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我要媽媽……嗚……」
「你真要叫你媽來?好啊,那我打電話給她。」王雯玲假裝要掏出手機。
「嗚嗚嗚……呃?」小表頭頓住。
「你媽知道你又蹺課了嗎?」
「人家……人家感冒……剛剛跟老師請假……咳咳!咳咳咳!」小表趕快咳嗽兩聲。
「感冒是吧?正好,陸醫生在這里,我叫她給你打兩針。」她回頭叫人。「陸醫生!」
小表頭霎時頭皮發麻。「呃,不用了!不用了!我、我媽說多喝水就好了……」
「沒關系,感冒就要打針才好得快!」王雯玲輕快地向陸絲招招手。「陸醫生!」
「沒有沒有,我感冒好了,都好了!」
「都好了?那可以回學校上課了?」
「可以可以!」盧家小表點頭如搗蒜。
「那你自己會乖乖回去吧?如果被我發現你沒有回去呢?」
「一定會!一定會!」
「好,你不要讓我打電話叫你媽去學校查勘。」
「王阿姨再見!」小表頭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警察大人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心中突然充滿了受害者情緒。
這個,就叫做「欺生」吧?
他的心突然蒼涼無比。
「全世界的小表頭都怕醫生。」王雯玲好心告訴他。
「……」
「還有媽媽。」
「……」
「下次他又胡搞瞎纏的話,你直接把他媽抬出來就好。」
蔣宇誠無言地看著她。
這位正義魔人向來習慣用自己的名字把人家震住,而且效果通常很好,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落到需要抬人家的名號了……王雯玲終于有點同情他了。
先是昨天的夫妻吵架,再是今天的小表蹺課,他的小鎮警察生涯還有得熬哪!
「來吧!」她嘆了口氣,主動去拉他。
「去哪里?」高頭大馬的男人木木地被她拉著走。
王雯玲沒有說話,一路把他拖往自家店里。陸絲慢慢地迎了出來,亮晶晶的眼眸沖著他們倆瞧。
「這位是陸絲,我們村里的醫生兼咕咕的主人。這位是蔣宇誠,咱們的新警察。」王雯玲好心地為兩方介紹。
「您好。」蔣宇誠打了聲招呼。「府上的雞……很壯觀。」
陸絲听見他的聲音,陡然一愣,飛快瞟了王雯玲一眼,雙頰開始飛紅。
「大公雞是我們橘莊的特色。」她含糊地咕噥。
「這麼大的雞已經不是特色了,是觀光景點了。」蔣宇誠語重心長。
「咳!那個,蔣警官,有空記得來打新流感的疫苗,那個,你體格不錯,看來不容易生病,不過、不過有打有保佑。」陸絲突然結結巴巴起來,眼神甚至無法直視他。
不只當事人,連王雯玲都被她弄得很莫名其妙。
然後,她懂了。
陸絲認出他的聲音了!
于是,莫名其妙地,王雯玲也臉紅了。
蔣宇誠杵在兩個臉紅的女人中間,突然覺得自己落入了異度空間里。
現在又是怎麼了?這個村子里到底有沒有一個正常人?
