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飛逝,轉眼間,夏天已經過了一半,算起來,向陽和清清也同居快一個半月了。
這天,白清兒一改平日的閑適寫意,火燒地沖到向陽的房內,而光溜溜的皮蛋和芋頭則興奮地追在她的身後,以為它們的主人在陪它們玩耍。
「小向……不好了……」白清兒一奔進明亮的房間內,就心急如焚地扭著向陽的手臂要走。「我……我們快走……」
「怎麼了?」向陽勉強從電腦螢幕上分出一半的心神給她。
自從被他的父親大人逮到他住在這里後,他就從一只閑閑的野鶴被迫變成工作狂,所幸清清很懂得自得其樂的生活,視一般人最痛恨的孤單寂寞為最高享受,反而不愛別人黏著她不放,所以這才沒有影響兩人的感情。
「醫院打電話來說……說小武出車禍了……」白清兒嬌喘吁吁地紅了眼楮。
「叫我……趕快過去。」
他們全家早就移民到加拿大去了,如今在台灣只剩下她和小武相依為命,所以她的責任格外重大。
「好!你別急。」向陽隨手把電腦一關,便牽著她走出房外。「你去把皮蛋、芋頭們的碗裝滿飼料,我去關上門窗,等一下在外頭見。」
「好。」有向陽在旁邊發號施令,白清兒那顆著急的心才稍微冷靜下來,不再像無頭蒼蠅一樣急得團團轉了。
她听話地把貓狗的飼料分別倒在三個碗內,然後安撫了皮蛋、芋頭和黑輪幾下。「你們要乖乖的哦!」
「汪汪……」
「喵嗚……」
皮蛋它們三只叫了一聲後,立刻埋頭猛吃,連它們的主人什麼時候離去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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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老姊,你終於來了。」
在急診室內,白前武好整以暇地靠在調整好的病床上,笑咪咪地和白清兒打招呼。
「小武?!」白清兒本來已經蓄得滿滿的淚水,在見到小武的身體被夸張地包成「木乃伊」後,全錯愕地懸在眼眶里。「你怎麼——」
「他應該沒什麼大礙,你先別亂掉眼淚。」向陽站在她的身後,低啞地開口。
白清兒那清靈的美目擔憂地梭巡小武身上的傷口。「可是小武……看起來很嚴重。」
若不是看見小武臉上的笑容和傷勢不成正比,她早就嚇得撲到他身上嚎啕大哭了。
「嘿!小向,你怎麼會和我老姊一起來?」白前武瞧見他們兩人一起前來,倒是沒有懷疑,只是覺得很巧而已。
白清兒瞠圓一雙心虛的美眸,下意識地往旁邊橫移幾步,試圖擺出和向陽一點都不熟的表情。「呃……向先生剛……剛好在家,所以我……就拜托他載我來醫院看你,小武……你別誤會了。」
「誤會什麼?」白前武抬起纏滿紗布的右臂,困惑地抓了一下頭。他只是隨口問問,他老姊那麼緊張干什麼?
一抹紅霞不爭氣地爬滿白清兒那素淨的倩顏。「誤……誤會我們……」她困窘地支吾了半天。
這女人連說謊都不會,還想演戲?唉!向陽不禁好笑地暗嘆一聲,大發慈悲地為她解圍。
「小武,你的傷到底嚴不嚴重?」哪有人全身纏滿紗布還露出那麼燦爛的笑容?
「我的左腿骨折,右手扭傷,肋骨斷了三根,你說嚴不嚴重?」白前武齜牙咧嘴地反問他。
白清兒蹙起一雙細長的柳眉,關心地上前察看他的傷。「哇!好像很嚴重的樣子。」她輕輕戳了一下小武手臂上的白色紗布。「可是包成這樣會不會太夸張了啊?小武。」
「老姊,你以為我想啊?」白前武苦著一張俊臉。
「怎麼回事啊?」向陽從旁邊拉來一張椅子給白清兒坐,自己則輕松地靠在牆上,那瀟灑的站姿引來不少女慕的眼光。
「還不是柯少那家伙,不曉得從哪里听來我車禍的消息,硬是放著樓上的商務會議不管,跑來這里瞎攪和,害我這健美的身材全被那些護士小姐給看半天!。唉!真是劃不來。」白前武雖然煞有其事地埋怨,不過,心中還是挺感動柯少那家伙的「雞婆」。
「柯少」本名叫柯少勛,是他們兩人在軍中的同梯好友,也是這家私人醫院院長的兒子,所以他才能夠這樣「橫行無阻。」
向陽的嘴角一彎,感受到好友間那種深刻真摯的情感。
「看來柯少是在報復你去年破壞他的約會。」
「拜托!那女人長得一臉狐媚,隨便一看就知道是個壞女人,我這是在棣拯救柯少好不好?」白前武振振有辭地為自己辯解。
「小武,‘狐媚’是長什麼樣子啊?你可不可以說出來讓人家增長一下兒見識啊?」白清兒在旁忍不住好奇地發問。
原來壞女人是可以用眼楮看出來的,真厲害!
