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圭女圭國、女圭女圭兵,金發藍眼楮!女圭女圭國王胡須長,騎馬出王宮……」
「唔……」
「女圭女圭兵在演習,提防敵人攻,機關槍,噠!噠!噠!原子彈轟、轟、轟!」
「嗚……哇啊啊啊——」
偌大房內響起宏亮哭聲,圓嘟嘟的小胖臉因使勁哭喊而微微泛紅,小小五官皺成一團,正扯開嗓子哭得驚天動地。
「女圭女圭國,女圭女圭多,整天忙做工!女圭女圭公主很可愛,歌唱真好听……」
「嗚嗚啊……哇啊啊啊……啊啊啊——」
面對震耳欲聾的哭鬧聲,蹲在嬰兒推車前的男人依舊不為所動,仍以他渾厚低啞的嗓子唱著「女圭女圭兵」,一首本是俏皮活潑的兒歌,登時成了荒腔走板軍歌。
可怕哭聲和著男人幾近嘶吼的歌聲回蕩在屋內,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雙方你來我往,誰也互不相讓,將近五分鐘後,男子終于忍無可忍地抓起快兩歲的男娃,劈頭大喊︰「你為什麼不笑?!」
只見他那英挺面容上明顯寫著苦惱,和剛毅俊朗的外表完全不搭,一身鐵灰直紋的亞麻西裝,將健壯頎長的身段包裹得完美勻稱,只可惜那雙濃眉扭得死緊,尖銳目光直盯著男娃不放。
「嗚……哇啊啊啊——」小男娃自顧自的大哭,鼻涕眼淚糊得小臉全花,鼻孔不時吹出大大小小的泡泡。
「機關槍,噠!噠!噠!原子彈轟、轟、轟——」男子不死心地又唱了一遍副歌,然而響應他的仍是響徹雲霄的哭聲。
「老姐!為什麼你兒子就是不笑?」
被點到名的女人,原本躲在房內一隅,按著耳朵吃力地講電話,拼命按捺住心中想掐死人的沖動,咬牙切齒說︰「穆豐洹!你再拉著我兒子唱『女圭女圭兵』,我一定會殺了你!」
男人冷冷掃向男娃,俊臉上見不到疼愛佷兒的光輝。「不得緣。」
穆豐洹站起身來,決定不再和這個一見他就像見鬼似的膽小外甥示好。
他偷瞥一眼,趁自家大姐還在講電話之際,很小家子氣的踹了嬰兒車幾腳。
「警告你,再對我兒子動粗,我會很小人的去和女乃女乃打小報告!」甫掛上電話就見寶貝兒子被欺負的穆沄鳳,火惱扯著弟弟的耳朵,差點就要給擰下來了。
「唉呦……痛痛痛……」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子漢,此刻遭母老虎擒在手里動彈不得。「你哪只眼楮見我對他動粗?」
「我剛剛就听見你對他的耳朵『動粗』!也不想想你這破鑼嗓子,唱起歌來比殺豬還難听。」
穆豐洹沒有反駁,一徑讓她扯著耳朵。「你兒子怪沒膽的。」
才唱了第一句就扁嘴給他看,副歌還未唱到就哭得如喪考妣,照這情況看來,未來想成為有作為的男子漢,可能得歷經一番磨練才成。
「他的膽子已經被你的『女圭女圭兵』嚇破了!」穆沄鳳扭起他的耳朵,說得咬牙切齒。「如果天生沒小孩緣,就該認命,現在人孩子生得少,個個都是寶,咱們未來還需他們扛,我拜托你別造成他們幼年時的陰影。」
「那是我善意的表現。」
「我敢保證你對十個孩子唱,有九個絕對哭得比我兒子大聲!」
穆豐洹翻個白眼,冷哼一聲,反正他這輩子注定就是沒小孩緣。
穆沄鳳懶得理他,抱起可愛的兒子,根本無法想象有哪個孩子會喜歡小弟。他那張臉除了吸引女人外,壓根兒對任何小孩起不了作用。
穆豐洹看看腕上的表,時間差不多了。「姐夫還不來呀?雖然這家族宴會很沒營養,可拉個人作陪倒是不壞。」
穆家在商場上是少數人口眾多的大家族,一年一度盛大的「家宴」,只要和穆家有親戚關系的,盡避一表三千里,哪怕是姻親都成為座上嘉賓。
而去年正好流年不利,讓穆豐洹抽到簽王,按例得扛起今年的聚宴。
這美其名是聚宴,實則是暗自爭斗誰家兒子女兒生得最好、表現最棒,開口閉口都是父母經。像他這樣沒家室沒牽掛的單身漢,通常不是當壁草,就是被三姑六婆拖去翻相親簿,結束後,他又得再次回到牆角邊當雕像。
「在你拉著我兒子唱個不停時,他正在來的路上氣得想砍你。」
「為什麼?」自認和誰都好相處的穆豐洹,掏出一副平光的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
「因為你的『隱疾』又犯了!」沒有正常人一見到小孩就死命唱女圭女圭兵的!
