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個月前
「你寫這是什麼東西?!你是打算把你腦中的思想告諸天下嗎?」
仲村芳子不苟同地拿著巫靖雅的小說沖進她的書房。
「謝謝媽提前在門口發出叫聲,好讓我知道你已經進了我們家。」
巫靖雅打完一行字後,抬起頭對著仲村芳子微笑。
天啊!她又要開始習慣這種不定時的突擊,幸福的日子已經過去!上個月仲村芳子到歐洲整整三十天吧。
「你不必話中帶刺。」
仲村芳子拿著書重重地放到電腦桌旁--
「你給我停寫這種不入流的東西!達夫是米氏書店的經營人,不許你寫這種東西來侮辱米家的門風!」
「達夫沒有告訴你,愛情小說也是很暢銷的書種嗎?你有空回台灣看看,就會發現我寫的這種言情小說,在各大書店內佔了不少版面。愛情小說雖然不能和那些經典名著相提並論,但它的內容也反映出現代女人渴望的愛情類型。何況每個人都有作夢的權利,不是嗎?」
巫靖雅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和婆婆說話需要用到大量的口水!
「你不用狡辯。若是讓米家的親友知道你寫這種東西,他們一定會對小說中男女主角的那種場面多加揣想的。」
仲村芳子看著巫靖雅身上用兩根細肩帶撐起的黑色上衣,心里的不滿更是高漲。
「媽,讓他們以為那是我和達夫的親熱鏡頭又有什麼關系?小說里的每個男主角都強猛得像超人,女主角只有申吟求饒的份。」
婆婆在不好意思哩!巫靖雅捧著水杯,很是有趣地看著仲村芳子。
「你閉嘴!瞧你說的是什麼渾話,穿的是什麼樣子的衣服!不要臉!」
「媽,別生氣了,先坐一會吧。」巫靖雅拉了把椅子到她面前,也倒了杯水給她。
「你為什麼就不能有一件事情合我的意?!」
仲村芳子沒有拒絕巫靖雅的好意。媳婦伺候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
「媽,你的中文說得很好。」
嘴甜一點總沒錯吧?她答應了米達夫要和婆婆好好相處,就會盡力而為。
「我母親是中國人。」仲村芳子淡淡地回了話。
「那你和爸爸是怎麼認識的?」公公是個溫和的好人,婆婆則是以她自己的標準去要求每一個女人。想來婆婆的日本爸爸把這個女兒教成了傳統的日本女子。
「你以為我會把自己的故事提供給你當小說題材嗎?」
她不屑地看了巫靖雅一眼。
「喔。」踫了個釘子的巫靖雅,一時半刻找不到話搭腔,因此腦子又轉回了剛才所寫的情節。
近來除了寫作的題材外,她不敢想太多。米達夫這一個星期都在加班,而每天回到家時卻愈來愈沉默。
客廳是亂了點、冰箱是少了些熟食,但她的擁抱還是很實在啊!他的態度是從何時改變的呢?他當真還為了半個月前,因為她沒洗衣服而害他沒襯衫穿的那件事而發火嗎?
他們現在的衣服不是已經每星期固定送去洗衣店整理了嗎?
巫靖雅打了下自己的頭,才說不想,怎麼又胡思亂想了一大堆!
