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子瑋一進家門,立刻奔至計算機前,忙碌查看今天股市收盤情形。
雖然遇見大帥哥的震撼還沒全散,不過「帥哥」跟「賺錢」兩相比較,賺錢的吸引力還是大了那麼一些些。
嗯……太陽能股幫她賺了不少錢,差不多能獲利了結,LED獲利也不錯,但應該還有一段漲勢,可以再等等。至于手機股嘛,看這跌勢只好先認賠殺出了……
苞在後頭緩步踱進來的藍子珩,表情很耐性,看著她雙眼黏在屏幕前,右手忙碌的點擊鼠標。
他坐在上沙發,默數一到二十,等著他親親老姐能自個兒實相些,結束忙碌狀態。
等呀等,他已經默數超二十六,吵過他的耐性界限,他放聲吼,「藍小姐,你把我當隱形人,是不是?」
藍子瑋送出盤後交易單,轉頭對弟弟心虛笑笑,語氣甜得勒。
「好了、好了,」再度將計算機待命,她乖乖坐在沙發,「干麼那麼沒耐性,其實我認識那位帥哥廚師,不過他可能已經忘記我了。」
「你認識他?多久前認識的?」就知道「回家再說」的事,準沒好事!
「多久喔?嗯嗯……咳……多久啊?我想想,我……對了,你想不想喝點什麼?「她趕緊從沙發上跳起,明顯討好地看著親親弟弟。
唉!真實的,不應該說自己認識他啊!她親親弟弟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智商太高,她怎麼可以自掘墳墓呢?
「我一點都不渴,你坐下,把話說清楚。」這是藍子珩的口氣根本不像弟弟,說他像個把女兒管到死、管道不能呼吸的老爸還差不多些!
「別這麼凶咩。」藍子瑋咕噥,咬唇坐下,伸手撈起一顆抱枕,制造一些目前非常缺乏的安全感。
「你認識他多久?說!」
「認識觀御……就……就幾年……」她聲音小得像蚊子叫,拜托,她為什麼不能勇敢一點說謊呢?什麼爛回答?幾年?他鐵定會繼續逼問。
他該怎麼辦呢?要怎麼樣才能讓親親弟弟不想到「那邊」去?
藍子珩突然站起了起來,在沙發邊來回煩躁地踱步。
她一雙眼楮忙碌地跟著他移動,不敢出聲說話。
忽然,藍子珩停下,死盯住她。
「你誠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制造」小石頭「的那只精子,是不是他提供的?關御?那男人叫關御?」六年前不管他怎麼問,都問不出男人的名字!
制造小石頭?精子?藍子瑋心跳快速破表。
老天爺啊!世界末日了吧?末日了吧?
她眼瞪大、嘴半張、臉白得比紙還白,都快轉青了,活月兌月兌就是飽受過度驚嚇忘記呼吸,一副快死的樣子。
「你不用回答了。」藍子珩轉身要走。
心虛得快死的藍子瑋見狀,慌忙從沙發上跳起,死力拉住弟弟。
「別生氣,好不好?有什麼事,我們,我們……慢慢說……」
「不用說了,我要去揍扁那爛人!」他火大地朝門口走。
她個子小、力氣小,哪里拉得住一頭生氣的牛?情急之下,向來好脾氣的藍子瑋吼,「你敢去揍人,我們就斷絕姐弟關系。」
怒火中燒的牛停住,轉頭冷冷地問,「為了他,你要跟我斷絕關系?」
「我不是為了他,是為了我自己,你不懂嗎?」驚嚇褪去後,藍子瑋冷靜多了,隨冷靜而來的,是深不見底的感傷。
「字珩,你答應過我,不管發生什麼事,的剖不會再提以前的事。你忘記了嗎?在你看來,他可能是個爛人,用錢買的我的初夜、讓我懷孕、未婚生子。但對我來說,他是我跟你的恩人,因為他提供的那筆錢,讓我還清債務、讓給我跟你能安心完成大學學業,讓我們能擁有現在安穩、富足的生活。
你討厭他,我知道。但你能不能尊重我的感覺?我感激他,是打心里感激他。我一直沒告訴你,那個晚上,他其實用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錯,但絕對不在他。小石子是意外,而且絕對不是他該負責的意外!」
說著說著,藍子瑋哭了。
「姐,你不要哭。」藍子珩一見她掉淚,就沒轍了。
「你答應過,會讓小石頭安穩長大,就算他生父……那個提供精子的男人出現,你也絕不會泄露秘密。我拜托你遵守當年的承諾,如果你去找他、揍他,他很可能想起我曾經是他一夜的對象。我拜托你,不要讓我,或者讓小石子的生活陷入混亂,他應該早就忘記我了!」
「小石頭很想他……我答應你,不去找他就是。你不要再哭了,算我怕你。」
「……謝謝你。」
藍子珩嘆氣,當年的事是他心上的痛,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改變過去。只是,發生過的事誰都無法改變。
「姐,你後悔過嗎?」
「後悔什麼?後悔販賣自己的初夜?後悔生下小石頭?」
「都是。你後悔嗎?」
「不,我從來沒後悔過。我用一夜,換到後來的安穩生活,我從沒後悔過。」
「我一直覺得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姐……」
「傻瓜,我不想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逼我,你沒害我什麼。」
藍子珩欲言又止,沉默好半晌,說︰「我五點要參加院務會議,的去醫院了。星期天我過來接你,一起去看小石頭。」
「嗯,開車小心。」
送走親親弟弟,藍子瑋坐在沙發發起呆來,往事如水涌來,她陷入回憶。
許久許久,日頭西移東沉,她依舊維持這同一個姿勢呆怔,要不是門鈴突然響起,她大概會坐到夜幕低垂……
會是誰呢?
