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大屋東翼的三樓,從二樓往上盤旋的樓梯間裝飾壁面的駿馬圖開始,即充滿男性風格,暗示著主人的身份。
這里是依隻惟一的兄長逸駿的房間。
她平常仗著兄長寵愛,出入如入無人之地,這會兒卻腳步猶豫,從四樓往下走,一路輕手躡腳得像怕驚擾到誰,好不容易來到起居間外的玄關,磨磨蹭蹭的逗留在門口——其實也沒門,起居間與玄關僅以一道馬匹奔騰為主要構圖的巨型浮雕屏風做區隔,依隻就站在屏風前,一陣男人的交談聲從里傳了出來。
「程羲,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麼狼狽。踢到鐵板了吧?我就說依隻不是那麼好擺平的。」唱歌似的聲音里隱隱有種幸災樂禍,依隻一听就知道說話的人是方書綸。
「別跟我提她!這個瘋女人,不但吐了我一身,還害我跌進蛋糕里!」
暴躁如獅吼的咆哮傳來,依隻下意識的畏縮了一下,圓潤的小嘴不滿的嘟起,就算她有不對的地方,可罵她瘋女人太過分了!
虧她還滿懷歉意的想來向他道歉,沒想到他竟然用這種口氣說她!
懊死的臭家伙!她都沒怪他破壞她的生日宴會,他還敢罵她是瘋女人?怎麼不溺死在蛋糕的女乃油糊里算了?省得她絞盡腦汁,想休了這個剛出爐的未婚夫!
幸好在她失去理智沖進去殺人之前,一道威嚴的聲音不滿的響起。
「程羲,公平一點,這不是依隻的錯!她會有的反應,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了嗎?書綸,你別笑了,程羲發生這種事,你也有錯。你知道依隻討厭煙味,還拉著程羲在花園里抽煙,明明想陷害他……」
這麼美妙的聲音,一听就知道是她哥哥的,依隻感動得眼眶有點癢。
「明明是程羲心情不好,拉我去抽煙……」書綸大聲喊冤。
「程羲,我就不懂了,這樁婚事是你自己求來的,你有什麼資格心情不好?之前我勸過你三思,就算為了鞏固你在程家的地位,也不該任由你阿姨玩弄手段,哄得我爸爸答應這門婚事,還在依隻生日宴會上突然宣布,這對她太不公平了!爸爸也真是的,他都沒想過依隻對這件事的反應嗎?全都不听我的話,暗中進行這種勾當。等著瞧吧,依隻可不是個隨人擺的軟腳蝦!」
程羲默不作聲,依隻心里充滿「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兄長」的快樂,眯著眼從屏風邊緣往內窺視,看見只穿著浴袍的程羲,捏著酒液半滿的高腳杯送進唇,眉頭緊蹙著,躁郁的眼神猶如困在牢籠里的野獸。
那頭黑發微微潮濕,散亂的披在他性格的臉龐,給人一種頹廢陰沉的印象。而在浴袍外的四肢修長結實,散發出不容人小覷的男性力量。整體看來,倒挺賞心悅目的,就那張臉臭死了。
她大哥顯然跟她有同感,剛毅的俊眸不滿的怒視向他。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拿我妹妹的終身幸福當事業的踏腳石,我絕不會原諒你!要嘛,你專心誠意的愛依隻,我會很高興有你這麼優秀的妹婿,也很樂意傾蔡家的財力支持你接掌百代集團,但前提是,你必須是真心愛我妹妹!」
程羲眉間的皺折更深,嘴里的酒液頓時變得又苦又澀。
「你不要一句話都不吭!」逸駿惱火的說,「我是認真的!不要以為你阿姨可以蒙蔽我爸爸多久,爸爸比我還疼愛依隻,舍不得她受委屈。要是知道你有個專寵的情婦,他不會同意把依隻嫁給你,更不會支持你。程羲,如果你想娶依隻,趁早了斷。」
「逸駿說得沒錯。」一旁的書綸跟著附和,搓著手,滿眼興奮。「我很樂意替你照顧丁鈴。從第一次見到她,我就……」
陶醉的聲音被突然擲來的酒杯所打斷,杯內殘存的紅色酒液滿天飛揚,無法避免的濺到書綸身上那套昂貴的DKNY休閑西裝。透明的酒杯則在千驚萬險中,差之毫厘的擦過他耳際,匡唧一聲的擊中牆壁上的掛畫,霎時玻璃屑四處飛濺。
他詛咒聲連連的躲開碎玻璃的同時,一聲怒吼,及錮掠而來的身影緊接而至。肉與肉的踫擊聲里,他嘗到痛苦的滋味。
媽的,漂亮的臉孔被打歪了!
