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月被掐著頸子,听完對方瘋了似的發言後,痛苦地拼命搖頭。
真的是遇到瘋子,竟然多次想下手殺害她,就為了能和她在黃泉路上相見,他已經害死了真正的裴夕月,她才不想也死在這個瘋子的手下。
誰能來救救她……墨玄……墨玄……
「不用緊張,我馬上送你上路,我很快就會下去陪你。」男子露出猖狂的笑容,加重手上的力道。
「叮咚——叮咚——」
突然間,門鈴響了起來。
「唔!」裴夕月像見到救星似的,使勁掙扎想發出聲音求救。
「給我安分點。」男子收回手,起身到門邊,想透過貓眼看看外頭按門鈴的人是誰,深怕自己的計劃又會被破壞。
因為她的手腳已經被綁住,嘴也因為被布塞住無法說話,男子並不擔心她能出聲求救。
男子一看到門外站著的是這幾個月來一直跟在裴夕月身邊的男人,憤怒地握緊了雙拳,等他先送裴夕月上路再自盡,就沒有人能再來拆散他們了。
此時,裴夕月放在皮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回蕩在屋內。
裴夕月心里一驚,這個時間會到她家來找她的人肯定是墨玄,來電鈴聲也是她給墨玄設置的專屬鈴聲,可能是看她遲遲沒應門才又打電話過來。
可是她無法說話,該怎麼求救,讓墨玄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的視線看向身旁擺著花瓶的實木高腳架,心一橫,扭動身子用力撞了上去,頭直接撞到了架子,又被掉下來的花瓶砸到,眼前一黑,直接暈厥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希望墨玄能听見。
在裴夕月離開餐廳後,墨玄也沒心情繼續待著,向紀芷菡說了一聲後,也搭著計程車回到住處,因為裴夕月事先說過慶功宴上會喝酒,他們並沒有自己開車。
一路上,他總覺得心神不寧,最近向來都是他、紀正菡或陳宥送裴夕月回家,因為還沒抓到跟蹤她的人,深怕她會遇到危險,他們都不敢讓她獨自回去,可是今晚她是自己回去,墨玄總覺得無法安心。
雖然兩人方才鬧得很僵,此時見面肯定會很尷尬,但在確認她已經平安無事到家前,他放不下心中的疑慮。
他試著按了她家的門鈴,但是無人應門,便又打了她的手機,他的听力比一般人好些,即使她家牆壁和門板的隔音效果很好,他還是能听見從屋里傳來的手機鈴聲。
正當他猜測她是不是不想見他,才會不肯開門也不肯接手機時,屋里突然傳來一陣物體踫撞的聲響,緊接著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墨玄心中警鈴大作,原本就盤據在他心中的不安感逐漸擴大,他知道屋里肯定出事了!
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兩人的陽台只隔了一公尺遠的距離,對他來說要跨過去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趕緊打開自己家門,也顧不得要關上門,飛也似的沖向陽台,輕松就跨步來到她家的陽台。
陽台的玻璃窗是上鎖的,但他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她家客廳的情況,她家中多了一名陌生男子,而她此刻卻橫倒在地板上。
墨玄想起自己家中有工具箱,以最快的速度回屋里找出鐵錘,再來到她家的陽台,用力砸向玻璃窗的四個角落,順利使玻璃產生細微的裂痕,再使勁用身子撞向玻璃窗,力道之大使玻璃窗上的玻璃應聲碎裂。
巨大的動靜當然也引起了屋內男子的注意,不過對方只是普通人,根本跟不上墨玄的速度。一轉眼,墨玄就已經繞到他身後,抬手往他的後頸劈去,將他敲暈在地。
他見昏倒在地的裴夕月雙手雙腳都被綁上了麻繩,便將繩子解下,並取出塞在她口中的布巾,再用那繩子綑住企圖對她不利的陌生男子雙手,省得男子突然醒來反抗。
裴夕月周圍都是散落的花瓶碎片,墨玄怕她會被割傷,小心翼翼地將她從地板上抱起,讓她躺在自己懷里。
他心疼地看著她額角被瓷器劃破的傷口和頸子上被勒出的紅痕,因她的肌膚白皙,傷處看起來更顯得怵目驚心。
如鷹隼般的雙眼瞬間轉為陰鷙,肅殺之氣浸染了他的眼眸,若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絕不會放過那個傷害她的男人。
「夕月!夕月!」他心急如焚地呼喚著她的名字,試圖將她喚醒。
都是他沒有保護好她,不應該放任她獨自回家,若是她出了什麼意外,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夕月,拜托你醒醒……」望著她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容,他心里充滿懊惱和對她的愧歉。「對不起,夕月,我對不起你……我明明喜歡你,卻還那樣傷害你。夕月,我喜歡你,我知道你想听這句話……只要你能醒來,不管要我說幾次都行,拜托你,快點醒來……」
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心情悲慟。
看著她一動也不動,倒在自己懷里的模樣,讓他認清在自己心里將她看得多麼重要,他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充滿朝氣站在自己面前,他害怕失去她。
裴夕月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中,而後突然出現一道光線,她腦中浮現了許多片段,這些畫面像跑馬燈般在她的腦中不斷播放著——
「你就是本宮的侍衛?墨五听起來好平凡,看你一身黑衣黑褲,從今往後你就叫墨玄,又是墨又是玄,和你這身黑衣很襯。墨玄,你可要好好保護本宮。」
