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紫仙姊姊?」紫雲淡淡微笑,讓她那十六歲就出落得標致秀麗的臉上,浮現美麗光澤。
「嗯。」平凡滿口包子,只能含糊應聲。
現在房中只留下紫雲與她姊妹兩人,小春被紫雲打發走,去端些熱水好讓平凡洗臉淨身。
梅紫雲是徹頭徹尾的標準淑女,言行舉止發于情止乎禮,從來不提高嗓音說半句重話,左手彈琴、右手著詩,靜能繡花織錦、動能燒得一手好菜。是男人夢寐以求的賢妻良母與準妻子,年方十六,但已經為了「婚姻」這個市場做好準備功夫。
她承傳了梅家優良的血統,人不但聰明而且伶俐,最重要的是她知所進退……明白女人的地位。這生中最大的目的是要尋覓一個不但匹配得過自己,還要搬得上抬面的丈夫。
京城之中到處都是精英,憑梅達將軍在朝廷舉足輕重,想找個良夫賢婿本該是輕而易舉的,可是梅紫雲的眼光不低。她想要的不是普普通通的秀才,或是榜眼、探花之流,就算不是個狀元郎,也要是個有名有號背景光鮮,響當當的人物。而眼前她有這麼一個機會,只是機會的前面,有那麼一個小小的障礙。
「慢慢吃,別急。噎著了可不好,喝口水吧,姊姊?」她溫柔的笑著,遞了一杯茶給籠中的紫仙。
是的,障礙她的不是別人,正是突然間平空而降,搶去她當梅家大小姐的寶座,淪落為梅家二小姐,現在更搶走京城熱門的老公人選——雷聿鵬的她,梅紫仙。
憑這在外流浪多年的野丫頭,怎麼能當億萬富豪,全西北最有威權的男人的妻子?紫雲緩了緩神色,其實她對這個冒出來的姊姊也不是那麼沒情感,她也是為了這個小魔女著想,真要讓這小魔女去做一個規規矩矩的雷夫人,不是等于逼這小魔女葬送後半輩子嗎?
龍配龍、鳳配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既然紫仙姊姊都習慣鄉下人的日子,還是讓她配一個鄉下老公吧!紫雲忍不住笑了起來,沒錯,這才是天理。
「你看起來好像偷吃腥的野貓。」
紫雲听見紫仙的話,立刻收起笑容,「你措辭未免太低俗了些,姊姊。」
「會嗎?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臉上肌肉不斷跳動,紫雲費盡十六年的教養才沒當場發作。「還要來個包子嗎?
紫仙。」
「不了。」平凡抹個嘴,「鑰匙呢?」
紫雲一凜,本來掩在心口的手絹兒落了地,「什麼?」
「明眼人不說暗話,我知道向來不喜歡和我打招呼的妹妹出現,絕對不是因為關懷可憐的魔女姊姊被責罰或是被關,況且,還拿來我最喜歡的蟹肉包子,討好我肚皮。目的很明顯啊,不需多說。」平凡神色自定的笑著︰「對嗎?」
「你……」
「不用擔心,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目的而放我離開,我都同樣感激。更要祝福你,希望事情真能像你與大哥所想的,雷聿鵬願意接受二妹妹梅紫雲為妻,放棄那個令人頭疼的梅家大小姐——梅紫仙。」
咬著牙,紫雲終于甩開那故作鎮定與早熟的面具,以十六歲的口氣說︰「你有什麼自以為了不起,自以為高興的地方?憑什麼說得好像我們這種人很不齒似的?
