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住處陳設簡單,屋子客廳擺著一列三人沙發,一張長型茶幾,大尺寸薄型電視掛在牆上,二十多坪大的客廳再沒其他擺飾。
四面雪白牆色,讓屋子看起來更顯空曠,有股近乎清冷的味道,不過天花板上嵌燈,照射出暖黃色燈光,驅定不少清冷。
藍子瑋默默跟關御進屋,找了一處地方站定不動,看他將鑰匙扔在茶幾上,走了幾步像是要進屋,忽然回頭看她,好像剛剛想起屋里還有她這個人似的。
「你在沙發坐一下,我進去開張支票,馬上出來。」他用命令式口吻,走幾步,又回頭問她,「你要不要喝點東西?」
她搖搖頭,趕緊走向沙發,坐下。
必御見她乖乖坐好,轉身進房間了。
沒多久,他手上拿了一張支票出來,走至沙發,將支票放在她面前,接著拿起來先前被扔在茶幾上的鑰匙。
「台銀即期支票,六十萬,明天你找家台銀就可以立即兌現。」
「謝……謝你。」她覺得自己像在做夢,這男人真願意花六十萬買她初夜。
真男人,好看的男人……她沒法完整形容真正的感覺,難以置信、感激萬分、緊張不已,他放在茶幾上的支票,比愛麗斯仙境的入場券還讓她無法相信。
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將支票收進包包,緩緩站起來,心想,自己需不需要先洗個澡……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扭頭朝大門走。
藍子瑋呆住動不了,他要送她回去?什麼意思?白白給她六十萬嗎?還是他想知道她的住處,打算騷擾她很長一段時間?六十萬,畢竟是不小的數目,只買初夜是過份昂貴了。
但,她並不打算出賣自己太久啊!
發現身後毫無動靜,關御回頭,見她動也不動站在原地。
「為什麼不走?」
「我……以為你要買我的初夜……」她語氣充滿不確定。
「我從頭到尾沒那樣想過,六十萬就算我借你,哪天你有能力,想還再還。」
「為什麼?」
為什麼?听听!這女孩居然問他為什麼?
因為你X媽的可憐到家,又倒霉到家!因為我X媽的有副軟爛得像熟紅柿子的心腸,又剛剛好拿的出這筆錢!
問題是,這些話他說不出口。
要他一個大男人承認,他心腸軟到連看社會新聞都能眼眶泛紅、動不動掏腰包捐錢,同情心泛濫到常被好友恥笑他死都不要承認。
必御的表情與內心對比強烈,猶如北極與赤道,一邊冷、一邊熱。
明明有顆火熱的悲憫心,偏偏擺酷酷冷冷的面色,連說話口氣也冰冰涼涼。
「沒為什麼,你到底走不走?」
「你……不要跟我回去,我只想賣你……一個晚上,不想……賣很久。」
必御傻眼,這是什麼意思?
賣很久?她以為他拿六十萬出來,送她回家是方便以後能糾纏很久嗎?
老天,他看起來那麼沒行情嗎?沒行情到要花錢糾纏女人?
望向掛在玄關的鏡子,他模模左臉,拍拍右臉,想不透。
「你覺得我長得很丑?」他低頭萬分認真問她。
很丑?他在說笑嗎?
藍子瑋先是一愣,繼而默默搖頭。
「既然你認為我不丑,為什麼覺得我花六十萬是為了要逼你把‘嬌貴’身體賣我很久?」他是真的想不懂。
被問得啞口無言,她杵在原地,神色尷尬。
必御嘆口氣,沒轍的走回她面前,掏出皮夾,拿出身份證亮在她眼前,教她想不瞧清楚都不成!