「和長輩說話時,要挺直著坐好,更不許人在心不在。」
「媽!」巫靖雅翻了個白眼,干脆站起身,拿了筆紙走到婆婆面前--
「這樣吧,你今天直接把你對我的不滿以及你希望我改進的地方一次說完,我把它們全抄下來,我們倆好好研究一下。」
仲村芳子瞪著她。
「你又想耍什麼伎倆?」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處。」
巫靖雅伸手放到她手上,誠懇地說。
「如果真想認我這個婆婆,第一件事就是把屋子里打掃干淨,你們這屋子像什麼話!你一喝東西就隨地亂扔垃圾,東西拿了也從不物歸原位。男人在外努力,女人就該努力把家維持得像話一點。如果連一個家都顧不好,還能算一個妻子嗎?」仲村芳子直接把她的不愉快說出口。
兒子和這個女人兩個月前已經回台灣宴請過賓客了,木已成舟的事實已無法改變。而她也不想米家的第一個離婚者是自己的兒子,于是只好委屈自己親自「教」這個不受教的巫靖雅。
「我承認我生性有點懶,但是我也有我的工作要做,我寫小說供養我自己的生活,我是個職業婦女。家庭是由兩個人組成的,達夫也應該分擔一些家事的。你把他寵得連個杯子都不願意洗,這也是不對的做法。」
雖然她小說筆下的男主角為因應市場要求,八成以上都是大男人主義,但是她卻不能苟同那種女性不被尊重的感覺。
男或女都是人,法律規定了人人平等,女人干麼要特別為男人作牛作馬?
巫靖雅熱切地看著仲村芳子,希望對方能了解她方才所說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根本沒有心要改。你以為說了那一大篇東西,就可以改變我的觀念嗎?女人的本分就是該相夫教子的!」
巫靖雅泄氣地甩了下手,上揚的眼楮里寫滿了固執與不認同。
「英國有過女首相,現在皇室則是女王當家。連最食古不化的保守中東、伊朗地區都有了女性官員,你居然還會認為女人的本分就是相夫教子。這些女人的貢獻遠比相夫教子來得偉大。」
「如果沒有從相夫教子這種基層做起,社會就會混亂!」
仲村芳子霍地站起身--
「現在的社會就是有你這種恣意妄為的女人,完全置家庭于不顧,所以才會有那麼多青少年問題!」
「我不是反對女人相夫教子,我相信有的女人天生適合家庭,我只是覺得男女雙方對家庭都有責任;如果夫妻兩人都在工作,那麼男女雙方都應當分擔家務。青少年問題,也該是父母雙方的責任。」
巫靖雅拉住仲村芳子的衣袖,堅持要把該說的話說完。
基本觀念不溝通好,她們根本無法談其他的事情。
「男主外、女主內。女人相夫教子,是遠古以來就有的法則。」仲村芳子想推開巫靖雅的手,無奈這個女人卻硬是拉住她。
「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純粹是因為遠古時代謀食不易,男人的力氣比女人大,所以必須擔任供應一家生活所需的主角。而時間久了,男人嘗到了掌權握勢的好處,才想出那些個封建思想來把女人鎖在家中、視為禁彎。」
巫靖雅一口氣把所有的話說完,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仲村芳子不諒解的眼神。她松開了手臂,仲村芳子則氣鼓鼓地把那堆小說一古腦兒地全甩到地上。
「你口才好!我這個老太太說不過你!還有呢?你接下來要告訴我你每天不煮飯菜、不整理房子,也是為了達夫好?!」
仲村芳子的手指直指到巫靖雅的鼻端之前--
「你根本沒有心要和我溝通!說了一大串,不就是為了你自己未盡妻子的責任月兌罪!」
「隨你說好了,我原本是沒有惡意的。」
巫靖雅吐了一口氣,閉上眼楮坐回椅子內。
累!
「你那是什麼表情!」仲村芳子拉高了聲音,被巫靖雅撇起嘴角的不受教模樣氣得頭痛!「我告訴你!我永遠不會承認你這種--」
「媽,你什麼時候來的?難道是知道我今天特別買了燒鵝回來給你吃嗎?」
米達夫適時推門而進,打破了兩個女人之間的僵硬氣氛。
「我吃不下,氣都氣飽了。」仲村芳子冷哼著。
米達夫拍拍母親的肩膀,目光則看著依然閉看眼的巫靖雅。
他修長的眉眼擠入了層層的痛苦。夾在中間的男人,才是最辛苦的人!
