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麗如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哭得更慘。「爹、娘,我看這回天樂一定會沒命的,雀兒肯定把所有事都供出來了!」
她看了瓶湘雲一眼絕望的道︰「天樂想害死雀兒已經有罪,要是他知道天樂對湘雲……他肯定饒不了天樂,絕對會像判高雲那般,也判天樂斬立決的!」
聞言,二老身子一震,溫老爺心驚之余,痛心的破口大罵,「就讓他被斬頭好了!這個畜生,活著有何用!」
「爹,他就算是畜生,還是你兒子,還是喜子的爹,我雖然氣他成日游手好閑、花天酒地,可也不想他死……」曹麗如哭嚷著,轉頭看到瓶湘雲,像看到菩薩似的,立即樸上前去,拉著她又哭又求,「湘雲,現在只有你能救你表哥的命,你快點去衙門叫他們把天樂放了,要不,等王爺回來,判決一下誰說情都沒用了!」
瓶湘雲拔開曹麗如的手,偏過頭去,那溫天樂膽敢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她哪能放了這人渣!雀兒若未被救起,那可是一尸兩命,何況她肚中孩子還是溫天樂的。
「湘雲,你不能見死不救,你不看嫂嫂和你外甥的面子,總得看天樂爹娘的面子,他們把你當親生女兒養大,給你吃穿都是最好的,現在他們唯一的兒子就要死了,你怎忍心……」
「不要拿這事煩湘雲!你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臉求湘雲!」
溫老爺火大的喝著,曹麗如氣惱的別過臉,嚷嚷著,「好,我沒資格求,那我們大家就眼睜睜看著天樂被砍頭好了!」
這番話,惹得溫夫人更加傷心,哽咽著道︰「湘雲,舅母知道天樂做了太多的壞事,可他是我唯一的兒子,他若真死了,舅、舅母也不想活了!」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唉!」
溫老爺氣得轉過身去,但瓶湘雲看得出舅父只是嘴硬,他心里頭想的,肯定是和舅母一樣,對溫天樂這個獨子,雖是氣恨,但終歸是天下父母心,怎舍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上法場鞍死。「湘雲,舅母求你了!」
溫夫人突然起身,雙膝一屈跪在她面前,被這突如其來舉動嚇著的瓶湘雲,立即扶著哭紅雙眼的老人家,「舅母,你別這樣,你先起來……」
「不,湘雲,你答應舅母,一定要救……要救……救天樂……」夫人話才說完,人便暈厥了過去。
「舅母!」
「娘!」
房內亂成一團,瓶湘雲的內心更是亂糟糟。
來到衙門,一下轎,望著縣衙門口,瓶湘雲不禁嘆息不只心頭沉甸甸,步履更是沉重無比。
半個時辰前,舅母昏厥醒來後,依舊苦苦哀求她救溫天樂,痛哭得幾乎又要暈過去,不忍見舅母為了救兒子,拖著病體三番兩次想向她下跪,她心一軟,遂點頭答應。
見她答應,曹麗心急如火燎的傕促,要她趕緊到衙門大牢放人,讓溫天樂先躲過斬立決這關,到別處避一下風頭,等時日久了,興許攝政王忙于國事會將這事淡忘,屆時她再說情一番,也許就沒事了。
曹麗如想得簡單,說得也容易,但其實要她放人,她是百般不願的,可一想到舅父母……唉,她又狠不下心撒手不管。
她很清楚風揚的作風,若他認定溫天樂該死,就不會讓他苟活,尤其溫天樂又曾對瓶湘雲做過讓他無比難堪的丑事,于公于私,他非斬他不可。
「夫人。」小春跟著她,臉色跟她一樣凝童,夫人當然不會跟她說表少爺是犯了什麼罪被抓來關,但她守在舅老夫人門外時,隱約听見表少夫人拔高聲大罵,似乎是說表少爺讓人把雀兒丟入海里……
她是不明白表少爺為何如此狠心,但他此舉令人發指,想必夫人一定也很氣憤,只是舅老夫人苦苦京求,夫人不得不親自到衙門一趟,趁王爺還沒回來前,趕緊放人,但……
