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日光迤邐一地,健壯的身軀趴睡在深藍色床鋪,被單底下那優美結實的身軀隱約可見,然而古銅色的手臂卻驀地青筋奮起,扒抓著床單仿佛陷在噩夢中,還未掙月兌。
嚇——穆豐洹猛地睜開眼,額上布滿冷汗,大氣喘個不停,勉強撐起半身。還好是夢……
真是要命!都怪那古怪的女人,否則他不會夢見自己駕著那輛漂亮的Porsche911Carrera,馳騁在筆直寬敞的公路上,當他輕快的哼起歌時,卻在下一秒里撞上杵在路中央的大樹,卡在車內動彈不得……
「該死!」這夢真是太不吉利了,公路上哪來的大樹?穆豐洹耙梳濃密的黑發,他走進浴室沖個冷水澡,企圖讓自己清醒點。
扭開水龍頭,冷冽的冰水滑過精壯的胸膛、緊實的臀部。水珠順著他挺拔、偉岸不群的身材滾滾而下。
半長的黑發粘貼在耳際,他索性讓冷水兜頭澆下,濕得徹底。
穆豐洹很快的洗個戰斗澡,在這期間,他仍對先前的噩夢耿耿于懷。
套了件浴袍後離開浴室,他脖子上還掛著條藍毛巾,正隨性的擦著濕發。
「嗨!」
穆豐洹低首將腰際的袍帶纏個結,漫不經心的響應。「嗯。」
「早安。」
「噢,早……」輕女敕的軟聲第二回響起,劈得穆豐洹當場傻眼,「安」字梗在他的喉頭里,吐不出來。
「原來你習慣果睡。」黑色沙發內,骨碌碌的大眼未見倦態。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扯聲大吼,眼珠差點凸了出來。
女孩扯扯身上外衣。「跟你借件襯衫。」一早就見到如此養眼的鏡頭,福利挺不賴的。
穆豐洹按著眉心,他昨晚為何會該死的把這怪女人給撿回來?!她吐了他一身,而今卻四平八穩的坐在他房內,大言不慚地和他借衣服,堂而皇之的用眼楮吃他豆腐!
「你應該等我清醒後,禮貌性地問我。」
「我敲門了,可你沒應耶。」她呵呵笑著,搔搔頭。「所以不敢打擾你。」
穆豐洹嘴角隱隱抽搐,這是他听過最可笑的客套話。「你昨晚已經把我糟蹋得很徹底了,不用再和我裝客氣,這會讓人覺得很矯情。」
「是喔。」她仍笑得很甜蜜,卻帶著傻里傻氣的天真模樣。「我還借你的浴室沖了澡。」
面對她的笑容,穆豐洹翻個白眼,走到床邊將眼鏡戴上。「好,那現在你清醒了,神清氣爽迎接新的一天,可以走了吧?」
「你沒近視,為什麼要戴著那副老土的眼鏡呢?」抱著雙膝,寬大的沙發更顯出她的嬌小。
穆豐洹楞了一下,推推鏡框。「關你什麼事!」
他的冷言冷語,讓她笑容短暫消失,不過卻很快恢復過來。「對不起,我一個人坐在沙發里覺得悶,惹你不開心的話,那絕不是我的本意。」
她從昨天就已經搞得他很不爽了!穆豐洹話不想講得太白,為這小丫頭留點情面。
「算了,那不是重點。」他雙手抱胸,一臉嚴肅。「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說教,但既然遇上了,好歹也要為社會盡點心力,現在治安敗壞,景氣蕭條,請你們這些國家未來的棟梁振作點,別成天耗在那些紙醉金迷的無聊游戲里,然後窮嚷著別人不給你們機會,俗話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瞭了沒?」
她點點頭,听得很專心,似乎也頗有同感。
穆豐洹很高興她如此能溝通,可見是個明事理的女孩,他天生不怕什麼,就是怕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既然我們得到初步共識,昨晚的事就當做過眼雲煙,我不跟你追究了。」吐都吐了,他沒必要小家子氣的吐回去吧?
