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半前
女孩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額頭,又躡手躡腳地退開,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拔腿開溜,卻萬萬沒有想到,會看見一雙緊盯著自己的幽深眼眸。
「壁虎學妹……」任應開口,嗓音是冷冷的。
老天爺!蘇碧曼被嚇得心髒差點跳出胸口。完蛋,她偷親人家也就罷了,竟然還遜到被發現——
怎麼辦?如果學長從此不準她靠近,甚至要她滾出學生會,那她該怎麼辦?!
她可不呆,也有自知之明,除了「震驚」和「厭惡」,她知道他應該不會有其他反應。
本來嘛!自己全身上下都干癟癟,連個「美」字的邊兒都構不著。只有秀氣的五官,和又大又黑的眼楮還算可取,也才會被學長姊安了一個「壁虎」的綽號,學長根本不可能會喜歡她這種營養不良的小孩。
結果,她擔心害怕了半天,他卻只是酷酷地丟下一句「妳遲到了」,然後點點桌上的會議紀錄影本,便走出這間濕冷的教室。
蘇碧曼驚愕地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驀地涌上一陣甜。
學長特地留在教室里,等她等到現在,還幫她影印了一份會議紀錄?!她拿起那迭因潮濕而軟掉的紙張,好寶貝地抱在胸前……
她想,他應該有一絲絲喜歡她吧?
蘇碧曼坐在床上,看著自己大學時代所寫下的日記,一字一句仔細地讀著,從滿天星斗翻到太陽露臉。
就因為任應當初近似溫柔的舉動,就因為她偷偷吻了他之後,他完全沒有表現出嫌惡的模樣,才讓她深陷沉淪至今。
這一年半以來,她一直都在自作多情,甚至因為自己做著類似一個妻子服侍丈夫的行為,而暗暗興奮欣喜。
那樣的自己,是多麼地可笑啊……她用力蒙住臉,已經不知道要以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任應了。
蘇碧曼爬下床,拿起電話話筒撥出一串號碼。她害怕看見學長,害怕再次嘗到那種彷若被一劍刺中心髒的劇痛,她今天不想去上班了。
沒有人在被拒絕得那樣徹底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和對方共處一室的,更何況他們在工作的時候,根本就是整天黏在一起。她想,她一定會瘋掉的!
「中任飯店集團您好,請直撥分機號碼……」
話筒開始傳來悅耳的語音,她按下人事部總經理的分機號碼,但才按出兩碼就停住了。
學長真的拒絕她了嗎?她既沒有告白,他也從來沒有說出任何一句「我不喜歡妳」的話來,她哪來的失戀?!也許,學長還反倒對她昨天極為失常的舉止感到困惑呢!
她掛斷電話,開始盥洗更衣,把握所剩無幾的時間做準備。
既然要失戀,就要傷心得名正言順,斷得干干淨淨,完全沒有一絲能夠轉圜的余地——
她、要、去、告、白!
