了。」陽晴說。
昨天在褚家發生的事陽晴不敢照實說,怕沖動的老爸會跑去跟褚慎傾理論,如此一來場面肯定很僵。
一方面她也是不忍老爸傷心,因為她看得出來,老爸確實對Emily不能忘情。
「那你有沒有問問Emily?」陽晴反問。
「問啦!」褚靜然說。「她說,小孩子不要管!呵,她從來不會講過這種話呢!」
「哈哈,好老的小孩子!」陽晴取笑道。
褚靜然瞪了她一眼,用手臂圈住她脖子,惡聲地問︰「老不老?」
陽晴鬼叫了兩聲,還好人行道上沒什麼人,不會太丟臉。
「好啦!不老,一點都不老!」她投降。「回頭我去約Emily明天陪我去吃飯,然後再找老爸去,你看怎樣?」
陽晴實在不忍老爸這樣鎩羽而歸。再說,有像Emily這樣一個繼母,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你是說設計他們?」
「對啊,我們分別去約他們,就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店好了。不要讓他們知道對方會去,到時候我們不要現身識要躲在旁邊看好戲。」
「看好戲?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怎麼可能!他們都是幾歲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好吧,就這麼辦。我今天回去就跟Emily說你要約她去喝咖啡,然後你去約你爸出來,讓他們倆踫面。」他頓了一下。「可是你老爸會同意這個方式嗎?」
「能不同意嗎?放心啦,我看我老爸還是很愛Emily,有我幫他是他的福氣咧!」
他看了陽晴一眼。寧遠或許會這樣想,但Emily知道他有份之後,恐怕會扒了他的皮。
「就這麼說定了。」陽晴高興地說,仿佛已經看到兩位長輩甜蜜的模樣。
靜然雖沒那麼樂觀,但也無從反對。
轉眼博物館已經到了,陽晴和靜然談妥了「設計」的細節,高高興興地約會去了。
***
褚慎傾坐在一家歐式咖啡店內,從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她穿著一條過膝的裙子,露出她勻稱修長的小腿。
寧遠在走進去之前,就先站在落地窗外好好地看了她兩眼,直看到她開始有看表的動作,他才趕緊現身。
「慎傾。」寧遠輕輕地喚了一聲。
這個呼喚穿透了她毫無防備的心,她倏地抬起頭來。「怎麼是你?!」
寧遠還來不及說話,她馬上就說︰「你竟然要自己的女兒來騙我!」
躲在不遠處觀看的陽晴趕緊縮了縮身子,讓靜然的身影擋住她,這完全是種心虛的動作。
寧遠看她如此氣勢凌人,不禁也上了氣。「要不是你不肯見我,我需要這樣嗎?」
「我不想見你也不行嗎?」褚慎傾說。
「你就是這樣。當年也這樣躲得不見人影,就算要分開,也要親自來說吧?」提起往事,寧遠還是很怨。
「你還敢說當年?!」她生氣地站了起來。「是誰遲遲不肯提結婚的事,分明是想玩玩就算,難道我還等你來攆我?」
「玩玩?」他叫了起來。「我幾時想要玩玩就算了?」
躲在旁邊偷听的陽晴忍不住悄聲跟靜然說︰「想不到我老爸這麼風流。」
靜然根本還沒有機會回答,就听他姑姑吼了回去。
「難道不是嗎?你根本就害怕婚姻?」
「我哪有?我只是、只是……」寧遠辯解得有點氣短。「沒想過那麼早結婚而已,但並不表示我不結婚、不娶你啊!你竟然因此就離開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看到寧遠痛苦又憤慨的表情,慎傾的淚也在眼眶中打滾。
「據女乃女乃說,是痛苦了很久。」陽晴很想替老爸作證,但此時此刻實在不宜現身,所以只能說給靜然听。
靜然只能苦笑地搖搖頭,跟著在旁觀戰。
「痛苦?要比痛苦是嗎?」慎傾眼中的淚滾了下來。「我一個女人沒有結婚懷了孩子,而我孩子的父親不想結婚,我才痛苦。什麼是痛苦?當我一個人在美國生產,孩子還養不活時,那才是痛苦!你懂什麼是痛苦?!」
空氣幾乎在那一瞬間凝結了。
所有人都沒了聲音,只有陽晴與靜然倒抽了口氣。現在他們也用不著「偷」听,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爭吵,爭吵的內容,整個咖啡廳的人都听見了。
「孩子?!」寧遠的眼楮危險地眯了起來。「你有了孩子竟然不告訴我,自己跑到美國生小孩?」
原本還哭著的慎傾看到他的表情,害怕地停止了哭泣。
「本來就是,你不想結婚,我還跟你說什麼,萬一你指控我用孩子脅迫你怎麼辦?」無論如何,理直氣壯一點就沒錯!她秉持著這個原則。
「天哪!」靜然都快看不下去了,他往臉哀嚎一聲。
陽晴則是一臉張口結舌。
這就是他們幻想中兩人纏綿悱惻的舊情?原以為是誤會或外力阻撓而終致夭折的愛情故事?
結果事實的真相,真教這兩個忙了半天的人情何以堪!
「你……」寧遠恨恨地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實在太可惡了!」
陽晴將頭埋在靜然的懷中,申吟一聲。「老爸,錯了!台詞錯了!完了!」
「我可惡是嗎?」慎傾又氣得發抖。
慎傾站直身子,沖著他甜甜地一笑,然後把桌上的咖啡杯拿起來,從他頭上淋了下去。
結果褚慎傾的報復快感持續不了多久,寧遠也回敬了她一杯。
陽晴見狀,用靜然的手捂住臉。「天哪!讓我死了吧!」
隨後兩人分別把老爸與姑姑帶開,以避免這兩個人當場氣得把對方殺了。
***
之後,從兩人口中分別問出來的「過去」,也讓褚靜然和陽晴覺得很無力。
原來當年他們真是一對戀人,只是女人緣一向很好的寧遠心還很浮,不想那麼早結婚。所以兩人雖然熱戀著,他也一直沒有提結婚的事。
問題是不安的慎傾卻在此時懷孕了。原本想跟他提,卻怎麼也拉不下臉,怕寧遠根本不想結婚。
結果兩人為了細故吵了一架,竟然就這樣分手了。于是褚慎傾傷心地帶著肚子里的孩子跑去美國,之後還流掉了孩子。于是一肚子的委屈就化作怨恨汽寧遠氣到現在。
而寧遠原先只是賭氣說分手,沒想到慎傾真的跑出國去,他深覺被拋棄了,滿腔熱情被辜負了。消沉了好一陣子後,賭氣地娶了別人介紹認識的女人,也就是陽晴的媽。
「天哪,就是這樣。」陽晴對著一同拼湊出那兩人過去的靜然,大嘆口氣。
「我想應該沒錯了。」
靜然也很無奈,他沒想到一向精明的姑姑,竟會因為不好意思問男友結婚的事,礙于自尊讓自己痛苦這麼多年。
「我覺得他們根本是活該,本來就沒什麼事啊,當年吵完架說一說不就結了,竟然就這樣分手了,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這樣才有你的出生啊。」靜然摟過她。「否則就算你還是姑姑和你爸生的女兒,但卻成了我表妹,嗯……這可不太好!」
陽晴紅著臉,推開他放肆的懷抱。「總之,我不想管他們了,隨便他們要如何廝殺。」
「好啊,那就不管,管我們的事就好。」
陽晴紅著臉躲開他的擁抱,兩人免不了又是一番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