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諾然不在醫院,她甚至也沒有辦理出院手續就出院,沒有人攔得住她,她的部屬小周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扯下點滴,大搖大擺的離開醫院,然後不知去向。
沈子涓拎著香菇雞湯要來給她補身體,找不到人後急得團團轉。
而季梵竣抵達醫院時,姚諾然底下的組員早就聞風趕至。
唐煜旻往壞的方向想,擔心她被灰熊偷偷帶走。
「不會的,老大是自己離開醫院的。」小周小心翼翼的說著。
「你還敢說,老大受傷你竟然讓她獨自離開醫院,你想死是不是?!」唐煜旻狠敲了他幾記,氣極了。
「好了,在這里吵也沒用,麻煩大家分頭去找找,詩琪,先送妳媽媽回家。」
「我要去找諾然回來。」
「伯母,您先回家等吧,說不定諾然會回家去。」
原先還想堅持,經季梵竣這一說,沈子涓才妥協坐進計程車。
而離開醫院想一個人靜一靜的姚諾然,一路上不斷的想著張雪艷的話,想了很多事情,想到最後,她突然豁然開朗了。
「我干麼想那麼多?我又不是季梵竣真正的女朋友,干麼為這這種事情煩惱?有病喔!」
想了半天都是空想,要不要離開根本不是問題所在,她和季梵竣的演出遲早有一天會落幕,那時候就算她不想離開,他大概也會叫她走。
「真是庸人自擾。」
想通了,突然覺得肚子餓起來,她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頓好料,決定要去大吃一頓,才走到餐廳外,便听見一個小孩直截了當的告訴身旁的媽媽。
「媽媽,那個阿姨身上好臭。」
真糗!她從出任務到現在,還沒有好好洗個澡呢,難怪會臭味燻人。
尷尬的轉身想離開餐廳,卻撞上迎面而來的季梵竣,「你站在這里干麼啦?痛死我了!」
她身高一百七,被她一撞,季梵竣也好不到哪去,搖晃了幾下才終于站穩腳,「這話應該是我說的,妳一個受傷的人不好好待在醫院,跑到這里來干麼?」
「我肚子餓啊。」
「肚子餓可以叫人買給妳吃,妳這樣突然離開醫院,大家多緊張妳知道不知道?」
「凶什麼凶?我這就回醫院啦!」
「妳不是肚子餓?那就進去吃飽再回去。」
「不要!」她可不想再听見同樣的話,「我要先回家一趟。」
「干麼?現在才怕妳媽擔心啊?打個電話回去吧。」
「不是啦,我有緊急的事情要回家一趟。」紅著臉,她很怕季梵竣聞到她身上臭酸的味道。
「鬧什麼別扭,餓了就吃飯,什麼事情都等吃飽了再說。」他把她往餐廳拉。
「就跟你說不要,你听不懂啊?!」姚諾然使命掙扎,就在這一拉一扯間,她不小心跌進季梵竣的懷里,她緊張的大叫,「暫停呼吸!我從出任務到現在都還沒洗澡!」
「啊?」原來如此,這就是她鬧別扭的原因啊!真是可愛呢!不過他沒有照辦送她回家,恰巧隔壁是旅館,他直接拉她進旅館,訂了房,要讓她洗個香噴噴的澡。
穿著旅館的浴袍,頭發吹得半干,這樣的姚諾然看起來有點性感。
有那麼一刻,季梵竣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加快了速度。
「過來,我幫妳叫了餐點。」
怕她餓,所以趁著她洗澡時點了餐點,直接送進房間,省去許多時間。這樣的男人稱得上是體貼吧?