她拖著雙腳,神色萎靡來到大門前,毫無警覺性懶懶地將門拉開。
門外,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驚嚇得精神全回來,卻頓失移動能力。
「你、你、你……」連三個「你」一跳出來,還有掩飾不掉的顫抖,她的腦袋想著︰你來做什麼?嘴巴卻故障,沒辦法正常播音。
「我可以進去嗎?」關御問得好自在。
「進來?你要進來?」藍子瑋驚慌失措。
「對,我想進去。」
「關先……生,啊!主廚先生……」她不該知道他的姓啊!她手足無措地想著如何掩飾掉那句不該出現的「關先生」時,屋內電話選在這時湊熱鬧。
她一下回頭看客廳電話、一下回頭看門外男人,一顆小頭顱來來回回轉了四、五趟,最後無意義地大叫一聲「啊!」,腳用力跺了一下,轉身奔進客廳,撈起響了好久的電話。
門外關御笑得很樂,她沒忘記他的姓啊!
他自動自發進門,穩穩妥妥將門關上,望一眼屋子--
入目的慘況教他看得好傻眼!
啊,亂得像剛被轟炸過,這真是她住的窩嗎?關御很懷疑地打量屋內陳設。
趁著她講電話,他已經將屋子看了兩回,並終于在沙發上找到容得下他的空位,坐下,等著她把電話講完。
「這個……」藍子瑋握著話筒,不知所措。
「姐,他到底知不知道你的生日啊?」電話那頭藍子珩又重復一次問題。
「為什麼問這個?」
「我總覺得中午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我回醫院又想到,打電話訂位時,他說他朋友生日跟你同一天,會不會他說的「朋友」是你?」
「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她為難地咬著唇,不管是不是,現在那位大主廚跑到她家了,這才是她最頭疼的。
他到底來干麼啊?難道中午那餐錢算錯了?
「你自己有沒有跟他說過哪天生日,怎麼會不知道?」
嚴格來說,她沒對他說過自己的生日,只是遮住身份證上的名字、身份證字號,讓他看了她的照片與出生年月日,證明她已經成年了。
懊不會那一眼,就讓他記住不忘吧?
真是這樣,也是命啊!他到底來干麼?
「我……應該沒說過。」
「應該?拜托,你不能肯定一點嗎?」
「哎呀,這不重要。」
「最好是,我擔心他去找你,反正你小心些。」
「喔。」已經開不及啦!藍子瑋在心里哀嚎。
「先這樣,掰。」
「掰。」
放下話筒,藍子瑋沒朝沙發看,直接轉向門,發現門關上了。
她困惑地歪著頭,小心翼翼走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門縫,看出去,沒人了!
啊?走了?
她膽子大了些,把門整個拉開,采出身子張望好半晌,真走了呢!
呼!她吐氣,開心地關上門,可惜開心的情只停留在短短幾秒。
她轉過身,立刻看見窩在沙發上,默默笑得好開心的男人,頓失渾身發僵,指著他,又是一個「你」字三連發--
「你、你、你……沒走?」這回,多了下文。
「沒走。」
「中……餐……錢算錯了嗎?」這是她唯一想到的理由了。他,絕對不可能還記得她!一定不記得了。
「哈、哈哈……」關御縱聲大笑,她的話,真有笑點。
「呃?」有那麼好笑嗎?藍子瑋呆愣愣地。
好不容易關御終于收住笑,語氣變得好嚴肅。
「錢,是算錯了,但不是中餐錢,是我跟你多年前的……一筆賬,算錯了。」
他的話,毫無意外把她嚇傻,再度逼出一個「你」字三連發。
「你、你、你……」天啊!他不會真還記得她吧?
