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亭台樓閣,佔地廣大的宰相府,一景一物、一山一水,都是精心布置,連用來照明的燭燈,都采用最上等的絲罩,呈現出柔和迷蒙的美感,更別說那屋檐上,用手工雕制的琉璃瓦片,長廊柱緣的鳳紋龍雕等,根本是極盡奢華之能事。
從他們一踏進宰相府,悅耳的絲竹聲就沒間斷過,伴隨著聲聲嬌笑,還有男人舉杯吆喝的聲音,顯然府里正在進行一場豪奢的官宴。
「合上小嘴,別破壞你的美。」耳邊猛地傳來玉冷霄的嗓音。
「喂,別嚇我。」吉祥拍著胸,喘著氣,瞥見他黑眸里的譏誚,她羞紅了臉,鐵定是她方才露出活像鄉下土包子進城的表情,他才會這麼說她。
可惡!「哼,住大屋、抱美人有什麼了不起?男人就是這種德性,半刻沒個女人陪,就會死,這些女人也真是沒出息,我步吉祥從來不仰人鼻息。」
吉祥故作不屑,擺明她不是羨慕,而是打從心眼底看不起。
實在轉得太硬了,未免激怒美人,他還需要她幫忙作戲,玉冷霄只好選擇憋住笑意。「呵,是嗎?這些女人確實沒腦袋。」他聳了聳肩,以表附和。
「嗄?」吉祥一愣,懷疑她听錯了。
算了,言歸正傳。「喂,你究竟帶我來宰相府做什麼?」這才是她該問清楚的事。
其實,她相當驚訝,宰相府豈是她這種尋常百姓能來的地方?只是令她更訝異的是,宰相府竟然縱情聲色,夜夜笙歌。
「等會兒你自然知曉。」他優雅淺笑,讓吉祥剎那失神。
「你又傻了,我真有這麼好看?」
紅暈飛快爬滿她的雙頰。「鬼扯,我是被你嚇傻的。」煩死了,這家伙老是笑個不停,一個男人長成這樣,根本是造孽。
「喂,我丑話說在前頭,你別叫我分辨什麼古物,我可沒這等能耐,萬一出了什麼紕漏,我可不管。」
平常猜猜玩玩還可以,若要認真起來,她根本沒十足的把握,或許是老天爺眷顧她,她覺得好的東西,還確實真是好貨,只是沒什麼鑒定依據。
「來不及了,我們在同一條船上,除了到岸上外,沒有其他退路了,走吧,我會看著你,沒人可以動你一根寒毛。」
玉冷霄朝站在廳堂門外的家僕點點頭,示意由他來帶路,自己主動握住吉祥的小手,親昵地擁著她。
「喂喂喂,你在做什麼?」
他的體溫如炙鐵,灼燙了她與他接觸的肌膚。
大手箝緊,擴大了彼此的踫觸。「噓,別作聲,他們的人來了,記住,我們是一伙的。」
「玉公子,柴宰相在內等候多時了。」下人前來領路。
「勞煩了。」
「喂——」來不及抗議,吉祥已經被強迫摟著走。
玉冷霄身上那若有似無的蘭香味,再度襲進她的鼻腔,瞬間讓她噤了聲,她恍然領悟,他們彼此靠得有多近……
轟——明顯感覺到一股熱氣,從腳趾慢慢往上竄,直抵她的面頰,隨著小手綿密傳來的熱度,她的臉頰更燙、更紅了。
她怔忡地望著彼此交握的手指,心口猛地一悸,像是被掐著頸子,完全吸不到氣一樣難受。忘了抽回手,或者可以說……她下意識的不想松手。
這種感覺是陌生的,是她從沒體會過的,感覺起來卻不太差。
爹娘早亡,她又是長姊,只能獨立自主,從來沒想過有依賴別人的一天,而他卻是主動拉她的手,雖然只是作戲,但他溫熱的掌心卻是真的……
雕欄玉砌,活色生香,華燈閃動,觥籌交錯,隔著窗格,翩翩起舞的女伶,輕扭縴腰,萬種風情,男人們左擁美人,右舉杯,好不快活,所有的喧鬧聲都是從這兒傳出來的。
精致的銅雕門一推開,吉祥旋即被眼前的奢華擺設嚇了一跳,豪富官宦世家的生活,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可以想像得到的。
柴仲侖一聲令下,所有的歌姬全退了下去,他站起身親迎貴客。
「玉公子,你總算來了,老夫等你許久了。」年過六旬的柴仲侖,有著中年發福的圓胖身軀,一頭斑白的發,動作略顯遲緩,外表的老態卻無絲毫遮掩他眼中仍熱中權勢的精光。
皇帝懦弱怕事,將大小政事全交給宰相處理,造就了柴仲侖權傾半壁江山的機會。
順他者生,逆他者亡,這個道理,滿朝文武百官無人不知曉,但對百姓而言,只要有一口飯吃,誰當家做主根本不重要。
「讓柴相久候,是冷霄的過失。」玉冷霄僅是回以淡笑,清冷的黑瞳沒有一絲情緒。
「好說、好說,玉公子客氣了。」
性好漁色的柴仲侖,一瞥見吉祥,老眼頓時發亮。「咦?怎麼不見百春居花魁桃兒作陪?」
「不需要,我有她就行了,我對桃兒已經失了興致,最美最艷的花兒,只要一朵就夠了,其余都是累贅。」玉冷霄覷著吉祥,嘴角掛上無害的淺笑。
惡心,說那什麼鬼話!明知道是場面話,但听到這種說起來要臉不紅、氣不喘的恭維,吉祥還是禁不住燙紅了雙頰。
「玉公子說得極是,不知這位美嬌娘是?怎麼看起來有些眼熟?」遙安城里的花魁女伶,哪一個他不知曉?怎麼可能遺漏這難得見上的好貨色?