就算你年歲比我大,排行在我之前,但是你半點都不像梅家人,真正的梅家人才不會像你這樣沒水準、低知識、成天像個野人在外面奔來跑去的!」
一口氣說完之後,紫雲掩著嘴,不敢相信自己像個粗野的村婦在吼叫,更可怕的是她竟對自己姊姊說了這麼多惡毒的話。
「說得好,你大概悶一年,所以才會罵得這麼痛快吧?」平凡搔搔頭說︰「爿婆婆以前就告訴我,有話要說,悶久了發酵可是會膨脹,小心最後真的變成‘食言而肥’那模樣可不太好看。」
捏緊拳頭,紫雲放棄文明禮儀說︰「你這笨蛋!‘食言而肥’才不是那個意思。
你到底有沒有讀過書,曉不曉得文字典故?」
「我是沒讀太多的書,可是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放輕松,我沒有刺激你的意思,只是給你一點點小小的……意見吧?」
「哼,誰稀罕一個在鄉下長大的野丫頭見解。」紫雲沒發現她說話聲中帶著濃濃酸味,「會一點武功有什麼了不起,坐斷椅子是野蠻人的行徑,更別說每天衣服上都帶著野草野花,像是個沒有家教的小孩一樣,跑進跑出的。」
平凡沉靜的一會見。
「沒錯,你以為聰明是嗎?看出我想嫁給雷聿鵬,以為順手施舍我恩惠,就會讓我心服口服。但這原本是我的機會,如果不是一年前你突然出現在家中,輪到被選的新娘應該是我,而不是你,一切就會皆大歡喜了,你為什麼要回來這個家?!」
紫雲忘形失態的大吼著。
定楮一瞧,她才注意到自己姊姊那詫異與受傷害表情。
胸口劇烈起伏,喘著氣的梅紫雲在四下無聲中,又一遍回想了自己說出口的話,慌張而恐懼地說,「我……我……」
罪惡感與相對的氣憤共同涌上,紫雲帶著幾許惱怒搖搖頭,站起來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扔進籠中,「拿去,這是你渴望的鑰匙,你盼望的自由。如果你還有自知之明,就——就別再回來破壞我的幸福!」
掉頭奔走,紫雲極力掩住她那狼狽流下的眼淚。
平凡默默的抬起鑰匙,是到了該走的時候。
***
小春捧回小姐們需要的一盆熱水,剛踩進門內,她就不覺得驚聲叫起!「啊——啊——不得了了,老爺、夫人不得了了,快來人啊!紫仙小姐不見了。」一盆熱水翻覆在地上,但沒有人去理會。奔進奔出的人陸續不斷的翻找整間房內,籠子是關得好好的,怎麼「人」會平空消失了呢?
「說,最後一個見到紫仙的人是你,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梅達在大廳嚴辭怒問,「你有沒有放走姊姊?」
不需演就已經哭出來的紫雲,雙眼紅腫的說︰「沒有,我沒有。剛剛我拿包子給姊姊時,她還乖乖在里面。我們聊了兩句,姊姊就說好困想睡覺,女兒就離開了,怎麼曉得姊姊本領那麼好,還能夠自那麼嚴密的鐵寵內消失。爹爹不要冤枉紫雲,紫雲當真沒有。」
「是啊,老爺。鑰匙也還在我這兒,紫雲哪有辦法……」梅駱冰拿出鐵籠鑰匙說︰「我看是紫仙那孩子在外面學的一些雜七雜八的方法,消失了。」
「天下哪有什麼功夫能讓人沒有理由的消失?連地洞都沒有挖,我不相信。」
梅達怒火沖天的叫著,「去給我找,人沒有找到就不要回來。」
「等一下,父親大人。」梅期平走向前對父親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應該商量個應變之道,以防紫仙妹妹真的找不回來,而雷家又來迎親。不如,就讓紫雲妹妹替嫁,這是個萬全之策。
「替嫁?」梅達耿直的個性听見這兩個字差點沒昏倒,「除非我死。」他揮著手,「去給我找,派出所有家丁與狼犬,把那死丫頭給我帶回來。我們梅家不做苟且偷換的事,既然我說要把紫仙嫁給雷家,就不會把紫雲拿去頂替。」
「爹,可是——」梅期平萬萬沒想到父親的竟在這節骨眼上堅持己見,那他千辛萬苦費大把功夫把母親身上的鑰匙偷來打印了另一副,也全都付諸東流羅?