驚怒交加的,他試著防御,擋著臉的,卻擋不住肚子上的痛擊,就在他差點被打趴在地上時,逸駿救了他。
「程羲,你瘋了嗎?他是你表弟耶!」
一雙鐵臂及時從後面抱住程羲,阻止他繼續逞凶,書綸借此機會遠離危險區域,強烈的疼痛在體膚各處作用著。
「我不管他是誰!他敢覬覦丁鈴,我就跟他沒完!」殺人似的凶光自程羲眼中射出,饒是依隻距離他有一大段距離,又不在他目光瞪視的範圍內,也忍不住打個寒顫。
「你瘋了!」身為他目光眷顧焦點的書綸,既驚駭又生氣,「就為了一個女人打我……」
「丁鈴是我的女人!」程羲自齒縫擠出他的憤怒,「我不準任何人打她主意!」
「我是替你解決問題!」書綸邊駁斥,邊痛得哀哀叫。「你沒听逸駿說嗎?如果你要娶依隻,你就要放棄丁鈴……」「不準就是不準!她是我的!我不準你動她!」
「程羲,你是什麼意思?」
逸駿放開他,臉色鐵青的瞪向他臉上的瘋狂。這家伙不但毀了他一幅名畫,還說出這種可惡的話來氣他。
「可別告訴我,在跟依隻結婚後,你還想保留你的情婦!」
面對好友眼中的憤怒和質疑,程羲失去控制的情緒瞬間冷靜下來。懊惱于自己居然被怒氣沖昏頭,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逸駿的話,默然無語地僵在原處。
「你想都別想,听見沒有!我不準任何人這麼糟蹋我妹妹,即使對像是你!」
對于好友的宣告,他臉上的肌肉抽緊,得用力咬緊牙,才能阻止內心深處的憤懣宣泄于口。
他才不想娶蔡依隻呢!就算他原先打過這個主意,現在也後悔了。
他當時是著了什麼魔,怎麼會被阿姨給說服?先別說依隻有多難惹了,光是寵愛她的父兄就不是他可以擺平的。
今晚的遭遇只是個警告,當他被依隻又吐又推的跌進六層高的蛋糕里時,蔡家父子除了跟他道歉,送他進逸駿房內梳洗、換干淨衣物外,可沒對闖禍者說過一句重話。或許在程家,女人沒什麼地位,但在蔡家,惟一的掌珠可是被捧在掌心里呵護的無價之寶!
「程羲,你給我說句話!」逸駿怒視向準妹夫,對他的無言以對,有種想殺人的沖動。
「逸駿,看在這麼多年的朋友情份上,你給我一點時間……」最後,像是對整件事感到無可奈何的疲累,程羲垂頭喪氣的道。「我今晚受夠了……」
逸駿張了張嘴,本來還想逼問下去,但想到程羲一晚上的遭遇,同情心冒了出來,輕嘆口氣。
「我給你時間,事情就能解決嗎?程羲,或許你應該先想清楚,你到底要什麼吧!」說完這番意味深長的話後,他轉身走向放電話的幾座,按通內線要僕人上樓來清理。
屏風外的依隻則悄悄退開,回到四樓的房間,先前盤踞心頭的打算已被目睹的這幕給驅趕至九霄雲外了。
她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程羲對情同手足的表弟發火,那一定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吧!話說回來,她怎麼覺得丁鈴這名字有點熟悉?丁鈴,好像門鈴聲,念快一點變成叮嚀——丁寧,丁鈴,咦?真的見過耶!
