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他們夫妻倆為著芝麻蒜皮的小事起爭執的時候,張媒婆出乎眾人意料的再次登門來訪。
對于張媒婆,蘇荷也有點印象,畢竟她在這附近也算是號名人,最重要的是,丈夫曾經跟她坦承買她回來的主因。
說起來張媒婆也算是她的媒人呢!如果不是她的來訪讓丈夫心生厭煩,說不定他就不會去逛人市,自然也不會買她回來了。
所以,一開始蘇荷對于張媒婆的造訪還抱持著不算太反感的態度。
畢竟家里還有小泵和田伯光兩個未婚男女,他們的條件又都那麼好,有人托媒婆上門來說親自然一點也不奇怪。
但是,當她看著張媒婆帶著一個長相有幾分狐媚的女子上門,說明來意後,她整個人都傻了。
因為她要說親事的人,竟然是她的田大哥?!
頓時,她只覺得所有的空氣都要被抽干了,眼前一黑,整個人幾乎要暈厥。但她強撐著,以虛弱的聲音問著,「張媒婆,您確定……這次是為我丈夫而來?」
張媒婆就是故意挑只有這個女人單獨在家的時候才來,慢悠悠的喝著她來到這個家的「第一杯茶」,一邊囂張的說︰「沒錯,還有我說你……你不就是被田小扮給買回來的人,說起來只不過是個丫頭,別把什麼丈夫不丈夫的掛在嘴上,讓人知道了還說你不懂禮數呢!」
一旁被抓來的賈如花,一進門就黑著張臉,也不吭聲,就是窩在那里喝茶,時不時的往外頭張望著,不耐煩的臉色顯而易見。
哼,姨母還說什麼家底豐厚呢!不過就是間小院子而已,瞧這擺設也不是什麼古董名物,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要不是姨母再三懇求,她還真不想來,最近上頭指派的任務還沒點眉目,她正忙著打听消息,光來這里一趟,不知道浪費了她多少時間呢!賈如花心中不屑的想著。
蘇荷從來沒見過像張媒婆這樣口舌毒辣、說話不饒人的村婦,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就這樣傻傻的讓她一句又一句的數落著。
「還有啊!不是我要說你,隨便買個丫頭回來都比你勤快,瞧瞧這椅子凳子上面都是灰!還有這茶水沒有個點心成什麼樣子,像我們如花就比你機伶多了,也比你識大體,每次去桌上都擺滿了一碟又一碟的點心……唉!說了半天,連茶水也不會倒啊?」
蘇荷雖然心中對于張媒婆非常有意見,但是身為主人家目前唯一的主人,她還是站了起來準備倒茶,誰知道才剛把大茶壺拿起來,眼前突然一陣風,原本她提在手上的茶壺已經轉手到來人手上。
「田大哥?!」蘇荷驚呼。
張媒婆還沒看清那陣風是什麼,眼前就多了一個人,還是今天打算來拜訪的主角,馬上掛上了笑臉,「我說田小扮,我今天帶了我外甥女一起來,你好好看看,她是不是就像我說的是這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閨女?要成的話,我也不貪你們的紅包錢,讓我沾點喜氣喝杯喜酒就可以。」
她拉里拉雜的說了一堆,只換來田耀農不悅的瞪視,「慢走,不送!」
方才他還以為自己的鼻子聞錯了,這個照理不應該出現在他家的媒婆竟然又出現了,想想家里只有蘇荷一人,他不放心的奔了回來,卻瞧見這個婆子竟然對著身懷六甲的妻子頤指氣使。讓他頓時冷下臉,甚至連廢話都不願和她多說半句。
之前說他沒成親,所以來說親事,現在他已經成親了,她又帶那個什麼外甥女來是怎麼一回事?