他是第一個沒有被她的職業嚇跑的男人,可惜這個情人是假的,連想偷偷高興一下,姚諾然的心情都顯得沉重。
「其實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好,在別人面前我們也不需要演得這麼入戲,戲應該只是演給你父母和朋友看而已吧?」
「餓了就吃飯,其他問題妳不用替我煩惱。」
「我是怕你浪費太多時間,也怕你入戲過頭忘了這一切只是演戲。」
丙然只是曇花一現,這女人的性感在開口之後就煙消雲散,「可不可以麻煩妳安靜一點,虧妳還是個女人。」
「女人又怎樣?!」姚諾然氣極了,快步走向餐桌,早就忘記自己穿著浴袍的尷尬,「你把話說清楚喔!」
「這種時候,是女人就該溫柔的接受,然後心懷感激,感動的看著我。」
「那最少你也該點個蠟燭,或許我會感動一下。」
大口大口的咀嚼食物,反正在季梵竣眼中她也不像個女人,她索性把所有屬于女人的嬌態統統掃到垃圾桶。
「哈。」他看著她冷笑,「要妳像個女人好像是苛求,我看我自己變性可能還比較快。」
「對。」越听越生氣,剛剛還因為兩人的接觸而臉紅心跳,現在她恨不得把嘴里的肉當成他的,用力的狠狠咀嚼。
「妳啊,如果想嫁人,就要改變一下自己的行為舉止,女人是不會像妳那樣動不動就給人過肩摔,也不會在男人面前吃東西吃得像野獸掠食。」
「你好像很懂怎麼當女人,那我建議你去變性,也許你更適合當女人。」
「說一句、頂三句,這也是和男人相處的禁忌,我這是在替妳著想,妳也不想老是被男人拒絕吧?」
「姓季的,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狠狠的拍著桌子,跳了起來。
她太生氣了,以致沒注意到浴袍松動了些,酥胸露出了一大半。
她,其實還真的滿性感的。
「妳可不可以淑女一點。」
「那你何不去找張雪艷,她應該比較符合你的要求。」耍人啊?如果要嬌艷做作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叫她來演戲,她從來就不是那種女人。
一開始她就想不通季梵竣找她演戲的意圖,現在猜想唯一可能性,就是他把她當傻子耍著玩。
有錢人難免會玩些無聊把戲,或許季梵竣也像那些有錢公子哥一樣,以為世界該繞著他轉。
「如果你找我就是要尋我開心,那我要走了。」
「妳東西還沒吃完。」
「氣到飽了!」轉身走回浴室,她把臭酸的衣眼重新套上。
「那套衣服妳還要穿?我幫妳準備了另外一套干淨的,去換上吧。」
「不用了,無功不受祿。」
「妳走出去就等于是我季梵竣的女朋友,我是不想自己太丟臉。」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他自己。「自私自利,這就是商人本色嗎?」
「是啊。」季梵竣笑著承認,只要目的達成,看她換上干淨的衣服,她要怎麼想,不重要。
不過有一點讓他有點茫然,他發現,自己看著姚諾然時會無端心跳加快。是病了,或者……
否認那個可能性,他寧願相信男人都是一匹狼,在面對秀色可餐的女人時,都會露出狼人本性,想要撲向獵物,剝光她的衣服,吃了她。
承認男人色,比承認自己對她有好感,容易得多……
翌日季梵竣和姚諾然進旅館的新聞成了頭條。人人都在笑,說她是個,受傷還欲求不滿。
「太夸張了!我才二十六歲,竟然說我三十如狼?」她指著一段文字發飆。
「新聞一向很夸張。」
「不許看!」姚諾然搶走爸爸手上的報紙,狠狠的瞪著眉開眼笑的媽媽,「不要笑!謗本不是那回事!」
「有什麼關系?會有需求是正常,這代表我們家要辦喜事了。」沈子涓樂得闔不攏嘴,想到不管怎麼幫女兒安排相親,卻總是弄得尷尬收場,白忙一場,現在可好了,她競自己找了個如此優秀的對象。
姚爸想得遠,擔心的說︰「梵竣家世那麼顯赫,他爸媽會喜歡我們家諾然嗎?」
「你們不要瞎起哄,根本就不是像報紙上說的那樣,我是好幾天沒洗澡,肚子又餓,所以季梵竣就找了間旅館讓我梳洗,順便叫了餐點給我吃,事情就這樣簡單。」
「是嗎?」沈子涓一點也不相信,拿了農民歷自顧自的開始找尋好日子。
而這新聞驚動的可不只是姚家,也驚動了季宏揚。看到新聞他火冒三丈,直接認定姚諾然是個隨便的女人。
兒子管不住,他決定找姚諾然下手,吩咐司機開到姚家樓下,他自己上了樓。
「季先生您好,我們正想說要約您和夫人出來吃頓飯呢。」沈子涓熱絡的招呼著,卻換來季宏揚的冷眼對待。
「請不要那麼高興,對于這件事情,我有話要說。」
她依然熱情不減,「那坐下來好好的聊。」
「季先生要喝咖啡或茶嗎?詩琪,幫爸把茶具拿出來一下……」