他聳聳肩,不以為意。「該下樓了,我先招呼客人。」
藏在鏡面下的黑瞳恢復一貫的斯文爾雅,雖然那副眼鏡掩去泰半立體有型的五官,卻能將他天生散發出的敏銳精光藏斂得完美,增添一抹書卷氣息,儼然是個溫柔無害的新好男人。
見自家胞弟大跨步的離開飯店房門,穆沄鳳真覺得他做人很假,尤其是那端不上台面的癖好……根本沒有一個正常孩子或是女人肯忍耐的。
按著鼻梁,穆豐洹倚在牆邊稍作休息,頭一回扛起舉辦家宴的職責,空月復灌了不少濃茶,胃袋疼得不得了。若非他老爸死得早,要不這種「好康的」絕不會輪到他身上。
整晚他穿梭在宴會中忙著當招待,克盡職責扮演穆家第三代新接班人——一個斯文有禮的好男人,理所當然成為眾姑婆們心中最佳的女婿候選人、年輕女人們暗自傾心的理想人選……只可惜這個美好的假象不到三個小時之內,就被傳言中的某個人給硬生生戳破了——
「嗨!人家好想你唷。」
一句假里假氣的粗啞話聲,讓穆豐洹頭皮發麻,他反射性地將眼鏡戴上,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般離去,當然也包括對方的問候。
「唷唷唷,想逃啊?」見人想跑,穿著白西裝的男子一掌按上他的肩。「門都沒有!」
老天!他的胃真是犯疼了。
穆豐洹莫可奈何擠出標準的職業笑容,心不甘情不願看著今晚不在名單內,卻莫名出現的不速之客。
「少給我笑得那麼假!為什麼沒告訴我,穆家今年宴會換你來辦?」
身為穆家第三代特助,湛言對這掌門人可是輔佐到了滴水不漏的狀態。
舉凡任何大小雜事,湛言無一不替穆豐洹打理得妥妥當當,簡直就快成了他的分身。
氣宇軒昂的兩人過從甚密的傳言,一直是穆氏內炒得沸沸揚揚的八卦。
眾人卻不知穆豐洹行事低調神秘,但湛言頑劣狡詐的古怪個性,總在挑戰穆豐洹的「假本性」……
「是你自己說年假放不完的,我請秘書聯絡你,你也沒開機。」
「我在度假,誰叫你年假給得這麼多!」這下可好,又怪在他頭上了。
穆豐洹翻個白眼。「我會和人事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你那邊多的年假加到我那里。」
兩個男人拉拉扯扯,針鋒相對,口氣雖平和,實際上都想狠狠修理對方一頓,看在旁人眼里,反倒不是這麼回事。
「呃……那是湛特助嗎?」
「好象是,連舉辦家宴都把他帶過來,這兩人不會真有不可告人的關系吧?」
家宴的名單雖不僅限于親戚,但邀請的朋友都必須有某程度上的交好,多少有認定彼此的成分在。
「湛言,你別想在這里給我耍把戲!女乃女乃在現場,別真讓她誤以為我們有曖昧的關系。」老人家思想保守,可禁不起在重大場合上開些胡鬧的玩笑。
「唉唷唷,是誰從高中時期就被一些奇怪的女人纏……」湛言邊說邊嘲諷的笑,穆豐洹迸怪的桃花運一直是他引以為樂的最佳笑點。
哪知笑得太過得意,反遭身後的人意外撞了一把,哇啦哇啦說個沒完的大嘴,很不巧地壓在穆豐洹嘴上……
嚇——
穆豐洹瞠大眼,整個人僵成石化的雕像,猶如遭人當頭劈下一刀,就快斷氣;而湛言的情況也沒好到哪,活像吞下整頭象般痴呆,心髒差點衰竭、死于非命……樂極生悲是他現下最佳的寫照。
他要殺了這姓湛的家伙!一定要五馬分尸後,再拿大刀砍成十八塊,才能一泄他的心頭恨、肚里火!穆豐洹眼里躍著火光,渾身顫抖。
恰巧撞見這幕的眾人,全傻得說不出話來,見兩個男人在牆角激烈擁吻,此刻更加證實一點——穆家第三代新生掌門人,果真是個Gay!
