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地獄般黑夜的清晨陽光終于再次降臨人間,一夜無眠的霍飛卿,再次低下了頭,看著自己胸口上那十根不斷左模模、右揉揉,居心不良到家的縴縴玉指。
「醉鬼。」一夜無眠的他,對已經醒來有一段時間,但始終就是沒張開眼的她低聲喚著。
「嗯?」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安睡的迦藍,小臉埋在他的胸前模糊地應著。
七早八早他的肝火就很旺,「你要是再動任何一根手指頭,我會很樂意告你性騷擾的。」
低沉又沙啞的警告,挾雜著忍抑過久的紊亂氣息,一字一句都在他的胸腔里形成震蕩的音律。埋睡在他胸前的迦藍,皺眉地睜開眼,先是愣愣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再低下頭來看向自己所睡的地方,以及,她那一雙還放在他那睡衣被她拉開的胸前,大吃男色豆腐的玉手。
沉默了許久後,她按著他的胸膛撐起自己的上半身。
「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從一個男人的身上醒來?
「在這種情況下,你該問的應該是你對我做了什麼吧?」還被她壓在身下的霍飛卿,直翻著白眼。
她相當從善如流,「我對你做了什麼?」
他很誠懇地據實以告,「誠如我先前所言,性騷擾。」
打從昨天晚上她自書房里夢游來他的房間並且爬上床後,他就像個死尸一樣躺在床上下動了一整夜,而她呢,則是舒舒服服睡她的大頭覺之余,不忘對他上下其手。
一什麼?」她登時瞪大了眼,一骨碌地在他身上坐起,騎在他的腰間慌張地左顧右看。
「不——要——亂——動。」霍飛卿連忙壓住她躁動的身軀,咬牙切齒地按捺下被她引燃的種種生理反應。
赫然發覺他倆的姿勢似乎……十分下雅,也十分曖昧後,迦藍看了看只穿了一件浴袍的自己,馬上將兩手停放在他的果胸前下再亂模,並且低首看向受室者。
她咽了咽口水,「現在怎麼辦?」
他還記得她每次酒醒都要花很久的時間,「醉鬼,你醒了沒有?」
「完全被嚇醒了。」她的三魂七魄只差沒被嚇飛了而已。
質疑的目光滑過她的小臉,「真的?」叫她叫了一整夜,也趕她趕了一整夜,她都一樣八風吹不動,這實在是讓他很難相信她。
「真的真的……」她點頭點得好不勤快。
「那就請你……」他緊憋著氣,「慢慢的、慢慢的,離開我的身上。」
小心翼翼照著他的指示,將自己挪離他的軀體後,乍然分開的兩人,隨即各往兩旁一翻,忙不迭地釋放出緊窒在胸腔里的氣息,各自喘著大氣。
「昨天晚上……」順過氣來的迦藍,轉過頭來期期艾艾地問︰「我沒對你做什麼太過分的事吧?」
「你有。」霍飛卿連看她也不看,兀自生悶氣地翻身下床,活絡一身足足僵硬緊繃了一晚的筋骨。
她趕忙跟在他的後頭團團轉,「我沒對你做什麼需要我負責的事吧?」一大清早他就這麼火大,難道她真的酒後亂性了?
