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成親那日他沒救她,他就不會有今日被眾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難堪,她穿越不成,也就不會有此刻心被撕址的痛楚——他還做錯了一件事,他不該請太醫來幫她看病,她的哮喘雖未疰俞,可控制得很好,好到她明明希望它此刻能發作,讓她就此昏迷,也許心就不那麼痛,可她卻只是覺得呼吸不順,意識仍非常清楚,清楚的知道他不愛她了、他厭惡她,他再也……再也不會幫她拿畫紙,再也不會為她試偏方,再也不會當她是……他心愛的小妻子。
她黯然垂掃,咬緊分牙,告訴自己要堅強的走回蓮閣,因為他再也不會為她心疼,她若昏倒,也不會再有人焦急的抱著她奔回房里……
忤在原地的御風揚,一雙明郁黑眸緊盯著她虛弱的身影,雙手緊緊握拳,捶向一旁柳樹,為了完成大事,他只能咬牙隱忍著多日來在胸臆間翻騰的情緒……
夜里,睡不著的瓶湘雲坐起身,看著睡在身邊的天真小臉,不由得溫柔一笑,這御暄再怎麼聰明,到底是個小孩,幾天前夜里打雷,他嚇醒後直哭,女乃娘哄不了,央求她幫忙,她于是抱著御暄坐在床上,教他畫畫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他還是怕,最後她畫了個可愛的Q版雷神「娘雷神公公直這麼小?」
「嗯,雷神公公他只是聲音大了點,她,其實很可愛的。」
「就是,她這麼小,比我還小,那我不怕它了。」
那晚起,御暄每晚都賴在她這兒,要她在睡前畫一些可愛的神仙給他看。
盯著他可愛的臉龐,她不禁莞爾,女乃娘一再地向她道歉,照顧御暄哄他睡覺本是她的職責,可她卻把工作丟給她,她告訴女乃娘她不介意,且還很樂意哄御暄。因為表面上是她在照顧御暄,其實是御暄天真可愛的笑容,溫暖她清涼的心,半個月前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傷透了她的心,她原想主動離開,孰料,他居然比她先一步「離家出走」,還讓侍衛守在蓮閣外,限制她行動,不準她外出,變相的軟禁她。
她想,也許是因為兩人才成婚不久,若他現在就休了她,一來對皇上難以交代,二來他若放她回溫家,萬一她行為不檢,更會壞了他的顏面,所以,他索性將她軟禁起來。
他這一離開就是半個多月,下人自是不會告訴她他的去處,連小春都不敢說。
還是單純的御暄告訴她,說他听到下人說他父王江南游玩,身邊有一堆美女作伴,成日喝酒游湖,樂不思蜀。
「娘,為什麼父王不帶你去?」
那日御暄還天真的這麼問,她只能稱病不宜遠行,御暄還貼心的說,等他長大,等她病好,就帶她去江南游湖。
被軟禁在蓮閣的頭幾日,心境淒涼的她成日渾渾噩噩,不吃不喝,要不是有御暄貼心作伴,讓她覺得自己還被需要著,她真不知自己……
「娘、娘……你不要走……娘……」睡夢中的御暄雙手突然高舉揮舞起來,嘴里喃喃叫喊,想必是作惡夢了。
「御暄乖,不怕,娘在這兒。」拉下他的手,她俯身輕拍他,柔聲輕哄。
猶在睡夢由的御暄,小手抓著她的手,囈語連連,「娘,你不要走……不要走……」
「娘、娘不走。」她輕撫著御暄軟女敕圓臉,眼眶泛紅,「娘不走,不走。」不管風揚如何對她,為了御暄,她要留下,他這個年紀,正需要娘親陪伴。
他要軟禁、要厭惡她,隨他高興,他可以不承認她是他的妻子,但他那麼疼御暄,不能不顧御暄的感受……
心頭,悲喜參半,她高興的是自己的真心對待,終換來御暄打從心里認定她是他的娘,悲的是,同樣真心以對,他卻因一件往事,完全抹煞她的真心真意。
想起在耳邊他說的那些無情話語,她的心,仍揪痛不巳。
她苦笑著,她以為他常和外國使臣交涉的他氣度和見識定然不凡,沒想到他和古代那些迂腐的臭男人一個樣,食古不化……
坐起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她哭什麼,他人在江南悠意快活,她何必因他而哭?昨日她不是告誡過自己,哭完後今日就不再為他哭,可現在為何又……
最多再兩日吧!她給自己訂下傷心期限,即便她哭瞎了眼,他也不會再多看她一眼,她還是好好保護自己的眼楮,畢竟,她還要看著御暄長大呢!