十歲那年,春暖花開的時節,庭子里的桃花正盛,桃花紛飛,那是她第一次和墨玄見面。
「墨玄,你不能死,你死了誰來保護本宮……」
十一歲那年,出游途中遭遇了刺客,墨玄替她擋了一箭,那時她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個不可或缺的人。
「父皇,夕兒都還沒嫁人,墨玄怎麼能有婚配呢?不管,夕兒不允許墨玄捷足先登,父皇不能把穎兒許配給墨玄。」
這是她十一歲那年,墨玄已經年至弱冠,父皇說要把母後的貼身宮女穎兒許配給墨玄,她不想看墨玄娶別人,只能向父皇撒嬌、耍任性,攪黃了這樁婚事。
「墨玄,你使使劍法給本宮看唄,今夜月色撩人,月下舞劍多有詩意。芍藥端桂花酒來了,這杯是賜你的,難得夜色正好,不要浪費了,就陪本宮喝幾口也好。」
十五歲的秋日,眼看她即將及笄,父皇御賜了封號給她,那晚心情好,不小心貪杯,便鬧著墨玄舞劍、陪她喝酒。
「請求菩薩保佑,雲夕這世無緣與心上人長相廝守,望下一世,雲夕和墨玄都能投生在平凡人家,方能夠長相廝守,再續此生未盡情緣。雲夕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與心上人相約白首,若是菩薩有靈,還望菩薩成全,無論任何代價,雲夕都甘願承受。」
這是與墨玄在城外小廟避雨的那天,她在菩薩面前許下的心願,願下一生能夠與他長相廝守。
「墨玄,我喜歡你……好,相約來生,若是你敢負我,我定生生世世與你糾纏不清。」
墨玄回應了她的感情,令她雀躍不已,但他們的身分是道鴻溝,注定無法相愛,只能祈求下一世兩人之間再無阻礙。
「夕月,拜托你醒醒……夕月,我喜歡你……」
恍惚間,她听見有個熟悉的嗓音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似夢似幻,她是雲夕,也是裴夕月,那個呼喚著她的人是……
「夕月,你醒了?!」
裴夕月緩緩睜開眼,細長的羽睫如蝶翼一般輕輕顫動,墨玄焦急的面容躍入她的眼簾。
「夕月,你沒事吧?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哪里受傷了,有哪里不舒服嗎?」墨玄發現她睜開眼後就只是直盯著他瞧,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緊張了起來。
裴夕月搖搖頭,除了額角有點疼之外,她並沒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墨玄……」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字,打從一開始她對他就覺得非常懷念,原來這個名字已經喚了好久。
「怎麼了?」
「你剛才說喜歡我是真的嗎?」在意識昏迷時,朦朧間,她听見他說喜歡自己。
墨玄瞬間愣住,俊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紅暈,原來她都听到了,不過既然話已說出口,也認清了自己對她的感情,此時他也沒有什麼好否認的了。
他不想錯過她、不想失去她。
「夕月,我喜歡你。」嗓音輕柔,飽含深情。
「那雲夕怎麼辦?你不是答應了只愛她一人嗎?」
「公主……」墨玄並沒有發現她臉上異樣的表情,一心只想著她問的問題。
「我……我辜負了公主,等找到公主,我會親自向她請罪。」
不管他怎麼選擇,都會傷害其中一人,他無法原諒自己竟然成了三心二意的男人。
「你真的能舍下雲夕?」裴夕月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漾開笑容,看他這麼懊惱的模樣,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壞心。
「我……」他一時語塞。
「墨玄,若是你敢負我,我定生生世世與你糾纏不清。」
墨玄震驚地抬起頭,發現她嘴邊噙著笑意,這句話是公主對他說過的話,為何她會知道?
難道……
「你這呆瓜,還沒發現我是誰啊?本宮可不記得自己的貼身侍衛如此駑鈍。」
她笑彎了眼,漂亮的眉眼彎成了弦月的形狀。
「公主?!可、可你不是夕月嗎?」他再怎麼遲鈍也發現此時的裴夕月知道公主說過的話意味著什麼意思。
「我是雲夕,也是裴夕月,墨玄,我們真的在下一世重逢了,這次你不是侍衛,我也不是南寧國公主,我們之間再也沒有身分這層阻礙了。」裴夕月激動地上前擁住他,眼角止不住泛起感動的淚光。
連她自己都很難以置信,她竟然就是雲夕,墨玄一直在找的公主就是她。
她的靈魂不曉得為何穿越到了剛死去的裴夕月身上,只是正逢裴夕月出了車禍,撞傷了腦子,也就陰錯陽差失去了屬于雲夕原本的記憶。可能是方才用頭去撞了擺放花瓶的高腳架,撞擊時受到了沖擊,使她回想起自己原本的記憶。
「公主,真的是你!可是你怎麼會成了夕月呢?」墨玄還沒從震撼中平靜下來,一切都太過不可思議了。
裴夕月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明明白白告訴他,「還記得我們在菩薩面前許下的誓言嗎?肯定是菩薩成全我們的願望了……」
「公主……」
「這里沒有公主,你再喊我公主,我就不和你說話了。」
「夕兒,能和你重逢真是太好了。」墨玄微微收緊攬著她的雙臂,但又怕傷了她,不敢過度使力,心里的激動和喜悅難以言喻。「我們在山里遇難後,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到了這個世界,就像這里說的穿越一樣,我想菩薩在冥冥之中一直保佑著我們,實現了我們的願望。」
原來,從頭到尾,他愛上的都是同一個人,為何他沒有早些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