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抹著嫣紅唇膏的嘴角微微扯動一個毫無溫度的笑。「真難得你記得我爸的生日,送來這麼一份『大禮』,不過很不巧,我媽拉著我爸去歐洲旅行,這禮物就由我代收。啊!對了,差點忘記,學校要開學了,這回你要借多少錢才能應付一學期?我爸和我媽都很樂意行善積福,要借多少告訴我,我會轉達。」
表姊連一杯白開水都喝不到,依然面帶微笑說︰「謝謝!這學期的學費我存夠了,不必麻煩到表舅,能少欠一點債務總是好的,免得將來還不起。」
表妹喝著現榨的冰涼柳橙汁,興味道︰「這麼厲害啊?看來這個暑假你收獲不少。不過我很好奇,有哪個公司能付給你這麼多的打工費?」
表姊也不隱瞞。「我不以自己的貧窮為恥,在學校從不裝高尚。雍年曉得我家的困境,帶我進他爸爸的公司打工,領到的薪水和他一樣多,只要我晚上再兼個家教,應付這學期的開銷沒問題。」其實私底下都是一千兩千偷偷的存私房錢,免得被懷念上流生活的母親拿去買高級服飾。
表妹玩味著她的話,突然噗哧笑道︰「不賴嘛!你也不是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知道那狐狸精要入學了,懂得耍心機讓自己留在任雍年身邊一起打工,朝夕相處,看能不能搶先一步進出愛的火花,對不對?」
「我打土是為了賺學費,不是為了別的目的……」
「再裝就不誠實了!學姊。如果不是為了制造機會跟任雍年在一起,因為愛面子而不願辦助學貸款的你,肯在心上人面前坦承自己連學費都付不出來,讓他提旱看清你們之間的差距?因為莊棉棉的出現,讓你也懂得適當的示弱,否則,去年、前年你就可以求他介紹你去打工呀!」
表姊眨眨眼,不回應。
表妹冷哼‧「我比你誠實多了,這個暑假我陪著豪成在美國東西岸的跑,巡視『日兆集團』底下的公司。我的優勢在於我跟豪成出身同階層,我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邊而不會自慚形穢。這個暑假,我已經徹底讓豪成看清這個事實,相信他會明白這世間的狐狸精再多,也是上不了面的。」
她無法不防備,因為段豪成在那之後辭去了學生會副會長的頭餃,不再踏足勁松樓。
新蓋好的宿舍有分單人房與雙人房,任凰選擇和莊棉棉住同一個房間,要負擔單人房的費用當然沒有問題,但她考慮棉棉會負擔太重。
「幸好不是傳統的四人房,擠在一起我可受下了。」任凰鋪好新買的床單。
「我哥也叫我不要住四人房,容易互相干擾而吵架,我又吵不贏人家。」棉棉把她心愛的布女圭女圭帶來,放在洗得芳香乾淨的床單上。
「放心好了,我來當姊姊,我罩你!」
「任凰,你好像小我一個月?」棉棉不是很在意的說。
「年齡不是問題,而是我的行為模式比較像個姊姊。」
那倒是。任凰活潑好強,像小太陽;棉棉文靜荏弱,似彎月;兩人剛好互補,一動一靜,一強一弱,一個喜歡當老大,一個樂於被人視為影子。
「對了,棉棉,等一下我哥會來接我出去吃飯,慶祝我新生活的開始,你要不要一起去?」其實任雍年是說連棉棉一起請,但任凰是很想分開他們,又怕說得太白傷了人心。「我們是好朋友,我哥哥也算是你哥哥嘛!」
棉棉不想為難朋友。「你跟任大哥去吃就好了,整理東西挺累的,我想留在宿舍補眠。」即使她心儀任雍年,也不想被人說高攀。
「晚飯總是要吃的。」任凰又有些不忍心。
「我有準備餅乾和牛女乃,餓了再吃。」
「難怪你會鬧胃疼,三餐要吃好些,定時定量。」
「任凰,你真的要我去嗎?」棉棉幽幽地說︰「如果我常跟任大哥在一起,我會克制不住自己而愛上他,這樣也可以嗎?」她現在就好喜歡、好喜歡任雍年,看到他,就好像一把陽光潑灑在臉上一樣。