至于那個腦袋硬梆梆不知變通的攝政王,她……她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娘,我要把我的禮物掛在最上面。」
「好。」
「娘,你的呢?」
「我?」
「對呀,你沒給父王準備生辰賀禮嗎?」
「呃,娘……你父王不準娘外出,娘自然就沒買禮物。」瓶湘雲撇撇嘴,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都怪她,昨日閑來無事,把蓮閣里一棵小松樹打扮了一下,御暄好奇的過來問她在做什麼,她告訴他可以用一些有顏色的絲帶把樹裝扮得花花綠綠的,知他好奇心皇,她還順便提及也可以把樹掛滿禮物,當一果禮物樹。
說聖誕節他不懂,又得解釋老半天,她索性說等他生辰時,就可以把別人送給他的生辰禮物全綁在樹上,誰知御暄是個孝子,她一提生日,他馬上想到幾日後便是他父王生辰,剛巧又听甲管家說御風揚這幾天就會回來,御暄便興沖沖弄一個生辰禮物樹給他父王一個驚喜。
她突覺自己做了一樁搬石頭砸自己腳,自作自受的愚蠢之事,她沒事干麼和御暄說這些……
現在,騎虎難下了吧!
她連看都不想看他了,哪還願意送他生日禮物……不過,她還直不知過幾天就是他的生辰,這麼說來,一直以來,他關心她確實比她留意他的事還多……
「娘,那我陪你上街去。」
「我不是說了,你父王不許我外出。」
「現在父王不在,府里我最大,況且我們是去買給父王的賀禮,誰敢欄我們!」御暄想了想,「要不,我也請大夫隨行,以免你哮喘發作。」
「蛤?」瓶湘雲愣了下,猜想御暄可能以為他父王限制她外出的理由是怕她在外突發病,是基于關心她。她苦笑著,「只是上個街,不需那麼麻煩。」
她想了想,她都決定不搭理那人了,干啥還遵守他的規範,他要軟禁她,她就偏要上街去買禮物。
「御暄,我們走吧!」她伸出手,拉著御暄一起走。
有御暄給她撐腰,瓶湘雲順刺的離開攝政王府,甲管家又頭痛又擔憂,派了隊人馬喬裝後暗中跟著。
「娘,你看我載這個鬼面具好不好?」一到熱鬧的街上,御暄壓根就忘了此行目的,他對每個小攤上的東西都好奇一試,每樣都想買。
「很好。」瓶湘雲談笑,又偷偷嘀咕著,「你父王載更適合。」老頂著一副嚴肅表情,載上鬼面具不是更嚇人。
不過逛了老半天,她一樣也沒看上眼,也許是她不情願買,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看了那麼久,她覺得沒一樣東西能當他的生辰禮物,他堂堂攝政王,什麼也不缺,街上小販賣的東西都是些小雜貨,再有名的店鋪,賣的東西也沒府里的珍貴,她總不能買把扇子給他……字畫還勉強可以,但他書房多得是……
「甲管家,我要買鬼面具。」
「好,買,小王爺,東西買得夠多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拎著不少東西的甲管家頻頻拭冷汗。
「我買很多,可是娘還沒買。」
「我再看一下好了。」瓶湘雲干笑著,她知道甲管家的難處,他奉命阻止她外出,雖是小王爺準她外出,但若她月兌逃,或是御暄有個意外,他都擔待不起。
不想為難甲管家,她打算再逛幾攤,若再無中意的,她索性就再不買,她可是看在御暄的面子上,才勉強出來給他買生辰禮物的。
往前走,前頭那攤是賣胭脂水粉的,再過去是賣絲絹,隔壁攤則是賣風箏,這下御暄肯定又要模個好半晌,再隔壁是賣發簪的,有個男人站在攤子前,無比專心地挑著。