他已經和紫雲商量好,未來紫雲多少會帶給娘家長兄一點好處,在丈夫雷聿鵬面前發揮點影響力,分他幾滴油水。現在……「不許多說,如果明日午前還不能找回紫仙,我就親自赴雷聿鵬那兒請罪,怪我自己看女不嚴,將這筆婚退了。」梅達沮喪的坐在大廳椅中,「誰都不許再給我提‘替婚’兩字。」
梅家,陷人灰色的寂靜中。
***
不能多加耽誤,平凡努力的越過大片的林地,終于抵達熟悉的牧場。
為什麼又重回這個地方,平凡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一來她沒有把握鷹飛大哥會幫她的忙,二來她能不能在老地方看見鷹飛大哥,三若在皇家大牧場可否找到他這號人物,全都是大大地疑問。
可是全京城中,她絞盡腦子想著自己所認識的人之中,似乎也只有鷹飛最有可能幫得上忙。一個徹底解月兌的法子,一個斷絕爹娘再逼她嫁給雷家的好法子,一個……不阻礙紫雲幸福之路的大好法子。
先到老地點小池塘邊,平凡轉了兩三圈,確定自己真的沒看見半個人影,才放棄在此地五度「巧遇」鷹飛大哥的想法。
沒辦法,山不來就我——我只好去就山。平凡躍上最高的樹頭,打量這個皇家牧場,在夜色中佔地寬廣一望無邊的大草原上,藉著星光只能勉強看見南方傳來的一縷輕煙,表示有人家在彼端。
平凡取下腰間一條細長金鞭,鞭子長度比兩個平凡加起來還多一小截,是爿婆婆傳下的獨門武功,咻地一聲卷到三尺外的一座樹頭,輕輕利用前蕩的原理,就這樣三兩下飄過了五里的距離,接近那縷輕煙。煙越近霧越濃,也逐漸看清那是一座縱橫長排的木屋,樸實的木屋里面傳來嘶嘶馬嗚聲。
看樣子,她的確是找到牧場主屋來了。
在離屋子還有幾尺遠的距離,平凡收回長鞭卷在手心,定楮觀察動靜。
從樹這端望過去,正好將主屋的後院一覽無遺,整排木屋里頭有間最大的雙層樓房,濃濃的炊煙也由那兒一陣陣飄向夜空,透光的窗口看得到一些移動的人影。
鷹飛大哥是不是在屋子里?遠遠听見說話的人聲,平凡急忙一個倒掛金勾翻上大樹暗蔭之內。
「……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那匹吉兒才不肯與它同房。」
「你很聰明,一下子就掌握要點。
匆忙的腳步聲,「大人,有事情發生了——請你過來一下。」
腳步聲又遠去。只留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慢慢朝平凡藏身之處接近,她心中突然想到一個主意,為什麼不找個人來問一下呢?
等到瘦小蚌子的家伙來到樹前,平凡才突然的叫著︰「喂,請問一下這兒有沒有一位叫鷹飛的人?」
小蚌子嚇了一大跳,大叫︰「誰,是誰在說話?」
平凡自樹上躍下,「本姑娘在問你,知不知道牧場上一位叫鷹飛的人?」
「你是怎麼出現的?這兒不許閑雜人等……」
阻止廢話的最有效的方式,平凡變出一把亮晃晃的小匕首,露齒不懷好意的笑說︰「鷹飛,有沒有听過這人?」
小蚌子一張臉變得比天上明月還白,「鷹……鷹……飛,好像……是有這麼一號人物,你是誰要找他?」
「這一點你甭管,」平凡將匕首更靠近他的鼻尖,「告訴我哪里找得到他,不然我就削下這鼻子配酒喝。」
「嗚……姑娘手下留‘鼻’,我帶你過去就是了。」小蚌子語咽哽澀的回道。
***
雷聿鵬猛力的一敲桌子,「我就知道。」
「看樣子梅家是不可能找出紫仙小姐,這樁婚事也要延退了。」雷家總管董浩搖著頭說︰「沒想到梅將軍特制了牢籠都還會讓小姐溜掉,真是意外。」
「她很聰明。」
董浩看了主人一眼,「既然少爺已經想到事情可能會發生,現在我們該采取什麼行動?要通知梅家我們已經曉得這樁事情?或是假裝我們一點都不曉得,看梅家要做何應對?」
「我派去的人有沒有跟蹤到她的去向?」
「這個……他們對于紫仙小姐一身的輕功非常佩服,簡直是飛天入地般的消失不見,就連咱們幾個手下也沒有她厲害。」
他抬拾眉,「意思就是他們任務失敗,沒能發現她的行蹤?」
「不,幾個精于跟蹤術的還是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從腳印與樹枝被攀折的方向,他們說很奇怪,紫仙小姐是往京城外東牆的大片樹林消失了。」
騫然間他霍地站起,自大屋內往外走,「老董你留在這兒,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去。」
「為什麼突然——」董浩只是跟空氣對話,雷家主子早已經飄出門外。
惱人的小丫頭,他一面向外走,一面臉上掛著氣惱的神情,若是婚後她還是這般待不住家,拼了命的往外跑,豈不是讓人笑話他一天到晚追著妻子,綁著老婆到處走?
