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拗了一天的瓶湘雲最終還是踏進了御揚樓。
白天從街上回府後,見他帶著傷進宮,加上御暄一直哭嚷著,讓她的心一直懸著,一整天引頸翹望,好不容易到了侉晚,總算等到他回府,他卻是在昏睡中讓黑虎送回來的。
听黑虎說,他是體力不支睡著了,他把胡丞相的罪證交給皇上後,執意要回府,皇上雖掛心他的傷勢也只好準他,並讓太醫隨行,這兩日太醫也會待在府中,直到他傷勢穩定好轉。
有太醫在,她放心多了,是以甲管家數度前來蓮閣請她回御揚樓,她都以各種理由推卻,甲管家知道她定是對他疏遠她耿耿于懷,竟擅作主張對她提王爺江南行一事,原來他不是去游玩,而是暗中去收集胡丞相的罪證。
有些事,甲管家不好多提,只大略點了一下,但即便如此她也巳听出七、八分真相,她邊走邊整理著件事的脈絡。
原來他是刻意疏遠她,營造出他以她為恥、無顏進宮的假象,再安排一趟江南游,好讓胡丞相以為他在放逐自己,便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
而他暗中搜證,老奸巨猾的胡丞相不可能沒察覺,他一定也知道胡丞相會派人欄阻他,所以才讓黑虎先一步將收集到的罪證送入宮中呈報給皇上,而他……心陡地一驚,她恍然大悟,他是刻意單獨在街上閑逛,等著胡丞相派來刺客刺殺他的,所以他才會說那一刀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是她和御暄意外出現,御暄又大喊父王,那刺客可能一時慌了神,加上見御暄幼小好欺,才改變下手目標。
這人真是瘋了!為了扳倒胡丞相,他居然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以身挨刀!想到這,她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上樓,急急推門進入房內,只見他果著上半身背朝外側躺,傷口用布條包里著,布條上還染著鮮紅血漬。
怕吵醒他,她輕手輕腳落坐床沿邊,盯著他的背,雖未看見傷口,但仍感到心驚。
她伸手想模,又怕弄痛他,手停在半空中,听他申吟了聲,想著他該不會是發燒,手下意識轉往他額上模去,感覺額頭不太熱,為求慎重,她一手模他的額頭,一手覆在自己的,感覺兩邊的溫度差不多,她放心之佘想收回手,手卻突然被他抓住。
她想抽回手,他卻抓得更緊。
「湘雲……」他想轉過身來面對她,但扯痛了右後肩上的傷,不由得松開手,低哼了聲。
見狀,她想叫他躺著別動,但他已咬牙硬是坐起來。
她微蹙眉,「你……」真是愛逞強!這麼一動,傷口怕是又要流血了。
才一坐好,他就像怕她溜走似的,馬上握住她的手,「湘雲,對不起。」
「王爺為何向民女說對不起?民女可承擔不起。」她硬是抽回手,退離床邊幾步遠,讓他踫不到她,不管真相如何,他傷透她的心是事實,一句對不起就想彌平?她才不可能這麼容易原諒他!
「甲管家不都和你說了?」
「我忘了甲管家對我說過什麼。」她拿喬道︰「不過我倒是記得王爺說過,你現在對民女毫無興趣,有的只是滿滿的厭惡。」
他怔了下,她這一刀,刺得比他背後那刀還深!