她怔,那男人……是他!他個大男人怎會去挑發簪?依他討厭她的程度,絕不是送給她的,莫非……是要送新歡的?也是,他去江南游玩時,身邊不是有很多差女作伴,或許他巳經將新歡帶回……
心一揪,她轉身想回去,發現甲管家似也看到他,正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她拉著御暄的手,本想請侍衛先護送他們回府,可御暄也發現某人,還驚喜地說︰「是父王!娘,是父王!」
「不是,一定是你看措了。」她背對著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反駁御暄。
「我沒看錯,甲管家都過去了。」御暄開心的叫嘆,「父王過來了!案王,我和娘在這里!」
御暄突然掙月兌她的手,她反射性的回頭看向御暄跑走的小身影,忽然,她發現有個載鬼面具的人手持著短刀,急急穿過人群,朝御暄奔來——「暄兒,小心!」她想也沒想,幾步就將尚未跑遠的御暄拉到身邊,用身子護住他。
「保護小王爺!」甲管家大喊。
瓶湘雲抱著御暄,身子緊蜷著,她感覺甲管家出聲前那人就巳來到,即使侍衛反應再快,恐怕也來不及……
雖然害怕,但她願意替御暄挨鬼面人那一刀,她緊閉著眼,想著那一刀將從她背上刺落,那肯定會很痛……
她剛做好挨刀的心理準備,卻突然有人緊緊抱住她,接著她聞到血腥味,還有一聲悶哼……
「王爺!快保護王爺……抓住他!」
瓶湘雲倏地回頭,見到護在她身後的竟然是御風揚,是他替她挨了那一刀?為什麼……
這感覺不陌生,之前玉狐獸性大發想傷御暄,最後也是他用身子護住他們,還有高達刺殺他時,他也是用自己性命來護住她……為什麼,他明明厭惡她了不是?她盯著他看,就見他嘴角似乎掛著微笑,這人瘋了不成,巳經不愛她,為她挨刀還笑得出來?
「父王受傷了!」
听到御暄驚喊,她才回過神來,甲管家和一名侍衛扶起他,而他一直定定凝望著她,心緊揪著的她別過臉去,告訴自己,她巳經暗中發過誓,再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父王,你受傷了!」
對,他想保護的一定是御暄,不是她,只是她恰好抱著御暄,他不得巳對順便護她,她找著理由。
「父王沒事。」
「王爺,小的馬上送你回府。」
「等等,先處理這人。」
侍衛巳制伏那鬼面人,有了前車之監,他們迅速綁住他手腳,拿布塞了嘴,不讓他有尋死機會。
侍衛頭領回話,「王爺,我認得他,他是胡丞相府中的侍衛長。」
御風揚嘴角上揚,「很好,直接押他進宮,本王還要讓皇上親眼瞧瞧這背上的傷,這可是胡丞相派人刺殺本王的鐵證。」
他的意思是要直接進宮,不回府療傷?「這怎麼行!你背上還在流血……」她的擔心不小心月兌口而出,見原本背對她盼咐下屬的他回頭看自己,她立即別開臉。
「王爺,還是先回府包扎吧。」甲管家皺眉,一臉擔憂的附和。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揚笑道︰「宮里有太醫在,皇上不會讓我沒命的。」他雖是對著甲管家說,可這話卻是說給她听的。
他和她以及御暄一同搭馬車,先送瓶湘雲及御暄回府,一路上,他深邃的黑眸始終直勾勾盯著她,她一直別過臉不看他,御暄則直嚷著父王受傷了,驚慌不巳。
到府後,馬車又載御風揚直奔皇宮,感覺背後一陣址痛,他卻輕勾起唇,閉眼小憩著,這道傷,無疑是近一個月來他刻意營造無顏上朝,等著揪出胡丞相罪行計劃的完美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