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兒好不容易才見到心中掛念了十年的人,不想就這樣讓他從眼前消失,但和麗莎學姊約好的時間剩不到十分鐘了,而她們約的餐廳離這里有五分鐘的車程,如果她遲到的話,學姊肯定會殺了她。
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她很不好意思的開口,「抱歉,我還有約,得先走了。」
沒錯,是該走了,他和學長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但是他卻沒有任何想赴約的念頭,而且在听到她說她另有約時,他只想絆住她,不讓她走。
但基于紳士風度,他只能讓她走。「是我耽誤妳的時間。」
「那……再見了。」蓓兒鼓不起勇氣向他要聯絡方式,她向來對這種事情不拿手,所以怯場了。
「再見。」是介武笑著朝她揮手道別。
見他也沒有跟她要電話的意思,她幾度欲言又止,可每到緊要關頭又吞了回去。
她要不要主動?如果她主動,他會不會覺得她很隨便?
女性的矜持讓她里足不前,猶豫再猶豫。
「妳不是趕時間嗎?不用覺得愧疚,有事妳就先走吧!」
「那、那就再見了。」她百般留戀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人。
直到她坐上出租車離去,是介武才想到。
「該死!我怎麼沒問她電話或她住哪間飯店。」
這下子該怎麼找她?人海茫茫,他要去哪找出她來?
都是該死的紳士風度、該死的矜持,下回如果再讓他遇見她,他絕對不會再把這麼豬頭的錯。
而先行乘車離去的蓓兒也沒有好過到哪里去,她懊惱極了!什麼女性矜持?她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錯過這一次,她還有再見到他的機會嗎?
可是懊悔也來不及了,唉!
待蓓兒到達約定的餐廳,麗莎學姊已經站在餐廳門口,妝點完美的臉龐扭曲,看著腕表,計算她遲到的時間。
「對、對不起!」蓓兒馬上認錯道歉。
「妳妳妳妳……妳給我死到哪里去啦?」
「我去買我媽要的咖啡豆啊……啊!我的咖啡豆。」蓓兒這才想起,她把咖啡豆放在露天咖啡座忘了拿了。
真可惜,她剛才買的咖啡豆品質很好呢,媽媽一定會喜歡的,就怕她明天去也找不到那麼好的貨色了。
「買咖啡豆買到忘記我跟妳耳提面命的事啊?就差妳一個了。」麗莎眼神狠厲地瞪她。
「對不起嘛!」蓓兒陪笑討好。
「對不起沒用,蓓兒小寶貝,如果妳想讓我消氣,等會呢,就挑一個順眼的男人聊聊天,最好能發展出什麼,不然就枉費我這麼用心的帶妳出來聯誼。」
「學姊,我跟妳說了我真的不喜歡這樣……」
麗莎的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搖晃。「NoNoNo,我不喜歡听妳說這些喲,蓓兒啊,女人如果沒有愛情的滋潤就像一朵枯萎的鮮花,妳雖然很漂亮,但就是少了一點光彩,那個光彩啊,需要男人來幫妳點亮。」她一副兩性專家的語氣。「女人的價值,就在于談過幾次戀愛。」
這、這是什麼論調啊?蓓兒簡直哭笑不得。
「學姊,妳跟田村機長吵架了對不對?」蓓兒好笑的問。
「妳想太多啦!那死鬼怎麼敢跟我吵架呢?我只是遺憾沒有多談幾次戀愛而已。」麗莎的語氣好不哀怨。
蓓兒聞言差點笑出聲來,連忙捂住嘴,以免讓學姊看見,那她就慘了。
「學姊,婚都訂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知道學姊逼她參加聯誼是一片好心,畢竟公司里的同事們幾乎都有另一半,聚會的時候都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喝著飲料,不像其它姊妹們有男友陪。