九點二十六分,盡避蘇碧曼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加快速度,還是遲到了。
她戰戰兢兢地踏進總裁辦公室,發現里頭沒有半點人影,忍不住松了好大的一口氣。
對了,學長今天早上要先到飯店那兒去巡視,她怎麼給忘了?她拍拍雙頰,泡了杯咖啡刺激一夜未眠的腦袋,打算在他回來之前,先用工作來鎮定心緒。
不料咖啡還喝不到幾口,任應便從飯店回來了。他打開辦公室的門板,一眼看見坐在工作崗位上的蘇碧曼,臉上霎時閃過一抹訝異和不知所措,但只一瞬間便立刻隱去。
看見他,她果然還是會心痛……蘇碧曼愣愣地握著咖啡杯,不知道自己現下的表情,簡直哀傷可憐得像只被狠心拋棄在雨中的小狽。
「早安。」他朝她點點頭,態度一如以往,接著便要往內側的辦公室走去。
叫住他,叫住他呀!蘇碧曼深呼吸,再深呼吸,就在他轉動門把的那一刻,終于成功地出聲叫住他。
「學……學長等等!」她必須竭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把話說完。「我有話要對你說。」
任應並不知道她要對自己說些什麼,但瞧她一副破釜沉舟,抱著必死決心的模樣,他下意識地微皺起眉頭。
「進來吧!」她該不會是要辭職吧?他率先走進辦公室,來到沙發區,瞅著握緊雙拳,全身僵硬的蘇碧曼,突然生起一股不安。
她自動自發地走到沙發區坐下,卻像條蟲般地扭來扭去坐不住,有些猶豫該如何起頭。
「喝杯水?」在她開口之前,他先問道。
「噢,好。」然後,她很好詐地趁著他背轉過身的時候,眼一閉,牙一咬,就這麼說出來了!「學長,其實我很喜歡你——」
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對自己告白,正在倒水的任應難得地露出呆愣錯愕的表情。
「嗯,我知道。」怔忡半天,他才終于能夠回答出這麼一句。
因為他出色的外型和條件,從小到大拜倒在他長褲底下的女人多到數都數不清,可是卻沒有一個像眼前的小女人一樣,明明知道會被拒絕,還是硬要告白。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蘇碧曼只好再次凝聚勇氣,主動問他。
「那麼學長的心情呢?」表面上,她顯得十分平靜自然;其實,徹夜未眠加上太緊張,她難受得快要吐了。
任應皺了皺眉,不明白她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藥。她昨天不是已經知道他有未婚妻了嗎?
「我已經有未婚妻了。」他合作地回答,盡避這未婚妻跟他並沒有任何感情基礎。
「嗯,我知道。謝謝你,這樣我就可以死心了……」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听見這個答案,她的胸口依然隱隱揪痛。
她終于說完了……說「今後我們還是朋友」也許太矯情,不過即使常常見面,會害她不能順利忘記他,她還是想要留在中任……
撇開能夠跟他朝夕相處的好處不談,單就助理這份工作而言,她做得很有成就感,也很能從中獲得樂趣。
就在她陷入感傷的時候,任應突然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碧曼,妳……」他說到一半又臨時改口。「妳還好吧?」其實他真正想要說的是︰妳還會繼續留下嗎?
蘇碧曼苦笑。「現在不太好,但是……」她勉強自己扯出一抹微笑。「我會努力變得越來越好。」
听見她這麼說,任應瞇起眼,眉間的皺折更深了。
和碧曼相處一年多,一起培養出來的默契和碧曼卓越的能力,都是他深深依賴的,要是她真的離職,甚至跳槽到對手公司,將會造成他莫大的困擾!
那一頭,蘇碧曼自覺今天實在沒有辦法再面對他,雖然這樣有些鴕鳥,她仍是怯怯地開口。
「那個……學長,有件事情——」
「不管妳現在打算做什麼,最好都打消念頭!」他嚴厲地命令。「妳先回去,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來上班。」