秀長的眉扭成結,她頗感困擾看著他。「請問……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
穆豐洹緊握著拳,怒氣沖沖殺到她面前,咬牙低問︰「你當真全不記得了?」
晶亮的大眼朝他眨了眨,再度搔搔頭。
他要掐死她!絕對要掐死她!穆豐洹激動地按住她兩肩,用力搖著,藏在鏡面下的黑瞳都快噴出火。他的Armani西裝、Porsche911Carrera保險桿,還有他的自尊,全被她給毀得半點不剩!
「你是不是上天派給我這輩子最可怕的討債鬼?」
她被晃得暈頭轉向,只見她突然臉色發白。「我……我……」
穆豐洹壓根兒不去搭理她的話,仍死命搖她。「這是老天賜給一個好心人應有的恩澤嗎?」
「我……我好想……好想要……」她開始覺得想空嘔,渾身難受。「吐——」
話甫說完,穆豐洹抬高她的下巴,機警按住她的嘴,惡狠狠警告。「我管你這破弱的身子要吐到何年何月,但請你記好,這世上有個叫垃圾桶的東西,別把你的穢物淨往別人身上倒!」
「嗚……」她搖搖頭,欲掙月兌他大掌的壓按。
「覺得我殘忍嗎?昨晚的你比我更殘酷。」他這輩子絕對會對她印象深刻,遠超過他交往的任何一個女人。「我並不介意押著你到廁所解決,如何?」
女孩推推他的肩,這男人離她太近,而且捂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救……」
穆豐洹再度壓低身形,本想再告誡她一回,卻聞到她身上與自己同款沐浴乳的香味,竟帶點甜蜜濃郁的氣息,意外的恍神了。
那味道清新得宛若果香般淡雅,又似乎帶些蜜糖特有的甜美,似有若無地撩撥人心。
「你……」他淺咳,試圖找回失去的話聲。「想吐嗎?」
她搖搖頭,嗚嗚地叫了兩聲,以示響應。
「要我放手可以,你能保證這回不再吐在我身上?」
她點頭如搗蒜,穆豐洹如人所願撤下手,但仍蹲在她面前。
「我不是挺介意你吐爛我那套Armani西裝,更不會在乎你害我撞爛那輛Porsche911Carrera的保險桿,但是若再有下一回,相信我,我真的會殺死你。所以,請不要懷疑我的話,好嗎?」
見到他鏡面閃過冷冽銳利的白光,她幾乎是被迫點下頭。穆豐洹愉悅地扯開笑,暫且饒她一馬。
「很高興我們又再度達成共識。」時候不早了,自個兒還有個早會要開,時間一拖恐怕又有人要氣得跳腳了。「早餐想吃什麼?我請客。」
拉開領帶,穆豐洹一臉疲態地掏出自家鑰匙,瞥見腕上的表,八點四十五分。
真是幸運,難得這麼早到家。他忍不住自嘲,頗為無奈,暗想如此平淡且無聊的生活,究竟還要過幾年才能有特別的轉變?