她們婆媳的對話他在門外听得一清二楚,從頭到尾、一字不漏。母親前腳才入門,他的車子就已經停上了車道。
母親雖不該硬將靖雅放入舊式媳婦的框框里,不過她卻是一番善意;而靖雅的回應雖然言之有理,但卻過分咄咄逼人。
他知道靖雅一向獨立,卻不知道她是如此偏激的女性主義分子。這些天,他是厭煩了她的懶散,雖然她的熱情還是會讓他忘了一切。但是,他的心里卻隱約感覺到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他依然愛她,但卻愈來愈不能忍受她穿著涼快地和鄰居暗戀她的小伙子在籬笆邊談笑!
「達夫,告訴你老婆,年輕貌美時說的話或許還有丈夫挺著,等她年老色衰時,看誰替她撐腰!」
她已經不想和這個女人說話了!
巫靖雅的臉龐明顯的繃緊,一睜開眼,才想出口反駁,卻看到米達夫陰郁的瞼。她一咬牙,硬是把話吞進肚子。
她原本就不靠米達夫養她!她的職業也不是靠她的臉蛋、身材掙來的!年老色衰又如何?她的腦子不生銹就可以了!
「媽,我會和靖雅談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米達夫揉了揉兩鬢,開始覺得煩躁。這種無意義的爭吵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這兩個女人每天都吵。媽媽每天向他抱怨,巫靖雅嘴里不說,卻常板著一張臉。
她和鄰居那個二十歲的小伙子湯米說起話時還笑得比較燦爛!
酸意冒上他的胃。
「你別想拿這些話來蒙騙我,你要嘛就當著我的面和她談。」仲村芳子一身和服,筆直地站在原地,像尊石雕。
「你以為我提早回家做什麼?’米達夫忍耐地壓下心里的火氣。「我們和幾個朋友約好了晚上六點半吃飯討論台灣的市場,我明天就要去加拿大了,實在沒辦法把飯局排開。現在距離六點半只剩一個小時了,我們再不整理一下出發,待會肯定會遲到。」
「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說什麼反正都是自討沒趣了。」仲村芳子的話一句比一句低聲,離去的背影是帶著幾分委屈的。
「媽。」巫靖雅站起身,輕聲地說︰
「對不起。」
自己畢竟是晚輩啊!
「砍了人一刀,再說對不起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仲村芳子並不領情,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口。
巫靖雅盯著房門,煩悶不已地撥亂了一頭長發。她怎麼會讓事情弄到這種地步?她原本是想和婆婆好好相處的!
「我希望你以後對媽媽說話時客氣一點。」
米達夫凝睇著她,伸手拉住她抗拒的手--
「一邊是母親、一邊是我深愛的女人,不要讓我難做人好嗎?」
「你怎麼會難做人?!就學她一樣,把我當成一個悖理亂俗的壞女人就可以了!」巫靖雅賭氣地看著地板。
「不要無理取鬧,你是個成熟的女人。」
米達夫自她身後抱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擁在胸前。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會說不清的。我和你媽媽的觀念根本南轅北轍,為什麼一定要強迫我改變呢?只要她不過分干預我,我們還是可以和平生活的。」身後厚實的胸膛多少軟化了她的怒氣,巫靖雅任由他環著她輕輕搖晃著。
米達夫將臉頰貼上她的,手掌則平置于她月復部的肌膚上,感受著她凝脂般的膚觸。
「其實,有些時候我是贊成我母親的。我希望你有我的孩子,我也希望回到家有干淨的環境、有熱騰騰的晚餐。」
「看來我真的是個異類。」她僵硬著身子,火怒的眼掃向他的臉--
「趁我們還沒在美國正式請客,你可以盡快和我離婚。」
米達夫用力旋過她的身子,捏住她的肩頭,平和的臉龐上蘊滿了狂風暴雨!