「唉!田小扮,這話說得……」張媒婆還想努力一下,但被他不善的目光掃射,不知怎麼的,她竟說不出話來。
而原本意興闌珊的賈如花,眼楮卻像突然點了光一樣閃閃發亮,嘴角還露出一種不懷好意的笑。
想不到啊想不到,看來最普通的人其實最不普通。
一個會輕功的莊稼人?呵呵!看來師父說的古怪之人,或許她已經找到了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里,她姿態優雅的起身,順便拉著姨母站起身,「不好意思,今天是我們打擾了,姨母走吧!我們改天再來拜訪。」
對于自說自話找台階下的賈如花,田耀農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的意思,輕哼一聲之後,就直接攬著蘇荷的腰往里面走去。
外面那兩個人真那麼想喝茶的話,外面多得是,少在這里礙他的眼,惹他不快。
張媒婆在一旁急得跳腳,此時賈如花卻仔細審視著田耀農的背影,更加確定自己的臆測。
看來現在得先找到可以證明她猜測的證據,才能決定下一步。
不理會姨母的氣憤,賈如花很高興這一趟總算是沒有白來。
田耀農攬著妻子走回房里,柔聲問著,「累不累?下次不管誰來都不要去開門,不!應該說下次那張媒婆找上門的話,根本不要理她,若是要水喝,叫她在門口自己拿著水瓢喝就行了,不用再特地倒茶水給她,我們家那個大茶壺可是挺重的,你現在不比以前,拿不得重物。」
「我哪那麼嬌貴了,呵呵!」睨了他一眼,見他把自己當成瓷女圭女圭一樣照料,她心里忍不住是又喜又甜。
只是在喜悅之後,一想到今天張媒婆說的話,讓她忍不住心底又多了幾分惆悵。
她不是不相信他對她的好,只是……悲慘的過去彷佛烙印在她心深處,即使現在生活是幸福美滿的,還是忍不住會不安,怕這種幸福會突然離她遠去。
尤其是她看到張媒婆帶來的那個女子,艷麗的五官和窈窕的身段,在在讓她感到一陣羞慚。
那是個樣貌姿色、身段都比她好上許多的女子。
她雖然出身武林世家,但其實從沒有享受過小姐待遇,大多時候都在干粗活,即使娘在世的時候曾經教過她幾個字,讓她不至于什麼都不懂,但是長年居于人下,縱然她再心高氣傲也被那樣的生活給磨光了,唯—剩下的只有堅決想逃出那里的決心。
一想到過去,蘇荷便忍不住陷入了恍神之中,似乎過去那種無人能哭訴的孤寂又重回眼前。
田耀農似是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怎麼了?不舒服?」
「不……不是……我只是在想,早上這時候伯光和若水都去哪里了呢?」隨口找了個理由掩飾她的不安。
他對她已經夠好了,好到已經超過她可以想像的好,現在她不想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去煩他。
他對她不只有夫妻之情,還有救命之恩,假如他真的要再娶妻,或者是另納小妾,那她……也只能接受,不是?!
「伯光那小子整天都在外面瞎跑沒有固定地方,不用理會他?,至于若水應該都在房里,只是她鮮少出門,也不喜歡接待外客,所以即使有人來了,不是重要的事情她也不會出來。假如以後你應付不過來,就去敲她的門,我會事先和她交代一聲的。」
他告訴她的當然只是表面說法,實際上,田伯光是到山里尋找有沒有少見的藥材或者是山菜等植物,若有的話,便取些回來研究研究;而若水則是窩在房里研究配藥的藥方子。只是這些現在還不是告訴她的時候,他只能挑些表面的理由敷衍過去。
「喔……」
他輕拍她的頭,安慰的說道︰「別想了,好好休息,我回去忙了。」確定她沒事了,他得回去田里繼續忙碌。
看著他走出房門,蘇荷抬起手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說,只是往日帶著幸福的雙眼,此刻卻蒙上了一層灰。
她和他誰都沒注意到,一個隱藏了往事,一個掩蓋了現實,讓兩個人的心第一次有了隔閡。
只是他們都認為對方不需要知道,誰也不曾開口。
而秘密,造就了他們彼此心中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