「呃……狐媚就是……」白前武一時語塞,尤其在見到小向那憐憫的目光後,更是大感困窘,只好趕緊轉開話題。「對了,老姊,我車禍的事千萬別告訴爸媽,不然我們兩個會被念死的。」
白清兒猶豫了一下,才勉強點頭。「好吧!不過你要答應人家不可以再跑去飆車了。」
「是賽車,不是飄車!」白前武氣憤地糾正她。
「好嘛!那你不能再跑去賽車!」白清兒從善如流地改正。「賽車實在太危險了。」
「誰說賽車危險了?老姊,你有沒有搞錯啊?」白前武忿忿不平地怪叫一聲。
「只要做好完善的安全措施,賽車時出事的死亡率比騎摩托車還低,哪里稱得上危險啊?」
哼!他最痛恨別人誤解他心愛的賽車了!
「如果不危險,那你怎麼會受傷呢?」白清兒抿了抿唇瓣,露出難得的固執的神情。
白前武翻了翻白眼,受不了地問︰「老姊,是誰跟你說我是賽車受傷的?我的技術有這麼遜嗎?
「咦?不是嗎?」白清兒睜圓了水淨的美眸,一副十分驚訝的模樣。
「當然不是!」白前武為了挺起驕傲的胸膛,差點把其他根完好的肋骨給窩斷。「我是在救一只沒長眼楮的小狽時,在馬路上被一輛車子給撞到的。所以我的傷跟賽車沒有任何關系!」
「小武,你好偉大哦!」白清兒那對明亮的雙瞳立即燃起兩簇崇拜的火花。「不愧是我白清兒的好弟弟!」
「哪里、哪里,救‘狗’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白前武那張涂滿花花綠綠的臉上布滿了得意。
一旁的向陽听到他們姊弟倆愈說愈唔心,差點把今天的午餐給吐了出來。
「你們慢慢聊吧!我去幫小武辦入院手續。」天啊!他簡直快听不下去了,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小武這家伙這麼幼稚。
不過,話又說回來,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小武有清清這樣的姊姊,說實在的,也怪不得他啦!
「好吧!你快去。」
白家姊弟連轉過頭來敷衍他的工夫部省下來,就直接歡喜地聊了起來。
「小武,那只小狽在哪里?」
「在護士小姐那里……」
向陽見到他們兩人聊得渾然忘我,壓根兒忘了他的存在,只好模模鼻子,郁悶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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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向陽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
「醫院內沒有空的病床了,不過,晚一點會有一張雙人房的病床空下來,我已經幫小武訂下來了。」
白清兒和白前武同時瞪圓了眼。「你訂了什麼?!」這家伙把他們當成凱子了?
「病床。」向陽無奈地解說一遍。「醫生說小武有輕微的腦震蕩,要住院觀察幾天,如果沒有病床,小武就得睡到走廊上去了,所以我擅作主張幫小武訂下了病床。」
「沒關系,我願意睡到走廊去。」白前武大驚失色地聲明。「小向,你趕緊去把那個病床退掉,我不要了。」
「小武,別鬧了,睡在走廊上很難看耶!」白清兒端出做姊姊的臉孔訓示他。幸好只是住幾晚而已,應該貴不到哪里去才對!她自我安慰著。
「難看又不會少塊肉……」白前武嘀咕一聲,才咬牙切齒地朝向陽道謝。「謝啦!小向。」
一想到健保沒有支付兩人病房的費用,換句話說,他每晚得多花好幾佰,他的心就忍不住在淌血。
「不用客氣,你好好休息。」向陽淡淡一笑。「我先載清清回去,晚一點再來幫你入院。」
反正清清杵在這里也派不上用場,與其讓她在這里佔空間,不如早點載她回去看家。
「去吧!記得帶幾本雜志過來給我。」白前武交代完以後,就繼續哀悼他的損失。
「沒問題。」向陽悠然自若地走到白清兒的身邊,然後親密地牽起她的柔荑。
「我們走吧,清清。」
由於白清兒的小手早就被向陽牽習慣了,所以她壓根兒忘記要在小武面前裝表樣子,就毫無反抗地被小向牽著離開,唯一有的只是小小的埋怨。「這麼早回去做什麼?人家還想多陪小武一下。」
望見小向和他老姊手牽著手離去,白前武驚駭得眼珠子都凸了出來。現在都發生什麼事了?小向不是很討厭女人嗎?怎麼會突然和他老姊走在一塊,而且還那麼親昵?
