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後微皺眉頭,「讓這樣的人待在宮中,而且如此貼近金荷公主跟綠妃恐也不是好事,侯爺要知道,金荷公主可是聖上心頭的一塊肉呢。」
「她是金荷公主的客人,微臣不便多說。」戚仰寧知道趙後在試探他,他應對得過冷或過慍都不對。
「侯爺說得是。」趙後唇角一勾,「侯爺想是有要事要辦才提早離席,那本宮就不攔你了。」
「謝娘娘。」戚仰寧一揖,旋身離去。
趙後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眼底有一抹陰沉。
崔迎喜本來趴在桌上睡得又香又甜,還作了個關于戚仰寧的夢,醒來後發現口水流了一灘,她懶懶的抬起脖子,用手擦了擦嘴角,想起剛才的夢,還忍不住傻笑。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騷動,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有人破門而入。
她跳了起來,驚慌的看著沖進來的禁衛軍。「你們這是做什麼?」
「崔迎喜,你涉嫌對綠妃娘娘及金荷公主下藥,我等現在要逮捕你!」禁衛軍統領說。
「什麼?」她這會兒全醒了。
對綠妃及金荷下藥?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苞在禁衛軍後頭進來的是一名太醫所的太醫,他走進房里翻箱倒櫃的不知在找尋什麼東西。
「喂,你干麼?」她有點生氣的問。
這時,太醫從一個櫃子里找到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後聞了一下,「沒錯,就是這個。」
「欸?」她一愣。那根本不是她的東西。
還沒來得及解釋,禁衛軍統領一聲令下,立刻將她押住。
「慢著!那不是我的東西!」她連聲否認,但所有人置若罔聞。
他們將她拉出房間,連讓她穿鞋的時間都不給,她赤著腳踩在結霜的地上,內心無限惶懼,沒多久,她被帶到了內殿。
殿上,明帝坐在龍座上,一旁是趙後,下頭則站著魏世炎及趙威。
「皇上,犯人帶到。」禁衛軍統領說完,自太醫手中接過裝著不明藥粉的盒子,說道︰「太醫已在她的房中找到毒害綠妃與公主的藥物。」
崔迎喜心頭一驚。剛才說是下藥時,她還以為只是什麼害人瀉肚子或打嗝放屁的藥,可毒害?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綠妃娘娘跟公主怎麼了?她們怎麼了?」她憂慌驚急的問。
「哼!」魏世炎冷哼,「別再作戲了,就是你給她們下的毒,還在那兒裝蒜?」
「不!」她望向明帝,「皇上,我絕沒有毒害娘娘跟公主,她們待我如家人般,我怎會害她們?」
「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魏世炎說。
「那不是我的東西!」
「崔姑娘,你這麼說意指有人嫁禍于你?」趙後冷冷一笑。
崔迎喜早就從戚仰寧那兒得知趙後的事,知道趙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扶植親兒登上帝位,她心狠手辣地鏟除異己,不惜雙手沾滿鮮血。
她隱隱感覺到這次的事件不單單針對她,而是為了對付戚仰寧。
「皇上,民女絕無毒害綠妃娘娘跟公主,請皇上讓民女為她們治療。」她懇求地對明帝說。
「笑話!你就是下毒的凶手,讓你治療不是讓她們更早見闇王嗎?」魏世炎轉向明帝,「父皇,這尋常女子竟能接近公主,並進宮綠妃娘娘母女,依我看,背後肯定有人指使。」
聞言,明帝微怔,「太子何出此言?」
這時,趙威趨前一步,「聖下,據說這女子是安國侯自赤岩谷帶回京城的。」
「安國侯?」
「正是。」趙威續道︰「她先前一直住在侯府,是侯爺的侍醫,兩人過從甚密,也曾有傳言說她是侯爺的外室。」
听這麼一搭一唱,崔迎喜已經很清楚他們的用意,他們想將這件事安在戚仰寧頭上,他們想誣陷他。
「皇上,請听民女解釋……」
「放肆!」趙後沉聲大喝,「在這殿上豈有你說話的余地,來人,給我掌嘴。」
她說完,一名禁衛便上前要動手。
「慢著。」明帝一聲令下,禁衛又退後。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輕忽。」趙後說。
明帝看著那張熟識的臉,眉頭深鎖,若有所思。須臾,他下令,「暫且將她押入大牢,立刻派人宣安國侯進宮。」
「卑職遵命!」禁衛軍統領答應一聲,立刻將崔迎喜押出殿外。
另一頭接獲召令,得知崔迎喜因涉嫌毒害綠妃及金荷公主而被押入大牢之事,戚仰寧既震驚又憤怒。
他深知這是趙後的詭計,也料想到她必定是想利用崔迎喜來鉗制他。
他是可以撇清關系,並說出她是因為毒害溫落香而遭他逐出侯府,但趙後應是料準就算他這麼說,仍免不了引人猜疑;若他極力保全崔迎喜,那就更中了趙後等人的下懷,但心上人身陷囹圄,作為一個男人,他又如何置身事外?
