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裴夕月如何吵鬧、如何亂動,墨玄都恍若未聞,他抱著她來到餐廳外一處靜謐的花園後才將她放下,但仍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有機會開溜。
裴夕月看了看四周,何止靜謐?根本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和謝展翼已經約好了。」她抬頭望向他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眸,卻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你為什麼要去找謝展翼?他曾經那樣傷害過你,離了婚才想回頭找你,你竟然還想去找他?!」墨玄神情激動地說道,一想到她愛了謝展翼七年,現在還要去見謝展翼,他便無法保持冷靜和理智。
連他自己都很意外,為何會為了此事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只是……」裴夕月沒見過他生氣的模樣,一時語塞。
「那個男人不適合你,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對他余情未了?裴夕月你是不是傻了,那種人值得嗎?!」這幾日來,謝展翼不斷對她獻殷勤,他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她不僅收下了對方送的花,現在甚至還想去找謝展翼。
裴夕月睜圓了眼,明亮的杏眼此時充滿了委屈,墨玄的咆哮讓她感到委屈,眼底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氣,一片氤氳。
「我只是想去把話說清楚!我根本就對他沒有感情,你難道還不清楚?!」她突然嘶聲力竭地大喊出聲,為了從前的裴夕月,她必須好好去把上一段感情做個了結,因為只有她最清楚、最能感受到真正的裴夕月對謝展翼用情有多深,既然佔用了人家的身子,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去好好處理謝展翼的事。
「夕月……」這下換墨玄愣住了。
「我就是傻了才會喜歡你,明知道自己根本取代不了雲夕在你心中的位置,我還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你。你叫我別喜歡上你,好,我就裝作對你沒有感情的樣子,反正我最擅長的就是演戲了,這點小事難不倒我,你說我是不是傻?」裴夕月哽咽地說道,兩行清淚沿著她的臉頰滑落。
她覺得自己簡直傻透了,為什麼要愛上一個心中另有所屬的人,到頭來弄得自己那麼痛苦,還時常去嫉妒一個完全沒見過、根本不曉得身處何處的人。
墨玄詫異地瞪大了眼,她的每句話猶如大錘狠狠敲打在他的心上,她臉上淒愴的苦笑更是令他心痛。
意外听見她的告白讓他的腦子陷入一片空白,知道她其實對謝展翼沒有感情時,那一瞬間他的心里是欣喜的,可是他又覺得自己簡直自私到了極點,明明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卻又因為她的告白而感到喜悅。
「別哭了,剛才是我不對……」他抬起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一滴滴滾燙的淚珠都令他心生不舍,還是笑容最適合她。
「墨玄,我會說出來是因為想讓你知道我的感情,但是說了必定會造成你的麻煩,也會讓我們彼此都感到尷尬。今後,我會努力讓自己不再喜歡你,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半載,又或者要等到另一個令我心動的人出現,總之,我會放下對你的感情,不再增加你的困擾。」她吸了吸鼻子,會告白是個意外,但確實讓她的心情輕松許多,至少不需要再遮遮掩掩。
明明喜歡,卻還要裝作毫不在意、裝作只把他當成普通朋友,這樣實在太痛苦了,這下讓她徹底死了心也好。
「等等!」墨玄下意識握緊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
他並不覺得她的感情是困擾,真正令他困擾的是他自己……
「嗯?」裴夕月因他突然使力,毫無防備之下直接撞上他的胸膛,她抬起俏臉,一臉不明所以。
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她精致的臉蛋上,杏眸在月光下似是有波光流轉,雙頰和小巧的鼻子因為剛哭過而紅通通的,嫣紅的櫻唇微啟,像是想說些什麼。
墨玄心中一滯,情不自禁低下頭,薄唇輕輕覆上她待人采擷的水潤唇辦。
裴夕月瞪大眼,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讓她不曉得該做何反應,四肢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她被吻了?!而且是墨玄主動吻她!