「不,不行。」任凰動容地道︰「棉棉,我知道自己沒有權利阻止你愛上任何人,包括我大哥,當然他很值得愛。但是,我總是比你更了解我的父母吧!我爸我媽都是好人,但有一點卻很糟糕,就是太看重結婚對象是不是門當戶對,認為好的血統不能混雜平凡人的基因,在這一點上,他們固執得十分徹底,絕沒有商量的余地。我不想你受到傷害,更不願看到大哥鬧家庭革命,到最後大家都會傷痕累累。」
「我相信你的善意,任凰,所以我必須避著任大哥。」棉棉坐在床上,仰頭溫柔地凝望好友。「跟任大哥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安心,沒有恐懼感,不知不覺會想依賴他;很糟糕,是不是?」
「棉棉。」見鬼,她覺得自己好殘忍。
「你放心好了,任凰,這是我單方面的好感,任大哥又沒說喜歡我。他那麼優秀,喜歡他的女生大排長龍,輪不到我啦!」
「我哥應該不會談戀愛,他明年畢業就要去英國留學,我爸早計畫好了。」
棉棉听了微微失神,這時,听到廣播財經一年級任凰外找的聲音,她忙道︰「你快下去吧!」
「你一個人不要緊?」
「我樂得清靜呢!」她比任凰更習慣寂寞。
任凰看著她美貌如花的面孔,實在不敢保證大哥不會迷戀上她,只好把心一橫,盡可能隔開他們兩個人。
「那我走了,我會帶消夜回來。」
棉棉笑著目送她瘧出房門,緩緩放倒身子,將自己蜷曲在床上。
多可悲!任凰防她像防賊,深怕她偷走任家優秀的兒子。
她不過是外表好看一點,既沒本事,也不會要手段,根本斗不贏任雍年身邊的愛慕者,遑論眼高於頂又威嚴強勢的任家父母。她本能的就想避開「可能會傷害她」的人,沒錯,她是一個膽小表,膽子又不及一顆草莓大。
心,隱隱抽痛。原來了解自己內心的軟弱與恐懼,就像被下了咒一般,無法解困。
又有廣播︰「外文一年級莊棉棉外找。」
她坐起身子。「哥哥來找我?」有點難以置信。
乘電梯下來,走進一樓的會客室,她心一促,熱流涌溢,準備擁抱驚喜,面對迎面上來的卻是……驚嚇!
「怎麼是你?」心髒提得老高。
她最沒有心理準備要面對的人——段豪成。
「當然是我。」深深看了她一眼,段豪成嗓音如絲,「你期待的是某人?」
「我以為是我哥哥……」笨哪!冷漠的冰山哥哥怎麼可能上演手足情深?
薄唇微乎其微地一揚,段豪成低低的笑了。「我該慶幸你等的不是任雍年,讓我的心情好多了。」
可我等的也不是你呀!棉棉在心里嘀咕。自從在勁松樓一別,她沒再見到段豪成或任雍年,也就相信自己和任雍年無緣,同時慶幸段豪成松月兌了對她的箝制,開心的準備迎接大學生活。
「我遵守了我的諾言,不去擾亂你讀書的情緒,直到你進入H大才來找你。我很高興你沒逃,那就表示你準備接受我的追求了。」
哪有人這樣解釋的?
無奈他是一個霸道的人,就算面對感情也是一樣,要怪就怪她被他愛上了。
經過一個暑假在美國東西岸奔波,各色美女勾引者有之,投懷送抱的有之,加上馬語的緊迫盯人,比起暑假前,現在的段豪成更能看清自己,他很確定,這一輩子他最想要的就是莊棉棉。
那篤定的情緒很明白。
莊棉棉的影子日夜在他心底盤旋,忘不掉,逃不了,終於帶著他最厚重的情,再一次介入她渴望單純的生命中。
他不會讓她有機會躲開,她的愛情只能停泊在他的懷抱里。
棉棉垂著頭好久,才抬起頭可憐兮兮的問︰「我不想談戀愛,可不可以?你去愛別的女生,好不好?」若是為了顧全他的自尊,她可以發誓在他畢業之前不交男朋友。
「不可以,不好。」
要他放手,未戰先敗,那可是難如登天。
「可是……我也有選擇權吧?」棉棉無法承受的瞪著眼前的「番王」。
「有。」段豪成爽快道︰「你可以選擇快樂的墜入愛河,當個受盡寵愛的幸福小女人︰你也可以選擇逃開我、躲著我,讓我使出一切手段逼得你無處可逃、無處躲藏,終究還是會被我捉到,不過到那時,我會直接將你鎖入金絲籠里,防止你再次逃跑。」說到後來,已露出狠戾之氣。
那結果不是一樣?這算哪門子的選擇?