見他看了密召之後神情凝肅而憂慮,柳無名急問︰「主子,發生什麼事了?」
「迎喜被趙後陷害,如今被押在大牢之中。」他說。
「什麼?!」聞言,柳無名跟姬無雙都十分震驚。
「許是趙後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聖上召我立刻進宮。」
「主子,這是陰謀。」柳無名說︰「你若力保崔姑娘,趙後便會將你倆打在一起,教皇上對你……」
「我知道。」他打斷他的話,「但我不能放著她不管。」
就算這將打亂他所有的布局及計劃,他也會進宮力保崔迎喜的清白及人身安全。
柳無名及姬無雙沉默,非常清楚他不可能為了自保或是其他理由而棄崔姑娘不顧。
「我立刻進宮面聖,你們也盡快去完成我交辦的事情吧。」
「遵命。」兩人恭謹退下。
大殿上,明帝神情嚴肅但平靜的坐在大位上,趙後在一旁端坐著,臉上覷不出任何情緒,趙威及魏世炎站在朝堂左側,左相方靖及右相夏錫山則立在另一側。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殿上那只四足獸形長炭爐里的炭火燒得劈哩啪啦響。
「安國侯到!」這時,殿外傳來通報。
「宣。」明帝說。
「宣安國侯進殿!」殿外侍官喊著。
戚仰寧步履穩健的走進大殿,臉上沒有一絲的不安及惶懼,他屈膝一跪,「臣戚仰寧參見皇上。」
「起來吧。」明帝問道︰「安國侯可知朕為何事宣你進宮?」
「微臣知道。」
「那好,朕只問你,那崔迎喜跟你是何關系?」明帝問。
戚仰寧不疾不徐地回應,「回皇上的話,崔迎喜是微臣的侍醫,她師承神醫無常老人,不只能醫人,還能醫治牲畜,醫術十分了得。」
「那你可知她在宮里犯了什麼事?」明帝又問。
「微臣听說了,但微臣相信她的人格。」他語氣堅定,「臣願以項上人頭保她清白。」
聞言,明帝及左右二相俱是一驚。
戚仰寧續道︰「崔迎喜心性善良,連牲畜都不舍殺害,又豈會害人?依微臣之見,許是她不諳宮中規矩,不知不覺中犯了誰,才遭人捉弄。」
「捉弄?」趙後一臉嚴肅地開口,「侯爺,如今綠妃及金荷公主仍昏迷不醒,這豈是捉弄二字就可搪塞?」
戚仰寧唇角一勾,兩只眼楮直視著趙後,「若非捉弄,那恐是她遭人陷害了。」
趙後,臉色一沉。「這宮里誰會害她?依我看,她跟侯爺過從甚密,又有傳言說她是侯爺的外室,她若有此賊心賊膽,侯爺怕是月兌不了干系。」
戚仰寧早料到她想趁此機會狠奏他一本,也不發怒,只恭敬的道︰「皇上,臣斗膽懇請皇上將崔迎喜放出大牢,讓她為綠妃娘娘及公主診脈,或許可見端倪。」
「侯爺此話可笑至極。」魏世炎哼了一聲,「那女子加害綠妃及公主,你還要皇上放她出來,難道是要讓她再加害她們一次嗎?」
「侯爺,」趙威接腔,「那女子原是侯爺養在侯府的醫女,卻跟公主搭上線,哄騙公主帶她進宮,她如今毒害綠妃娘娘及公主,侯爺恐怕難辭其咎。」
「國舅,」夏錫山神情嚴肅地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的意思是侯爺派那女子進宮加害綠妃娘娘及公主嗎?試問,侯爺為何要這麼做?」
夏錫山非常清楚戚仰寧的為人,再說他暗地里扶植魏世真,又怎會加害魏世真的娘親及胞妹?