「我的名字叫關御,如果我對你糾纏不清,你記住這個名字,叫警察來抓我。這樣安心沒?可不可以走了?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沒關系,我可以送你到家附近,你不必讓我知道你住哪一條街、幾號幾樓,總可以吧?」
「為什麼?」這男人好心得讓她非常困惑。
「你怎麼老愛問為什麼?我以為只有三、四歲的小孩才愛問為什麼!我純粹同情你,可不可以?」誰叫賣身葬父這類悲慘故事是他的罩門,偏偏她要葬的,不止父親,連母親都要葬,一天之內父母都不在了,實在是至極悲涼的人間慘劇。
「你不怕……我騙你?」
她這問題讓他有些想笑,她挺純真的,一個純真又漂亮的小丫頭。
「你騙我嗎?」
「沒有,我真希望我是騙你的,騙你我爸媽死了,其實他們還活著。」她難過地低語,垂下頭,又想哭。
心弦被她憂傷的話語,表情撞軟了,他趨前一步,將那小小的頭顱攬向自己胸懷,輕拍她的背。
「要勇敢一點,你還有個弟弟要照顧,乖。」
他的安慰太溫暖,藍子瑋的眼淚忽然如雨傾下。
她知道,自己踫上一個非常善良的男人,盡避他外表看來冷酷,卻有顆比七月艷陽還熱燙的心。父母離世後,今天是她第一次有心安的感覺,她哭得像迷路許久,好不容易終于找到家的小孩。
「乖,別怕,所有事都會好轉的。」听出她哭泣里的不安,他低聲哄著。
好一會兒,她終于止住哭泣,抬頭紅著眼眶看向他。
「我不能白拿你六十萬。」
要命!必御呼吸突然窒礙不顧,她望向他的無辜眼神不知怎麼地竟讓他心髒緊縮,接著大震蕩。
她不知道拿這種無辜得像脆弱小白兔的眼楮望著男人,超級危險嗎?
心中警鈴大響,他慌忙拉開兩人的距離,朝後退兩步。「我說過,以後你想還再還。」
「我希望今天就銀貨兩訖。」藍子瑋鼓足勇氣說。
「拜托,我不花錢買性。」他語氣不齒。
「你可以假裝……假裝不是易。」她局促不安的建議。
「事實就是事實,怎麼假裝?」這女孩真不是普通麻煩。
「拜托你,關大哥……」她咬唇,想著該怎麼說,六十萬真的不是小數目,難道能平白無故收他錢嗎?她做不到。一定要給他什麼,她全身上下,最有價值的也只有青春純潔的身體。
她居然用那種柔柔軟軟的聲音喊他關大哥!喊得他心都軟了。
「不然我們寫張借據,沒有還款期限的借據,等你有錢再還我,好不好?」
藍子瑋仰頭看他,就算那筆錢是借的,人情總要償還。一股突然而生的勇氣,讓她踮起腳,用自己的唇霸住他的。
她的吻生澀緊張,卻像超強電流瞬間麻昏關御的神智,他驚呆外加被電傻,連推開她的小動作都使不上力。
她怯怯的伸出小舌,舌忝舐他濕軟唇瓣,那青澀舌忝舐卻要命的產生無法抗拒的魅力。
必御覺得雙腳快軟了,老天,這丫頭、這丫頭……簡直是小惡魔。
天啊,他真的不是聖人,他有生鮮活跳的,現在是要逼他從君子變成野獸嗎?她軟軟的小舌頭,嘗起來甜得不像話……
他的抵抗,撐了十秒便陣亡。
「你確定你……要這樣?」他使出全身力氣才說出話,真辛苦,感覺像囍馬拉雅山上上下下連跑三趟。
「關大哥,拜托你……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不能也不想平白無故拿你錢。」
「我的抽屆只有一盒放了很久很久的。」只要借口離開家,他就會清醒。雖然那也不完全算是借口,那盒是真的放很久,久到恐有過期之嫌。
「用那盒就好,我怕你走出門,馬上就後悔了。」
老天,這丫頭簡直是男人的大魔考。
「可是……」關御還在掙扎,很想抽身走掉,無奈有些力乏。
「關大哥,謝謝你。」藍子瑋說完,緊緊抱住他,雖然沒經驗但憑著女人本能,知道他似乎抗拒不了她的親吻,她像剛才那樣強吻他,不給他掙扎空隙。
吻著吻著……她听見鑰匙落地了,自己被抱起,兩人進了臥室。
