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吳慮仍穿著小弟吳極的舊衣,開始她生平第一份工作。
書僮是要做啥啊?
昨兒個與家人討論的結果,似乎是在書房陪著少爺讀書、倒茶、整理書目吧。
這就奇了!那蘇家管事連問也沒問便錄用她,又怎知她識字?她搖搖頭,想不通。
從蘇府的後門進入後,張管事正與商家說話,發現吳慮後,結束了談話,招手要她過來。
吳慮順從地走到他跟前。
「跟我來。」張管事面無表情地往後花園走。
吳慮跟著他穿過池塘,有幾只大白鵝吸引了她的視線,心想這白鵝肥滋滋的,不論是煎煮炒炸,滋味必定是美極了!本嚕,她忍不住咽了口水。自爹爹過世之後,已經好久沒吃肉啦!
張管事將吳慮帶至書房前,回頭正要吩咐,見她人雖往前走著,可頭卻朝著池塘方向,不知在瞧些什麼。
「嗯哼!」
吳慮警覺回神,在撞到張管事之前硬生生地止步。
張管事皺起眉頭。「讓你服侍二少爺讀書,這可是重要的差事兒,絕不可以再這樣漫不經心。」
「是。」吳慮受教地答應。昨兒個是交霉運,才會不明不白地與那叫啥阿爛的結拜,想不到今兒個又比昨兒個更背,一大早剛進蘇府就挨了一頓念。
「這里是二少爺的專屬書房,以後你就在這兒服侍,除了老爺。大太太,大少爺、二太太跟我之外,不許其它人進來;之前這里是由二少爺的小廝阿松服侍著,我會告訴他今後也不許進來,免得擾二少爺讀書的興,成日引出二少爺的玩心。明白了麼?」
「是。」吳慮嘴里這麼應,心中卻不以為然,覺得這蘇府二少自己貪玩卻賴到下人身上,八成是個紈褲子弟。
「隨我進去吧。」張管事輕敲門。
吳慮听見里頭傳來一記輕應——
「進來。」
書房門一開,她雙眸陡然瞪大——哇,這書房好深!
房內前半部,兩旁擺設著整齊的香幾桌椅,一張檜木書桌擺在正前方,案上的筆架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筆;而書桌之後,立著三列長長的書櫃,一個書櫃貼著牆,另外兩個則沒有,櫃里全放滿了書。
吳慮從沒見過藏書如此豐富的書房,不知這紈褲少爺是將這些書擺好看的,還是真是個愛書之人?
「二少爺,您要的人我帶來了。」張管事報告。
「嗯,張叔,辛苦你了。」
吳慮听見書櫃內傳出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應。
「哪里,這是應該的,那二少爺,我先告退了。」
吳慮瞧張管事一板一眼、恪盡職守的態度,提醒自己這蘇府的家規顯然極為嚴謹,她的行事可得更謹慎點。
張管事離開後,書房內靜了下來。
吳慮偷偷地往前跨了一步,眼神掃向書櫃與書櫃之間的走道上,沒發現蘇家二少的人影。
「二少爺?」她又跨一步,再掃向另一個書櫃走道,還是沒有。「二少爺?」她再跨一步。
咦,還是不見人影。人呢?方才她明明听見聲音是從書櫃內傳出來的啊。
「二少爺?」她好奇地繞過書桌,走近書櫃。「二少爺?我是吳慮,您新來的書僮。二少爺,您在麼?」她繞過一排,轉向另外一排,還是沒找到人。奇怪,莫非這書櫃另有乾坤?