見瓶湘雲往前走一步,小春忍不住拉住她,她不解的回頭看,就見小春皺著眉,低聲勸道︰「夫人,你,你可得想清楚,你若真放了表少爺,王爺肯定會生你的氣,說不定會……會……反正王爺若真生氣,後果肯定會很嚴重。」
大伙兒都只想著那個表少爺,卻沒人替夫人著想,王爺的硬脾氣可沒人敢惹,夫人要真執意和王爺唱反調,惹得王爺真發火了,誰來替夫人承擔?瓶湘雲感激的看著小春,這小春真的是個貼心的丫鬟,處處為她著想,小春說的,她當然想過,她私自來放人無疑是公然挑戰王爺的權威,以他剛硬的個性,自是容不了妻子址他後腿的行徑,可她今日若不來走這一趟,溫天樂再被判了斬立決,那她會一輩子愧疚不安,無顏再見舅父舅母。
既然已答應舅母,人是一定得放的,她深吸了口氣,不再多想,再磨蹭下去,等風揚回來,一切就為時已晚。
她大步向前,獄卒以為她純粹是來探視自己的表哥,恭敬的引領她前往大牢內。
溫天樂一見到她就撲向鐵欄桿,眼神發亮,急嚷著,「湘雲,你快讓他們放我出去!」
「我問你,真是你讓人把雀兒丟入海里的?」瓶湘雲劈頭怒問。
「我、我……沒、沒這回事……」溫天樂心虛的嚅囁著,「我昨晚喝得醉醺醺,回家後倒頭就睡,根本不知道雀兒被送走……」
瓶湘雲怒目瞪他,他立刻嚇得噤聲,她明知道就算她問,他也不會承認,在這節骨眼他更是會打死不認,但她就是氣不過。
「湘雲,你快讓他們放了我,晚了就來不及了!」溫天樂壓低聲,急急催促。
瓶湘雲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大口氣,別過臉不看他,腦里卻想起舅父舅母老淚縱橫的模樣,心頭不禁發軟,她看著獄卒,最終還是開口,「把牢門打開!」
「這……」獄卒怔愣了下,「可是縣太爺文代,他和王爺馬上會趕回來親審,要下官務必看管好溫老板。」
一听到獄卒所言,溫天樂嚇得腿軟,「快、快點放我出去!你不知道本少爺是攝政王夫人的哥哥嗎?夫人都親自來了,你、你還不快點把牢門打開!」
「夫人,這……恕小的不能從命。」獄卒低著頭,囁嚅著,攝政王判高雲斬立決事,讓全衙門上下,包括縣太爺都嚇得戰戰兢兢,不敢對任何事掉以輕心。尤其此事是攝政王派人十萬火急下令的,攝政王親下的令,自己要是膽敢放人,就是有十顆腦袋也會全被砍光了!
「你……」瓶湘雲知道高雲案讓衙門這干人見識到御風揚的嚴厲,尤其這案他又要親審,他們自是不敢隨意放人。「把鑰匙給我,我來放人,攝政王若怪罪,由我承擔。」不想為難獄卒,她臨時想出這方法。
「這……」
獄卒猶豫之際,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冷厲的嗓音。
「大膽!攝政王夫人的命令,你膽敢不從?」
听到熟悉的聲音,她征愕的回頭一看,赫然發現他就在身後……
「王爺!」小春明顯一愣。
獄卒更是惶恐下跪,「王爺饒命!」
她的眼神和他交會,就見他的眼神冷厲,沒半點溫度,想必是因她私自來放人心生不悅,卻礙于人多,不好當面斥責她,只能將怒氣憋在胸中。
她欠身向他行禮,「王爺。」
「把鑰匙拿給夫人。」他不搭理她,逕自對獄卒下令。
「是。」跪在地上的獄卒恭敬地雙手奉上地牢鑰匙。
「夫人,你要地牢的鑰匙做什麼?」他冷厲的目光盯著她,倘若她真聰慧,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恰當的場面話。
瓶湘雲眼神幽幽的看他,她當然知道此刻自己該說些大義滅親的話,一來保住夫妻倆顏面,二來贏得所有人敬重,可是,舅父母傷心哭斷腸的模樣卻盤旋在腦里揮之不去……
她咬緊牙關,決定放手一搏,「我要放人,我表哥他……無罪!」
她話一出,只見他神色一沉,原就冷酷的臉頓時化上一層厚厚的寒霜,銳利眼神像把利刀刺向她的心,他一語不發,氣得鼻翕微張,她能感受到他憋在胸口的怒氣猶如熊熊烈火般撲來,宛若很不得將她當場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