「你在開玩笑吧?」要將她鎖入金絲籠里?
「你說呢?」他冷哼。
棉棉莫名的驚惶,只因為她在段豪成眼中看到「勢在必得」的決心。不管她甘願被他愛,或不情願接受他的愛,他都不會放手。
什麼樣的父母,什麼樣的成長背景,才會養出這樣一個邪霸的怪眙啊!
誰來救救她?她好想哭。
「沒有其他問題了嗎?」
「就算我有其他問題,你也一概不接受,是嗎?」
「聰明!答對了。」
她的心如石子落井,發出脆弱的哀鳴。
「學長,你以前的女朋友也都是被你用這種霸道的方法追上的嗎?」對於異性,對於愛情,她就像躲在門後窺伺的小孩,是那樣的畏畏縮縮。
「第一,我叫豪成,不用叫我學長,我當你是我的女朋友而非學妹;第二,我以前沒追過女孩子,全是女孩子倒追我,所以沒听過她們的埋怨。」段豪成清楚的表態,毫不扭捏。
真是糟糕透頂的成長過程!棉棉想著,如果她現在哭給他看,他也搞不懂她在哭什麼東東吧!他是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肯紆尊降貴來追求她,她唯一該有的反應應是欣喜若狂、受寵若驚,不是嗎?
如果不是有父親的暴力陰影在,搞不好她真的會如此。
然則,在勁松樓那一次,當他一拳揮向任雍年,就表明了他不在乎使用暴力來發泄自己的情緒,棉棉在那之後整整作了三天噩夢,像父親在世時一樣。
那種無法克制的恐懼陰影,如排山倒海般地重新席卷而來。
教她如何去愛段豪成呢?她再也不要提心吊膽隨時可能被打。
可是她又怎麼敢拒絕段豪成呢?在知道他是一個那樣的人之後。
心中萬般情緒皆攪纏在一塊,苦澀酸咸。
段豪成沒她那麼多彎彎曲曲的心思,她不敢拒絕,他就自己作主替她答應了。他揚起手臂,很自然地環住她縴細的肩,往門口走。
「去哪里?」什麼叫被趕鴨子上架,棉棉很能體會。
「我訂了餐廳,歡迎你入學。」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在?新生訓練時,我的直屬學長有來找我,說會帶我熟悉校園……」
「我警告過他了,放心,他不敢再來找你。」
開玩笑,棉棉一入學就被公認是外文系的系花,大家還提議要推舉棉棉競選H大的校花,他搶先一步警告陳亮君不可在學生會里附和這項提議,他也相信眼高於頂的馬語受不了這種餿主意,競選校花的活動非成泡影不可。
棉棉的美麗是令人驚艷、久久難以忘懷的,段豪成一點都不懷疑有很多蒼蠅想圍上來,所以他立刻來宣誓「主權」︰他段豪成的女人誰敢搶?
他是學校的名人,之前曾傳說他與任雍年為了一個高三女生反目成仇,他還因此退出學生會。而今,他擁著棉棉穿梭在校園里,說有多引人注目就有多引人注目,在眾目睽睽之下,呼風喚雨的「日兆集團」少東,果然如王子一般睥睨眾人,氣勢天成。
棉棉顫著心韻,垂眸不去看別人的眼光。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個公主,無法和他一樣氣定神閑的漠視他人的指指點點,但她也不會當灰姑娘呀!