「喝——」
耳後忽然讓人輕聲一嚇,吳慮身子一跳,彈開三步,瞪大眼轉身朝後望。
蘇燦見她滑稽的舉動,樂得哈哈大笑。
「你怎麼在這兒?」對于他會出現在此,吳慮實在太驚訝,根本忘了要生氣。
「這是我的書房,我為何不能在這兒?」蘇燦走出書櫃,大剌剌地坐在書桌後的寶座上,悠閑地蹺起二郎腿。
「你是二少爺?」吳慮跟著走出書櫃。瞧他一副恰然自得的模樣,他今兒個穿著一襲裁剪細致的灰色長衫,外罩的雪白褙子,滾邊繡著金線,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斯文模樣,完全像個有著良好家教的富家少爺。
「好個乖小書僮。」蘇燦打量吳慮小不隆冬的個子,雖一身粗衣,衣上還縫了補丁,然而那氣質卻讓人感覺不到市井小民的粗野與庸俗。事實上,這吳慮朱唇皓齒,靈眸慧黠,模樣生得好極了。
這張臉若是生在富貴家,定會讓人捧在掌心里呵護,若生在官宦之家,定是捧成鳳凰了。
「嚇著我,你很樂?」吳慮冷瞧他那張笑吟吟的臉。
「是啊!」蘇燦大方地承認。對于這位明明看起來沒啥分量的小書僮,說出來的話竟含著質問的冷意,覺得很有趣。
「我還奇怪張管事昨兒個只問我的名,其它的事兒連問也沒問,便要我今日來蘇府上工,原來是因為你的緣故。」
「我不是說了,這份活兒只要我不跟你搶,你便高枕無憂了。所以啊……」他得意地笑眯了眼。「人要懂得知恩圖報吶,懂不懂?」
吳慮毫不買賬,冷嗤道︰「你讓我做你的書僮,不過是為了嚇我,報啥恩?」
「怎麼,你生氣啦?」蘇燦揚眉咧嘴,笑得開心。「主子先跟你打招呼,可沒听說過小書僮還敢生主子氣的。」
吳慮討厭他揚眉的樣子,討厭他開心的嘴臉,真不知道他在樂個啥勁,更還討厭他該道歉時,就端出主子的架子,她決定要回敬他一記。
「可是,」地委屈地抿抿小嘴。「昨兒個結拜,你已做了哥哥,說要照頭我,原來只是玩笑話,我現在知道自己的身分啦,是書僮不是小弟,主子!」
蘇燦一听這話,再瞧吳慮眉頭輕蹙,無奈妥協的神情,心弦莫名地被扯動了。
他自己的處境也是如此啊!妾所生之子,注定月兌離不了次等的命運,他想抗拒、想展翅高飛,但有太多的牽絆而無能為力,他像只被折翼的鵬鳥,飛不走,只能關在這座宅子里,無奈地去迎合別人的期待。
他痛恨這種掙扎不開的命運,沒想到竟不自覺地將這種苦也加諸到這小蘿卜頭的身上。
「你不要叫我主子,我是你哥哥沒錯,方才那一切,全是我逗著你玩的,想不到你會這麼介意,哥哥在這里向你賠不是。」他起身,誠心地做了個揖。
咦?想不到她隨口說說,卻得到這麼大的效果。好,乘機再加把勁。吳慮聳聳肩說︰「沒關系啦,只不過我自小有心悸的毛病,驚不起嚇,現在心跳得快,就不知道會不會暴斃在你書房。」
「你快坐下來。」蘇燦將吳慮推坐到他的寶座上。「休息一會兒,先順順心。」
本嚕咕嚕……
「啥聲音?」蘇燦動作一頓,仔細聆听。
本嚕咕嚕……
吳慮雙頰紼紅,推開蘇燦。「離我遠些,你身上有股肉包子的味道,我聞得都餓啦!」
蘇燦聞聞自己的衣袖,發現袖口沾了油漬,應該是用早膳時不小心沾上的。「你肚子餓啦?」他盯著吳慮泛紅的容顏,覺得他這小書僮真是挺美的,不知以後是哪家的姑娘有幸嫁給他。
「第一日上工,哪有心情用膳?」她啐道。
蘇燦見他又開始伶牙俐齒的回嘴,打心底笑了起來。「去,去膳房告訴廚子,就說是我要吃的,想吃啥隨你點。」
「真的?」吳慮眼神一亮。
「這還有假?」
吳慮笑嘻嘻地眺起身,拍拍蘇燦的臂膀。「那我就不客氣嘍,好哥哥。」
蘇燦見他精神百倍地離開,完全沒有虛弱的模樣。說有心悸的毛病?他猜八成又讓這小書僮給耍了!