「‘離婚’這兩個字,你就說得如此輕松嗎?婚姻該是一種責任,你為什麼就不能認真一點的過日子呢?」
「沒錯!我游戲人間、我放浪形骸,這樣你滿意了嗎?!你不是早就認定我不是個賢妻良母了?我現在只是證實了這一點。婚姻綁不住我、也改變不了我,這樣你滿意了嗎?!」
巫靖雅憤怒地推開他!如果連她的丈夫都不能接受她,那麼她待在這里又有什麼意義?
「該死!我並不想和你吵架的。」
米達夫不勝煩惱地甩了下頭,一整天的疲累全壓到了鬢邊。
「我何嘗想吵架呢?也許是相處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所以大家都決定把心里的真正感受都說出來罷了。我不是那種活在模式內的女人,你當然可以覺得我穿著暴露、言行不檢。」她閉了閉眼,轉身背對著他。
懸著黑色細肩帶的雪背上,她那只紅色的胎記隨著她的呼吸而起伏得像把火焰。
「接下來你要否定什麼?否定我們的愛情?」米達夫口氣陰沉。
他們的問題,已不只是單純的婆媳不合了!
「為什麼不能否認?也許你只是愛上你心里幻想的投射影子。你循規蹈矩,而我叛世逆俗。你喜歡的也許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這種狂野的感覺。」
她心痛地從嘴里說出這些話來。
「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戲!我不要听你說這些廢話!」
他走到她面前,沒有費神去掩飾他的痛苦與不安。
「我說的是廢話,你說的就都是真理嗎?」
這兩個母子都是一個樣,巫靖雅一甩頭,不馴地揚起下巴--
「我最討厭的男人就是那種自以為不是沙文主義,實際上卻是不折不扣、超級大沙文豬的男人!」
「一句希望你有我的孩子、希望回到家有干淨的環境、有熱騰騰的晚餐,換來的卻是你這樣的評價?!你講不講理!」
米達夫激動地朝她跨了一步,捉住她後退的身體--
「我每天一回家就要面對你們的爭吵,我受得還不夠嗎?我們已經結婚三個月了!不是三天、或者是三個禮拜!非要逼得我把所有的狠話一次說完嗎?我還不夠忍耐嗎?」
巫靖雅握緊了拳頭,一任自己尖銳的指甲刺進掌心肉中。心痛到極點時,是什麼感覺呢?
她流不出淚,雖然痛苦沿著血液流過了四肢百骸,胸口悶得快讓人喘不過氣來,她卻開不了口問他一句
你當真嗎?
巫靖雅轉身將額頭抵到冰涼的壁上,提醒自己千萬要淺淺地呼吸,免得胸口那把奔騰的火氣會不顧一切地毀滅了她。
「對不起。」他的雙臂撐在牆上,留她在他的懷中。
「我很想相信你是無心的,但是,我沒辦法!」他用了「忍耐」這樣的字眼啊!還能說什麼呢?她以為他該是那片可以包容她飛舞奔跑的大草原呵!
巫靖雅嘴角噙了絲苦澀。自己寫言情小說,應該比誰都清楚,那些不近情理的寵愛都只是虛擬的想像啊!