打開大門,他還在心底得意今早總算跟那女人把話給說清楚了,他們彼此互不相干,兩不相欠,只花了頓早餐錢,這交易簡直太劃算了。
踏進玄關,竟然听到陌生的輕軟歌聲,他抬頭,瞥見一名穿著襯衫的女人,兩條白晰的玉腿溜呀溜地晃在他眼前,穆豐洹怔了一下。「對……對不起!我走錯間了。」
穆豐洹將門關上,退到屋外,懊悔自個兒的粗心大意。他抬頭瞥了後頭的樓層號碼。沒錯啊,他家就是八號十一樓呀。
到底是走錯,還是他看走眼?摘下眼鏡,穆豐洹再度打開門,仍想不透家里何故出現個女人。
「嗨,你回來了呀?」嘴里咬顆隻果,她站在客廳和他打聲招呼,蓬松的褐色鬈發在身後擺動,儼然像尊女圭女圭。
「你……怎麼還在這里?」他忙從玄關踢掉皮鞋,半途還差點摔得狗吃屎。「我們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
她咬著隻果,大惑不解。「什麼說好的?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耶。」明明是他早餐吃到一半就急忙忙出門,若不是她提醒,連在餐桌上的手機都會忘了帶。
「你說你想吃燒餅油條,所以我買回來了,咱們說好這頓早餐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永不相見,你也點頭答應了,為何現在又出現在這屋子里?」
她搔搔頭,仍啃著隻果。
啃隻果的聲響清脆得將他惹毛,穆豐洹氣得一把奪走她手上的隻果。「別跟我裝傻你真听不懂,重點是燒餅油條吃完後,你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但是你說回去的地方……我記不太得了耶。」她傻笑,十分無辜的模樣。
「你……開玩笑的吧?」自從撿回她後,穆豐洹壓根不知後悔幾遍了,直到現在,他簡直懊惱到想宰人的地步。
她仍呵呵地笑著,笑得他肚里火氣不斷竄升到喉頭,恨不得將手中隻果塞進她嘴里,藉以殺人滅口。
若不是她說得如此肯定,穆豐洹鐵定當她在尋人開心。
「你叫什麼名字?」他發誓,再也不要隨便撿路旁的人——尤其是當對方沒有任何證件時——那無疑是自找死路。
昨晚他死命從她身上翻找出任何能表明身分的證件,沒想到這女人天兵得很,連張圖書證也沒有。當下他就覺得情況不太對,應該將她扔在飯店內,然而他就是狠不下心,萬萬沒想到一時的婦人之仁,竟鑄下大錯。
她搖頭,小臉漾著笑,一派天真。
「不記得了?!」他瞠大眼,不由得佩服自己頭一回「撿東西」,就撿到個失憶沒神經的傻女人!
瞧她先前迷迷糊糊的模樣,他頓時是寡婦死兒子——沒了指望。
她盯著那顆啃了一半的隻果,小嘴喃喃念著︰「廣天芸。」
「什麼?」
她抬起頭來淺淺一笑,面對他的誤會,未加道破。「我的名字,好听吧?」
便天芸明曉得自己自私,也仍舊想厚著臉皮賴著他,眼下無人可依靠,她別無選擇——而他似乎也不能。
說她懦弱也行,狡猾也好,如今有個人肯伸出手,她不想放棄任何一絲一毫的機會。倘若他真嫌惡她,也應該非堅持趕她走不可,但是他沒有。她在心底真的很感激他。
那抹爽朗無半點掩飾的笑靨闖入穆豐洹心間,他登時怔了半晌,壓根兒沒察覺她的異樣。直到她紅著臉低下頭,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察覺到她偷瞄著自己手中那顆已咬了一半的隻果。
「還你。」他沒啥好氣,覺得自己恍惚得莫名其妙。
她頭也沒抬,拿到隻果就猛啃個不停,完全不在意那發黃的味道已不如原先的好風味,還是咬得只剩果蒂,仍依依不舍地捧在手心。
「你想留做紀念嗎?」見她怪里怪氣的模樣,穆豐洹倒很自動地替她扔進垃圾桶內,將公文包塞進她懷里,自己轉往玄關走去。
天芸模不著頭緒。「你還要出去?已經這麼晚了。」
拿起鑰匙,穆豐洹腳步未停。「你想吃什麼?」他邊套上鞋邊問她。
看著正在穿鞋的他,天芸扁起嘴,突然覺得有種想哭的沖動。這家伙嘴巴雖壞,心地卻出乎意料好的很。
「嗯?」回過身,見她眼底似乎蓄著淚意,穆豐洹靶到困惑。「沒……沒那麼難決定吧?」
被他見到自己的窘態,天芸打起精神笑著說︰「面,我想吃面。」
「好,等我十五分鐘。」
直到他出門後,廣天芸抱著他的公文包坐在沙發上,俏臉堆滿歡欣的笑容,比尊可愛的洋女圭女圭還要鮮活嫵媚。
穆豐洹罷從浴室洗完澡出來,身著浴袍、脖上掛條毛巾,手里擦著濕發。
沒想到這丫頭真能耐餓,自從早上那份燒餅油條吃完,她似乎僅靠冰箱里的隻果果月復。直到他親眼見她狼吞虎咽吃面的模樣,才知道她真是餓壞了。