橘紅色的火光跳躍在黑夜里,白緲煙霧冉冉升天。
穆豐洹坐在台北街頭,修長的指頭夾著香煙,鏡面下的黑瞳看著面前川流不息的車潮,冷風拂面,額前黑發隨之飄曳,好不瀟灑俊逸……
「哈啾——」
媽的!怎麼突然冷起來了。穆豐洹吸了最後一口煙後,彈指扔開煙,俊顏浮現頗為不耐的惱火神態。
他前世一定和湛言結仇,這輩子才會被整得死死的。
穆豐洹甩甩頭,壓根兒不願想今晚發生的蠢事,以及女乃女乃怒氣沖天、聲淚俱下的訓誡聲。
在女乃女乃的「擺布」下,他有時甚至弄不清戴上眼鏡的是自己,或者那個卸下偽裝,冷漠的男子才是真正的他?
在父親死後,他和大姐、小弟三人相互扶持,渾渾噩噩度過這些年,談過幾次像戀愛又不像戀愛的感情,干過幾回愚蠢到令人發指的壞事,而後大刀闊斧攬下幾樁不錯的生意買賣,成為眾人口中有為的穆家第三代接班人……然而他卻發現,自己的生活找不到半點重心。
煩躁地耙梳黑發,他做啥在午夜的台北街頭唉聲嘆氣?
穆豐洹站起身拍拍褲管,在台北街頭晃了一晚,回家應該不會接到女乃女乃的騷擾電話吧?
穆豐洹悠閑地漫步在午夜的人行道上,他吹著口哨,拋著車鑰匙,慶幸自己車停得不算太遠,正當他按下中控鎖時,車燈閃了閃,隱約見到某個蜷曲在輪胎邊的奇怪影子。
痹乖!他該不會在停車的時候,壓到哪只不知該閃遠點的阿貓阿狗吧?
穆豐洹邁開腳步跑了過去,卻楞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天,他真這麼倒霉啊?
輪胎邊躺著一個頭戴棒球帽的女子,穆豐洹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撞倒了一個人,他也太背了吧!
穆豐洹暗嘆自己流年簡直不利到了極點。「嘿,小姐?」探了探鼻息,還好有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你沒事吧?」
女子毫無反應,緊閉著雙眸,穆豐洹以為會見到對方某處血肉模糊地被壓在車胎下,然而她毫發無傷,反倒前輪車胎多灘穢物,她身上還帶著濃濃酒氣。
伸手拍她幾下,見她沒半點清醒,穆豐洹以為下手太輕,又啪啪兩下摑往那張小臉,總算見到理想中的反應。
「唔……救……嗝……」女子打聲酒嗝,又昏了。
「小姐,還好吧?」哪知話才一說完,人又昏了。
穆豐洹翻個白眼,對方一副標準的死爛醉鬼。當下他對這小女生沒了好印象,既然人不是他撞的,就沒必要同她瞎攪和。
他很快地下了決定,將她抱到身後的公共椅上,見隨地有份破報紙,倒是很好心地攤開蓋在她身上,等明日天一亮,肯定有比他更好心的路人會叫醒她,只可惜不能在第一時間內見到對方呆傻的蠢模樣。
最後一張報紙蓋在她頭上,眼下躺在椅上的人是如此可笑,穆豐洹冷冷笑開隨後上了車,高高興興揚長而去。
「女圭女圭國、女圭女圭兵,金發藍眼楮!女圭女圭國王胡須長,騎馬出王宮……」扭開音響收听午夜新聞,穆豐洹心情算是不賴,畢竟悶了一晚,臨時有件意外小插曲來調劑身心也好,一想到那女孩明日醒來發現自個兒睡在大馬路上,活像個流浪漢,哈哈!這窘境鐵定是妙不可言。
「女圭女圭兵在演習,提防敵人攻,機關槍,噠!噠!噠!原子彈轟、轟、轟!」打著方向盤,他好久沒有過如此惡劣的惡作劇了,距離上回已是十多個年頭,真是大快人心。
雖然彼此無冤無仇,但誰叫她「遇人不淑」,今晚的他心情欠佳,拖個人來一塊受罪倒也不賴……哈哈!