「你有。」霍家先生又甩過頭不理會她。
「我有?」她一臉的慘綠,「做了什麼?」
「哼。」一張大特寫的黑瞼,又讓她的心咚咚地掉進深谷裏、
「說啦,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事?」實在是受不了他這樣拐著她玩,迦藍撒嬌地拉著他的臂膀誘哄他吐實。
吃了一晚啞巴黃連的霍飛卿,二話不說地拉開自己的睡衣。
「這是誰做的?」眼珠子險些蹦出來的她,詫瞪著他胸口那一片紅紅紫紫的淤痕。
「你。」陰陰涼涼的冷風拂上她的面頰,「你強壓著我在我身上種草莓。」模上他的床後,搶床位、搶被子,這些他都隨她去了,可她不知是在發哪門子的酒瘋,睡到一半突然對他來個辣手摧花。
「呃……」迦藍怯怯地將視線往上挪,直挪至那張像是恨不得把她啃了的臉龐上。
他扭頭就走,「所以,你要負責。」短時間內他絕對交不到女朋友了。
「對不起嘛……」她苦哈哈地陪著笑臉,跟在他的後頭連聲抱歉。
「哼。」不領情的霍飛卿,硬是當著她的面把浴室的門給甩上。
她直拍著門板懺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誰要吃這種老牌的豆腐呀,要不是她醉了,她也是很有選擇性的。
「戒酒!」門板霍然拉開,他直沖著她落下一記響雷,「從今天起就給我戒酒!」
「你要打給誰?」迦藍捂著兩耳,不解地看他吼完了後就抱著電話再躲進浴室里。
拔火旺到想拆房子的霍飛卿,坐在馬桶上飛快地按下一串電話號碼,在對方一接通後,劈頭就是一陣暴走。
「現在,馬上,立刻來把你家妹妹拎走!」
「你沒對她做什麼事吧?」沒頭沒腦被轟了一頓的葉豆蔻,掏了掏耳朵後慢條斯理的問。
他恨恨地咬著牙,「令妹毫發無缺……」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擔心地再問︰「她沒對你做什麼事吧?」不對,她剛剛好像把話問反了。
「強行在我身上種草莓算不算?」霍飛卿一點也不在意把迦藍的罪狀宣揚出去。
又沉默了許久的葉豆蔻,不一會兒,笑呵呵地在電話那頭對他交代,「那個小朋友就繼續交給你啦!」
瞪著被掛斷的電話,霍飛卿感覺自己好像一腳踩進了無底的沼澤中,被煩人的水草和水底下的暗流,給糾纏得無法掙扎離開,心情愈想愈晦暗的他,抑郁地搔著發,一雙糾結的眉心,久久無法疏散開來。
「我姊怎麼說?」當他抱著電話走出浴室時,迦藍緊張地抬首望著他看不出表情的臉龐。
癌看著浴沐在晨光下的她,猶帶點粉女敕紅暈的臉蛋,美的就像是她在那張看板廣告上所扮演的晨露女神,在她弧度優美的頸線下方,沒拉緊的浴袍,泄漏出若隱若現的,那一身怎麼也遮掩不住的美妙曲線,襯著潔白的浴袍,讓她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揉合了純潔與性感的誘惑。
他不禁回想起葉豆蔻方才所說的話。
小朋友?除了這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蛋外,她哪里像小朋友?小朋友不會有這種讓人想噴鼻血的美妙身段吧?當然,更不會像她這般,讓人既想將她壓在腿上狠狠打頓,又想乾脆將誘惑眾生的她給拉過來吻到窒息。
怦怦……怦怦……
聆听著再次破百的心跳聲,在這天清早,他忽然覺得,他很需要來杯老酒鎮定一下。
***
在低腰合身又超短的牛仔褲下,一雙廣告級修長且勻稱的玉腿,在空中來來回回地搖蕩著。
斑高坐在擺疊的酒箱上的迦藍,此刻正悠哉愜意地啃著味甜汁多的西瓜,那雙總會引人遐思的長腿,一而再地讓正在巷子里處理進貨事宜的霍飛卿,搬貨搬著就兩眼不小心走位。
「你原本是個牙醫?」閑著沒事的她,在又咬了一口瓜肉後,有些好奇地問著從一大早到現在都不理她的大牌救世主。
「現在依然是。」努力偽裝忙碌的霍飛卿冷淡地應著,將一箱啤酒扛上肩頭後再扛進酒吧里。
「為什麼要來這里打工?」她伸出小巧的舌,邊舌忝去唇邊沾到的汁液,邊吸吮著手指頭。
淡淡的發香,伴著西瓜清涼的水果香,又再次飄過他的鼻梢,經過她身旁的霍飛卿瞥了她一眼後,屏著氣息快步走過。
「不告訴你。」
絕對……
她絕對是故意的。
靶覺自己的月復里像是裝了個壓力鍋般的霍飛卿,極力忽略掉她那一身打扮所造成的視覺效果。
刻意穿了條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褲來污染他人的視覺就算了,她上半身還穿了件雖然把她包得沒多露一分,但卻緊身效果十足的貼身圓領衫,一舉手一投足間,她的身上和綁起來的馬尾,又總是散放出會引發他某種沖動的香氣。
渾身上下都散放著致命吸引力的她,絕對,絕對是故意要跟他過不去,不然她干嘛放著裏頭正在做開店準備的高居正或是段樹人不纏,偏要來纏他這個已經連著好幾夜都作噩夢的倒楣鬼?