方才甫進門就見她抱著公文包傻傻盯著玄關,表情比被拋棄的流浪狗還可憐,好似怕他一去不復返似的。
回程怕面悶糊了,他還特別跑步回家,卻意外見到那丫頭獨自傷感的模樣。他不曉得如何安慰人,只草草將東西擱在桌上,倒杯水給她就回房沖澡。
沒听到吃面的唏哩呼嚕聲,穆豐洹放輕腳步,見她趴睡在桌上,手里還拿著筷子,傻里傻氣的樣子真是好笑。
「嘿,小……」這看來不滿二十的臉蛋,小姐都把她給叫老了。「丫頭?」
她沒反應,睡得極深沉,濃密的睫毛未有動靜。
見到桌面有兩碗分了一半的牛肉湯面和刀削面,以及半碟小菜,穆豐洹忍不住失笑,算這丫頭還有點良心,不過他比較喜歡吃干面。
「傻丫頭,餓了一天還不吃飽點,半夜餓醒別找我要東西吃。」嘴里雖然叨念著,穆豐洹仍很認命地將她給抱進房里,輕巧地放在床鋪上。
替她拉上被後,他準備轉身離去,一截藕白小手探了出來,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將他袍帶給扯開,穆豐洹頓時覺得有股涼意。
若非他已經有點歷練,換個毛頭小子,準以為她在盤算著什麼壞主意。
穆豐洹泰然自若地拉攏浴袍,想要重新綁好,她卻不放手,仍抓著袍帶不放。
他嘆口氣,蹲在床邊凝視著那張睡顏,見她悠悠轉醒。「怎麼,睡不好?」
天芸沒說話,大眼迷蒙,在枕頭里蹭了幾下。「唔……」
穆豐洹坐在地板上,抽回袍帶,結還未綁好,一邊袖子又被她捏緊。「還是剛剛吃得太急,現在胃犯疼了?」他自顧自地將結給纏緊,確保不會再有春光外泄之虞。
她朝坐在床沿的他再靠近些,扯著他袖口,睡眼惺忪。
「如果沒事,就早點睡,好孩子作息要固定。」陪在她旁邊,房內牆角有盞他刻意留下的小燈。
「你等等還要工作?」
「嗯。」
「已經十點半了。」
穆豐洹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鬧鐘。「更正,現在是十一點零五分整。」
「你加班老板知道嗎?」
「大概吧,現在哪個上班族沒加過班的?」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陪她聊著,突然很想來根煙。
「那他會給你多少加班費?」天芸抱住他結實的手臂,還在上頭蹭了兩下。
「如果今年年終跟往年領的一樣,就該偷笑了。」唉,在小朋友面前不可以抽煙,有危國家未來棟梁的健康。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有沒有名片?」
听她如此說道,穆豐洹假意探進浴袍口袋內,才又對她微笑。「很抱歉!名片沒帶在身上,下次補遞,你不介意吧?」
天芸不禁笑出來,「真不告訴我?還是你在裝神秘呢?」
「我從哪里看來愛裝神秘?」模模她的頭,穆豐洹曉得這丫頭也不會久留,像她這樣古靈精怪的女孩,做什麼事不過都當嘗鮮。「穆豐洹。」
她伸來一手,攤開掌心。「寫給我看。」
穆豐洹揚揚眉,倒是順了她的意,一筆一劃留在她的掌心底。
溫熱粗厚的指尖磨擦著她的肌膚,令人感到有些發癢,天芸在他寫完最後一筆前,就收起掌心將他緊緊握住。「我記住你,穆先生。」
「或許總有一天,你也同樣會忘記。」面對她的率直與熱情,穆豐洹倒是很冷靜。
「你的好,我會放在心里,一直一直。」
穆豐洹不禁笑道︰「不過是頓晚餐,就能收買你的心,也未免太過輕易。」真是涉世未深的小丫頭。
「我好象喜歡上你了唷。」天芸扯扯他的袖口,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可不可以?」
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穆豐洹有一瞬間怔楞,卻很快恢復過來。「我會當成這不過是你暫時想找個依靠的借口。」
「這哪里看來像借口?喜歡一個人,難道還有理由?」嘟著嘴,想拒絕人也別拿這種說法來敷衍她。
拍拍她的臉,他有些笑意。「別說任性的話了,千萬不要因為寂寞,而隨便找個人愛,那是很危險的。」
面對她的無依無靠,穆豐洹只得暫時做個好心人收留她,此刻短短的交集,到頭來終究還是會以平行的方式度過彼此的人生。
彼此關系越簡單,分手時就會越顯得輕松自在,毋須庸人自擾。
「嗯……你是Gay?」
穆豐洹差點想掐死她。「蠢丫頭,我哪里看起來像了?」
別人被妖言惑眾的湛言誤導也就算了,她又沒見過那家伙,到底這可怕又該死的觀點從何而來?