「學長……」
「叫我豪成!」
責備的眼神令她一愣,「豪成,你不能期待我的想法和你一樣……」
「我沒期待。」
「什麼?」
「女人跟男人天生構造就不一樣,想法自然不一樣。」
「我的意思不是這樣,我是說……」棉棉喘一口氣,「可不可以走慢一點?我跟不上。你看,我們連走路的步調都不一致,遑論其他?」
段豪成放慢步伐,怪怪的看著她。「果然是弱不禁風,不是只有外表而已。」
「對,我就是這樣的人。」她別過頭,臉頰因發窘而微微泛紅。「我除了一張皮相好看以外,沒有其他引人注目的特長或優點;而你不但是富豪子弟,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拜托你轉移目標吧!這句話不敢直接丟給他,怕觸怒他。
「配不配得上由我來決定。」攬住她的手臂一緊,隨即翻了翻白眼。「喜不喜歡、愛不愛,全憑感覺,感覺對了就喜歡上了、就愛上了,哪有什麼辦法?」來到了停車處,他近乎霸道地將她推進BMW豪華的車廂內。「我喜歡你,我想愛你,你只要乖乖跟著我,其他就別想那麼多了,也不準再想其他理由來回絕我。」
沒法子了。棉棉輕輕咬唇,柔麗的明眸流過一絲哀愁。
但基本上段豪成是一個非常好的情人,出手大方,樂於寵愛女人。
「我另外再買一支手機給你。」他自己開車,偷空瞟她一眼。美得不可方物,但衣服不對。
「你不要再買了,花錢也不是這種花法。」
「你從不開機,我只好當作你討厭那款手機,另外再買一支。你總不希望每天都被廣播『莊棉棉外找』吧?」
她認命了。「我會開機啦!」
「成交。」段豪成發出一個勝利的微笑。不過,棉棉真是一個不貪心的女孩,像馬語已有了兩支手機,還要求他買一支最新款的送她當生日禮物,憑什麼?他叫馬語回家刷她爸的副卡。馬語氣得哇哇叫,段豪成反而哈哈笑,她愈想捕捉他進禮堂,他對她愈殘忍冷酷,反正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受氣受罪是活該。
棉棉是他想追求的,為了融化她眼中的憂郁,付出多少代價他都願意。
女孩子都喜歡人家寵,他先帶她去精品店挑了一件白色無肩洋裝,搭配白色高跟鞋,在她換衣服的空檔,他已從店里附設的首飾櫃里,挑出一串珍珠墜子項鏈,頻增畫龍點楮的美感。
穠縴合度的身段,明眸皓齒的絕美容姿,段豪成咽下一大口口水,險些丟魂失魄。
「走了,先去吃飯,其他的再慢慢添購。」他被自己的念頭驚嚇到,滿腦子居然想剝光她的衣裳,將她壓倒在床上……
當然棉棉是不一樣的,不同於那些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你情我願就上床。
她若是曉得他此刻滿腦子不正經,恐怕再也不會讓他靠近一步。還是把她帶到餐廳去安全些,燈光、音樂、美食,多令人安心的場所。
道地美味的法國料理,檸檬雞絲蔬菜沙拉、海鮮拼盤、橙汁鴨胸、龍蝦面、隻果派,鮮美的滋味在咀嚼之中漸次散開,滿口幸福的味道。
胃口很小的棉棉,覺得自己已經塞下了一整天的食量,還是吃不完。
段豪成不住勸她吃,「你再胖個五公斤會更好看。」他的食量是她的兩倍,一身結實的肌肉,所以也不在乎她多點肉。
「不了,再吃我會吐出來。」她掩住小嘴。
「你的胃還是沒好?」他啜飲白酒,注意到她的酒杯沒動過,只喝水。
「我盡量不吃刺激性的東西。」棉棉強迫自己送上甜甜笑靨,「你要開車,可以喝酒嗎?」
「這酒很淡,不信你喝一口試試。」
「我不會喝酒。」她的父親喝酒後更無法控制自己的凶暴,她警惕在心。
「怕我酒後亂性?」深眸掠過一絲異樣。
「不是,鬧胃疼不是玩的。」她吐吐小舌,那粉色小舌落入段豪成眼里︰心驀然一悸,口乾舌燥,仰起頭將剩余的白酒一口飲下。
她的心抖瑟了一下。他真的會酒後亂性嗎?
幸好他拒絕侍者再添酒,如深潭的精銳眸子,一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你有話要說嗎?」柔弱縴細的她令人愛憐,他不懂她為何總是怕著他?
是的,她伯他,沒有理由的畏懼。段豪成不可能毫無感覺。
她能說什麼?只有滿心無力。
「照實說沒關系。」
她輕輕嘆了口氣,「你這樣子花錢,你父母不介意你花在女孩子身上嗎?」
「花在你身上的每一塊錢,全是我自己賺來的。」段豪成挑了挑眉,仿佛她問了個怪問題。過去每一任女伴都只在乎他花多少錢在她身上,從不問他的錢從哪里來。「我從高中起,寒暑假都在我父母親身邊見習,學會了如何賺錢,累積財富。而且,我父母從來不管我,所以你也不用理會他們;他們要的只是一個繼承人,不是兒子。」
他的笑容,是那麼自信昂揚,他的語調,是那麼平淡無奇;但她听著、看著,不禁怔住了。眼前這位意氣風發的大男生,也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吧!