可那聲「好哥哥」卻叫入他的心坎里去了,這讓他很受用。
那種被依賴、需要他罩著的感覺,是他從沒有體驗過的感受。這個小蘿卜頭顯然跟他挺投緣的,那充滿古靈精怪的性子配上瘦弱的身子,真是教他又惱又疼,決定今後要好好地照顧這位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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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吳慮出了城門,從她的背影瞧去,發現她走起路來似乎有些古怪。
轉進通往吳家宅子的小徑,與她生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姐姐吳憂早在路口等她。
「憂,你快過來幫我,猜猜看我帶了啥好東西回來。」吳慮語氣中有掩不住的得意。
「慮,你今兒個在蘇府還好吧?蘇家可有為難你?」吳憂奔向她。
「甭擔心,我負責伺候的那個蘇二少爺,是有點小聰明,可好擺弄得很。」吳慮安撫姐姐後,拍拍鼓起的肚皮。「瞧!」
「哇,慮,你在蘇家吃撐啦?」吳憂驚嘆。
「不是,」吳慮小手探入懷中。「來,你幫我拿一些,太重了。」
接著她拿出雞腿兩只、鹵牛肉一包、炸五花肉一條,遞給吳憂。
「好啦,你拿這些。」她松口氣,拍拍仍鼓起的肚皮。「我這兒還有蒸羊羔、糖糕、肉包子。走,咱們快回去,今晚可有肉吃啦!」
「慮,這些東西……」吳憂追上吳慮。
「是蘇二少答應我想吃啥,就請膳房幫我做的,我當然不客氣啦。」
「可你拿回來,這樣好麼?」
「他既然答應要請我吃,那我就拿回家吃啊!」吳慮說得理所當然。
「喔,說得也是。」吳憂讓她說服了。
兩人回到吳宅,當家的二姐吳情、負責煮飯的三姐吳涯、包辦家里大小粗活的小弟吳極全迎了出來。
「瞧瞧我帶了什麼回來!」吳慮面容不再清冷,換上得意的笑臉,好似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全是肉哦!三姐,今晚你甭下廚啦,咱們吃肉打牙祭。」
哇!吳家手足見桌上的美食,全瞪大眼發出驚嘆。
「等一不再吃,」吳情先按捺下大家,問吳慮︰「今兒個在蘇府可有受委屈?」
「沒有。」吳慮點頭要大家放心。「蘇二少人還不錯。」
「這些東西是他賞你的?」
「嗯。」吳慮心想阿爛既然說隨便她到膳房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那跟賞她也沒啥兩樣。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在蘇府工作,她說出對蘇燦的觀感。「他那個人啊,性子有時正經,有時卻愛胡鬧,有時看似隨和,可又覺得他心眼細,我還搞不太明白;年紀嘛,十五歲;個子嘛,比我高出一個頭︰雖說是蘇家庶出,可濃眉朗目,生得相貌堂堂,听說蘇老爺因為二少爺生性聰明,因此要他參與科舉考試,所以他才要個書僮陪伴。」
「這麼說,你跟他處得還不錯嘍?」
「還可以吧。」吳慮憶起自己胡謔身子有疾時,他立刻收起嘻皮笑臉︰一听見她肚子餓得咕咕叫,立刻要她去膳房進食。現在想想,他對她算是愛護有加了。
「好,」吳情放心了。「這些肉先吃一半,明兒咱們再吃另一半。」
「二姐,不必這樣,今後我每日都帶肉回來。」
她話一出口,大伙兒目光全瞪向她。那眼神中含著依賴,儼然她已成為家人心中最重要的支柱。
「沒問題麼?」吳情問道。
吳慮希望自己對家人能有所貢獻,她打包票地說︰「沒問題。」
「嗯,那咱們這筆省下來的伙食費,我明兒個上市集去買些雛鴨回來養,日後鴨子長成了,賣了也好賺些銀子回來。」吳情滿意地模模吳慮的頭。「那蘇二少可知你是女兒身?」
「不知道。」吳慮挾起一片吳涯已切好的五花肉入口。「他那人只愛跟我胡鬧,不會注意這些小細節的。二姐,你甭再問啦,論機智應變,這個家只有我和你行,一個不知生活疾苦的少爺能勝得過我麼?咱們快吃飯吧,瞧,吳極的口水都快流出來啦。」
「我沒有。」吳極咽下口水抗議。
大家一听都笑了。
這老舊的大宅里,當家的吳情才十五歲,依次是吳涯十四,吳憂吳慮十三,而最小的吳極才十二歲。
每個人都努力地貢獻出心力,只希望家人能過得好,自己也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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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燦坐在書桌前,手拿著書,低首垂眸看著。
吳慮開門而入,碗盤輕聲踫撞,沒一會兒又听見他跑出門去了。
這吳慮不知在忙什麼?