他無力地爬了下短發。
幾乎是從踏上這片山區的那刻起,他就一直處在茫然的情境下。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就……再見。」陸絲匆匆再瞟他一眼,轉身離開。
「咕咕,咕咕。」她忠心的寵物立刻追隨主人而去。
蔣宇誠耳朵微動,突然听見了一些聲響。
「小心!」
他猛然撲過去抱住那位大月復便便的美人,幾乎是在他們倆退開的那一瞬間,一陣尖銳的引擎聲冒出來,幾輛重型機車從主街上呼嘯而過。
「唷呵——」六個年輕人分騎三輛機車,大呼小叫地飆走。
「陸絲,你沒事吧?」王雯玲大驚,連忙撲過去。
懷孕六個月的孕婦臉色慘白,若蔣宇誠的反射神經再慢一些,後果不堪設想。
「謝謝……我沒事了。」陸絲花容微白地拍拍胸口。
「你們認識那群騎士嗎?」蔣宇誠慢慢扶她站好,神色極為嚴厲。
「不算很熟。他們是住在前村的一群小混混,最近幾個月不曉得哪來的錢和機車,此後就到處亂飆。以前他們都是在外頭人比較少的公路上,沒想到最近變本加厲,竟然闖到人多的村子里來了。」王雯玲憤慨地說。
蔣宇誠望向那遠去的煙塵,鎖眉不語。
明天就去那個村子找這群混帳聊聊。根據他的經驗,游手好閑的人突然有了一筆意外之財,通常不會是因為做好事。
「唔。」陸絲突然扶了扶後腰。
蔣宇誠一听,火速跳開幾公尺遠。
「你沒事吧?」他那表情活像她馬上就會在他面前躺下來生小孩一樣。
「……」兩個女人滿頭黑線。
蔣宇誠硬著頭皮,「我對接生不熟……」
「沒人指望你熟好不好?」王雯玲低吼。
「呵呵。」蔣宇誠勉強扯了下嘴角,不過還是一臉警戒,活像陸絲變成了一顆定時炸彈。
「再見。」陸絲無奈地搖搖頭,自己慢慢走過馬路。
「你還杵在那里做什麼?進來啦!」王雯玲沒好氣地叫。
沒辦法,女人和生小孩不是他的業務範圍,請不要太強人所難。
確定孕婦炸彈走遠之後,蔣宇誠終于放心地跟她回到店里。
神出鬼沒的榮叔不知道何時又消失了,難怪剛才那群飆仔過去時,沒听到榮叔響亮的喝罵。收好了榮叔的空碗,她示意他自己找個位置坐下,然後自行繞到攤子後面,開始下面。
蔣宇誠找了一個可以正面看見她的角度,規規矩矩地坐下來,手搭著膝頭,椅面只坐一半,一絲不苟到讓人很想拿東西扔他。
正義魔人,連坐姿都一副軍警人員貌。
王雯玲搖搖頭,幫他下了碗牛肉面,切了盤牛肚,送到他桌子前。
「吃吧!吃完飯好做事。」她坐在他面前,從筷桶里抽出一雙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夾那盤牛肚吃。
蔣宇誠慢慢地夾起一口面吃了,然後突然笑了一下。
「笑什麼?」她問。
「我只是剛想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吃你煮的東西。」
是嗎?她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這樣呢!
以前還是男女朋友時,他們大多在外面吃完了才回去,接下來當然就是直接辦事了。
至于不是男女朋友之後,就甚至連先踫面吃飯都省了,各自解決之後到了約定地點,直接辦正事。
她好像真的從來沒有管過他吃喝。這樣一想,似乎自己也不是什麼好女朋友!
「別太感動,就一碗牛肉面而已,湯頭還是我爸熬的,我只是趁他出去補貨的時候幫忙顧店。」她拄著下巴看他。
蔣宇誠注視她半晌,然後低頭繼續吃面。
對了,突然想到,她還沒問他怎麼會這麼巧,就被調到這一區來。雖說被明升實降,他應該是還有幾個選擇的,難道就有這麼巧的事,他正好被調來她家鄉?
算了,王雯玲搖搖頭,懶得去想。
他們兩個是徹頭徹尾的不適合對方,這事在三年前就很明顯了。以她務實的性格,這次重逢她也沒什麼浪漫的玫瑰色幻想,例如兩個人可以從頭開始之類的;要從頭開始的話,早就從頭了,他們兩個人都是行動派的人。而這些年來他們依然維持性伴侶的關系,就說明了一切。
遲早這只老鷹都會飛走,以他的才能和個性,這片山區困不住他的。她還是趁他人還在的時候,多享受一下他勇猛的吧。
誰說落魄鳳凰不如雞?她面前這只鳳凰雖然落魄,還是比咕咕高明多了。
要是被他知道她把他拿來跟咕咕比,他一定又會用嚇死人的警察眼瞪他。
她突然笑了起來。
「笑什麼?」蔣宇誠低沉地問。
「沒事。」
安靜地喝了幾口湯之後,突然換他笑了起來。
「笑什麼?」她問。
「笑你。」
「我?」
「我只是在想,這個村子有你在,根本不需要警察。」他慢吞吞地道。
王雯玲瞪他一眼,撈起一顆蔥花丟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