「不用了!我來是要告訴你們,我反對梵竣和你們女兒在一起,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都不曾答應過,至于要什麼補償,你們說吧,只要不要太過分,我都可以答應,我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姚諾然離開我兒子。」
熱臉貼上人家的冷,沈子涓臉都綠了。
寶貝女兒被人這樣污辱,姚爸也很火大,「季先生,你這樣很看不起人喔,你以為我女兒是為了你們家的財產才和你兒子交往的嗎?」
「難道不是?」
「你不要太過分喔!諾然也是我們姚家的寶貝,可不是你想的那種隨便的女孩!」
女兒養育了二十幾年,卻被人看得一文不值,姚爸哪受得了!況且姚諾然的正義感是姚家人眼中的榮譽。
「你不要以為家里有點錢就可以這樣污辱人!我們不希罕你的臭錢!」
「爸。」姚諾然對家人感到相當抱歉,轉身冷冷的對季宏揚下逐客令,「季先生,麻煩您離開我家。」
「那妳願意離開我兒子了嗎?」
「很抱歉!」
面對張雪艷用的招數她還多少會放在心上,可季宏揚的態度讓她更堅決要幫季梵竣演出這場戲。
「我替梵竣感到難過。」
「妳這女人……」
季宏揚出手要打她,卻被一旁的沈子涓給扯住,「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兩銀子就可以在這里耀武揚威,想打我女兒,先經過我這關再說,詩琪,打電話報警!」
「你們……你們給我記住!」季宏揚敵不過姚家四口的團結一氣,只好氣呼呼的離開了姚家。
直到他離開,姚諾然突然像泄了氣的氣球,沈子涓立刻上前安撫,姚爸也在一旁打氣,姚詩琪則打了電話給季梵竣,把他大罵了一頓。
「我沒事。」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姚諾然一路都在想,對他的感覺到底是真實還是演出?她忽然間茫然了。
隻果又親自下廚,這回季梵竣躲不過,只好把姚諾然約出來當擋箭牌,他不想看見荻健錫和羅夜兩人親昵的場面,而自己卻是單獨一人。
「諾然姊姊,歡迎妳來。」
「這是一點小禮物,請不要嫌棄。」雖然季梵竣一直說空手到就可以,可是她還是堅持買了禮物。
「把這里當自己的家,不要太拘束。」樸理諾拿了雙拖鞋給她穿。
一旁的渚銘惟和荻健錫早就玩起撲克牌,狠狠的互相廝殺起來。
「羅夜沒來?」季梵竣掃了一眼周圍,沒看見熟悉的身影。
「羅夜去幫我買醬油,應該快回來了。」
「喔。」松了口氣,季梵竣走向三個大男人,「干麼,也不知道要等我來,三個人玩有啥好玩的,讓開點,我也要參一腳。」
緊跟著三人戰局變成四國鼎立,誰輸得慘,就會被另外幾個笑得體無完膚,但是從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十分堅定,就像是沒有人可以介入的世界。
「他們四個人從小就玩在一起,感情很要好,諾然姊妳大概是第一次看見他們這樣聚在一起吧?」
「是啊。」
「我從小就看著他們玩耍,到現在還是覺得很羨慕。」
「嗯,妳在煮什麼?要不要我幫忙?」
「好啊。」
說要幫忙,但是進了廚房後,姚諾然卻發現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在家里,她根本沒下過廚,連最基本的荷包蛋都煎不好,最後她只能幫忙擺擺碗筷。
「我平常忙著工作,在家里也沒有煮過飯,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也弄得差不多了,等羅夜買醬油回來再炒個菜就可以了。」隻果熱絡的說︰「妳沒見過羅夜吧?她是我的高中同學,是GF1的賽車手。」
羅夜這個名字被提過幾次,她突然想起,季梵竣帶她見父母時,季宏揚罵他時也提到過賽車手,原來那個人就是羅夜。
「諾然姊,妳幫我把這個湯端到前面去一下好嗎?謝謝。」
「好。」接過隻果遞給她的湯,她小心翼翼的端著熱湯走到客廳,正巧羅夜買醬油歸來。
一進門,她就罵著四個男人,「喂,你們四個大男人只會茶來伸手啊?!都不會去幫隻果,還讓客人做事,太不懂禮貌了!」
「客人,妳坐著就好,這里交給我們。」樸理諾上前接走她手中的湯,渚銘惟也跟著進入廚房幫忙。
一時間,所有人都忙碌起來,連季梵竣也不例外,只有她,被當成客人對待。
客人……是啊,姚諾然這才想到,這里只有她像個外人,轉頭觀察屋內的動靜,看見荻健錫走向羅夜,接過她手中的醬油,換個方向,她看見季梵竣看羅夜的眼神,很溫柔,是看喜歡的人的眼神,也是她從不曾看過的。
這一刻她才明白,季梵竣喜歡羅夜。
沒多久菜肴一道道上了桌,一群人笑聲不斷,但這一餐對她來說,莫名的難以下咽,她無法不在意,季梵竣看著羅夜的眼神。