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百感交集啊,驚嚇很多,但還有那麼一點點她實在不願承認的高興,他竟沒把她忘記!
「你舌頭打結的毛病還沒好?你攔下我的那天晚上,一開口也是打結。」
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個晚上,夜色昏沉,街邊路燈白慘慘地,他拜訪完朋友打算步行回家,那晚,他喝了點酒。
而她,當年充滿青春氣息的她,身上五顏六色的裝扮,頂著一頭超不搭清湯掛面齊耳直短發,像剛蹺家的國中少女站在一盞路燈底下,那幕景象,他一刻不曾忘懷。
往事恍如雲煙,光陰默默流過,而今她風情萬種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光是看著眼前的她,就蘇醒了。
听他提起往事,藍子瑋的臉瞬間燒得火紅。她記得,當年他是第九十九個經過那條路的男人,她笨拙地擋在他面前,又笨拙地開口詢問--「先生……你……你……晚上那個需不、不……需、要……」
啊--當年的糗事,怎麼沒辦法從記憶庫一把抹干淨呢?
「過來。」關御拍拍身旁挪出的小空位。
那命令的口吻打斷藍子瑋的胡思亂想,她一步步走近他,就在離他兩步遠時,關御忽然伸手將她拉向他,她毫無防備又準確無誤地跌坐在他身上。
「對……對……不……」明明是他拉的,她卻忍不住想道歉。
必御像受不了她講話打結的折磨,拇指壓住她一對唇瓣,不讓她說話。
這親密又曖昧的動作,讓藍子瑋動都不敢動,渾身燥熱得像是快要死去。
「你今天生日,我準備了禮物給你。」
他的拇指離開她的唇,沿著臉頰滑動,穿過她的長發,柔軟觸感如昔,他……幾乎不敢相信能再遇見她。
他的手依依不舍地離開那把柔如絲絨的發,從口袋里掏出一條項鏈。
「我幫你戴上,你乖,別動。」他靠她很近,近得像是粘著她耳朵低語。
別動?她骨頭都軟了,哪里找得到力氣動啊!
他撈起長發,幫她戴上,淚滴形單鑽,果然十分適合她。
必御滿意地看著善良的鑽石貼在她胸前,一會兒,竟有些羨慕那顆冷冰冰的石頭能親昵貼著她。
「這……這、很……貴吧?我不能……」藍子瑋你爭氣點,別一直結巴啊!
「沒什麼能不能,我送你,你就收下。」他扶著她,放她坐進沙發,自個兒卻站起來。「禮物送到,我該走了。星期天我再過來找你,你在家吧?」
「星期天不行,我有約。」她急忙說。
「對象是男人嗎?」沉默一下,他才問。
「是……但……」
「你有對象,我不該覺得驚訝。」關御像是自言自語,聲音很低。「沒關系,不管你對象是誰,我都會從他身邊把你搶過來。」
「搶……搶……過來?」他說外星話嗎?她完全听不懂。
「你沒听錯,就是搶過來,把你變成我的。」
他笑得好從容,藍子瑋卻看得好害怕。天!事情能不能不要這麼復雜?
他們明明就是很單純,錢貨兩訖的一夜交易啊!頭好痛。
「可是我……我們不能……」她不能讓事情變復雜,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小石頭想。
「你很愛他嗎?」
「他?誰?」
必御大掌模模她的頭,輕掐一下她的臉頰。「看樣子不是太愛,只要不太愛,事情就好解決。星期天我過來找你。」
「我星期天有事……」
「好,你這麼堅持,我只好星期六晚上過來找你,然後在你這里過夜。晚餐記得吃,要不是我還有事,真想陪你吃頓飯。我差不多該走了,掰。」關御突然俯身攫住她的粉女敕唇瓣,輕嘗一口。
她呆住,連話都說不出來,關御吻……吻了她!
那輕輕的吻,挾雷霆萬鈞之力敲進她心房,剛才,他柔軟溫熱的雙唇與她荒涼的靈魂玩了一場親密游戲。
他用一個短得不能再短的吻,關御留下吻離開了,大門已被關上,她眼前卻好似開了扇不知道往何處的門,五聲地朝她招手,她不知該走出門?