柴仲侖涎著一張老臉,湊近吉祥跟前,那婬穢的目光,讓吉祥遍體發寒,下意識縮到玉冷霄的背後。
察覺她的不安,玉冷霄往前跨了一步,隔絕柴仲侖的逼近。「她是我的紅粉知己,喜福客棧的掌櫃步吉祥,她對古董也有些興趣,所以我特地帶她來瞧瞧,柴相應該不會介意吧?」
「喔!原來如此,步姑娘的嬌艷當屬遙安城之冠,百聞不如一見,本相今日總算開了眼界,只可惜未能及早認識你,還真後侮莫及。」
步吉祥的聲名,柴仲侖早听說過,沒想到令人驚艷的程度,遠超乎他的想像,剎那,他府里的歌伶姬妾,全成了庸脂俗粉。
「呵呵,柴大人夸贊了。」呸,貪官!婬賊!
吉祥強忍住嘔吐的沖動,客套地笑了笑。她原本還不太相信,市井對這當朝宰相的諸多咒罵所為何來,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了。
「來人備座,奉茶。步姑娘,今日若有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
柴仲侖一雙賊眼,全黏在吉祥的身上,半晌都不願意挪開視線,生怕漏看了美人的一舉一動。
「柴大人客氣了。」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的吉祥,急著月兌離柴仲侖的視線範圍,心里的嫌惡大剌剌地直接表現在她的臉上。
冷不防,玉冷霄低頭在她耳邊細聲叮囑︰「吉祥,你的表情太臭了,這會壞了我的計畫,快笑一個。」
玉冷霄的口氣隱含著爸爸容拒絕的威嚴。
被色老頭以眼神輕薄已經夠惡心了,他居然還要她賣笑,這根本不在他們當初的約定之內!
「我不要。」她斷然拒絕。
玉冷霄低聲恐嚇道︰「那就別怪我不給面子,出了事,我照樣拖你親人下水,我說到做到。」
箝制在她腰際的大掌突然收緊,玉冷霄俯低身軀,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在她脂白的肩上烙下一吻。
「喂!你怎麼能——」他的吻如一道雷擊,擊潰吉祥所有的理智,幾乎讓她在他懷中癱成一堆軟泥,原本該說的話,一下子也全忘光了。
「咳咳!玉公子真是好興致,有這等美人相伴,實在令人生羨。」
柴仲侖老沉的嗓音響起,吉祥恍然回神,感到眾人的目光全往他們身上集中,她窘得全身燙紅。
「快放開我,我照做就是了。」天啊,殺了她吧。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輕薄她,她往後還要怎麼做人?
「這樣最好,這才是‘我的’小吉祥。」
玉冷霄話說得曖昧,動作也親昵起來,大方地摟住她的縴腰,挑釁意味十足。
礙于眾多旁觀者,吉祥不好意思發作,只好狠狠捏了他不規矩的大掌一把,還不忘保持微笑,低語道︰「什麼你的,別瞎說,你還不夠格,我可不是那些會乖乖听你擺布的小桃精、小春花。」
听到吉祥咬牙切齒的警告,玉冷霄笑得更開心了。
說來說去,她是在鬧別扭。「你不用當什麼小桃精,只要當吉祥就成了,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紅粉知己,得有難同當,幫我分憂解勞。」
一句話又堵得吉祥發窘。什麼紅粉知己,根本是逼良為娼。「呸!誰要跟你有難同當,我——」
「噓,噤聲。」玉冷霄以掌掩住聒噪的小嘴,摟著吉祥就座。
「可惡。」吉祥憤咒一聲。人都來了,再多的爭辯都于事無補,她只好將所有的不滿吞回肚里。
席子都還沒坐熱,廳堂里的眾多賓客,已經主動端著酒杯,前來致意。
「玉公子,待會兒還得請你多多幫忙。」
「李尚書,客氣了。」
「玉公子,也請勞煩了。」
「柯將軍,當然,我自當盡力。」
吉祥只听見一堆官職名稱,在她耳邊嗡嗡作響,每一位官員都好似急著和他攀交情,對他搖尾乞憐,又像在拜托他什麼事,求他高抬貴手,他究竟有何能耐,讓這些達官對他如此卑恭屈膝?