「右相大人,」趙威冷哼,「誰不知道皇上寵愛金荷公主,經常前往綠妃的寢宮,若那女子真正的目標是皇上呢?」
「國舅的話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你這是在暗指侯爺想謀害皇上嗎?」
明帝若有所思的听著、看著,仿佛一切都在他心里了。
「皇上,微臣認為侯爺忠心耿耿,絕不可能有此賊心,還請聖上明察。」夏錫山說。
「右相大人,」趙後一笑,眼神卻冰冷,「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以來,多少亂臣賊子初時不也以為是忠臣?」
「皇後娘娘此話……」
「右相大人,別說了。」戚仰寧打斷了夏錫山,坦蕩蕩地道︰「聖上,崔迎喜確實是微臣的侍醫,微臣不會為了自保而與她撇清關系,但微臣相信此事絕非她所為,願以生命擔保。」
「侯爺,你可知道禁衛已在她房中找到她加害綠妃娘娘及公主的藥物?」趙威哼笑,「這樣你還要以生命為她擔保嗎?」
「是。」
趙後臉上帶笑地看著他,「就算挖心明志也行?」
「皇後。」明帝眉頭一糾。
「皇上放心。」趙後一笑,「臣妾只是說說,並非要侯爺剖心以示堅定。」
她望向戚仰寧,「侯爺,本宮愚昧,有一柮見。」她了解明帝未必會因為此事而對戚仰寧產生懷疑,可逮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非得好好挫挫戚仰寧的銳氣不可。
藉由此事,她也要給夏錫山那伙人立個威信,讓他們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想跟她作對,就得做好心理準備。
「侯爺,」趙後指著殿上那炭火正熾的四足獸形長炭爐,「侯爺對那位姑娘的信心可足夠到願意受皮肉之苦?」
「夠了,皇後。」明帝出言制止,「安國侯不必當真,此事……」
明帝話未竟,戚仰寧已撩起袖子走向炭爐,眾人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以雙臂將炭爐夾抱住。
「侯爺!」夏錫山驚呼。
那熾熱的火爐燙傷了戚仰寧的手臂,還嗅得到焦味,但戚仰寧臉上並沒有痛苦的表情,眼神銳利而堅定。
趙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旁的魏世炎跟趙威則是竊喜著終于能整到戚仰寧。
突然,明帝霍地起身,邁開大步走向戚仰寧。
「夠了,安國侯。」他一手抓住了戚仰寧的肩膀,目光一凝,「朕相信那位姑娘是無辜的,松手吧!」
戚仰寧迎上他的目光,胸口一陣激動。
這是他的生父,盡避這事情明帝並不知道,但也許父子真是靈犀相通吧,他感覺得到明帝是真的相信他,甚至是不舍。
他松開了手,但雙臂已嚴重燙傷,那四足獸形長炭爐上的銘文及圖騰就像烙印般,印在他兩臂內側。
「皇上,此事……」趙後還想再說。
「行了。」明帝打斷她,「此事朕定會查明真相,絕對毋枉毋縱。」
見明帝似乎動了氣,趙後也不再多言。
「聖上!」這時,外頭侍官急奏,「綠妃娘娘與金荷公主醒了,正在前往大殿的路上!」
「真的?」明帝心中大喜,立刻往外走,
才到殿外,便見虛弱的綠妃跟金荷公主在女官及侍從的攙扶下已緩緩走到殿外。
「臣妾參見……」縴瘦虛弱的綠妃娘娘上前便要行禮。
明帝急忙上前扶住她,「免禮。」
「父皇,」一旁,金荷公主神情憂急地道︰「听說迎喜被因加害我與娘親之罪關入大牢,是真的嗎?」
「是的,不過……」
「父皇,迎喜絕對不可能害我跟娘親的!」金荷公主急道︰「父皇不知道迎喜是個多麼善良的女孩,她平時不只替那些富人及貴族們治療寵物及各種牲畜,還會喂養野貓野狗,替它們治病,還收留它們並讓喜歡的人認養,她真的是個好人,她不會害我跟娘親的……」她急得眼淚直流。
明帝看著心疼,連忙將她攬著,「父皇知道,父皇明白。」
其實他也不相信崔迎喜會害人,尤其是在戚仰寧為保她而不惜燙傷手臂,以命相挺後。
如今綠妃跟金荷都拖著虛弱的身體趕來大殿為她澄清,更教他堅信崔迎喜若非遭到誤解,便是遭人陷害。
「寶貝女兒,」明帝抹去金荷公主臉上的淚,溫柔地道︰「父皇這就叫人將崔姑娘放出來。」
聞言,金荷公主終于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