回憶更洶涌,她瞬間跌進過往……
明天就是學校學期中考,藍子瑋卻在這條台北縣尋芳客都知曉的花街上游蕩。
是不是真的沒有選擇了?她不止一次這麼問自己。
她一直認為自己的家境沒有太好,但也沒有太糟。
她的世界原本很簡單,跟大部份大三生一樣簡單,打工、念書、思考未來的出路,將來好好賺錢奉養父母。
真的,如果她父母好好活著,她的生活會一直簡單下去。
問題是,命運沒打算讓她過得太簡單。
大三上學期,學校才上課三天,她的父母竟發生車禍,兩人當場死亡。
沒有什麼肇事者,父母參加一場喜宴,爸爸喝多了酒,竟開車撞上電線桿,小發財車撞得稀爛。她不但得為父母料理後事,還得賠償國家損失的一根電線桿!
她的世界從原本冒泡泡的夢幻紅,跌進悲慘的憂郁藍,一夕之間風雲變化。
得知噩耗的頭幾天她還能哭天搶地,悲傷一夕走驟失雙親。
幾天過去後,得知父母過世的親友們陸續上門,表面慰問,實際上是提醒她和弟弟,父母的債,兒女要記得還。
不說沒借據的,光是那些有借據的加起來就有二、三十萬,她知道自己的家境沒有太好,但不知道竟是不好到差點連父母的喪事都辦不了。
知道家里負債的窘境後,她不哭了,開始想辦法。
案母留下八萬多元現金,加上她辦的幾張現金卡,勉強湊齊十八萬,替父母辦了最簡單的後事。
那十八萬的便宜價格,還是喪儀社老板看他們可憐打折下來的。老板說,就算最陽春的後事,一個人少說也要十萬起跳。兩個人起碼要二十萬。
辦完後事,她開始一個個聯絡債主,也體會到人情冷暖四個字的真義。什麼親戚朋友,踫到錢這回事,全都是假的。
居然有人為了七萬塊,恐嚇要把她抓去酒店上班!那人跟她父親有二十多年交情,平時兩人稱兄道弟,二十多年交情抵不上七萬塊!
總之,她踫到了一個有一個的釘子,每個債主都要她還錢,越快越好,斡旋到最後債主們給她最後的期限是十一月底,差不多是她期中考完。
她打工的錢,光是還現金卡最低還應繳金額就快不夠,扣掉最少的生活費根本沒多余的錢。她想還錢、想把書念完、想得到學歷好找工作,過安穩生活,她想很多很多,最後做了一個痛苦的決定--把自己賣掉!
藍子瑋鼓足勇氣,將自己打扮得鮮艷亮麗,希望能買個好價錢,她在聞名的花街上游蕩,九十幾個男人經過她,多半是些流里流氣、猥瑣的男人,她沒辦法把自己賣給那些男人啊!
走在花街上,她的壓力大得想放聲痛哭,直到他出現……
男人,遠遠地朝她走來,像是在散步的模樣,他看起來好高,有張冷漠卻好看的臉。
看見他,藍子瑋像是在黑暗里看見一絲光,緊張到絞皺衣角而不自覺,在他即將要經過她是,她擋在他面前,緊張兮兮又神經兮兮瞅著他問︰「先生……你……你……晚上需不……需、要……」
他停住腳步,听著她殘破又斷續的話,微微皺眉。
「你成年了嗎?」
「成……年了。」
「我不信,你看起來十六、七歲而已。」他其實遠遠就注意她了,天色很暗,這女孩一臉涉世未深的清純模樣,在這條聲名狼藉的花街上走,不怕出事嗎?
他才正想著,沒想到她竟上前攔住他,問他「需不需要」?
「我已經二十一歲了,你不信的話,給你看我的身份證。」她慌慌張張從皮包里拿出身份證,遮住姓名、身份證字號,讓他看照片、生日年月日。她不希望他誤以為她未成年而拒絕,錯過這男人,她不會再有勇氣。
這男人不止好看,她本能感覺他是個好人,身上散發出一種溫暖氣息,雖然他表情像冰塊、說話也很像冰塊。
「不錯,還知道要把名字、身份證字號遮起來。」他打量她,怎麼看都不覺得她是出來做的!她看起來很有氣質,像個學生。
他的話,讓她差點接不下去。
氣氛僵了一下,她收妥身份證,硬著頭皮又問︰「你……晚上需不、不……需、要……」
「多少錢?」他索性問,倒不是真的要買她,只是好奇,像她看起來這麼清純的小百合花,她認為字跡刻意之多少錢?