依他看最好的法子,就是快快讓小丫頭懷孕,只要她忙著應付肚子里和腳邊數不完的小子,就算她未來再想怎麼逃、怎麼跑,也跑不了多遠。
這個想法為他帶來一絲笑意,走出大屋,「阿祥,為我備馬?阿祥。」
隨身小廝不見人影,讓他皺緊眉頭,不久前兩人才剛談過話,這麼快阿祥就開小差去偷睡了嗎?
「阿祥!」他更大聲的叫著,連幾個正休息的手下也跑出來。
「大人有事吩咐嗎?要找阿祥是嗎?」
不耐的他正開口,就听見後方傳來,「阿祥在這兒,大人,有……有個姑娘……說要見……」
「鷹飛大哥!」一個甜美的聲音喜悅的大叫。
在他還不及有所反應,宛如一只小青鳥撲翅奔入他懷中,芳香的紫薇氣味與柔軟的小身軀緊緊靠住了他,細細溫柔的手臂環住他頸項,「我終于找到你了!」
雷聿鵬,字鷹飛。在這一瞬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絕不會放手讓這只青鳥飛走,不論要花費他多大的力氣,他永遠都會把她留在身邊。因為,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只獨特的青鳥,能這麼至情至性天真單純,勇于表達自己的想法與心思,在這混亂動蕩的世界里,獲得一顆不經矯飾與重重繁規污染的心,實在太難得。
或許這只青鳥還無法了解愛情,但是他肯定不久的將來,她會愛上自己,並且心甘情願的留下。
她是獨屬于他的。
「我嚇到你了嗎?」平凡滿臉都是笑意,一雙大眼笑得眯成兩彎明月。
鷹飛,或者可以喊他雷聿鵬,微揚他俊氣的眉,「或許你最好先睜開眼看看四周,不止我被嚇到。」
的確,牧場大屋周遭不斷有人探頭出來看熱鬧,瞠目結舌的也不是沒有。平凡吐吐粉舌說︰「人家一時高興忘了……我是把你當成大哥來看,所以也沒顧及那許多。對不起羅!」
「你家大哥常常受到你這種熱情歡迎?」鷹飛的眉毛都快擠到額頭頂去了。
她眨眨眼,敬謝不敏的搖頭,「期平大哥?想都別想,要我抱他除非是我們都回到娘胎里,我會很樂意的抱一抱我娘親的大肚皮。」
「嗯。」鷹飛把眉頭放平,笑說︰「那我就是你很獨特的大哥羅?」
「噢當然,你放心,你絕對是最重要的人,我發誓!」
鷹飛三兩下就看穿在平凡那張笑意迎人的俏皮模樣下面,存的是什麼心意。她話都藏不住,更別提是想在他這關公前耍大刀,瞞他一丁點主意。「我是最重要的人?這一定是和你夜半跑來劫持我的隨身小弟有關,無事不登三寶殿,紫仙小姐究竟打什麼主意?」
「說打主意就很難听了,只是想跟你打個商量。」
「喔?我洗耳恭听。」
平凡突然看看左右,「我們非得在大庭廣眾前,討論這麼令人尷尬的問題嗎?」
「你的問題令人尷尬?我發誓我越來越好奇了。」鷹飛模模下巴,「你打算做什麼壞事嗎?還是你打算要我幫你做一些壞事?」
「都不是啦,我保證這是光明正大,嗯……自古以來都是最理所當然的事。」
平凡轉頭看看,帶著不確定的聲音說︰「我想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講話吧!」
溫柔的攫住她一臂,鷹飛領著她進入左手邊的一座馬房之內,里面共有十幾匹駿逸的馬兒在休息或是低頭吃草料。他拍拍里面的一張凳于,「請坐,紫仙小姐。」
平凡高興的紅了臉,坐在凳子上。而他卻沒有坐下的意思,他雙手抱胸斜倚在馬房內的閘欄門上,更突顯出那身高大結實的體格,戲謔的黑眸閃爍野性的光芒,不論怎麼看都是那麼迷人有魄力。
突然間,平凡懷疑自己能不能把心中的主意說出口。或許那並不是個太好的主意,她是說……她並不真的那麼認識鷹飛,不是嗎?雖然他一直對她「滿」溫柔,可是萬一他是罪犯或是……「我希望你不是睡著了,我頭一次知道有人能睜著雙眼睡覺的。」他幽默的笑說。