有著一種無法抵達的哀愁、心傷。
直到這一刻,她也才發現到自己從來沒察覺到的情感。
她,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愛上了她的假情人。
假戲,演過了頭,變成真人生。愛情的發現,這個打擊對姚諾然來說太突然,也太巨大,叫她有點措手不及。
她變得有點患得患失,工作頻出狀況。
「老大!」
「干麼?不是說過不要在我的耳邊大叫!」瞪著剛剛在她耳邊發出噪音的唐煜旻,她火氣有點大。
「老大,妳中邪了嗎?」
「怪力亂神!胡說八道!灰熊的行蹤掌握到沒?」
「剛剛說過了。」
「有嗎?」
「有,而且不只一次。」他很肯定的告訴她,「是妳心不在焉。」
「附近的路線都畫出來了嗎?這次可不許再出狀況。」
「在妳桌上。」
看了桌面一眼,她心情突然變得無力。什麼都對,可是她卻覺得什麼都不對,心慌慌的,有點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
「老大,妳沒生病吧?」
「去召集弟兄,十分鐘後出發。」
「是。」
唐煜旻走了兩步,恰巧姚諾然的手機響了,他回頭,卻看見她看著手機發呆,「老大,手機響了。」
「我知道。」她沒耳背,只是來電顯示著季梵竣三個字,所以她遲疑著不敢接起電話。
「是季梵竣打來的。」
「知道啦!你去召集弟兄準備出發!」現在季梵竣三個字就好像地雷,誰踩到誰就倒楣。
「老大是吃錯藥嗎?」怕被扁,小周把聲音壓得很低。
「錯,姚組長肯定是和她男朋友吵架了。」路過的小美提出她的觀感。
「妳又知道了。」
「女人的直覺。」
然後他們看見姚諾然按斷手機,直接把手機放進口袋,起身走向他們。
「你們啊,動作這麼慢,到那里人又跑掉了,動作快一點啦!」又恢復成女魔頭的姚諾然,吆喝起來威風八面。
彷佛沒有過情緒化的一秒,她看起來和往常一般。
幾分鐘後,她口袋的手機再度響起,「老大,妳真的不接?」
「接什麼接,出發了。」她的反應很直接,拿出手機關機。
因為圍剿灰熊是一次大行動,加上幾次被他月兌逃,這次警方出動了大批警力,就是要一舉拿下灰熊這只毒蟲和他的手下。
警方做了完整的部署,後山一隊人馬,小路和前方都有警力包抄。她再也不想被灰熊當猴耍,「這次我要叫他插翅難飛。」
兵力安置完善,只要不出狀況,毒蟲也是人,沒道理抓不到。
然而就是會出狀況,來了幾個菜鳥小兵,緊張過度竟然忘記穿防彈衣上場,「他媽的,你們以為你們是來觀光的啊?!這可是在玩命耶!」唐煜旻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
姚諾然隱忍著,反正有人先罵了,她不想落井下石。菜鳥嘛,她也當過,只是不曾做過這麼荒謬的事情。
月兌上的防彈衣丟給忘記穿保命服的菜鳥,她提醒著,「你的疏忽很可能造成別人的災難,請你記住這句話!」
「謝謝組長。」
「老大,沒搞錯吧?妳把防彈衣給他,妳怎麼辦?」
「我是九命怪貓,沒事的。」
不過事與願違,這次她沒有那麼幸運,在槍戰中,為了逮住害人不淺的灰熊,她把命都豁出去了,結果,她打中灰熊的雙腿雙手,讓狡猾的他只能乖乖受縛,可近距離開火的她卻也無法幸免于難,因為少了那件救命的防彈衣,她胸口中了一槍。
「組長……」忘記穿防彈衣的菜鳥自責的流下淚水。
「記住我的話了沒有?」她蒼白著臉卻掛著淡淡的微笑,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
「老大,妳要撐下去,妳一定要撐下去!」唐煜旻月兌下自己的外衣,緊緊壓住如注血液,慌了。
「放心……我是九命怪貓……」
「是啊!所以妳一定要撐下去才行,妳要是敢丟下我們,我一定會去閻羅王那里把妳揪回來!」
「嗯。」她也想撐下去,可是眼皮很重,「我想睡……」
「不能睡!救護車呢?怎麼還沒來?」唐煜旻紅著眼眶,不斷的叫吼著。
救護車是來了,但連搶頭條的記者也紛紛出現。
「老大,別睡!」
「灰熊……逮到了嗎?」
「逮到了,妳放心吧。」
閉上眼前,她的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張雪艷說的沒錯,她的職業,很可能讓自己隨時送命,也會阻礙別人的幸福,不管是季梵竣或者是其他男人,都是一樣。
所以,她悄悄做了個決定,她想,當她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該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