敝的是——她干麼沒事坐在這里,看他受萬人朝拜的驕傲模樣?!
被晾在旁邊許久的吉祥,等到頸子都酸了,想破了頭,他們還沒客套完。
幾乎要不耐煩的吉祥,轉頭欲問何時能結束這等酷刑,卻赫然發現玉冷霄眸里的冷寒。他嘴上明明掛著笑容,眼里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他客套地舉杯回敬,眸里的輕鄙未曾稍減,清淡的語氣,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一絲不耐,而她卻湊巧見到他藏在案桌下的左手,正緊握成拳,仿佛在壓抑著什麼。
「連大人,客氣了。」
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個敬酒的高官,吉祥發誓,她絕對沒有看錯玉冷霄松了一口氣的舒緩表情。
「玉冷霄,你……」
「怎麼?」
「沒什麼。」吉祥慌忙低下頭,猛然警覺,她剛剛問得有多唐突,連忙轉移話題。「喂,你能不能趕快告訴我,到底要我做什麼?」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玉冷霄話才剛說完,柴仲侖已經差人捧來一只以精致絨布包裹的木盒,他拿著木盒走到玉冷霄跟前。
「玉公子,請幫我看看這珠子,是柯將軍呈給本相的。」
「小東西不足掛齒。」柯將軍抹著冷汗,湊了上來。
「我瞧瞧。」
玉冷霄將盒蓋掀開,里頭是一顆閃爍著七彩光芒的寶珠,圓潤的珠身、剔透的光澤,在在都顯示它是珍寶中的極品。
「天啊!這珠子……」看過不少珍寶的吉祥,也忍不住驚呼出聲,不用踫觸,她已經幾乎可以確定那東西絕對價值連城。
玉冷霄微揚的嘴角,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沉默了半晌,擰起濃眉,狀似無心地把玩寶珠,忽然嘆了一口氣。「唉!真是可惜啊!」
他這一嘆,非同小可,在場的人無不全身緊繃。「玉玉玉……公子,這珠有問題嗎?」
柯將軍第一個感到疑惑,流了滿身冷汗。這珠子可是他用盡心思,才搜羅得來的,如果再不成功的話,他真的死定了。
「玉公子,但說無妨。」原本一臉熱絡的柴仲侖,面色也不禁沉了下來,看在眾官眼中,更是不寒而栗。
「這珠是假的,真正的七瀾寶珠,就在玩古閣,所以這絕對不是真的,如果柴相對這寶珠仍有興致,我倒可以相贈。」
玉冷霄深黯的眸,瞬時轉為嗜血,好似存心置人于死地前的表情。
「這怎麼可能?」柯將軍驚叫一聲,表情驟變,不敢相信玉冷霄竟會騙他。
他明明在前幾天,才把寶珠拿到玩古閣,請他鑒定過了,他都說是真貨了,怎麼這會兒又改口說是假的?