「接下來為您插播一則最新消息,日前落網的╳╳╳之狼,在今日羈押至法院途中襲警奪槍,行為乖劣囂張,月兌逃後很可能再度犯案,警方呼吁夜歸女子……」
「女圭女圭兵小英雄,為國家效忠……媽的!」
「嘰」地一聲,穆豐洹用力踩下煞車,後頭立刻響起好幾聲嘹亮的喇叭聲,差點釀成車禍事故。
「據統計,大台北地區近日發生幾起尾隨單身女子,猥褻被害人得逞並加以性侵害……」
音響內傳來記者呱啦呱啦的流利播報聲,穆豐洹心頭涼了一半。有沒有搞錯?!哪里跑出來一只天殺的惡狼!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三十歲的惡作劇,竟然會栽在這個臨時月兌逃的犯手上。
他一定想太多了,那只惡狼怎麼可能剛好偏偏出現在這里?直到後頭喇叭聲又響起,穆豐洹再度踩下油門,平穩駕著車。
「嫌犯專挑年輕女子下手,被害者年紀大多二十出頭,尤其是扮相休閑中性的嬌小女子……」
「嘰」地一聲,這回穆豐洹沒踩煞車,反倒是在路口緊急調個彎,火速駛向對面車道,一個完美的甩車無論是動態還是速度都足以媲美賽車場上好手,此刻他慶幸自己開的是輛Porsche911Carrera。
「頭戴棒球帽的女子是嫌犯最喜歡下手目標,可能源于……」
流線車體馳騁在夜色中,深夜時分的市區車潮已漸漸少去,穆豐洹在車內不斷咆哮,油門一路狂踩到底,然而在面臨情緒即將崩盤之際,他耳邊竟響起剛買下這輛車時,那銷售員的碎碎念——
引擎轉速6,600轉時迸發355匹最大馬力與400牛頓米最大扭力,引擎容積效率高達每公升93匹馬力以上!使得911Carrera從靜止起步加速至時速破百僅需4.8秒,極速更是直上293公里!
他心跳已經破百!惱火地關掉音響,若非這篇報導、若非遇上那蠢女人,他也不必冒著生命危險去嘗試Porsche911Carrera的極速性能!穆豐洹發誓這輩子除了這回之外,絕對不要開著這輛車超過時速四十。
在下個街口他加足馬力閃到對街車道,意外撞上消防栓,半個後車胎壓在人行道上,穆豐洹俐落地跳下車,壓根兒不在乎愛車有多慘,砰地甩上車門,卻見到某個鬼祟人影在堆滿報紙的公共椅邊探頭探腦。
「王八蛋!你最好離她遠一點!」一把推開可疑男子,穆豐洹以為真遇上那逃月兌的嫌犯。
「看你是要束手就擒,還是要我拳腳伺候,把你扭送警局?」拉開領帶,仗著身形高大的優勢,他相信要擒下這惡狼應當不是難事。
除非歹徒有武器,要不憑對方不過一百六十出頭的個子,很難撂倒自己……等等!穆豐洹差點忘了對方可是個襲警的人犯,好死不死又是奪槍而逃。
噢,神啊!您是在考驗我臨危不亂的能力嗎?穆豐洹覺得今晚真是背得可以!