「呃?」藍子瑋愣住,被他干脆的問題問傻了。對啊,多少錢?她沒想過。
這是她的初夜,應該有些值錢,但值到少呢?
「我不……知道……我沒做過……如果是……處女……可以多少……錢?」
兩頰燙得像被火焚燒過,這種事說出口,她的眼淚克制不住苞著掉下來。她慌張地低頭抹去淚,怕被他看見。
他瞧半天低頭的她,那眼淚雨、三滴就止住,說不上為什麼,他覺得她微微顫抖的肩,似乎承受著巨大壓力。
唉,千萬別來個什麼賣身喪父的悲慘故事,他的哭點不高,討厭听見人間悲劇,悲涼故事容易招引他的同情淚水泛濫成河!
真正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那種外表硬的像鋼鐵,內在軟得像糖花的男人。
唉,哭點太低,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他很想就這樣走開,偏偏她像開在狂風中的脆弱小百合,讓他走不開。
「吃晚餐了沒?」他問。
「啊?」她驚愕地抬頭望他。
「我問你吃過晚餐沒?」
她咬著唇,搖搖頭。
「吃麥當勞好不好?我請客。」先喂飽這朵小百合好了。他想。
「可是……我……我……」
「我餓了,要先吃東西,來不來隨便你。」說完,他賭她會跟上,先走了。
丙然,她一路默默跟著他,直到兩條街外的麥當勞。
走進麥當勞,店里明亮的光線,讓她有種剛從陰暗地獄中解月兌的錯覺,她跟著男人的後頭,心理起伏跌菪,雙眼刺痛又想哭了。
停在點餐台前,男人轉過身。
「想吃什麼?」問完才看見她一臉要哭不哭的。「算了,我幫你點。」他無奈地說,轉頭向櫃台後的服務生點了兩份同樣的餐。
掏錢買單的他,內心很混亂,明明只是到附近拜訪老朋友,順便透透氣、散散步,怎麼就這麼倒霉踫上身後的大麻煩呢?她啊,看起來就是一副麻煩樣。
本身面臨的問題就已經夠讓他頭痛了,剛退伍的他,正跟老爸鬧家庭革命,因為接掌家族企業不在他人生規劃選項里。
要不是今天跟老爸大吵一架,他也不會出來找朋友,順便用散步的方式透氣。
唉,人在倒霉的時候,走路都會遇到麻煩俯身。
拿了餐點,他挑選店內角落比較沒人的地方坐。
「快吃。」拆開漢堡紙,他咬一大口,見她動也不動,又說︰「我吃完就要走,不打算等你慢慢吃。」
「喔……」
她拿起漢堡,一小口一小口吃著,不消一會兒,她那雙算是頗迷人的大眼楮,竟沁出一滴滴眼淚。
老天!般什麼這麼悲情啊?
看她邊吃東西邊掉眼淚,關御哪還吃得下!伴下漢堡,他忍不住好奇了,決定把來龍去脈問清楚--
十分鐘過去了,吐露完壓力的藍子瑋,淚水像泄洪的水庫,從剛剛默默哭泣,轉而埋頭痛哭,這陣子所有壓力、所有她費力關住的淚,再也無法壓抑,在這個看起來冷冰冰的男人面前,一古腦兒奔流而出。
她埋頭痛哭,所以看不見坐在對面、哭點實在不高的關御,一雙眼也紅了。他的大掌盤旋在她頭上,想觸踫她、給她一點安慰、一些力量,但遲疑半晌,大掌挪開了,他怕突然的舉動讓她感覺被侵犯。
悄悄抹去眼角的淚,他清了清喉嚨,不像再被听出哽咽,一會兒,他問︰「六十萬夠不夠?」
「啊?」這數目教痛哭的藍子瑋目瞪結舌,暫時止住淚。
「六十萬應該夠吧?你可以把二、三十萬債務還清,現金卡還清,剩下的錢繳兩年學費還有剩。」
「你要花……六十萬……買我?」藍子瑋根本不敢相信,這好看的男人要花這麼多錢買她的初夜!她不值這麼多錢吧?
必御瞪著她一眼,像是指責她說錯什麼,他用冰冷的語氣命令,「哭過就好,不準再哭。現在給我好好吃東西,吃完跟我回家。」
「喔。」藍子瑋生怕他反悔,乖乖地抹干淚,靜靜將漢堡餐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