墨玄只是將唇輕輕覆在她的唇上,並沒有其他動作,和那天裴夕月偷親他時的感覺一樣,像棉花糖一般輕柔、甜蜜,不過此時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酒香。
「不可以……」裴夕月率先恢復理智,伸手將墨玄推開,她的聲音細小無力,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警告自己。
「我……」墨玄想解釋,又不曉得該如何開口才好。
他能說自己確實受裴夕月吸引嗎?可是他的良心卻又不允許他這麼說,因為他背叛了自己對公主的承諾。
他以為自己對公主一心一意,即使公主不在,也不該背叛諾言,而他現在卻被裴夕月吸引,他無法原諒自己,因為他犯下的錯誤,竟然同時傷害了兩個女人。
「墨玄,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方才你吻的人是我還是雲夕?」裴夕月強撐起笑容,她明白自己始終是敵不過雲夕的,而她也不願奪人所愛,所以並不強求墨玄也同樣喜歡她,這只是令他為難。
此刻,她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當然是你。」他想也沒想便說出自己的回答。
雖然他時常覺得裴夕月和雲夕公主很相像,不論是樣貌,或是一些細微的動作和習慣,但他還不至于在吻她時還把她當成公主的替身。
「那就好。我們……我們以後還是雇主和保鏢的關系,不會改變,我也會幫你留意雲夕的消息。」涼爽的夜風拂過,裴夕月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現在這樣就足夠了,她不過問墨玄為何要吻她,只要知道自己也曾經在他心里激起漣漪那便足夠,她不想逼迫墨玄在自己和雲夕中做選擇,打從一開始,她就是那個多余的人,凡事有先來後到,主動回歸到原本的位置是應該的。
「你別這樣勉強自己。」墨玄一眼就看出她是勉強自己裝出冷靜、不在乎的模樣,這樣的她令人心疼。
「我想自己獨處,今天我就自己搭車回去了,抱歉。」裴夕月強壓住心中的苦楚和悲傷,若是她又在此時示弱,墨玄肯定會心軟安慰她,但那樣反而會令她更痛苦。
她說完後,便轉身離開,完全不敢回頭,直到坐上了停靠在餐廳門口的計程車後才放松情緒,在車上放聲大哭,而司機問了她地址後,也很識相地沒有再多問其他問題。
她不懂,為什麼喜歡一個人一定要這麼痛苦……
墨玄站在原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心里若有所失,這次他沒有再追上去,不僅是她需要獨處,他也需要時間好好思考。
他以為自己只愛著公主,這種感情已經成了一種信念,若是輕易背棄了,那便無法被原諒。可是在和裴夕月的相處過程中,他又一點一點被她所吸引,等他回過神,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心里竟然同時存在著兩個人,還是極為相似的兩個人,相似到,有時甚至像是同一個人……
老天,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竟然想用這種拙劣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三心二意。
他背棄了只愛公主一人的諾言,更辜負了裴夕月對他的感情,不管再怎麼為自己的行為開月兌,他都已經傷害了她們。
裴夕月拖著疲憊的身子獨自回到社區大樓,因為在計程車上失控大哭,此時不僅妝被哭花了,眼角還帶著淚痕。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可笑,若是不小心被誰拍到就糟了,但她完全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自己現在到底好不好看、上不上相。
她已經和墨玄攤牌了,這下以後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伸手輕輕踫觸自己的唇瓣,似乎還殘留著被他吻過後的觸感,越去思考越覺得胸口的疼痛漸漸蔓延到四肢百骸,心里止不住的痛楚壓得她喘不過氣。