「柯將軍,好大的膽子,你膽敢用假貨騙我。」柴仲侖勃然大怒。
「柴相饒命!請饒命,下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
「夠了,柯將軍,你的忙我恐怕幫不上了,好自為之,來人,送客。」柴仲侖的表情狠絕無比。
「不,柴宰相,請听我說,下官絕對很有誠意,豈敢拿假貨詆騙宰相?請宰相明鑒啊……」
「柯將軍,請。」
不等他說完,宰相府的護院,蠻橫地將他拉走,遠遠地,還可以听見他回蕩在長廊上請求饒命的聲音,听者無不頭皮發麻。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吉祥小臉刷白,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的情況,原本歡鬧的氣氛,陷入一片死寂。
「沒事。」下一刻,柴仲侖已堆滿笑容。「玉公子,這回慶幸你又幫上了忙,柴某實在感激不盡,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寶珠存在?」他貪婪的嘴臉,顯露無遺。
正因柴仲侖以搜羅古物與美人出名,因此許多等著巴結他的大小闢員,都盡力投其所好,連皇上也不例外,賞賜早成了家常便飯,就怕勢力龐大的柴派造反。
「小事一樁,玉某只是不想見到寶物為人所濫用,我改天便會派人將真的七瀾寶珠送上,至于其他的事,就拜托柴相幫忙了。」
「哈哈哈,好說、好說。」柴仲侖高興的合不攏嘴。「這個自然,明兒個上朝時,我便上奏皇上,請求皇上降旨赦免十八年前,藍家、柯家、韓家,三姓後人的帶罪身分。」
「多謝柴相幫忙。」玉冷霄微哂。
十八年前,一場誅連九族的政變,毀了當時三大名門——藍姓、柯姓、韓姓三家,偏偏他的父親與三家有所往來,因為彼此嗜好上的相近,互動極為熱絡,發生那場政治災難後,他爹臨死前唯一的遺憾,就是無法即時為老友們尋回清白,而這事自然得由他這個做兒子的接手。
況且就某個層面上,他與他們的後人仍有合作的空間,因此他破例出面說項。
「玉公子,不用和老夫客氣,這些年來,你也幫了老夫不少忙,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往後老夫還得靠你,你也知道,搜羅古物這回事兒,最怕白買了假貨,玉公子在這方面是城里的權威,老夫只能信你一個了。」
「這個自然,柴相盡避放心。」
「來來來,別讓某些人壞了興致,李尚書、連大人、童將軍,傅大人,大家繼續喝酒。」
柴仲侖雙手一拍,數十名歌伶舞姬魚貫出場,在廳堂中央起舞,為首的舞伶,甫一出場,就吸引住大伙的目光。
「柴宰相,奴妾鳳絲。」她盈盈欠身請安,聲音甜膩嬌軟,酥人入骨。
「玉公子,鳳絲可是老夫花下重金,費了不少心思,才從彩花閣請來的花魁,論姿色、樣貌,她絕對不輸你的紅粉知己。」
「鳳絲姑娘,果真是人間絕色,柴相好福氣。」玉冷霄朝鳳絲點頭致意,她也回以一記媚笑。
有了玉冷霄的贊美,柴仲侖更得意了。「鳳絲,快表演你最拿手的霓裳曲,讓大伙欣賞。」
「是。」
鳳絲欠身退到廳堂中央,八名舞姬將她圍在中心,絲竹聲一起,九人起舞,廳內頓時一片繽紛華麗,水袖飛揚。
鳳絲依然是最突出、最顯眼的那一個,她輕而易舉的攫住大伙的目光,所有人的視線都跟著她靈巧的身影飛轉,眾人看得目不暇給,連大氣都不敢喘,甚至還可以听到有人暗地吸口水的聲音。
「這有什麼好看的,婬色。」
吉祥輕嗤一聲,撇開頭,卻意外瞥見玉冷霄盯著美人的專注神情,他略帶贊賞地勾唇淺笑,她再看看翩翩起舞的鳳絲,同樣可以發現她幾次回首,那雙翦翦水眸總能準確地望著他,猶如挑逗、勾情之舉。
吉祥的心口猛地一窒,硬是抽痛了幾回。
他確實在笑,而且不是虛應客套的笑,不知為何,吉祥就是知道。
他認真的眼神,相當迷人,總有蠱惑人的力量,當他第一次這樣望著她時,她還真以為她在他眼底是特別的,沒想到,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根本是他要騙女人上當的標準表情,而她,則是第一千零一號中獎的傻蛋。
她真是笨啊!怎麼能相信情場老手的鬼話?
說什麼需要她鑒別古物,在她看來,他的能力比她好上太多了,哪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恐怕只是為了怕她四處宣傳他賣假貨的事,所以他才會用近乎軟禁的方式閃禁她。
兀自沉浸在思緒中的吉祥,愈想愈氣,怒氣暈紅了面頰,添了絲俏艷,雙頰氣鼓鼓的,燦亮的水眸里掠過算計別人的竊喜。
喔!不知道她又在亂想些什麼了。玉冷霄的嘴角咧開笑痕。
專注沉思的吉祥,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正落在她身上,她小臉上的表情既生動又精采,不知不覺讓玉冷霄看傻了眼、入了迷,完全失去看舞伶的興致,只想好好望著她。
吉祥滴溜溜的黑眸轉啊轉的,似乎想到了好主意,紅艷飽滿的唇,忽地勾起滿意的笑痕。
啊!對了,她可以……
思考了一會兒,似乎可以理出所有的頭緒,吉祥樂得想歡呼,忘了自己剛剛還憋了滿肚子火氣。
忽然,感覺周身一陣炙熱,熱燙的感覺像是有人看著她,她轉頭一瞧——
嚇!差點嚇死她。
她見到的是玉冷霄,漆黑如墨的眼瞳,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喂……你、你……」
薄唇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條斯理地將退得老遠的她拉近。「噓,快告訴我,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