不,她下定決心了。相信自己的直覺,爿婆婆常說「人生不過是一場場的賭注」,可以把籌碼放上去玩,或是永遠都當個旁觀者。平凡並不常常賭,偶而她也喜歡當個旁觀者,但是今日……她決定要賭一賭。
「呃……這說起來有點復雜,」平凡紅著臉吞吐的說︰「你知道我是誰,對不?」
「應該可以說是。」
「那……那你還記得上次我提過一個有錢有勢的未婚夫嗎?」她瞄了他一眼,很好,沒啥異狀。這樣等她道出下面的主題,或許他還頗能接受。
「你不喜歡那家伙?」
「我根本沒見過他,我怎麼知道自己喜歡或不喜歡?」她急急的說。
「喔,我懂了。」
平凡猛地搖頭,「不,你不懂。重點也不是那個。重點是……重點是我需要一個丈夫,而如果你覺得我還可以的話,可不可以考慮和我結婚?」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後,覺得心中半塊大石落了地,當然還有大半塊還吊在空中那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平凡深怕他太快拒絕自己,決定再多花一點說服的功夫,所以她又接著說了。
「你瞧,我爹和我娘都覺得,一個將軍的女兒到了十七歲,沒有歸宿是很可恥的。我娘親又堅持非要我嫁給一個有名望的人不可,所以他們一听見這個姓雷的求婚,就高興得不在乎我的意願,硬要我嫁給這人。我想了想,最好的方式就是當面拒絕那個未婚夫,所以故意在雙方會面的那天表現得很沒教養,要讓他知難而退,哪曉得來的根本不是想娶我的人,而是他家的總管!
「你想想看,一個人忙到連自己妻子都沒空見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個好丈夫呢?
我更不願意嫁給他了!我直接告訴那總管說我絕不會嫁給他們家主人。氣得爹爹把我關起來,說除非到我結婚那日才準我出門!太不可理喻。所以我逃婚了!」她換了一大口氣,「這樣,你懂了吧?」
「你想藉著嫁給我,好躲開父母的逼婚?」他懶洋洋的回答。
平凡咬咬唇,「如果說得比較直接——是的。」
「為了逃避一樁婚姻而跳入另一樁婚姻?」他眉高舉。
她知道了,鷹飛大哥一定是為了突然間多了個妻子的問題在傷腦筋,真是的,自己應該把話說得更清楚些!
「大哥你誤會了,我剛剛沒把話說清楚,我請鷹飛大哥幫忙娶我,當然不會為你帶來麻煩。我們可以把它當成是一種……私下約定,也就是說一等我家人不再逼婚,解決雷家的婚的之後,你大可以把我休了,要不就是我休夫也一樣。這只是一樁權宜的婚姻,你懂吧?並不是真的。」「你是說要我們假結婚。」
「對呀!」平凡猛點頭高興的笑說︰「鷹飛大哥真是聰明人,一點就通。只要我倆結了婚,我爹娘也就無話可說,紫雲妹妹更可以高興的替我嫁給那個姓雷的家伙,風波過去後你我也可以恢復以前簡單的日子,大家皆大歡喜。」
「喔,是這樣嗎?」他淡漠的說︰「你說你妹妹要嫁給姓雷的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你們本來打算兩女共事一夫?」
「怎麼可能。」平凡揮揮手,「說來又是另一番話頭長,總之,我不適合雷夫人這種身分,紫雲比我要好多了,他們才會是天生一對。」
「那麼你適合什麼身份?」
「我現在的身份,我就是我,既不是有錢人的少女乃女乃,也不是什麼將府千金。」
平凡真誠的說︰「拜托,鷹飛大哥,幫我這個忙吧?」
鷹飛沉默的以熾熱的黑眸回視她,將平凡鎖進那深黝不明的世界中,自腳底涌起陣陣熱浪,那是什麼?為什麼只要讓他雙眼一凝,她就不再像是自己,而成為他目光底下無可遁藏的獵物。凡人的眼中也會冒出火花嗎?
