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荷看出她的焦慮。"相信我們,我們只是覺得你有知的權利,所以不想隱瞞你。」
「你們能這樣做我很感激,不過……我不希望會有什麼意外驚喜,或是真有一個婚禮等著我?"當然這個婚禮指的是她和練洛崖的。
"這次我們真的不是籌備什麼婚禮,如果有也是今天過了之後的事。"甘賞賢又說。
"是啊,我想不久的將來或許綠天深處真會有一場世紀婚禮呢!"張新荷附議道。
闢夜仙不作回應,她只想知道待會兒會有什麼等著她。
不確定的命運令她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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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天深處和她第一次見到它時一樣,同樣是斑斕繽紛的落葉,同樣有戲水的鴛鴦。
車駛進車庫,他們由內梯上樓。
輕愁明顯地來到她的眉梢眼,她開始後悔自己考慮回來台北。
不曾預期練洛崖會否出現,當她走進大廳時,她看見了他和另個昂藏男子。
大概是知道有人進來了,兩人不約而同的轉身。
"爸爸?"她吃驚莫名。
她叫喚爸爸的男子起身走向她。"我不是你爸爸,我是你叔叔。"他說。
闢夜仙不解,眨著疑惑的眼。"你不是我爸爸?"男子點點頭。"我是你父親的雙生弟弟。"雙生弟弟?叔叔?她怎會冒出一個叔叔來?"我沒有叔叔啊!"男子從上衣口袋掏出數張預備的相片遞給她。"這是我和你爸爸合照的相片,有五張,從很小的時候到十歲左右,我們常常穿同一款的衣服合照。」
「我不明白……"她一時無法接受。
"十歲時我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爺爺女乃女乃離婚,我們就分開了,我跟了母親,你爸爸跟了父親,就這樣我們從此沒再見面,後來更是失去了聯絡。因為我跟母親到西班牙,一直沒回過台灣。"難怪他說中文有一種奇怪的口音。
"你……到過梵諦岡?"她輕聲問。
"呃!大概四年多前,我不知道會這麼巧,從當時同游的游客拍下的照片里,提供了一些訊息誤導那個奸殺案的辦案方向。我只不過和一個白人美女說了幾句話,調了一會兒無傷大雅的風情。」
「相片?"她的腦袋發脹。
"是的,有其他游客在那里拍照留念,我和白人美女正巧成了背景,才會造成日後練先生的誤解。"真相原來是這樣一個烏龍事件。
"而我爸爸以為你真的犯了罪,所以替你頂罪。"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男子遺憾的笑了笑。"納沅大概覺得我是屬于那種一時胡涂的人吧!"她看著和父親輪廓完全一模一樣的男子,不知如何自處自己的紛亂情緒。
"你為什麼又會回來?"她追問。
"這位練先生把我找回來的。"他指了指練洛崖。
練洛崖銳目一湛,開口說︰"我很想知道你父親自殺的真正原因,所以我著手調查這件事,本來石沉大海,後來有一天我在你父親辦公室的一本藏書里發現了一張照片,就是你剛才看的五張相片里的其中一張,然後有些事我突然有點明白了。」
「可爸爸從來沒和我提過有個叔叔的事。"她回想和父親相處時的蛛絲馬跡。
"這我就無法給你答案了,我也不明白納沅為什麼不告訴你這件事。"或許這已不重要,事情的原貌終于還原,她該恨誰?她依舊心里悲傷。
然後她請甘賞賢送她回她預訂的飯店,她在台北已沒有家。她要沉澱一下,她要想一想。
笆賞賢在車上先是沉默,後實在忍不住,他說︰"這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悲劇,本來可以避免的。」
「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調整自己。"淚水已在她眼眶打轉。
"這樣的事誰也不希望發生,真的!」
「可它還是發生了,為什麼大家都要這麼沖動,不把事情弄清楚?"她忿忿然道。
"這就是造化弄人。"他嘆息。
"我不能……"她說不出話來。
"至少你弄清楚真相了,洛崖一直希望找出真相……」
「那又有何不同?"她哽咽。
"看起來是沒什麼不同,但洛崖有勇氣面對已表現了他最大的誠意。"車停在飯店旁。
"你一個人,不會有問題吧?"他問。
"最壞的情況已經過去了,我不會有事的,你走吧!新荷等你送她回家呢。"###
彭子杭知道她回台灣,透過張新荷找到她。
"你好不好?"他一見她就問。
"很好,明天我就要回荷蘭了。」
「這麼快?"他不舍。
"我回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得回去完成學業。"她淡然的陳述,好像在講今天的天氣。
"我和練洛冰分手了。"他一直想告訴她。
"我听新荷說了。」
「他們練家人太可惡了,把我們騙得團團轉。"他還是有氣難咽。
她只是微笑,她已麻木了,對這些雞零狗碎式的抱怨,她不再輕易動情緒。
"洛冰會成長的,給她一點時間,她不是也回學校念書了嗎?」
「她成不成長已經不干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的什麼想法?」