「你確定?」
「廢話!」
「那這表示我贏過世界上一半的人種?哇,我打敗很多人呢!」天芸興高采烈搖著他手臂。
「是是是,很高興你一路過關斬將,不費吹灰之力。瞧,那些覬覦我的臭男人正氣得牙癢癢呢!」
「你有沒有女朋友?」她趕緊打鐵趁熱,探探虛實。
「丫頭,夜已深,大伙已睡,你也該敲敲周公的大門,好孩子不能超過十一點了,還睜著大眼。」
「那就是沒有,我的機會又更大了!」見他迂回逃避,她嘿嘿笑了兩聲,似乎勝券在握。
「你的問題太多了。」替她拉高被子,他拍拍她的頭。「快睡吧。」
「你唱歌,唱歌給我听,我就會睡了。」
「流行歌?」他擺擺手。「我不行。」
「都可以,你唱嘛!」
穆豐洹揚揚眉,清清嗓。「接下來為你帶來一首本人特別喜愛的歌曲。」
「太大聲了,會吵到鄰居的。」天芸捏捏他鼻子,小心提醒。
「女圭女圭國、女圭女圭兵,金發藍眼楮!女圭女圭國王胡須長,騎馬出王宮……」
低緩渾厚的嗓音輕柔地滑過整個房間,天芸笑著凝視那線條優美俊逸的側臉,明白這男人雖歌藝失敗,五音不全,卻仍帶著感情唱著歌。
「女圭女圭兵在演習,提防敵人攻,機關槍,噠!噠!噠!原子彈轟、轟、轟!」
她沒說話,只是安靜听著這不算太好听的兒歌,也覺得可愛的女圭女圭國竟被他改成雄壯威武的軍歌,確實有些古怪詭異,但她仍舊看著他,專注認真。
「女圭女圭國,女圭女圭多,整天忙做工!女圭女圭公主很可愛,歌唱真好听……」
摟住他脖子,天芸倦意泛濫成災,不知他究竟把歌給唱完沒,只是在陷入夢鄉前,小聲在他耳邊喃道︰「真好听……」
「女圭女圭兵小英雄,為國家效忠,坦克車,隆!隆!隆!噴射機嗡……」
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穆豐洹終究沒把歌唱完,一徑讓她摟著,陷在她特有的甜美氣息里很久很久。
若有似無的馥郁果香纏繞在鼻端前,用一種極其細膩輕柔的速度,動搖他的理智。直到他回過神來,才驚覺時間已匆匆流逝。
他看著肩上已睡得深沉的容顏。那濃密長翹的羽睫會隨著她眨眼眯眼,展翼飛揚,微鬈的褐色長發因為她的擺動,而顯得秀長柔美,姿態動人活潑。他很訝異在短短時間里,自己竟將這女孩看得如此仔細。
彎,他視線停在艷紅的女敕唇前,不過毫厘的距離,像是種甜美無聲卻又可怕魅惑的邀請,好似在摧毀他固有的理智。
穆豐洹很快站起身,將她輕輕抱回床鋪中央,深怕她夜半睡跌在地。
抹抹臉,他不曉得自己那短短的一秒鐘里,為什麼會出現想吻她的念頭。
收在身側的兩拳握緊,拿回她手里的眼鏡,在戴上它前,給了她一個吻,只是禮貌性的晚安吻,並無任何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