「為什麼挑上我?」他低沉的說︰「你有特別的理由,或者只是因為你無處可去、無人可找?」
平凡決定誠實回答,「兩者都是。我在京城里面唯一想到能幫上忙的,就只有鷹飛大哥你,我信任你。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你說過你不會欺騙我。」
他自閘欄站直身子,以男性優雅的腳步緩慢的走向平凡,「我是那麼說過沒錯,所以……你相信我的為人?」
為什麼他的口氣隱約讓平凡頭皮發癢,像是她錯過了什麼。「那天你很有耐心的听完我哭,還安慰我。我相信有能力體諒他人心情的人絕不是壞人,你為人一定很光明正大。」
「多麼勇敢。」他在她的凳于前蹲子,佔了體型高大的優勢,依然能直視進她雙眼中,「如果,我告訴你……我對娶一個‘假’妻子沒有興趣,你的答案會是什麼?」
失望明顯的擺在平凡倒垂的雙眉,她低下頭瞪著自己交握的十指,假想那手中握著某人的頸項,「我明白了。那麼,」吸口氣,平凡抬頭說︰「我還是要請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他輕聲問,不疾不緩。
「借我一匹跑得很快的馬。」
「做何用?」
平凡實事求是的回答︰「既然京城我不可能再找到下一個‘假丈夫’的人選,我只有快馬加鞭的回去我自幼生長的黑心村。村子里的幾個年輕人都是我的知交好友,他們應該會很樂意幫我這個忙。」
猛然地他握住她的雙肩定著她,「等一下。」
「好痛,你捉痛我了。」平凡皺起眉頭,「如果你不借我馬就算了,我——」
接下來平凡預備講的話全都讓他火熱的雙唇吞覆,平凡驚嚇的瞪大她的雙眼,感覺他燙熱的唇緊緊壓住她,那簡直就像是火直接蓋到她的雙唇,吞噬佔有著所有空氣,沒有灼傷……也令人無比興奮,親吻一股火焰怎能不讓人興奮?
這與上次他半逗弄的刷過自己雙唇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上次她只覺得甜蜜溫馨與好玩。這一次,同樣甜蜜卻不再有趣味,顛覆所有正常的思路,這是陌生的激情。
「張開你的嘴。」他移開半厘,氣息不穩的低聲命令。
平凡害羞又不知所措的推著他,說︰「我——」
立刻緊捉住這難得機會,鷹飛舌尖順利通過她柔軟的紅唇進入另一個處女之地;
他知道這對平凡是頭一次的經驗,她從未與男人親近,更別說是親吻這麼私密的事情,專為丈夫所保留的特權,僅為他一人而保留,野蠻的得意在他胸口膨漲。
而她熱情溫暖的反應點燃他所有的渴望,生澀羞怯的舌尖以女性的柔軟,輕輕交纏著他強硬索求的舌頭,在他的口中懇求輕吟,嬌軀微顫,雙臂環繞在他的頸項間,種種動作都說明她的軟化與他出其不意贏得的勝利。
強迫自己暫時離開她誘人的新鮮紅唇,鷹飛戀眷著結束長吻後,對著雙眼迷蒙朱唇濡濕微腫的平凡說︰「我是對假妻子沒興趣,小丫頭。」
「嗯?」尚未完全自雲端歸來的平凡,茫然的應了一聲。
「但我沒說我不會娶你。」
這句話讓平凡完全醒了。「什麼?」
鷹飛注視著她那張紅暈未退,隱約現出女性柔媚的小臉蛋,「剛剛你向我求婚,而我的回答是︰‘好’,現在……我們該結婚了。」
「不,等一下!」平凡腦中警鈴大作,「我不是——」
但鷹飛已經一把攔膝將她自凳上抱起,仿佛她不過是個輕如鴻毛的小東西;他抱著她大跨步的向外走去,「阿祥,萬子?來人啊。」
「是的,大人。」幾名手下遠遠自大屋那方奔過來。
「去通知總管,今夜我要與這位姑娘成婚,立刻就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