段豪成狂追莊棉棉,已成了H大今年度最勁爆的一則新聞。
以往倒追在段豪成身後的鶯鶯燕燕仍然沒少過,「日兆集團」可是排名前五大的企業,唯一的繼承人明年就要畢業再見了,有野心的女孩無不卯足了勁兒,想在最後這一年攀龍附鳳。
只有莊棉棉沒主動去找過段豪成,反而贏得段豪成天天以禮物攻勢追求,只要今天的課上完了,段豪成必準時出現把她接走。
典型灰姑娘的浪漫情節,少不得流言四超,或羨慕、或嫉護、或出言攻擊莊棉棉手腕一流,曉得「以退為進」釣金龜婿。
所謂流言,是因為當事人在乎才會造成傷害,棉棉覺得自己是「迫於無奈」才跟段豪成在一起,和「灰姑娘」一點都不像,很樂於換人做做看呢!
其實,段豪成待她好到沒話說,除了言語上、行為上霸道不改,也不曾打過她。不過,她記得母親說過,結婚前父親對她幾乎是寵上了天,有求必應,沒想到的也會替她先想到,有時故意刁難,他也乖乖照辦,令她感動到不行,終於點頭下嫁;誰能預料,婚後情郎變惡狼!
所以,如今段豪成堅持要送她禮物,她會乖乖收下,卻不敢「開口」要求什麼。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別那麼緊迫盯人,讓她喘口氣。
愛得太沉重,也是一種負荷。
包何況他身邊的花花草草從沒斷過,她能依仗著他的愛,直到永遠嗎?不,她沒有信心,所以她不敢放下感情。
她一個人走著、踅著,真想蹺掉下一堂課,讓段豪成找不到她。
忽然一個人影擋在她面前,她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一看,卻愣在原地。
是馬語!段豪成最忠實的仰慕者,大膽直言她是未來的段少夫人。
一襲火紅的緊身洋裝裹住她惹火的好身材,呈現出一種高貴的冶艷風情。她不屑地看著棉棉的清新打扮,現代狐狸精反過來會裝清純。
以為這次和過往無數次一樣,段豪成只是玩玩而已,頂多一兩個月他就膩了,沒想到一學期過了一大半,段豪成的熱度不滅反增,猜忌與煩躁的情緒在馬語心中反覆煎熬,深怕莊棉棉會輕易奪定她想要好久的東西。
「我要跟你談一談豪成的事,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聊。」
棉棉正想蹺課,便點點頭。
屬於女性的敏銳直覺告訴她,馬語的來意不單純,甚至不懷好意。奇怪的是,她一點都不害怕,還隱隱約約有點期待。
坐在學生餐廳里,各點了一杯飲料。
棉棉突然有個感想,段豪成和馬語基本上是同類人,太主觀、太自我,別人的意見若與他相左便不算意見。
沒有經過她的同意,段豪成便對外公開她是他的女朋友,抗議無效。
馬語也一樣,認定了段豪成是她未來的另一半,便四處放話。
這兩個人才是天生一對呢!
「學姊要跟我說什麼呢?」棉棉喝一口橙汁,吐吐小舌。她的味覺被段豪成寵壞了,竟覺得學校的飲料難喝。
馬語根本不喝便宜的冰咖啡,直截了當的說︰「我是來警告你別上了豪成的當,以為他現在對你好,就想一生一世的跟著他過日子,那你是在作白日夢!不管他對你的愛是真是假,很快就會結束這一場愛情游戲。」
「愛情游戲?」棉棉眼波流轉,清麗嬌柔迷人極了。
妖精!狐狸精!
馬語沉住氣的說︰「身為『日兆集團』的接班人,他身上的重擔不輕。這個暑假我陪著他巡視美國東西岸的各家分公司,到了寒假也還是一樣。等大學畢業,他就要長住美國,一邊上班一邊修碩士、博士,他是在美國出生的美國公民,我也是,到時候我會過去陪他,在美國繼續學業。我說這麼多你懂了嗎?我才是段伯父、段伯母心中內定的媳婦,可以大搖大擺的陪他出席總公司的新年酒會,你呢?你只是陪他玩一場愛情游戲的玩伴女郎!」
玩伴女郎?!