「不過我勸你最好乖乖就範,我個人比較偏好和平主義,雖我柔道段數頗高,但柔道是以心身之最善活用為信條之道,其修養以攻擊防御之練習來鍛煉修行身體與精神兩方面,藉此探求斯道之真髓,完成自己能貢獻國家社會,為柔道修行之目的。」
面對口若懸河的穆豐洹,那人听得目瞪口呆,作勢自懷中拿出……
「等一下!」見他欲掏出槍,穆豐洹先聲奪人。「我也會擒拿術,你敢掏槍就別讓我奪下,包準在你身上轟出兩個洞。」
「我……」
「閉嘴!雖然不願臭蓋,但我槍法還真他媽的準,敢不敢試試看?」既然手無寸鐵,只好在氣勢上贏人,雖說有些不齒,但總比最後橫尸在街頭上的好。
「先生……我把錢還她……你可不可以別再找我麻煩?」流浪漢攤開掌心,兩三枚銅板靜靜地躺著。「我只是肚子餓了,想買點東西吃。」
「什麼?」穆豐洹險些咬下自個兒舌頭。「你再說一遍?」
「真的,我只是肚子餓了,我沒對那位小姐做什麼,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家伙把她扔在這里,又蓋得滿身報紙,我還以為是人家棄尸,所以才想翻翻她身上有沒有些錢……」
穆豐洹按著額際,頭疼得要命。「需要多少錢?一千塊夠不夠?」掏出千元大鈔,很不湊巧的,他就是對方嘴里那個「沒良心的家伙」。
流浪漢歡歡喜喜接過大鈔就閃身離去,徒留他和那女人在原地。
然而,這場「驚險萬分的敵我對峙」並無驚動女子半分,穆豐洹心中頓時有種很悲涼的情緒緩緩升起,他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踫上如此烏龍的鳥事!
自個兒從鬼門關前走一遭,這死爛醉鬼還遲遲未清醒,穆豐洹沒好氣地瞪著那堆報紙。
一陣夜風輕拂,吹開了女人臉上的報紙,穆豐洹就著昏暗路燈將那張小臉看得仔細,沉睡中的面容稚氣未月兌,像顆青澀粉女敕的青隻果清新誘人。
她模樣嬌小瘦弱,身子因夜涼而輕顫,舊報紙跌落一地,粉色T恤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腰身,刷白牛仔褲緊貼著圓翹的臀部,不難想象衣衫底下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有多誘人。
一股沖動,他拿開了那頂棒球帽,微鬈細柔的褐發如波浪般散開,宛若中世紀里的骨瓷西洋女圭女圭,甜美秀麗的氣息讓人深感詫異。
他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穆豐洹明白自己對臉蛋美艷、身材魔鬼的女人沒有多大興趣,但好歹歷屆交往過的女人全是外貌清秀出眾,氣質婉約的成熟女子。這女人,看起來就是一臉不滿二十歲的模樣!
當他還在推敲這女人年齡時,緊閉的雙眸此時緩緩睜開,迷蒙又嫵媚,卻帶著頗為痛苦的懊悶。
「救……」
她細語輕吐,穆豐洹听得不是很清楚,半跪在地藉以拉近彼此距離。「小姐,麻煩你說大聲點。」
「我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得想……想……」
「想怎樣?」見她臉色死白,俏臉皺成一團,穆豐洹深怕多說一句就會要她的命。「你說慢點。」
「我想……想……想要……」
正當穆豐洹還想貼近傾听她的需求,她突如其來一個嘔聲,流質物體便嘩啦嘩啦地傾泄在他鐵灰色的西裝上,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已被吐了一身。
「吐……」
接收到那慢半拍的警告,穆豐洹當下直想掐死這個愚蠢的女人,要她講慢點是客套話,難道她分不出來?!沒見過哪個女人比她還蠢的!
「對……不起……對……惡——」
老天!雖然他沒有潔癖,但他覺得真是夠惡心了!穆豐洹不知該推開她,還是任她抓著自己吐到天荒地老。刺鼻的酸味竄上腦門,他的四肢已經逐漸發僵。
「對……不起……惡——」
「小姐!我拜托你專心吐你的,別再唆唆折磨人了!」盡避穆豐洹想仰天咆哮,但多年教養畢竟戰勝狂烈的失控。
看來今晚他果真是背到最高點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