***
……他的吻由淺而深,舌頭探進她嘴里,撩起了冰封在她體內深處的火焰。
她渾身輕顫,情不自禁的攀緊他,不斷地朝他弓起身,緊貼著他男性化剽悍的健軀廝磨,某種她不熟悉的渴望超越了她的矜持和顧忌,這一刻她只想要……無數馨香蝶艷的字句在腦中狂歌亂舞,丁鈴的腎上腺素急速分泌,蓮花般美麗的指頭在鍵盤上飛舞,從這頭跳到那頭,又從那頭跳到這頭,隨著涌動不歇的靈感泉,跳出了動感的文字和情節,跳出了撩動的香艷畫面,跳出了悸動人心的情意,跳出了怦怦怦……的心跳聲。
玄關處傳來的聲音,令她腦中警鈴大作,泉水般的靈感登時被一柄不知從哪跑出來的無情刀揮斬斷,舞動的蓮花指僵立住,她逸出無聲的詛咒。
懊死的!
不甘心的瞪視螢幕上最後一行——她渾身一僵,感覺到他的正貫穿她……好極了,她也渾身一僵,感覺到他到來的驚嚇正貫穿她!
之前豐沛得似要從指尖滾涌出來且充滿生命力的思緒,還在大腦的迷宮里繞圈圈。她知道只要給她一些時間,她可以帶出它們,然而,她沒有時間。即使它們此刻就在指頭上繞著、轉著,沖撞著指尖上的神經,理智仍不允許她敲動鍵盤,將靈感化為文字。
氣死人了!
懊惱歸懊惱,丁鈴還是當機立斷地結束word,火速將心血存檔。
電腦是最新機型,速度很快,她知道自己還有點時間,移動滑鼠到游戲檔,制造出正在專心玩接龍的假象。
早上才說今晚不回來,程羲怎會改變主意?
可惡的家伙,害她浪費了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靈感,早知如此,她就上床睡覺,此刻也不用這般懊惱了。
腳步聲直達門口,丁鈴敏感的聳了聳鼻,味道有點奇怪,不是程羲慣常用的古龍水或香皂,她詫異的以眼角余光偷瞄門口方向,熟悉的高大身影踩著如豹的步姿逼近。
是他沒錯,往上提的不安很快消失了,一縷疑惑卻盤旋胸坎不去。那不像是沾到女人的香水味呀!
「又玩接龍?每次都愛玩這種沒智商的游戲,你不覺得侮辱到這台電腦嗎?」他連看都不需看,就篤定液晶螢幕里顯示的畫面是接龍,低低的哼出他的不悅。
不覺得呀,反正是物盡其用,不管是玩接龍或是做什麼都一樣。今晚的情況正好讓它發揮效能,達到她買這部電腦的目的——瞞天過海!
丁鈴在心里頂他,表面上裝成像是才發現他的到來,慌亂的道︰「不是不回來嗎?」
偷瞄的視線轉為光明正大的注視,看進他鷹翼般展開的濃眉下一雙炯炯生輝的眼楮,丁鈴心頭打了個突,他銳利的眼眸里閃動的某種光芒,令她有種把戲被拆穿的心虛感覺。
「我不能回來嗎?」他仍然是低低哼著。
丁鈴知道每次他用這種口氣說話時,就表示他很不高興。
可他不高興什麼?
今晚可是他的大喜之日呀!