棉棉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何始終無法接納段豪成,因為他讓她不安心。除了雙方家世與個性上的差距,段豪成比他父親更壞,至少父親在追求母親的時候是全心全意的,讓母親心甘情願下嫁,甚至在十多年的婚姻暴力下都不肯離去,因為父親自始至終只有母親一個女人。而段豪成身邊的女人,直追阿拉伯貴族的後宮。
他畢業後要長居美國的事都沒告訴她,真的只是想跟她玩一玩吧?
她地淒楚地笑了,既然不愛他,怎麼還會感覺很受傷呢?
馬語乘勝追擊,寸步進逼的說︰「你一定緊守住最後一道防線吧?只要他一天沒有得到你的身體,就會一天戀著你,只要你把身子給了他,乖乖陪他上床,不出一星期他就厭倦了,信不信?」
「學姊也是其中之一嗎?所以他不愛你了。」她的眼中滑過一道悲哀。
「你說什麼?」馬語拔高音調,把桌上的冰咖啡潑得棉棉一臉一身,微微扭曲著面孔罵道︰「別把本小姐跟你這種次等女人相提並論!」扭身而去。
棉棉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她是招誰惹誰了,天曉得她巴不得段豪成馬上跟馬語結婚,她會給予衷心的祝福,好讓自己從愛情的壓力中釋放出來。
偏偏大家都以為她很享受被愛的幸福,連好友任凰都恭喜她擒獲花心男,沒有人能為她排憂解郁,直到此刻被馬語當眾羞辱,終於忍不住把心中的委屈全哭出來。
「棉棉,棉棉。」
輕柔的呼喚,任雍年抬起她的臉,用乾淨的手帕擦拭著。錯過午餐,他只好來學生餐廳找吃的,就剛好瞧見馬語像個潑婦似的對棉棉又罵又潑咖啡,眼見棉棉哭得傷心,他無法坐視不管。
「任大哥~~」看到自己心儀的男生,再想想自己現在的慘狀,她羞得幾乎無地自容,掩面哭著跑出去。
「棉棉~~」任雍年不放心的追上去。
在池塘前,他終於捉住她,讓她停下來,轉過身來面對他,看著珍珠般的眼淚不斷掉下來,他的心狠狠一揪。
「發生了什麼事?」他還是那麼在乎她,在乎到心痛的地步。
她好委屈地掩面哭著,「任大哥……我是不是很差勁、很差勁……即使他對我再好……我就是沒有辦法把心給他……我無法愛他啊!可是他就是不明白、不明白……也不允許我拒絕……我好害怕……我該怎麼辦……」她像個小女圭女圭般放聲大哭,那哭聲凌遲著他的心。
「棉棉、棉棉。」他心疼的摟住她。
哭聲漸歇,棉棉抬起臉,淚眼汪汪道︰「任大哥,你也是男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男生只要得到女孩子的身體,就不再希罕她了,是不是?馬學姊說我只要肯陪豪成上床,他就會厭倦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任雍年生氣的搖晃她。
棉棉不禁悲從中來,又滑下了眼淚。「如果這麼做可以讓他對我厭倦,願意放手,我……我……」她終究說不出口。
「棉棉,你不可以傷害你自己。」他低啞道。
任雍年的性情溫和自律,才是棉棉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可惜造化弄人,她不想和最要好的朋友任凰反目,即使念念不忘任雍年也要說沒有。瞧,任凰是那麼高興她被段豪成追走了!
遺憾自己是個沒身家背景的女孩,不配和他在一起的心酸不時隱隱泛濫在心底,變成一段想哭也哭不出來的哀傷。
也許,不要見面,哀傷也不會累積得更深。
「再見了!任大哥。」
棉棉轉身一步一步遠離任雍年,前方,段豪成已得到消息趕來,一把箝制住她,憤怒森冷的朝她大喊,「你為什麼不乖乖上課?馬語叫你去,你就去!笨蛋!她對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看看她這一身……再也抑不住胸口狂飆的怒氣,他一定要狠狠的報復馬語一次。
那如狂風暴雨般的眸光令棉棉抖瑟了一下,而當段豪成的利眸掃過任雍年,他狂怒地封住她的嘴,舌頭伸進去翻攪、吸吮著,將她牢牢鎖在懷中。
不!不要在任大哥面前吻我——
棉棉明白他是故意的,心里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瞬間失去了意識,暈倒在段豪成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