當他兀自整理著地上的瓶瓶罐罐時,她跳下酒箱,蹲在他身邊把咬了幾口的西瓜遞聖他的面前。
「真的不吃?」
「不吃。」他盯了印出她貝齒形狀的西瓜半晌,蹲在地上轉過身子不看那張令他整個人有如文火慢煎細熬的天使笑臉。
「很甜喔。」不屈不撓的甜笑又漾至他的面前。
「不吃。」再轉一個圈。
苞著又蹲到他面前的迦藍,哄誘了老半天,他就是不肯給面子試吃上一口,她撇撇小嘴,自顧自地又在他的面前吃了起來。
這個唇形,像在索吻。
偷溜至她身上的眼珠子,止定地在她的臉龐上,看她微嘟著紅唇把西瓜子吐出的模樣,不知不覺間,又再次深深屏住了氣息的霍飛卿,極度缺氧地睨望著在無意間又撩人綺思的她。
但,只要回想起昨晚令他苦撐了一晚的試煉,再想起她背後的葉豆蔻和尹書亞這兩座靠山,他就又猛然搖搖頭,命令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
「你都不用上課嗎?」很難忽略她的存在,又甩不掉她之余,他終于打破沉默願意和她聊聊。
「現在是暑假。」蹲在他面前的迦藍,見他大爺總算願意開金口了,笑咪咪地挨到他的身邊蹲著。
他稍稍拉開一段安全距離,「沒有計畫要上哪去玩?」
「沒有。」她不識相地再挪近一點,
「你畢業後要從事模特兒這一行嗎?」他干脆伸手拿來她手中的西瓜皮擺放在他們兩人中間,算是當作楚河漢界。
「嗯……」她乖乖蹲在楚河那一邊皺著俏鼻,「沒想過。」她不過是個玩票的模特兒,可從沒把它當成是正業想過。
「那你將來想做些什麼?」都二十了,也該對自己的前途有點打算吧?
她散漫地應著,「從沒考慮過這件事。」
側首看著她臉上的茫然未知,那等憑恃著青春年少,故而不在意、也沒盤算過自己將來的模樣,細微的嘆息聲,淺淺地飄繞在霍飛卿的心匠。
唉……美則美矣,只可惜,沒什麼腦袋,單純的繡花枕頭一個。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點失望。
「你還要在我家睡多久?」都給她住上一段時日了,她不會是想長久的住下去吧?
吃完西瓜滿手黏膩的她,邊洗著手邊問︰「這麼急著趕我走?」
「是啊。」雖然多一個房客對他來說是沒差,但她畢竟是個女兒家,跟男人住在一塊總是不好。
「在這個夏天過完前,我都會賴著你。」她甩去手上的水珠,氣定神閑地對他宣布。
他懶眉一挑,「不怕我是只披著羊皮的狼?」每天生活在性感誘惑中的他,最介意、也最顧忌的就是這一點。
「不怕。」她失聲笑了笑,仿佛他說的話很有趣似的。
「你該怕的。」他忍不住對這個少根筋的女人曉以大義,「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全就算了,為什麼令姊也不擔心你的安危?」這對葉氏姊妹花,實在是太需要重新教育。
迦藍頓了頓,半晌,言外有意地問︰「她沒告訴過你嗎?」她才在想他的膽子怎麼大得敢收留她呢,原來他根本就不知情。
「告訴我什麼?」
「迦藍!」驀然問,小巷里泛起響亮的叫聲。
她瞥了站在遠處路燈下的身影一眼,而後煩不勝煩地搔搔發。
「又來了……」不是早就拒絕過他了嗎?怎麼他還是不死心?