「所以我才要妳好好把握嘛!」麗莎理所當然的語氣。
其實今天的聯誼美其名是替眾姊妹們謀福利,其實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希望蓓兒趕快找到男朋友,她們沒有什麼惡意,只是雞婆了點。
帶著蓓兒走進餐廳,麗莎笑盈盈的朝在座男士們介紹,「我向大家介紹,這位是我們曼頓之花宋蓓兒。」
蓓兒靦腆的微微一笑,甜甜的笑容立刻電倒了不少人。
「抱歉,路上有事耽擱了。」
「沒關系,遲到是美女的特權。」田村英治明顯的特意討好。
「最好遲到也是帥哥的特權,你們那還少一個人喲。」麗莎美目睇向角落空著的位子。
「這個嘛……女士們不用擔心。」田村英治笑道,但內心卻臭罵著遲到的Jeans。竟然讓他們一干人在美女面前出丑,這個仇非報不可。
「我的天哪!麗莎是找多少人來聯誼啊?」蓓兒小聲的低問身旁的女同事。
「不多,男生十個、女生十個。」女同事邊說邊竊笑。「蓓兒啊,對方有些條件都挺不錯的,除了田村機長死會不能活標之外,其它的都有機會。」
「心癢不要客氣喲。」蓓兒取笑道。
「真是的,我是說給妳听。」
被迫參加這麼多次聯誼,這回是讓蓓兒感到最不痛苦的一次,對方都是和自己同公司的機師,聊的話題也都是工作上的趣事,而且男生們不會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顧慮到每一個在場女生,加上田村機長很會帶動氣氛,整個過程都沒有冷場。
正當大伙因他的笑話而樂不可遏時,他突然臉一沉。「Jeans!你遲到了。」
Jeans?!蓓兒疑惑地看向來人,意外的,竟是是介武。
這麼巧!他也是曼頓的機師嗎?待會一定一定要跟他要電話。蓓兒在心中暗暗立誓。
她不要再繼續無謂的矜持,機會是不等人的,她要主動出擊。
「田村,你太夸張了。」是介武好笑地拍拍他肩膀。「抱歉,我來晚了。」他在最角落的位子坐下,但就算是最角落的位子,仍然掩藏不住他出色的光芒。
「和淑女們約會遲到真是太差勁了!」田村英治大加韃伐。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這一頓算我的。」是介武微笑道,不禁探視一遍今天參加的女孩。他不得不承認,曼頓的女空服員個個都是美女,難怪今天會有這麼多條件優秀的年輕機師參加聚會。
突然,他的視線定在其中一張麗容上,那不是……剛剛錯失機會的蓓兒嗎?她竟然是曼頓的空眼員,這真是太巧了!
她恰巧轉過頭來,兩人的視線對上,他朝她微微一笑,而她則紅著臉別過頭去。
真可愛,待會一定要跟她要電話,連Mail都要拿到手。是介武在心中暗暗立誓。
「既然有人這麼大方,那麼我們就不客氣嘍!」看見那叫Jeans的視線在蓓兒身上停住不動,而蓓兒則與人家互相凝視幾秒鐘,害羞的轉開頭,麗莎心中高興不已。
其它人當然也看見了,特別是女生們,心里都已經有了共識,準備從中撮合。
「不知道Jeans是哪里人?日本人嗎?」麗莎以流利的英語特意問。
在場的機師多是外籍人士,所以今天的聚會都以英文交談。
「不,我是台灣人。」是介武笑道。
「Jeans,你幾歲啊?」坐在他對面的女孩故意問。
「我今年二十八歲。」
「哇,真年輕!」
眾女輪番上陣,一一問出生日、星座,血型和家住哪里,喜歡什麼和不喜歡什麼,而他的回答,蓓兒每一樣都記在心底。
「你有沒有女朋友啊?」最後最後,有人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
「我單身很久了,不過有個感覺還不錯的女孩子讓我很動心。」是介武感覺她們問他問題並不是因為對他有興趣,而是好象在幫別人問。
然而,所有的女孩都問了問他問題,就只有她靜靜的坐在一旁听田村英治說笑話,這讓他很不爽。
還有,他剛才有問必答,她有沒有進听去啊?