「呃,學長,我剛剛要說的就是這件事耶……」她滿頭黑線,一時搞不懂為什麼他會突然一副很緊張的樣子。
任應愣在原地,耳根驀地紅了,臉上卻還維持冷冷酷酷的表情。
「總之,以後妳還是我的學妹、我最看重的助理,不會有任何改變。」他清了清嗓子,有些難以啟齒地說出自己的心情。
蘇碧曼感動地點點頭,幸好學長沒有因為這樣就疏遠自己。但是下一秒鐘,一個念頭忽地閃過,她不假思索地便說了出來。
「學長,你剛才該不會是以為我要提辭職的事情吧?」她突然亢奮起來,大剌剌地笑了起來。「我才沒那麼沒用,再說,我還想在這里賴到退休呢!」
任應扯扯唇瓣,有些疑惑地望著她,不明白她怎麼能在短短的幾秒之內,就恢復了心情,還有閑情逸致跟自己開玩笑……
「我要說的事情都說完了,那麼我今天就先放假回家?!」蘇碧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神情自然地問著。
「嗯,妳回去好好休息吧。」他回過神,邁步走回辦公桌後頭坐下。
她朝外頭走了幾步,驀地又回頭看著他。「學長,你又忘了吃早餐對吧?」
她跑回自己的座位,拎著那個總是被她用來裝早餐的便當袋,拿出她在出門之前緊急做的三明治,放了一個在他桌上。
「我決定听從你昨天的『建議』,所以這是最後一次幫你帶早餐了,以後要吃請先預約。」她開玩笑似的,端起老媽子的架子碎碎念。「想想有幾千名員工的幸福都要倚靠你,你可千萬不要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
「我知道了,妳的臉色很差,快回去休息。」知道她還是很關心自己的一切,他臉上那向來緊繃的線條松懈了,露出淺淺的笑容。
他第一次看到總是果決有活力的她掉眼淚,那晶盈飽滿的淚珠,一顆顆都像是重重打在他胸口上。
而當她听見他有未婚妻的消息時,朝他投射而來的心碎哀傷的眸光,也深深震撼了他……
老實說,當他從飯店巡視回來,在辦公室里見到她的時候,心中真的有瞬間不知所措。
雖然他也會為她的痛苦感到心疼,但既然他們注定沒有辦法在一起,自己就不該再耽誤她。
碧曼是個很好的女孩,不應該把青春浪費在不適合她的男人身上。
蘇碧曼走出門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已經順利完成艱巨的任務,只要再支撐一下子,就能回家獨自舌忝舐傷口了。
這樣的結果,對他們或許是最好的吧?!
門里門外,傷心的女人和滿心憐惜的男人同時這麼想。
那之後,又過了兩個禮拜——
「小曼,妳一直很想看的那部片子上映了,星期六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尉暻特地撥了通電話,就是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尉先生,你很閑嘛?還有空關心電影什麼時候上映。」蘇碧曼瞪著話筒,覺得他的悠閑刺耳得很。
這陣子所有的重要活動與會議,全都一股腦兒地撞在一起,她和任應只得兩個人當六個人用,根本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去傷心。
非常時期,她必須把全副心神都放在工作上面。因此在面對任應的時候,也就無所謂尷不尷尬的問題了……
「只要到星期五,妳的工作都會忙完,我已經打听過了。」尉暻在電話那端笑了笑,毫不在意她的惡言相向。「忙碌過後也該放松一下,不然會彈性疲乏的。」
「謝了,我……」和之前無數次邀約的下場一樣,這次她也打算婉拒。
畢竟難得的假日,她最想做的其實就只是好好躺在床上,頹廢地過一天。但在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任應正要踏進辦公室的剎那,她卻突然改口——
「我們一起去看吧,幾點?」說過要努力忘掉學長的,也許,她可以慢慢接受尉暻的溫柔。「那就先這樣了,拜拜。」
任應走到她面前,敲敲她的辦公桌。「我這里有兩張電影首映券,有沒有興趣?」說著,他手上突然多了兩張電影券。
咦?!這部電影……不就是她期待得要命的那一部嗎?