霍飛卿饒有興致地挑高了眉,「男朋友?」
「只是同學。」她意興闌珊地站起身來,「我得閃人一下,開店前我會回來。」
在她轉身拔腿就跑,而那個在小巷里大聲叫她名字的男孩,也自他的面前跑過去追她後,霍飛卿扛起地上收拾好的酒瓶,不打算插手地轉身走進酒吧內。
但,不過一會兒,想起她今天的穿著,再想想她對男人的吸引力後,霍飛卿又不由自主地再次走到後門處,仰首凝望著漆黑的小巷。
「我干嘛為她擔心這麼多?」他邊嘆息邊喃喃自語,放心不下地也朝小巷里跑去。
跑了幾百公尺後,霍飛卿並沒有找到先一步開溜的迦藍,倒是看到了一個站在路中間,兩手直按著膝蓋喘氣的男孩。
他感同身受地看了看那個也跑不贏迦藍的男孩一眼,繼續在暗巷中搜尋著迦藍的身影,但也不知是她又跑太快,或是他追丟了,來來回回找過她常去的幾條巷子,就是沒找到她,當他愈跑愈靠近這一帶治安最不好的酒店區,卻還是沒有看到她時,一股不安的預感頓時泛在他的胸臆里,他連忙加快了腳步。
心急的腳步,在繞過巷尾的角落時戛然而止。
霍飛卿怔看著被眾多小混混圍堵在巷尾的迦藍,此時此刻,身在人群中的她,沒有驚慌失措、沒有花容失色、更沒有尖叫求救,她只是……先對其中一個朝她靠過來的小混混來個過肩摔,並在摔完了那體形較瘦的小混混後,又以一記掃堂腿,踢上另一個小混混的臉頰。
呆站在原地看她接著開始用扎實的拳頭揍人,且不時用美腿俐落的踢人臉龐,只覺得自己好像在看動作電影的霍飛卿,不太確定地伸手捏了捏臉頰。
又騙人……
灰姑娘不會躲在巷子里跟一群小混混干架吧?而且她還是打贏的那一個。
郁悶地發現自己又被騙了後,霍飛卿微抖著眉峰,在那個被迦藍摔過的小混混自地上爬起來,準備到她的身後偷襲時,他適時地加入戰局內,慢條斯理地拉住小混混的後領,並在他的腰際賞了一拳後,在他耳邊輕問。
「被美女的美腿踢,和被我的拳頭揍,你覺得哪個比較幸福?」
小混混看了看他的臭臉,「美腿……」幸福真的是比較出來的。
「你就安息吧。」他再補上一拳。
「咦,你怎麼來了?」忙得下亦樂乎的迦藍,在混戰中回頭看他一眼。
他不語地看她在下一刻,動作迅捷地又把另一個男人摔在地上,並伸腳往下用力地踩了踩,當下,冷汗流過他的額際。
居然踩那個地方……這個殘忍的女人!
不需他出手相助,轉眼間已經將該踢的都踢過、該踩的也都踩過一回後,迦藍伸手整理了一下頭發,一身清爽的走向面色凝重的霍飛卿。
「我想,剛剛我應該把話跟你說完的。」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邊目送小混混狼狽的離開,邊在嘴邊露出一抹詭笑。
「說什麼?」他忽然覺得那個笑容相當刺眼。
她站至他的面前,兩手環著胸開始對他說起歷史,「自我六歲到我家隔壁的國術館拜師學藝,開始打遍幼稚園以及國小無敵手後,我姊就從不擔心我一個人上下課的安危。」
挑高的朗眉,愕怔了一會兒,然後逐漸失去了角度往下深鎖。
「在我因修理,前前後後被四所高中記了三次大過退學後,我媽就下再擔心我在外頭的安危。」她像在說一件小事般,語調平淡又簡單,「大學迎新晚會那天晚上,我打斷一個吃我豆腐的柔道社社長兩顆門牙和三根肋骨,當我爸自警察局里把我領出來後,我爸從此就再也不煩惱我的安全。」
霍飛卿的眉心已經完全鎖成死結。
「因此,你真正該擔心的,是你的安危。」她一臉陽光燦爛地拍了拍他的肩,並頑皮地對他眨眨眼,「我姊都沒告訴你嗎?」
他先是咽了咽口水,然後,再大大地搖著頭。
那個該死的葉豆蔻……
「好了,回去上班吧。」馬尾一甩,女英雄光榮退場、
好似被揍了好幾記悶拳的男性自尊,咚咚幾聲,又再次掉進路邊的水溝里不見天日。
他侵吞吞地抬起頭來,目送長腿美女大刺刺地走進了彎曲黑暗的小巷里,掩沒了她身影的光影,寂寂地映照著空蕩的小巷,像是在嘲笑著他般。