纏綿有一千萬種描述方式。
然而沒有一種、沒有任何一種描述,能正確道出關御六年前那一夜經歷的情感與震撼。
那個晚上,對他而言不光是「性」這回事,還有他說不上來,未曾經歷過……
一種接近沉淪的感受。
那一夜,他猶如泅泳于明媚溫暖的汪洋,那片海以無比溫柔包圍他,那感覺是不可思議的夢幻,一旦嘗過滋味,就留下深切印記。
雨,叮叮當當在窗玻璃上跳舞。
台北,又下雨了。關御踱到窗邊,看玻璃上的水滴,音響播著鋼琴演奏曲子踫巧是他最喜歡的「水邊的阿第麗娜」。
唇邊漾開一抹淺笑,藍子瑋,他思念了六年,他的阿第麗娜,終于出現了。下雨的台北,真美。
他記得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他觸踫、她回應,她听來仿佛無助的低語,在他耳窩邊溫溫熱熱地游蕩……
「我的身體……我的身體……為什麼感覺不是我的……」
他的阿第麗娜,熱情甜蜜如詩的阿第麗娜,這一回,他絕不再放她溜走。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關御啜了口杯里的伏特加,不疾不徐接起電話。
「哈羅。」他連聲音都會笑。
「听說我們的餐廳,根本沒有會員制的餐廳,今天出現首位會員貴賓。」
必御低沉笑聲緩緩逸出,听得話筒另一端的人驚奇萬分。
「你心情非常好?」簡直不可思議。
「可以這麼說。」關御揚聲,豈止是非常好!他清了清喉嚨,口吻轉為正經,「我終于、終于找到她了。」
話筒另一頭,太過震驚,沉默好久好久。
「所以我們餐廳的首位會員貴賓就是你找了六年的她?」衛嘉茵聲音隱約有絲顫抖,處在極度快樂狀態下的關御卻完全听不出來。
「答對了!很抱歉,沒經過你同意收會員,我保證她是唯一一個,如果她到餐廳用餐,我會把折扣的錢補齊,不好意思,嘉茵,你不會生氣吧?」
「你知道,不是錢的問題。你確定是她嗎?有沒有可能認錯人?畢竟……」
「我百分之百確定是她!下午我去找她,她還記得我的姓,我確定是她!要不是明後天都得在香港開會,我恨不得一直待在她身邊……」關御自顧自說得開心。
「對不起,御,我臨時有事得掛電話,等會兒再打給你。」
「OK,拜。」放下電話,他神采飛揚的哼著鋼琴旋律,踱至酒櫃前再倒一小杯酒,望著玻璃窗外的雨絲,忽然想听藍子瑋的聲音。
他奔回電話前,按下今天背記的電話,等了幾聲鈴聲,兩端線路接通了。
「嗨嗨。」
清甜的嗓音傳來,關御笑了笑,坐上沙發,學她俏皮的回應︰「嗨嗨,我是關御。」
「關……關……」听見關御兩個字,藍子瑋在另一頭瞬間僵化。
她才剛由回憶里重返現實,才剛立定心志要想辦法跟關御劃清界線,他就打電話來,這真是……真是讓人沮喪。
「我得想想辦法治好你舌頭打結的毛病,你跟別人講話也會這樣?他猜不會,八成是他讓她太緊張了。
「我舌頭才沒打結!」終于完整說完一句話了,老天,藍子瑋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順帶做一個鬼臉,在心里為自己打氣,要表現得成熟點。
她是一個二十七歲的成熟女人,對,她要表現得成熟點!成熟的人才能談論成熟的話題,好比他們應該輕松看待「一夜」這件事……
「不錯,馬上就有進步,吃晚餐了嗎?」
「晚餐?」沒空,時間全花在回想陳年舊事上頭,根本把吃飯這回事拋到九霄雲外。
「對,你的晚餐,沒吃嗎?」關御收起笑,攏緊眉。
「呃……呃……我等會兒吃。」不知怎麼地,他的聲音很有壓迫力,她有種被迫妥協的感覺,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不得不乖乖听老師的話,把錯誤訂正好。
這個男人啊,怎麼隔著電話線,存在感依然重得嚇死人?