蓓兒听到了,他沒有女朋友,讓她的心里小小斑興了一下。
田村英治的眼神瞟向Jeans,發現他吃人的眼神一直瞪著自己,看來是吃味他跟小美人說話,而既然是朋友,那麼當然要夠義氣,他決定替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
「我想大家都吃飽了,有沒有興趣到飯店附設的PUB坐坐,喝幾杯小酒?」他的提議立刻得到大家的贊成。今天的聚會氣氛太好,大家都玩得很盡興,舍不得太早結束。
在結帳離開餐廳時,很自然的,看對眼的自動走在一起,當一名英籍機師紳士的伸手欲邀請蓓兒,是介武高大的身子佯裝不小心把對方擠開,站在她面前,一臉的笑意盈盈。
「嗨,又見面了。」
「嗨!」蓓兒微微一笑。
「我想這是妳的東西。」他抬高手中的提袋。
「啊!那是我放在露天咖啡座的,謝謝你。」她衷心的道謝。
幫媽媽買的咖啡豆還好讓他撿到了,不然回國可有她好受了。
「沒想到我們赴的是同一個約。」是介武紳士的牽起她的手,冷眼掃過一旁想獻殷勤的機師們。
許多原本對蓓兒有好感的機師,見對眾人示好都不為所動的蓓兒,竟然對Jeans展露嬌笑,心里也有了底,紛紛打退堂鼓。
「我也沒想到。」蓓兒小手拿著提袋,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才好。
「我更沒想到我們竟然是同事。」他邊說邊牽著她到餐廳外頭。
「咦!你們認識啊?」先走的麗莎不知何時走了回來,疑惑的看著他們。
「來餐廳前在路上和Jeans踫過面。」蓓兒聰明的沒說出他向她搭訕的事。
「哦,原來是這樣啊!」麗莎滿意的點點頭。「那你們慢慢聊嘍,我們先去續攤了,親愛的。」她回頭撒嬌的喊著未婚夫。「我們先走吧!」
「好。」田村英治讓麗莎這女人味十足的模樣勾去了心魂,傻傻的跟著她走,連聲道別也沒有。
見他們走遠了,是介武才開口,「妳想去喝兩杯嗎?」
「不了。」蓓兒搖搖頭。「我想走一走,散散步。」
「那我陪妳。」他主動要求。
「謝謝。」她求之不得。
兩人靜靜的散步,沒有任何言語,寧靜的感覺很舒服。
「我在曼頓待了五年,認識所有亞洲籍的機師,怎麼不曾見過你?」走了一段,蓓兒率先打破沉默。
如果她早知道他在,那麼她一定會請調到他身邊。
「我才剛擔任副機師的職不到半年。」他一哂。「之前我都在澳洲受訓。」
曼頓航空有自己的飛行學校,每年皆對外招考飛行員,有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青年報名,從千萬中人錄取不到百分之一的人,而錄取的人能通過結訓,正式上跑道的更是少之又少,一年不出三個。
所以,不用懷疑,只要能擔任曼頓的機師,絕對都是非常優秀的飛行員。
「嗯……我想我這麼說好象錯了,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听說過曼頓航空有台灣籍的機師。」
「呵!我並不是台灣籍。」是介武輕笑。
蓓兒一楞。「那為怎麼你會說自己是台灣人?」
「我是在馬德里出生,我爸媽不希望我忘掉中國人最基本的語言,八歲便將我送回台灣念小學,直到十八歲才又回到馬德里念大學。」
「那麼你在台灣也有不少朋友吧?」
「是不少。」想起年少輕狂的過去,他不禁又露出笑容。
「都還有聯絡?」她試探的問。
「不曾間斷。」他斬釘截鐵道。
「Jeans,我……」
「等等,妳叫我什麼?」他擰起粗黑的眉。
蓓兒訥悶的看著他。「不對嗎?」她說錯了什麼話嗎?
「我台灣的朋友都喊我阿武,如果妳不介意,就這麼喊我吧!」他不希望她喊得那麼生疏,至于是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哦,阿武。」她紅著臉輕聲喊道。「我有個冒昧的請求,希望你不要見怪?」
「嗯,請說。」
「能不能……」看著他英俊的臉龐,話到嘴邊她卻說不出口。
主動!蓓兒,妳要主動、積極一點。妳找了他十年,好不容易才見到他,妳以為妳有幾個十年可以等呢?快,快問!
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能不能給我你的電話?不然、不然Mail也可以。」
是介武沒想到她竟然把他想說話先說了!女孩子主動出擊,是不是表示她對他也有好感呢?
他掏出皮夾,從中拿出一張不用的紙條,再從口袋拿出筆在上頭寫下聯絡電話和Mail。
「來,這是我的行動電話號碼,這是我住的地方的電話,還有這是我的信箱。」說完他將紙條塞進她手心。
「謝謝。」蓓兒看著紙條上頭蒼勁有力的字跡,不覺勾起嘴角。
「Well,基于禮貌,妳是不是也應該告知我,妳的聯絡方式呢?」他雙手插在褲袋里,十分隨性帥氣。
「你要我的聯絡方式?」她一臉的不敢相信。
「當然,就算妳剛才不向我要,我也會開口。」他間接承認對她有好感。
「為什麼?」
「那我反問妳,妳為什麼要我的電話?」
「因為我不想平白放走這個機會。」她老實的承認自己的心。
听見她的回答,他不禁露出笑容來。
「我的答案和妳一樣,我不想這麼輕易放走認識妳的機會。」他很高興他們有相同的共識。
听他這麼說,蓓兒內心激動不已︰心跳得好快,幾度說不出話來。
「我已經承認了,那麼,妳是不是應該給我妳的電話呢?」是介武笑著把筆紙交到她乎上。
「嗯。」她顫抖的小手握著筆,緩緩寫下聯絡電話和Mail。
「如果可以,我希望妳連住址也寫一下。」他又要求。
「咦?」她不解地抬頭看他。「為什麼連地址都要?」
他露出白牙笑道︰「因為過兩個月我有段長假,打算到台灣渡假,而我會去找妳。」
聞言,她心跳漏了一拍。「你真的要來……找我?」
「歡迎嗎?」
「當然歡迎。」喜悅爬上她的嘴角。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說要到台灣找她,天哪!她不會是在作夢吧?