在書店,擔心被眾多小男生圍堵的她會出什麼事,他去見義勇為。
在酒吧,怕她會被酒客趁醉吃豆腐,他每晚頂著一張殺人狂的臭臉趕。
然而在今天他才猛然發現,他所受托保護的對象,根本就不是什麼需要王子或英雄的柔弱公主,反而是個單手就可以層龍的花木蘭,怪不得葉豆蔻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安危。
打扮成學生模樣的清麗少女、路邊廣告看板上美得不可方物的晨露女神、裹著一件浴袍睡倒在浴室里的柔弱美女……一一在他的腦海中破滅消失。
他深深吐出一口,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緊憋了許久的大氣,然後慶聿地拍撫著自己的胸口。
好險,好險上次沒有強行把她拉過來打或是佔便宜……不然他不是肋骨不保,就是得像那幾個小混混一樣,在第二天臉上帶個鞋印來上班。
邊慶幸邊邁開了腳步跟上的霍飛卿,在走了幾步後,忽地想起了方才迦藍那看似頑皮的眼神。
也許,繡花枕頭不只是表面漂亮,里面,可能也是有裝東西的。
***
「迦藍,有人找你。」忙著應付客人,已經忙得臉色很不好的高居正,在走過迦藍的身旁時,伸指點了點她的肩頭。
「找我的?」和他完全相反,因在巷子里運動過臉上還泛著紅量的迦藍,看來就顯得精神奕奕。
斑居正看了她一眼,嘆息地搖搖頭。
「嗯。」打完一場架後居然還這麼有體力,他這個廉頗果然老了。
「你們跑來這干嘛?」來到高居正所指的酒桌,發現找她的人居然是兩張熟面孔後,迦藍一手擦著腰低頭看向他們。
殷佑宗咬牙切齒地盯著這個滿場飛的花蝴蝶。
「來這找你呀……」有空在這裏賣酒,她還不如快點回到小組里把她該交的東西交出來。
「小姐,給你的資料看完了沒有?」特意跑來找她拿東西的殷佑祖,等下及地對她伸出手想要回東西,「那些資料可是我從我爸的公司裏偷拿出來的,我得在我爸發現前快點把它放回去!」
她翻個白眼,「安啦,早就看完了。」還以為他們有長進呢,終于學會了在工作之外,在晚上出來找點樂子,原來他們只是為了這個東西來找她。
「看完就快點還我啊。」要是老爸發現自家公司的防火牆是被兒子們參加的小組破的,看他們兄弟倆不被剝層皮才怪。
「好好好,你們等我一下……」她不耐地應著,隨後立即跑去休息室里,把那份她每天都帶來看的檔案資料自背包里挖出來,在把東西交給他們後,又應鄰桌客人之請,轉過身去跟其他客人劃拳,再次灌下一杯客人請的啤酒。
「小葉。」總覺得自己被某種視線盯得很毛的殷佑宗,邊搓著手臂邊問她,「那個一直盯著我們看的酒保是誰?」
「喔,他呀。」她回過頭來,朝吧台那邊看了一眼,淡淡輕應,「他是我目前的同居人,同時也算是監護人。」
「你說什麼?」他們兩個不約而同地拉大廠嗓︰
她攤攤兩掌,「我跟他住在一起。」這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吧?
殷佑祖一手直搓著下頷,「原來你對這款年紀大的感興趣?」那麼多人追她都追不到,搞了半天,原來她有年紀上限的關卡。
「不,我只是暫時賴著他而已,」迦藍虔誠地台上雙手朝吧台那邊拜了拜,「目前他是照亮我生命的救世主。」除了一開始時她與霍家先生有些摩擦外,現在她可是全心全意地感謝有霍飛卿這號人物的出現。
殷佑宗不滿地皺著眉,「你干嘛賴著他?」整個小組,在這暑假全都集合在一起集思廣益寫新程式,就只有她跑來這里泡男人,
「治我的失眠。」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狀況已經改善很多的黑輪。
他這才想起她這個老毛病,「又開始了?