不知不覺已經搭著電梯來到五樓,她走到了家門前,從皮包里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後,才剛準備進屋,突然有人從身後摀住她的嘴。
「唔!」裴夕月驚慌地瞪大了雙眼,身後的人不僅摀住了她的嘴,讓她無法說話,還扣住了她的身子,使得她完全無法動彈,只能被動地被帶進屋里。
對方的力氣很大,縱使她使盡了全身力氣拼命掙扎,依舊無法順利掙月兌。
「安分點。」她身後傳來屬于男性的低沉嗓音,粗啞陰沉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杰。
男人抬腳踹了一下門,大門便應聲關上。
此時屋里沒有開燈,一片漆黑,裴夕月嚇得渾身發顫,這個聲音她記得,對方一開口,她馬上就聯想到幾個月前在路上抓住她,一直問她還記不記得他的那個聲音!這個聲音陰沉得令人發毛,讓她想忘也忘不了。
他到底想做什麼?竟然還跟著她進家門了……
男人粗魯地往裴夕月嘴里塞了一團布,並用麻繩將她的雙手雙腳綁住,毫不憐香惜玉將她扔在地上。
裴夕月吃痛地悶哼一聲,突然屋內的燈亮了起來,受到光線的刺激,她閉上雙眼後又睜開眼,眼前站著一名身穿黑色連帽運動服的壯碩男子。
「夕月,我們又見面了,想我嗎?」男子放肆地低聲笑著,掀開遮住半張臉的衣帽。
這是裴夕月第一次看清這個人的樣貌,男子的膚色蒼白,眼下是一層明顯的黑眼圈,嘴邊長滿了胡碴,看起來已經很久沒好好打理過了。
「唔、唔、唔——」她嘴里被塞了一塊布,根本無法言語,只能怒目瞪著對方。
有病,鬼才想你!
「別這樣看我,一切都怪你,我明明那麼喜歡你,從你剛出道我就深深愛上你了,追隨你好幾年,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讓你注意到我,讓我們兩人能夠永遠在一起。」男子蹲,眯起眼,用極為溫柔的嗓音說道,他伸手抬起裴夕月的下顎,原本只是輕柔撫模,突然狠狠掐住她的頸子,表情瞬間轉為冷冽。
男子面目猙獰,激動地低吼道︰「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能讓我們永遠在一起的方法,原本想先送你踏上黃泉路,等你走了之後,我再跟著自盡,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不會被拆散,可是你竟然沒死!車禍無法送你上路沒關系,我再想別的方法就是了,可是你竟然說你不記得我,車禍前,我明明對你表達了我的愛意,你怎麼能忘了我,還另結新歡,幾個月前突然有名男子一天到晚跟在你身旁,處處阻撓我的計劃,說到底你也是個看對方長得帥就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
之前他打听到裴夕月獨自前往花東旅游,便一路尾隨,終于在一處杳無人煙的隱密景點向她表明自己的愛意,誰知道她竟然說不可能和粉絲在一起。那他們不是明星和粉絲就能夠在一起了吧?為了能讓兩人排除萬難,永遠在一起,他決定兩人一起殉情,便開車緊追在她的車後,終于成功在轉彎時逼近她的車子,讓她閃避不及撞上一旁的陡峭山壁。
原本打算一起撞崖殉情,誰知後頭有車路過,他只好先將車駛離,想等她身亡的消息出來後就跟著自殺,沒想到她送醫急救後竟然平安活了下來。
在出院後,她身邊一直有人陪著,他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在她只身一人回家的路上,上前想找她,順便找機會再次下手,卻被警衛給打斷,因而錯過下手的好時機。
後來她身邊出現了一名男子處處保護著她,讓他無從下手,甚至連跟蹤都會被發現,不管想怎麼接近她都會被那名礙事的男子給破壞。有一次尾隨他們去通訊行,听店員說裴夕月和那個男人是情侶,得知她背叛自己,他氣得都快抓狂,但無從下手,只好暫時隱忍。
在附近暗中觀察了幾個月,終于在今晚趁著大樓警衛換班松懈的時候,跟在住戶身後一起進了大樓,他早就記下裴夕月住的樓層,一整晚都躲在陰暗的樓梯間就為了等她出現。
只能說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她只身一人回家,身旁並沒有那名礙手礙腳的男人跟著,這下只剩他和裴夕月了,多年的心願終于能在今晚實現,他們終于能夠永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