「學長,你怎麼會有首映券?」她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我們哪個飯店要跟電影公司合作嗎?」
她困惑不解的表情實在很憨傻可愛,任應失笑,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模模她的頭。
而且他幾乎真的這麼做了!只是,在還沒有踫觸到她的發絲之前,他便驚覺自己的唐突,硬生生地把手縮了回來。
「不是。妳不想看這部電影嗎?」為了掩飾剛才的失態,他將手插進口袋里。
「我對這部電影的確很有興趣,可是……」蘇碧曼驚訝極了。「學長怎麼會知道我很想去看?」
「上個禮拜,我們到任華的路上,听到廣播介紹這部電影的時候,妳不是听得很專心嗎?」想起那時她的反應,他嚴肅的五官線條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那天他們開車到集團旗下一家遠在台中的飯店去巡視,為了注意路況,司機打開廣播收听最新消息。就在播報路況的空檔中,主持人詳細地介紹了這部電影的演員陣容及劇情大綱。
當時蘇碧曼正在為待會兒的巡視做簡報,但一向精明的她,竟然在听到廣播內容的時候,開始猛吃螺絲——
以往他是絕對不會去注意這些小細節的,頂多只會皺皺眉頭,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然而那天他卻突然心血來潮地觀察起她,然後發現,她臉上出現掙扎猶豫的表情,像是想要好好專心報告,又渴望仔細听完這段廣播。
那一瞬間,他彷佛看到一只隔著玻璃覬覦大肉骨頭的小狽,只能遠觀,卻沒有辦法吃到!
那副模樣實在太過可憐,以致于他無法狠下心,催促她把心思收回來……
在那之後,他竟然想盡辦法拿到了這兩張首映券,就只為了想看看她開心雀躍的燦爛笑容……
這陣子自己實在太虧待她了,不但惹得她好傷心,還加了一堆繁重的工作在她身上,帶她去看看電影也是應該的。
而另一方面,蘇碧曼既訝異于他罕見的體貼細心,也陷入痛苦的掙扎中——
學長以前從來不會留意她的喜好,那次她不過是稍微分了一下心,他居然就記在心里了!
說不為此而感動,那是騙人的。但是一想到他很可能是為了彌補對自己造成的傷害,這樣半調子的溫柔,教她怎麼樣也無法真正開心起來。
猶豫了一會兒,她決定還是要對他說實話。「學長,真對不起,我剛才已經跟尉暻約好要去看了……」她咬牙,扼腕地拒絕這難得的機會。
「尉暻?」不知道為什麼,听見這個名字,任應胸口驀地漫過一股酸。他看似若無其事地道︰「那這兩張票就給你們去看吧!」
尉暻那個家伙,手腳還真不是普通的快,碧曼才剛剛傷心失戀,他就急著乘虛而入,這樣不會太不厚道了嗎?
想起那天,蘇碧曼哭著跑出辦公室,他雖然立刻就追了出去,卻還是慢了一大步。
見到尉暻緊緊擁住她的畫面,他應該要慶幸碧曼有更合適的人選安慰她,但莫名地,他卻發現自己對尉暻越來越感冒。
蘇碧曼微笑接過兩張票。「謝謝……」
學長听見自己要和尉暻單獨出去約會,卻一點表示也沒有,甚至還把特地要到的首映券轉讓給他們……
看來自己在他心中,真的是一點份量也沒有啊……事到如今,她終于痛痛切切地體會到這一點了。
「學長,我現在就到開發部去找尉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她勉強自己露出開心的笑靨,只想離開這里到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哭完之後,她會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為學長哭泣,從此以後她要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幸福!
沒想到,她才剛剛跨出座位,就被任應用力扯住手臂。
她萬分錯愕地望向那個拉住自己的偉岸男人,在他臉上看見相同的難以置信。
任應瞪著他攫抓著蘇碧曼的大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這麼做了!沒錯,他是不太滿意尉暻激進的做法手段,可是再怎麼樣,他都不該干涉碧曼的選擇……
還有一點,是他怎麼樣也不願承認的——當她在自己面前說要去找尉暻時,他心里竟然涌上一絲惱怒!
任應突然放開他的手,在她不解的注視下,恢復一貫淡漠的神情。
「這件事沒有這麼急吧?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我帶妳去吃飯。」下意識地,他就是不希望蘇碧曼太過頻繁地去找那男人,盡避他幾分鐘以前才把電影首映券給了他們。
學長今天真的好反常,不但開始在意她的興趣喜好,更詭異的是,他剛剛竟然關心起她的健康來了?!