她又以崇敬的眼神遠遠膜拜著霍飛卿,「放心,在認識那個中年人後,失眠狀況已經獲得充分的改善了。」自從搬進霍飛卿的住處後,這些年來她從沒在夏天的夜里睡得這麼香。
「你最好是在下學期開始前就恢復正常。」殷佑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自口袋里掏出張紙給她。
「比賽訂在什麼時候?」迦藍拿起那張印著比賽題目的紙張,就著微微昏暗的燈光眯細了眼盯審著。
「十月初。」
她點點頭,「那還早,來得及。」等這個夏天過完,她再回去小組報到也不遲。
「迦藍!」忙下過來的高居正,不得不提醒一下那個聊天過久都不來幫忙的新員工。
「我去忙了,你們慢慢玩。」
殷佑祖下忘在她身後提醒,「別忘了有空要回來看看我們的進度!」
「知道了。」她朝後揮了揮手,替鄰桌收走大大小小的空瓶空杯,將它們拿到吧台邊。
已經好奇了很久的霍飛卿,在她一過來後,忙不迭地想打探一下情報。
「那兩個是你的朋友?」為了避免葉豆蔻和尹書亞這兩座靠山找他麻煩,他還是照例在她把麻煩找來給他前,先一步理清她的交友狀況。
迦藍好笑地看著他提防的模樣,「他們是我的組員。」怎麼每個靠近她的男孩、男人,在他眼中統統都是?
「組員?」他皺眉地吐出這個不熟悉的名詞,「你們在談些什麼?」
「只是在討論比賽的細節而已。」她邊把收來的空杯一一擺放至台上,邊低下頭研究另一桌的點單。
「什麼比賽?」霍飛卿吊高了眼眉,嘲弄地問,「武術大會?」那兩個男孩看起來也不像是四肢發達型的,這也能當她這個女俠的組員?
「團隊程式設計比賽。」忙著將調好的酒端上托盤,迦藍心不在焉地應著。
連同霍飛卿在內,當下所有在吧台附近的酒客們全都赫然轉首看向她,有點不敢相信,這個打扮清涼、面貌身材姣好的女服務生,竟會有那方面的天分。
霍飛卿的音調裏帶點下信,又帶點試探,「你說過,畢業後……」那時她是說她沒想過,該不會……
她慢條斯理地抬起頭來,把他沒說完的話接完。
「我們整個小組的成員,都已經被煥采科技訂下了。」她是說過她沒考慮過畢業後的工作,那是因為既然早就已經決定好了,現在就等她走出校門畢業就行。
同一天之內,再次愕然無語的霍飛卿,張大了嘴直瞪著他忽然覺得很陌生的同居人。
望著他那對恐有月兌窗之虞的眼珠子,和那臉呆怔不置信的模樣,迦藍想也知道此刻他心底在想些什麼。
她壞壞地揚高唇角,「既然你認識我姊,那你一定也認識杜千夏吧?」看樣子,他之前可能真的把她當個草包來看了。
「認識。」他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是我未來的老板。」她干脆把底細都抖出來,省得他日日知道了又對她擺出這種呆相。
再次看走眼的霍飛卿,沉默了許久後,伸出手來緩緩地合上自己嘴巴。
則『……她一點也不對她的出路著急,對未來也沒什麼計畫,她早就把將來的事打點好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搖首,「曾經有人說過,美麗的女人都沒大腦。」
她朝他睞了睞眼,「那是他們不知道美女的大腦都藏在頭皮底下。」
「再來兩瓶啤酒!」熱鬧的外場里,其中—桌的酒客在她身後叫著。
「來了!」迦藍隨即換上了職業式的笑臉,一手托起托盤,另一手掄起兩瓶啤酒、
盯著她腦後那東在空中搖搖晃晃的馬尾,霍飛卿發現,愈是多了解她一分,他也就愈不了解這個表里不一的女孩真正的模樣。或許,喝醉時憨憨傻笑的她是她,剛醒來時抱著枕頭摔到床底下的她也是她,還有那個半果著香肩俯身在他胸前種草莓的人,也是她。
不知不覺地,他的唇畔,露出一抹欣賞的笑意。
「小騙子……」百變女郎揍起人來不僅是英勇,在四肢發達之外還有顆靈光的腦袋,繡花枕頭里的確是裝滿了東西。
只是,到底哪個她才是他眼裏的她呢?是每天偷爬上他的床在他懷里睡著的那個,還是揚起長睫、帶著自信笑靨的這個?
不一會兒,愕然發現自己在想些什麼的霍飛卿,又趕忙地斂去唇畔的笑,揮走腦中那些因她油然而生的情愫。
不行不行……她才二十而已,會有罪惡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