直到他陪著她走到她下榻的飯店門口,她還不敢相信今天發生的一切是真的。
當年他救了她之後,她到他就讀的學校打听,卻得知他已經出國的消息。然而午夜夢回,他的影像總會在她夢中出現,她心中一直記掛著他,最初的感激之情,十年下來漸漸演變成另一種深刻的感情。
蓓兒不能否認,在那種危難的情況下,她愛上像英雄一般救了她的是介武,從此對他念念不忘,不只甩了初戀男友,連其它男人的追求都不放在眼底。
如今他出現在眼前,她不用再像大海撈針一樣地打探他的下落,而且如果他沒有女朋友,她會非常積極的爭取那個位置。
「如果你要來台灣最好先通知我,我還有很多年假沒有休,你來的時候我可以請年假陪你。」她主動示好。
「好,那麼我們就說定了。我離開台灣十年了,妳一定要好好招待我。」是介武挑了挑眉。
「當然,我一定會的。」蓓兒保證。
兩人又欲罷不能的聊了起來,直到午夜,他們還在飯店大廳的沙發上坐著聊天,不想就這樣結束。
「我沒想到妳會這麼的大方。」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看待。
第一眼見到她,會認為她是那種很難以接近的冰山美人,但一接觸,他才發現她並下是。
外形甜美、氣質優雅,又是曼頓的空服員,看起來高不可攀,但真實的她坦率、大方又熱情。
而且奇怪的,她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他把這種感覺告訴她,她回以一笑。
「那是因為我們都是台灣人的關系,讓你覺得親切。」她絕口不提他曾經救過她的事。
如果他忘了,那就忘了吧!
她不希望他想起當時的情形,畢竟當時她是跟男友一同出游的,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總不希望自己以前最不堪的部份在對方眼前掀出來。
她沒眼光的交了一個遇到事情只會哭哭啼啼的初戀男友,害她連腿都摔斷了!這麼糗的事情她才不要他想起。
「不,我真的覺得……我應該以前就見過妳。」只是在哪里見過,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蓓兒聞言笑出聲來。「見過我這麼美的人,你竟然會忘記?先生,如果你想讓我印象深刻,那麼你成功做到了。」
听她這麼說他一楞,隨即笑了出來。「妳對自己很有自信。」
「是的,我對自己有相當的自信心。」她驕傲地頷首。
「妳說的對,如果見過妳這麼美的人,我一定不會忘記。」他欣賞的眼神毫不保留的看著她,讓她內心升起一股虛榮。
「搞不好你見過我哦!」蓓兒抬高下巴,美麗又驕傲地道,「或許是上輩子,你就被我迷倒了也說不定。」
听了她的話,他不禁哈哈大笑。「那麼妳一定把我迷得七葷八素,這輩子老天爺才會讓我回來報仇。」
「報仇?」她不解地挑挑眉。
「這一次,換妳被我迷得七葷八素了。」是介武下戰帖。
「是嗎?」她勾唇一笑。
「等著瞧,蓓兒,妳一定會愛上我。」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她不想讓他這麼快就知道自己的心意,故作好笑地問。
「我當然肯定,因為妳給了我妳的電話。」他揚了揚她的電話號碼。「而且剛才也是妳主動跟我要電話的。」
她聳了聳肩。「那又沒什麼,搞不好我是隨便的女人啊!」
「妳不是。」他肯定地道。「蓓兒,別再挑釁,否則後果不是妳能承擔的。」他看出了她使的小把戲。
「被看穿了嗎?」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介武,我等你來台灣找我。」她美麗的眸子定定望著他,大膽且熱情地。
「我一定會。」是介武承諾。「妳可得乖乖的等我,嗯?」
「看看嘍。」她露出耐人尋味的一記甜笑,起身揮揮手,徑自走向電梯。
真刁鑽!看來他得加緊腳步,快快休假到台灣去會佳人,否則那小妮子不知道會不會傻傻的讓別人追跑了?
那可不行,她是他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