蘇燦放下書,走到香幾邊,見一個托盤上只有兩個餅,再無他物。
書房門又開了,他見吳慮端著另一個托盤進房,上頭約有五、六只橙釀蟹。
「我不愛吃蟹,你拿這麼多蟹來做什麼?」他皺眉。
「你不愛吃蟹,我吃啊。」吳慮將兩個餅塞入他手里。「那你吃餅。」
蘇燦瞧瞧手上的餅,再看看吳慮已坐在香幾前,掰開蟹殼,挖出蟹黃蟹肉,斯文入口。
「你吃蟹,我吃餅?」他揚眉。
吳慮審視他的神情並沒有下悅,只像在反問她——她這樣待他,對麼?
她心中有些歉疚,畢竟他才是主子。可是香幾下的暗格內,藏著第一個托盤帶來的肉脯及香糖果子,還有桌上這幾只蟹,是今晚要帶回家的食物。若再多點阿爛要吃的點心,那膳房一定會懷疑二少爺的食量未免太大了,要是追問起來,那可不妙。
「這蜜餅也挺不錯的啊。」她違心哄騙。
蘇燦注意到他眼神閃爍,不解這小蘿卜頭到底在對他用啥心機?瞧他吃得高興的模樣,想這吳慮自從進蘇府後,像是胃口大開,吃盡了膳房廚子的拿手好菜。
他不在意這小蘿卜頭貪吃,可他小小的身子卻不見長胖了些,吃下去的東西到底跑那兒去了?隱約聞到有股肉香味兒,蘇燦仔細嗅聞著。「奇怪,這里只有蟹蝦餅,可我怎麼有聞到肉香味兒?」
「唔……」吳慮心下喊糟,一定是肉脯的香味兒從暗格里傳出來了。她眸子滴溜溜地轉著,趕緊找借口。「是……是方才在膳房時,廚子在炙肉,要我試吃咸味兒夠不夠。」
蘇燦愛看他慧黠的眼神,幾乎已到了著魔的地步。
兩人相處幾個月下來,但他的心思已完全繞在吳慮的一舉一動上。每每瞧見吳慮的眼神,就能引得他打心底里發笑。
這回他的小書僮不知又在搞什麼鬼了!這像是無聲的挑戰,讓他心癢難耐,因此他一定要弄清楚這小蘿卜頭在玩啥花樣。
「嗯。」他咬了一口蜜餅,還不忘交代道︰「你蟹可別吃太多,當心鬧肚疼。」
「知道啦。」吳慮應道。見他轉身走回書桌,乘機打開暗格,先塞了兩只蟹進去,再繼續享用她自己的蟹。
「阿慮,你要不要也跟著我一起讀書?」蘇燦坐在寶座上,低首翻著手中的書,隨口問道。
「我是來上工的,怎麼讀書?」吳慮見他沒注意,又將其它的蟹放入暗格內。
「咱們書房門一關,誰敢進來瞧你在做些啥?」蘇燦抬頭,見托盤已空空如也,大感驚訝。「不會吧?你蟹全吃完啦?」
吳慮立刻鼓起腮幫子假裝咀嚼吞咽。「是啊,太好吃了嘛。」
「我保證你待會兒一定鬧肚疼。」
「不會啦。」她擺擺手,拿起托盤往門口走,急著滅跡。
「等等,」蘇燦喚住他。「我讓張叔在書房里再擺張書桌,教你讀書吧。」
吳慮轉回身,眼神透出懷疑。「你為何要教我讀書?」他隨意讓她要吃啥便吃啥,已經待她夠好了,現在居然還要她讀書,這世上有那麼好的人麼?還是他原是個傻子,向來都這麼一頭熱地待人。
「讓你考狀元啊。」蘇燦還真的一頭熱的開始為他計劃未來。「你瞧你,才十三歲,便生得這般俊美、聰穎,當個書僮太浪費啦!讀了書,一旦高中,說不定教聖上看上了,欽點為駙馬,到時候可別忘了我的栽培之恩哦。」這還是他頭一回這麼為旁人著想,也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跟吳慮特別投緣,想特別關照。