「為什麼沒辦法?」看出她的異樣,他不安地想抬起她的臉龐,看入的卻是她冰涼的眼眸。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離婚的!」
「你該離婚的,或者你根本就不該和我結婚。」
她說話的冷靜,連自己都大感意外。
「缺了一角的圓找到那合適的一角後,因為轉得太快而失去了原來的步調,圓最後還是放開了那一角。我們也犯了同樣的錯,互補的兩種性格,不一定就能夠生活到永遠。」
白皙的手掌撫上他的輪廓,她的笑容有些悲哀。
「我不能接受你的說法,我們才結婚三個月,一切都還在模索探試的階段,你怎能用幾句簡單的話就抹滅一切!」
米達夫緊握住她的手,怎麼都不肯放。
「我們之間的差異太大了,就是再給我們三年,我們依然會為了同樣的問題而爭吵。」
她輕輕地把身子偎向他,就當這是最後的擁抱吧。
愛情,讓人變得不果斷……她以為自己是那種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瀟灑個性,怎麼現在……。
「剛到美國時,我們是快樂的,你並不能否認這點吧。」他扳住她的肩,她臉上生離死別的傷感讓他心驚。
「在所有現實面不曾涌到眼前時,我們過的日子其實是很童話的。一開始時,你可以任著我在浴白裝滿了香擯,和你嬉戲纏綿。但是一個禮拜後,你開始因為客廳的凌亂而皺眉了。我不是沒感覺,所以我不敢懷孕。」
「我們可以請女佣來整理家務。」
「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如果有一天,我就背著個包包外出流浪,那麼你能保證你不會因此而心情大壞嗎?」巫靖雅無奈地低語著︰
「一輩子守著一個人,是很沉重的事。我不適合婚姻,你卻笨得把我鎖進了結婚證書里。」
「如果你覺得你不適合婚姻,當初為什麼又決定嫁給冉濬中?」他緊盯著她的臉,想在她眼中找到答案。
「嫁到他家沒有婆媳問題,而且冉濬中並不在乎我,我可以繼續我流浪四方的習慣,只要我還是巫家的女兒,他不會要求我改變什麼。」
米達夫放開她,著急的深邃眼神逐漸生硬如鐵石。她說得再多,結論都只有一個--她要離開。
「原來,我娶了你反而是扯掉了你的翅膀。」
他冷冷地看看她,打量著她露出圓潤肩頭的軟薄上衣,憤怒讓他口不擇言︰
「你擺明了你是只需要穿梭在花草叢的蝴蝶!我還能不放你走嗎?」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巫靖雅靜靜地瞅著他不安地在室內踱著大步。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只怪我自己太笨、笨到愛上一個愛自由甚于愛我的女人!」
米達夫拉高窗戶,瞪著夕陽下沉的最後一抹暈紅。
「對不起。」她輕聲地說。
他沒有回頭,因為不想見到她憐憫的表情。良久後,在听見她拉開門扉的聲音時,他听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帶看幾分乞求︰
「我明天去加拿大五天,我希望五天後,事情會有所改變。即使你會變成蝴蝶標本,至少你是留在我身邊的。」
***
拖著沉重的身軀,他的步伐怎麼也走不到臥室門口。
「呀……!」
女人壓抑著快感的吟叫聲及男人粗重的喘息,在寂靜的午後顯得格外高亢。
米達夫握緊了拳頭,痛恨自己為何要提早一天回到家里。
如果他按照原定的日期回到家里,即使看到的是靖雅發怒、冷漠的臉,也強過親眼目睹她有其他男人這個事實來得好受些。
他是懦弱的,對她的在乎讓他寧願自己被蒙在鼓里。
「啊!」女人激情的叫聲一波接著一波。
「寶貝,你好棒!」
一定不會是靖雅!
米達夫強迫自己向前走了一步。
未掩的房門內正上演著限制級的劇碼……。
女人雪白的身子趴在床褥之間,任由身後的男子一再撞擊出她的輕叫,怕喊得大聲,女人將臉埋在枕頭內,黑色的發披了一枕。
深陷在中的男人,扶看女人的腰賣力地運動看。
是湯米!棒壁那個愛慕靖雅的男孩!
米達夫搖晃了腳步,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實。
不會是巫靖雅!不會是她!她再和他嘔氣,也不會找鄰居上床!
湯米麥金色的發在一陣扭曲後停正了擺動的節奏。他滿身是汗地撫著身下的女子,頻頻吻著她赤果的肩。
紅色的蝴蝶在女人雪白的後背上飛舞。
米達夫無聲地遠離了門口,痛苦的長形眼眸里不再有任何的不舍。
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