這算什麼?同情她嗎?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只會讓企圖死心的人重新懷抱著期待嗎?!她忿忿地瞪著走在前頭的男人,視線卻漸漸因為水氣而變得蒙。
為什麼在徹底拒絕自己之後,還要對她這麼溫柔呢?為什麼以前不能更珍惜她的真心?她的胸口漲痛,脆弱得無力承受這遲來的曙光。
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干干脆脆地放手呢?
事情的後續發展簡直遠遠超乎蘇碧曼的預料之外,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任應竟然會有這樣的轉變——
炎熱的下午,安靜無聲的空調將室內氣溫調節的舒服宜人,她正坐在電腦前趕制一份明天開會要用的報表。
任應從外頭走了進來,將一個通體黑色,有著金色精致飾紋的正方形紙盒,放在她桌上。「給妳。」
「這是……糖果小屋的黑森林蛋糕?」蘇碧曼瞠大眼楮瞪著上頭還冒著水氣的盒子,不懂他為什麼要把這東西交給自己。
學長剛才應該是外出到銀行開會,又不是去合作的廠商公司拜訪,怎麼會有這個蛋糕?
「路上剛好經過,就順便買了。」任應一派平然地解釋。
其實上次他正好听見她和其他部門的女同事聊天,談到這家蛋糕店的黑森林蛋糕特別好吃,卻很難在下班時間買到,假日人又多,想吃就得在烈陽底下排上幾個小時的隊……
又是順便?蘇碧曼撇撇嘴。學長說謊好像從來都不打草稿的,開會的銀行總部在台北市區,但這家蛋糕店可是在台北縣呢!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如果不是很清楚學長那天的確非常明白地拒絕了自己,她會以為他這是在討好追求自己耶——
學長開始天天關心起她的睡眠吃喝,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只要她稍微忙碌了點,體重掉了些,他就不知從哪里變出補湯補藥逼她一定得喝下,活像她多會虐待自己,只要他一不注意,她就會昏倒似的……
這種情況,簡直就像將他們兩個的立場完全顛倒過來一樣嘛!她越來越不明白學長到底在想什麼了!
這殘酷的溫柔,老讓她上上下下地吊著一顆心,她還寧願學長對她壞一點、冷漠一點,她才能痛下決心放棄啊……
「這蛋糕太多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分一點去給其他同事吧!」蘇碧曼強顏歡笑,覺得辦公室的氣氛難受得令人不能呼吸。
任應聞言卻蹙緊了眉頭。「妳要拿去給誰?尉暻嗎?」他冷著臉命令。「妳不許過去,他自己有腳,叫他過來拿。」
他陰晴不定的情緒反應刺傷了蘇碧曼。怎麼?他拒絕了自己還不夠,現在連她的交友自由都要干涉嗎?
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她暗戀的對象,就有權替她選擇應該愛誰、不該愛誰?!
「你不是說過,尉暻是個很優秀的追求者?」在還沒考慮清楚前,話就這麼從她口中冷冷地迸了出來。
好、很好!她竟然還幫他說話?她到底還有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距離自己拒絕她至今,才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就這麼輕易地變了心?
思及此,一股莫名所以的怒火沖上任應的胸臆,讓他吐出更加傷人的話語。
「我是這樣說過。但記得我也說過,希望妳不要被公事佔去太多時間,看來,現在應該改成請妳注意公私分明吧!」他越說,怒火就燒得越狂熾。語畢,他大步走進內側的辦公室,砰地一聲用力甩上門。
蘇碧曼又心碎又生氣,臉色蒼白,渾身不停地顫抖,死命地瞪大那扇緊閉的門板和被粗魯地拉上的落地百葉窗,就是不讓淚水掉下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說?怎麼可以污蔑她公私不分?!她為他做的難道還不夠多?她難道還不夠努力?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對她這麼過分?
然而最過分的是,她知道自己還在偷偷抱著期待,她知道,她根本還不能舍棄心中美麗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