這簡直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清清,我們還要去領小武救的那只小狽,你該不會忘記吧?」向陽輕而易舉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對哦!」白清兒的水眸一亮,嘴角立即樣出一朵甜蜜可人的笑靨。「我們快去吧!」
於是,他們走到護理站,詢問那只小狽的下落。
「小狽?」護士們交換了一個古怪的眼神。
「是白前武先生帶來的那只‘小狽’嗎?」其中一名護士特別強調「小狽」的字,來確定自己沒有听錯。
向陽若有所思地頷首,隱隱察覺對方的話中似乎另有含義。
至於白清兒,則興奮得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就是那只小狽,我們來領它走。」
「好,你們等一下,我去拉它出來。」一名男護士拋給他們一個佩服的眼神後,就深吸一口氣,離開護理站。
三分鐘後——
只見那名男護士汗如雨下地拉出一條凶猛的黑色巨大,並且將粗長的狗鏈遞給向陽。「喏!你們要……要的小狽。」好喘啊!
向陽和白清兒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白清兒呆呆地瞪著眼前這只身材和皮蛋一樣龐大,但是模樣比皮蛋凶惡十倍的大黑狗。
「這只真的是小武救的小狽嗎?」向陽終於明白為什麼護理站的人全露出詭異的表情了。
天殺的!這只「猛獸」還需要人救嗎?它只要往馬路中間一站,他就不信有人膽敢輾過它。小武是不是瞎了眼啊?
「小向,這是什……什麼狗啊?」白清兒試探地伸出小手,想要模那只正在洶洶吠叫的大狗。
「你在做什麼!」向陽俊臉一白,驚險地從那只黑狗的血盆大口中救回清清的小手。
「汪汪汪……」黑狗生氣地怒吠幾聲。
「小向,你那麼緊張干什麼?我只不過是想模一下狗狗而已。」白清兒沒有被凶惡的大狗嚇到,反而被向陽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你沒事模這只大狗做什麼?」向陽緊握著她的小手不放,生怕她又傻呼呼地把手遞到大狗的面前。
白清兒笑吟吟地抽回自己的手。「我想狗狗一定是很害怕,才會一直亂叫,所以只要我們模模它,給它一點安慰就好了。」
小向未免太大驚小敝了吧,
「它會害怕?別開玩笑了。」向陽打死都不相信那只黑色的怪物會害怕。「清清,我不準你亂來。」
周圍的護士們全附和地猛點頭。「是啊!小姐,你千萬別亂來啊!」雖然醫療室里最不缺的就是醫生,但是,這麼漂亮的玉手要是被大狗一口咬掉可就暴斂天物了。
「不然你先打個狂犬病的預防針好了。」一名善良的護士小姐認真地建議道。
「你們不用緊張,我最有動物緣了,不信我模給你們看。」在眾人還來不及搗住雙眼的情況下,白清兒已經把手放在黑狗的頭上,溫柔地撫模它了。
大黑狗低嗚了一聲,不但沒有咬掉白清兒那香女敕的小手,而且還令人意外的出舌頭,溫馴地任由她「毛手毛腳」。
「它真的不會咬人耶!」剛才負責牽狗的男護士忍不住伸出手來模一下,可惜被大黑狗那森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哇!真凶!小姐,我看你乾脆把狗帶回去養好了,省得它在外頭流浪嚇人。」
白清兒心疼地揉了揉黑狗的腦袋,希冀的目光不禁落在向陽身上。
「小向,可以嗎?」
如果是一只小狽,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帶走它,但是這只黑狗實在太巨大了,隨便想也知道它的食量和皮蛋它們有得拚,所以她得尊重一下親親男友的的意見才行。
「你喜歡就養吧!」向陽好笑地盯著這只在清清撫模下乖的像一頭小羊的的大狗。「反正家里已經養那麼多只了,也不差這一只。」
白清兒送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隨即彎去拍拍它的頭。「狗狗,你想不想跟我們回家啊?」
「汪汪……」黑狗用它的大毛頭熱情地頂著她的手掌摩來蹭去,特別喜愛這位人類身上的香味和輕柔的嗓音。
「好乖哦!」白清兒不顧狗狗傳來的異味,用力地啾了一下它的頭顱。
向陽看了,立刻打了一個寒顫,當下決定這女人要是回去以後不刷牙,他絕對不和她親吻。
平時她愛怎麼親皮蛋它們,他都無所謂,因為皮蛋和芋頭每個禮拜都被他洗的乾乾淨淨的,但是這只黑狗就不一樣了,它不曉得在外頭流浪了多久,身上沾染了多少細菌,而她竟然就這樣親下去。
天啊!