「不如你去考狀元,你去做駙馬,到時我沾你的光,如何?」她說出自己的如意算盤。
蘇燦哈哈一笑。「我沒你生得俊,人家公主看不上我。」
「不會啊,」她走向他,清冷的臉,此時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你自命不凡、趾高氣揚、飛揚跋扈的模樣,可沒人勝得過你,公主怎會看不上?」
她說出的評語,沒有一句贊美,全是在損他,而且與事實全然不符。而蘇燦非但不惱,反而被逗得愉悅大笑。
「你反應這般敏捷,不讀書實在可惜。」他也愛看吳慮帶著笑意的模樣。而且自吳慮來到蘇府後,他發現兩人私下相處時,他總會不自覺地撤下心防,自在地表現出最真實的面貌。
「而你這般愛幫人做媒,不當媒婆還真可惜。」她搖頭晃腦地回嘴。
蘇燦忍不住抓住吳慮的手扯向自己。
吳慮沒想到他會突擊,整個人摔入他的懷里,以為他要對她做什麼,驚魂未定地瞧著他,卻見他竟一臉笑意。
「我對你極盡贊賞,你卻對我百般詆毀,你這是身為小弟對兄長的態度麼?」他玩笑似地譴責,眸光卻離不開吳慮。
瞧著吳慮略帶驚慌警戒的晶眸、小小的紅唇、無瑕的肌膚,再加上敏捷靈活的反應……他的小書僮不只是挺美的而已,而是美極了,教他瞧著瞧著竟有些失神了
「你別動手動腳,快放手啦!」吳慮被他凝神瞧著,不由地心慌了起來,奮力想掙開他的鉗制。
吳慮這一使勁,喚回了他遠逸的神智,調侃地說︰「怕啥?難道你有的,我沒有?」
他作勢欺近她,嚇得吳慮放聲尖叫。
驀地,拍門聲響起。
張管事在門外問道︰「二少爺?二少爺?發生了啥事?」
蘇燦停止胡鬧,與吳慮面面相覷。
吳慮趕忙站直身子。
「張叔,請進。」蘇燦立刻恢復平日蘇家二少謙和有禮的模樣。
張管事進了書房,先瞪吳慮一眼。「二少爺,老爺、夫人、大少爺及二女乃女乃都在大廳,請您現在就過去一趟呢。」
「知道了。」蘇燦臉上尚存一絲的笑意,此刻已完全隱逝。「阿慮,你跟我一起走。」他起身後吩咐,沒忽略方才張管事準備要好好教訓吳慮的那一眼。
「是。」吳慮緊隨在後。對于他前後態度變換之快,有些無法適應。
方才他明明還樂得很,怎麼張管事一進書房,他就完全變了個樣?愉快的笑臉不見啦、自在的神情也沒有啦,此刻的他僵著一張臉,好像……唔……好像啥?
「對了,張叔,另外找張書桌放進書房,就擺在我書桌旁,我要用。」蘇燦用有禮卻不容質疑的語氣吩咐。
「是。」張管事領命。
吳慮默默地觀察蘇燦的行為舉止,腦中忽地閃過兩個字!
面具。
沒錯,他那毫無情緒的淡漠表情像是帶上面具。她記得初次見到他時,也曾有過這種感覺。
現在想想,好像除了對她之外,他對蘇府的下人全都帶著面具,這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