「等會兒是多久後?」他追問。她才一頓飯沒吃,他就感覺一把火灼上來,真是!
這女人,簡直可以比擬他心頭肉,骨中膜,能左右他最細微的知覺。
「多久喔……就等一下,掛電話之後。」她趕忙回答。
「你要吃什麼?「關御問,接著很微弱、很微弱地嘆了一口氣。
「大概是吃飯吧。「
「你自己煮?「
「開玩笑,怎麼可能?我討厭煮飯。「藍子瑋想也沒想月兌口而出,說完,又吶吶接話,」我……去附近便利商店……買微波便當。「
這回,關御氣嘆得可大聲了。「你覺得微波便當好吃嗎?」
「嗯……可以吃就好,重點是方便。」
「找人幫你煮不是更方便?」
「找人?誰?」
「我明後天都在香港,本想打個電話跟你聯天就好,看樣子,天不從人願。」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等我二十分鐘,我們二十分鐘後見。拜。」說完,他掛電話。
必御奔進房拖出整理好的小行李,護照、機票、換洗衣物都在里頭。
他拖著小行李進廚房,找出保冰袋,拉開冰箱掃出冷凍的頂極十盎司沙朗牛排、幾樣蔬果、裝瓶備用醬料、香料,接著從恆溫紅酒收藏櫃挑一瓶2000年份紅酒,最後拿了紅酒開瓶器。
確認一切妥當後,他拎著所有東西出門,直奔她的住處。
從掛電話到搭上計程車,他花去八分鐘時間,八分鐘啊,他唇邊那抹隱約的笑花,也整整開了八分鐘,目前還持續綻放中。
至于另一端的藍子瑋,可沒他這麼愜意。
她呆呆站在茶幾旁,直勾勾盯著被自己放得安安穩穩的電話,半殘的腦袋可憐兮兮地緩慢動作著,從頭到尾轉著同一個疑問--
他……他……是要來找她的意思嗎?
想了好久好久,那可憐兮兮的腦袋,終于冒出別的念頭。
他來找她,該不會想著煮東西給她吃吧?
老天!她冰箱里只有半打啤酒,一箱氣泡礦泉水,沒有別的耶。
念頭轉完下一秒,她家門鈴驚天地動地響起來。
響了好一會兒,藍子瑋才意識到那音樂聲是門鈴。
對了,支票。對,他……來了也好,她早就準備好要還他的支票。
沖到電腦桌前,望著那張躺在透明壓克力桌墊下的支票,一個零也沒少,藍子瑋咬著粉女敕唇瓣,突然猶豫起來,也許,她應該連利息一並加進去,畢竟六年了。
放六十萬在銀行六年,會有多少利息呢?她苦惱起來,支票像是躺在桌墊下嘲笑她智商低到連利息都算不出來。
如果加個十萬,夠不夠呢?
門鈴繼續響不停……該死!