「你對練洛崖還有沒有一些想法?"他猜測不出來。
"想法?"她平板地說︰"我還沒有整理出來。」
「你對他有沒有愛?"他不怕唐突地問。
提到愛這個字眼,她開始不安。"我不想談這個問題。"她拒答。
看她的反應,他明白不必再多說什麼廢話了,她該是對他有情的,哪怕只是余情也是濃烈的。
他換了話題。"你才相認的叔叔呢?不要他了嗎?」
「是親叔叔當然不會不要,親情不需要太刻意培養,這是血濃于水的感情。」
「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要不是我一時不察,誤中了練家人的計,我也不會……失去你。"她看著他。"你沒有失去我,我們還是朋友啊!」
「可是……我不要只做你的朋友。"他誠懇地道。
闢夜仙沉吟了一會兒,喝了一口飯店的美式咖啡。"我立場一直沒有改變過,我們的關系就是朋友。"她的堅決讓他不得不死心,他吁嘆了一下。"謝謝你的誠實。」
「做我的朋友不好嗎?"她笑問。
"該怎麼形容?有點不甘心吧!我可是追求你追了好幾年,還是不得其門而入,模不到邊。"他搔了搔腦門。
"你應該把這股熱情用在其他女孩身上,喜歡你的人沒有不動心的。"她鼓勵他,痴戀的痛苦她知道,求不得的苦她更清楚。
就像現下,她和練洛崖之間,只有靠時間來沉澱。
"明天我去送機吧!"他主動提。
"你不上班嗎?」
「請個半天假我老爸不會有意見的。」
「公司生意好不?」
「還不錯,現在練家人對我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沒辦法,練洛冰騙了我嘛!"他露出一點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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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送機的人很多,獨缺練洛崖。她想,他是故意的。
"記得給我打電話或寫電子郵件啊!"叔叔提醒她。
"我會的。"她看了看大家。
這次離開和上次有如天壤之別;這次熱鬧,上次孤單。但她最最在意的人,兩次都缺席。
她不知道他準備怎麼做,那日在綠天深處踫面之後,他們未曾再見過面。
他是存心的吧!讓她胡亂猜疑,有什麼主意該讓她知道不是嗎?
她交付了她的心,身體已任他隨意擺弄、予取予求,他究竟要如何處置和她的感情?
傾心眷戀的結果就是任他殘忍踐踏嗎?
可她自己真準備好與他共偕白首了嗎?他一次一次的示愛不是全遭她拒絕了嗎?
她連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掌握,如何面對他種種可能的要求呢?
或許他也聰明的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保持沉默。
是的,她的不明確、欲迎還拒才是真正的主因。他該是無所適從的吧!
揮別了張新荷、甘賞賢……她登上了另一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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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荷蘭,才踏出機場,遠遠就看見一輛紅色跑車停在停車坪,走下一個人。
她心跳加速,震驚的程度簡直不能用言語形容。
"不相信我會來?"他閑閑地道,順手提了她的行李。
她瞪大眼,茫然地跟著他走,他空出一只手牽著她。
"你的飛機有點誤點。"他輕松自然地道。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只能問出這句話。
"昨天,我昨天晚上到的。"他將她的手用力一握。
他們坐上紅色跑車,一切對她而言就像在作夢一樣的不真實。
"我以為……以為你不要我了。"她開始哭,心情起伏很大,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有多在乎他愛不愛她。
"一直以來不要這段感情的人是你。"他往下說︰"我愛你,從來不想隱瞞,是你讓我重拾慈悲心。"他柔情的說。
這番話完全發揮催淚的作用,他將她揉入懷里,緊緊抱住。
"你迷亂了我的心,我發現沒有你的生命將會是一潭死水,我愛你。"他深情告白。
他愈是說得這樣情摯,她愈是哭得凶。
"別哭了!別哭了!你再哭,我可要以為你不接受我的示愛,討厭我咧!"他逗她。
她抬起迷蒙淚眼情深意動的許下諾言︰"別收回去,我要你的愛。」
「你呢?你愛我嗎?"他笑著問。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不愛你’成為一件好難辦到的事。"這就是她的回應。
所有的仇恨就讓愛來慢慢化解吧!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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