「湘雲,我之所以那麼做,是逼不得已的權宜之計。」他凝視她,連忙向她解釋。「胡丞相安插了一名下人在府中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听他娓娓而談,她才知原來阿六就是胡丞相的人,這胡丞相還真是精明,阿六瘦小不起眼,做事又常出包,誰也不會懷疑他是間諜,不過只是通報攝政王平日的舉動和府中大小事,這人也不用太聰明就是。
總之,他為了讓胡丞相以為他真以她為恥,在家中也得表里如一,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想親近她,才會說那些傷她的話,讓她暫時傷心和他分離。
原本他該將她驅逐離府,但他若真這麼做,反而會讓胡丞相起疑心,胡丞相也知道,以他高傲的個性,會把她軟禁在府中,不會讓她在外再讓人挑起流言蜚語。「我不是軟禁你,限制你外出,就是擔心會發生今日在街上的情形。」
「你既然知道胡丞相會派人刺殺你,你為何還……」
原本背對著床的她氣怒的轉身想質問他,孰料一回頭,他人竟已站在她背後,她嚇一跳,退了一步。
知道她想問什麼,他坦言不諱自己早計劃好以身挨刀,準備接收天賜的鐵證,要給胡丞相最後的痛擊。
一道江南行他雖查獲不少胡丞相貪污的證據,還有收賭賣官一事,但就怕皇上仍不願重判,才出此計。
他知道皇上和太後倚重胡丞相,他的貪污他們也心照不宣,所以貪污案可大可小,全看皇上治不治他。
臨去江南前,他已向皇上和太後表明欲辭去攝政王一職,沒有他這個攝政王的威脅,皇上對胡丞相就不會太過倚重,意圖制衡。
這回,他是豁出去了,在他辭去攝政王一職前,輔佐皇上最後的一件大事,便是除掉胡丞相這個貪官,朝中不愁沒才德兼備之人,只是他們都被胡丞相一再打壓,今日他終于拔除胡丞相這顆毒瘤,讓朝中人才得以出頭,算是為國家社稷盡了最後一分心力。
「你、你要辭去攝政王一職?」她驚問,他這種「事業心」這麼重的人,怎會……
「你不想我辭?」他定定看著她,黑眸氤氳著濃烈。
她心慌亂了下,背過身,穩下心緒,堅持不輕易原諒他,「民女哪有資格管王爺的事。」
他突然從身後抱住她,「還在生我的氣?」
他的鼻息噴拂在她耳畔,獨特的男性氣息環繞著她,罩在心頭的冰霜被他的熱情融化,前一刻的堅決漸漸松動……
「湘雲,我好想你。」他左手在她胸前撫揉著,熱唇在她雪白的頸頂滑移,「我在江南時,沒有一天不想你……」
提到江南,她就想到他天天有美女作陪游湖一事,雖然是想取信胡丞相,讓他誤以為他放蕩玩樂,可,有美女陪他游湖這是不爭的事實!「難得王爺天天有美女作陪還會想到我。」
他征愣了下,「你明知那是……」
「我不知!」
余怒未消,醋意又翻涌,她倏地推開他,但他不放棄,又上前正面緊抱住她,兩人拉址間,他突然痛苦的申吟,她感覺自己的手模到一片濕潤,抽回一看,掌中沾滿了血。
「你的傷口又流血了!」她朝外驚嘆,「太醫,快請太醫來!」
坐在梳枚台前,手中拿著一支玉簪細看,瓶湘雲的心里涌上一絲甜味。
這支玉簪就是他在街上被刺那日,站在攤前親自挑選的,她本以為他是要將它送給新歡,原來是要買給她的。
幾日前,他傷口好多了,便特地親自將它拿來蓮閣送給她,她心中雖驚喜,卻裝作淡然收下,以頭暈為借口要他趕快走。
前天他又來親送畫紙,她再次稱身子不舒服,又將他趕走。
昨日,他又來,她看得出他已經忍到極限,但還是耐心解釋他對那些游湖美女完全沒動心,她只輕哦了聲,見他試圖想親近她,她又閃躲開,最後他似乎生著悶氣離開了。
其實她不是真生他在江南有美女作陪的氣,那只是一時醋意,負氣所言,她可是個明理之人,才不會無理取鬧,而她也不是因為他前陣子刻意疏遠她,就來取同手段回敬,實在是因為……因為太醫私底下勸過她,要她暫時不要和他同床,還有避免行夫妻之禮。
他回府第一晚,背上傷口就裂開流血,太醫趕到房內,見她也在,猜測兩人肯定是因欲行閨房之事傷口才會裂開,遂私下委婉勸她。
她知道太醫是一番好意,但不知是否是她想多了,她總覺得太醫言下之意,好似是她主動去勾引王爺的!
她又羞又氣,自然不想與他親近,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希望他的傷能快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