她跑到門邊,拉開門,實在不該覺得驚訝,但看見關御站在門外笑望她,就是覺得很驚訝。
不、不對,應該說非常驚嚇。
「我來幫你這個生活低能兒做晚餐,免費。」關御打斷她的呆怔。
「呃……你覺得十萬塊利息夠不夠?你知道已經六年了,我想……我想應該要算利息,但想不出到底要算多少?十萬塊……」她牛頭不對馬嘴的說,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麼,壓根都是胡言亂語。
「一個吻。」關御似笑非笑的打斷她。
「什麼?」她愣愣地。
他擠進門,替她關妥門,把行李擱在門邊,拎著食物走向廚房,他一邊走一邊笑,想著她好慌好緊張的模樣,可愛得不像話!如果不是還有幾分理智,他想緊緊抱住她,狠狠吻個夠。
「我說,給我一個吻,不必十萬塊。」他解釋。
「你覺得我的吻勝過十萬塊?」她跟著他進廚房,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她跺腳,口吻帶點薄怒,「該死!你讓我緊張到胡言亂語。」
「我知道我讓你非常緊張。另外,你的吻對我來說,確實勝過十萬塊。」他邊笑邊環顧廚房一圈,然後吹了記口哨,「沒想到斧廚房是屋子里最干淨明亮的地方,不簡單。」
「因為這里是我最不常用到的地方。」
必御覷向她,笑得好開心。
「為什麼你的答案我一點都不驚訝呢?唉,果然如我想的,你是個百分百生活低能兒。」那口吻,根本是嘲笑。
「我才不是生活低能兒!」藍子瑋雙手擦腰,怒聲否認。
「喔?不是?那請問外頭亂得像被轟炸過的慘狀,怎麼回事?昨天糟小偷?」
「外面哪里亂?所有東西都擺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必御神色憐憫的看她一眼,搖頭笑,一副她沒救了的樣子。
拉出一張餐桌椅,將她安頓在椅子上,彎身瞧去,本想開口戲弄她,但她那雙黑色眼瞳好似兩淵藏了磁石的深潭,牢牢吸去他所有注意力。
氣氛變得親昵暖味,他沉默好久,模模她的臉頰,以及那頭波浪長卷發……
「乖乖坐著,別妨礙我做晚餐。」他听見自己的聲音變得好吵啞,對她笑了笑,轉身開始準備晚餐。
罷剛的氣氛,讓藍子瑋動都不敢動,她不明白,怎麼原本熱絡的互動,一下子就變得好暖味,讓人動彈不得,仿佛一個突然來襲的漩渦,緊緊綁住他們。
必御看她的樣子……天啊,她最好不要再想下去。
食物袋子聲音細碎,在沉滯空氣里穿梭,她正愁著要不要說些什麼,關御倒先開口。
「大學畢業後,有再繼續念書?還是直接工作了?」
「呃……你在問我嗎?」
「難道你屋子還有第三個人?」他將牛排送進微波爐解凍,挑眉瞥她一眼。
「shit,關御,我幫你一起做晚餐好不好?坐在這里跟你講話,壓力很大,覺得我像個神經短路的笨女人,明明平常我不是這樣。」她打算站起來。
必御轉過身,身體靠在流理台,雙手交叉環在胸前,他的神情壓抑、聲音壓抑,然而出口的話卻震撼力十足,威力強大到讓起身一半的藍子瑋立刻又乖乖坐回椅子上,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我想你搞不清楚狀況,神經短路的人不是只有你,我們之間唯一的差別,在于短路的神經部位不同,你是腦袋短路,我則是下半身神經短路,我很努力想控制我短路的神經,听懂嗎?」
下半身?她張嘴,坐下,不說話了。
「很好,你終于搞清楚狀況了,如果你真想幫忙,就專心,努力跟我聊天,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問什麼你答什麼,這樣我才能不一直想著你那張可愛的小嘴吻起來有多甜!」說完,他轉身忙他的,根本不管他的話燒紅了藍子瑋的雙頰。
「喔……」她當機好久,才終于吐出微弱聲音,接著,想起自己要好好回答他的問題。「大學畢業後,我考上財務多事研究所。」
「現在呢?工作?還是讀博士班?」
「我對讀書沒那麼大興趣,研究所畢業後,沒再深造。」
「在哪里工作?」
「我不算在工作,我的意思是我會賺錢,但不是用上班的方式賺錢。事實上,我在家工作,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兩點。」
「接案子在家做嗎?」
「不是,其實我不喜歡跟別人談我的‘工作’」她皺眉,心里很埋怨,下半身神經短路的人是他,她卻被迫坐在椅子上接受他的拷問,唉--不公平。
男人真好!可以理直氣壯、光明正大承認下半身神經短路。
女人可沒這麼幸運了,她真想大叫,自己腦袋短路都是因為他,因為他該死的像一杯可口極了的蜂蜜伯爵茶,她很想把他喝下肚!