「狗狗,你的毛這麼黑又這麼亮,以後我們就叫你‘黑金’好不好?」白清兒興高采烈地問它。
「汪汪……」黑狗也不知道有沒有听懂,只會對她猛搖尾巴。
「黑金,你好聰明哦!」白清兒捧著它的狗頭,開心地親來親去。
向陽的俊臉持續發綠中,決定這個星期都不和她親吻了。
而護理站的人全以同情的目光瞄他!擁有一個這麼有愛心的女朋友,其實也蠻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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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分不開身,向陽在幫小武辦入院的同時,替他請了一個男性的特別護理來照顧他。接著,他匆匆趕到獸醫那里去接黑金。
「怎麼樣?黑金的身體有沒有毛病?」一進門,向陽就直接走到長方形的桌子前,輕輕撫模趴在桌子上的黑金。
黑金不感興趣地睨了他一眼,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桌面,那懶洋洋的態度算不上熱絡。
不曉得是不是「愛屋及烏」的緣故,黑金對他還算友善,但是對其他人就沒那麼客氣了。
「你放心!這只狗壯得跟頭牛一樣,一點毛病也沒有,你要擔心的是它的牙齒有沒有太利。」方獸醫開玩笑地道。
「你這只大朋友差點把我的助手給嚇死。」若不是在它的大嘴上套了一個嘴套,他大概也沒有勇氣接近它。
向陽責備地輕敲了一下黑金的頭。「黑金,清清不是叫你要乖乖的嘛!你怎麼那麼不听話了?」
「汪嗚……」黑金委屈地叫了一聲。
「向先生,你誤會了,黑金很乖,沒有亂發脾氣,只是它的體型太嚇人了。」方獸醫有趣地搖搖頭。「奇怪!你和你女朋友似乎都很愛養大型狗,而且海愈養愈大只。」
向陽朝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對了!方醫生,你有沒有查出黑金是什麼狗?」
「它應該是台灣土狗和其他品種的混血狗,所以才會長那麼大只。」方獸醫專業地說。
「台灣土狗?」向陽皺起了英氣逼人的俊眉。在他的印象中,台灣土狗應該沒有這麼高大才對。
「台灣土狗很凶悍,但是也很忠心,只要經過適當的教導,它是不會隨意咬人的。」方獸醫溫和地解釋台灣土狗的特性。「如果你還不放心,你可以讓它暫時戴上嘴套。」
向陽拒絕他的好意。「不用了,黑金不會傷害清清的。」他不是對黑金有信心,而是相信清清那驚人的動物緣,不論是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沒有一只逃得過她的「魅力」。
「汪嗚……」黑金低嗚一聲,用爪子扒了扒嘴巴上的套子。
方獸醫望了黑金一眼,心想還是趕快送走這號危險人號吧!「向先生,黑金已經打好預防針和植入晶片了,你可以帶它回去了。」
「別抓了。」向陽解下黑金的嘴套,順手揉了它的頭一下。「方獸醫,怎麼沒有幫黑金洗澡?」
這家知名的獸醫院附設寵物部,不管是看獸醫、寵物美容、住宿或買飼料都很方便。
「呃……今天送來了一堆貓狗,寵物部的人全忙得人仰馬翻,我看你還是快把黑金帶回去,改天再帶來洗吧,」方獸醫的老臉微紅,不敢承認寵物部沒人敢幫黑金洗澡。
向陽那清俊的黑眸中閃過一抹似笑非笑的光芒,看穿了他的窘意。「黑金,下來。」
黑金傲慢地瞄了他一眼,才從長方桌上慢吞吞地跳下來,然後自個兒往門口走去。
「方獸醫,還有什麼要注意的事項嗎?」向陽漫不經心地望著黑金的舉動,此時它已經走到門口,一臉無聊地坐下,嚇得路人全繞道而走。
「沒了、沒了,快把你的狗帶走吧!錢改天再來算沒關系。」方獸醫趕快手打發他走。
黑金這只煞星再這樣坐下去,那他今天生意就別做了。
向陽挑了挑俊眉,點了一下頭後,便帶著黑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