「我有這麼說嗎?」她憂悒的轉了轉眼眸,輕聲回答。
程羲眉間的皺折夾得更緊,移動腳步繞到她身後,一雙充滿力量且保養得宜的修長手掌落向她肩頭,好像將兩座山壓上去般,令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靜靜的,等待程羲舉高一手抽開她用來固定發髻的簪子,發絲像流動的瀑水被泄下來,落在他等待的指掌上。接著,他會撩起她落在頸後的發絲,俯身親吻她頸背部位。
被灼熱籠罩住的冰涼同時間起了一陣陣顫動,寒毛直豎,陣陣酥麻的電流從他踫觸的地方往她體內深處傳去。
丁鈴深吸口氣,程羲的思維方式,一向令她好氣復好笑。
他喜歡她留長發,這些年來,除了修剪發尾外,不準她剪短。每當她因怕熱而盤起頭發時,他便伸手拆開她的發髻,就為了好撩起她頭發,吻她頸背嗎?
她不懂。
沉吟問,听見他繼續用低哼的方式說話,「你早就听到我日來的聲音,還故意裝作不知道,寧願玩接龍?」
懊怎麼說呢?這是障眼法嘛!
「你以前听到我開門,都會到門口迎接我,為我準備拖鞋,問我渴不渴,餓不餓,今天為什麼這樣?」
面對他的質疑,她只能睜著一雙孩童般純稚的眼眸,無辜的回望他,緩緩的回答︰「都」這個字是很值得商榷的,我不是每次都能听見你回來的聲音,有時候太晚了,我已經睡著,有時又在廚房忙著;有時在……」
沒料到她居然跟他抬起杠來,他很不高興的檸起眉,聲音悶悶的說︰「我是指你沒在睡覺,也沒在廚房的時候。」
「喔。」
那是因為她以為他今晚不會回來,才放心的使用電腦寫小說,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听到他的聲音已經太遲了,她只來得及做掩飾,哪還有時間趕到門口盡情婦的本分!
況且,他不是應該吃飽喝足了嗎?
丁鈴沒想到自己竟把腦子里想的這句話說出口,發現時已來不及,驚愕地看進程羲陰沉的眼眸,嚇得垂下眼睫。
糟糕,自己好像惹惱他了。
「我不是……哎……」可憐兮兮的語氣,加上憂悒的神情,這種姿態能像以往般博取他的憐惜嗎?應該可以吧,他一向大男人,只要表現得弱勢,他就不會計較她說了什麼。
「你該不會是……」灼熱的氣息吐在她柔女敕的臉頰上,低哼的聲音轉柔,還多了抹沙啞。「在氣我?」
丁鈴努了努嘴,心情還真的有那麼一點酸、是氣吧?
模模糊糊想著時,感覺到他有力的手掌伸到她肢胳窩下,將她從椅子上抱起,兩片灼熱的唇瓣接著覆下。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感官刺激,他的吻有著不容人拒絕的霸氣。她習慣了宛轉承歡,沒有拒絕,只覺得他的吻比以往更熱烈、強勢,唇瓣緊緊的吸附她,舌尖極盡技巧的哄誘著她的舌與之共舞。
可是,刺激歸刺激,久了就……缺氧的肺部好難受喔,她捏起小小的拳頭捶他肩頭,提醒他終止暴行。
程羲不情願的放開她,熾熱的雙眸里氤氳著濃霧般的,注視著丁鈴在他懷里劇烈喘息。
那雙上揚、修長的眼眸里秋波欲流,同他一樣充滿被挑起的。桃花瓣般女敕柔的頰膚染上暈紅,圓潤的小嘴被吻得紅腫。視線繼續往下移,從白里透紅的修長頸項,到細肩帶小可愛出的那隆起的春色,他咽了咽口水,目光幽暗,好想埋進去嚼個痛快,他也付諸實行了。
他的是那麼急切,三兩下就把她為了貪涼快而選擇的小可愛給剝光,饑渴的嘴很快尋到她胸前的豐盈含住,唇齒間凝脂般柔滑的肌理觸感令他銷魂,純淨淡雅的女性幽香充滿鼻腔,刺激著男性的在血脈里僨張。
他以左手爛熟的揉搓嘴巴無法取悅的另一邊,指掌間的觸感加溫了他皮膚的溫度,右手則在她清涼滑女敕的背部游移,並兼負支持她重量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