啊!他也想說,很坦白的說,自己下半身跟他一樣短路。
然後,光明正大把他請出家門,麻煩他跟她保持距離,最好距離五公里以上,別讓她瞧見他可口的樣子。
「為什麼?」關御追問。
「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是不是會不停地問下去?」
「應該是。」他回頭朝她笑。
這一刻藍子瑋真覺得,他簡直可以榮登世界可惡男人十大排行榜第一名,如果有這種排行榜的話。
「為什麼這麼不公平?下半身短路的人是你,卻是我受懲罰。」
「誰叫你不听話乖乖吃晚餐,這種懲罰,我覺得很公平。」關御戲謔地說。
「可惡!」
他回頭,眼底有明顯的溫柔,語氣不再促狹,添了些認真。
「別生氣,好嗎?也許你可以看在我拿食物來你家,為你做晚餐的份上,跟我聊聊你自己,因為我是真的想多認識你一些。」
這種認真,讓她再也氣不了,更慘的是,也拒絕不了他。
她嘆氣,無奈地說︰「我每天買賣股票,那就是我的工作。」
「很有挑戰的工作。」他將女乃油入鍋,香氣在熱鍋上逸開來。
接著放入切好模清蒜片,煎至金黃,再將解凍的牛排放上鍋,火熱的油瞬間炙熟牛排表面,食物香味像煙火在空中爆炸,傳進藍子瑋鼻息,終于誘發她的饑餓感。早就唱空城計的肚月復,咕嚕咕嚕響得像打鼓。
她咽了咽口水,因食物香氣停機半響的腦子才又動起來,「你不覺得我是投機份子嗎?」
「不是研究所畢業從大四開始。」
「所以你買賣股票五年了。」
「嗯。」她輕輕應聲。
「我確實認為這是很有挑戰的工作,因為你做了五年,我相信你不是投機分子。另外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也做股票,我的資歷比你深一點,十年多。」
藍子瑋望著男人忙碌做著晚餐的背影,心底感動。
他很短的時間就算出她做了五年股票,那表示,她一直記得六年前她說過的話,記得她那時是大三,記得他們分開了六年、記得……
唉!其實這也不是太難的事。
可是,在這當下,她真有些相信,關御看待她或許有那麼一點特別,有幾個男人能清楚記得一夜的對象?他一記就是六年。
忽然間,她有太多話想說,然後能夠說出口的話,卻又少得可憐。
必御,曾是她努力賺錢的動力,多少個日夜,她想像著要抬頭挺胸交出那張六十萬支票,謝謝他給她人生一個機會。
然而眼前這一切,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她以為關御會忘記她,她可以驕傲、充滿感謝的還他六十萬,輕松自在講述一次六年前發生的事,真誠地謝謝他當年的善心義舉,然後了無牽掛永遠離開他。
她可以重新過生活,時間到了也許去參加未婚聯誼,找個可以安定人生的伴。
她可以默默關心小石頭、看他健康快樂長大,而她的人生可以再次重新開始。
然而今天發生的一切,跟她曾經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忽然出現,送她一條項鏈、為她做一頓晚餐,他表現得……那麼有情有義,像是她有多重要。
她該死地讓她覺得他不只是個好男人,還會是個好爸爸!
而她,卻將這個好爸爸、好男人的兒子,親手送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