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懷谷哪里知道,華思思根本就不給他「明天再說」的機會。
自從那天之後,她就又回到最初那個不輕易表露情緒的模樣,總是以木然的神色示人,讓人猜不透她的小腦袋瓜里轉的到底是什麼念頭。
奚懷谷可以感覺到她在躲他,也隱約可以感受到她的憂傷,從那雙哭腫的眼楮可以證明這一點。
但是他不懂,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不是嗎?為什麼她又突然縮回殼,中,拒他于干里之外?
懊死!
奚懷谷懊惱的舉拳捶打了下桌子,怒火連外頭的徐靜文都感受到了。
不只徐靜文,公司上上下下沒有人不知道董事長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個個都戰戰兢兢的,避之唯恐不及,就怕被暴風圈掃到。
「欸,你不能進去。」
「我今天一定要進去,你攔我也沒用。」
「董事長不在。」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每次找他都不在?就算不在,我也要進去等。」
「我是為你好,聰明的話就快點回去。」
「我可是紐約大學畢業的,論腦袋,沒幾個能比得上我,你閃邊去。」
听見外面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奚懷谷的黑眸微微眯起,走上前拉開了辦公室的門,打斷爭吵中的兩個人,朝被徐靜文擋住的戴妍婷冷冷的道︰「進來吧。」
戴妍婷朝徐靜文丟了個「你看吧」的勝利眼神,高傲的走進董事長辦公室。
「有什麼事嗎?」他一直忍著沒找她算帳,沒想到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
「懷谷,你為什麼老是對我這麼冷淡?難道你不知道我很喜歡你嗎?」戴妍婷也不扭捏,開門見山的表明心跡。
其實他並不討厭她直接的個性,但是那千金小姐的跋扈與優越感讓他很反感。
「你喜歡我,可這不代表我就必須喜歡你。」他淡淡的道。
「你!我可是堂堂長霖金控的大小姐,不管學歷、外貌還是身世背景,哪一點配不上你?」她氣惱的問。
「你的確很出色,但我就是不喜歡。」他冷淡的拒絕。
「奚懷谷,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我媽很喜歡你,她很希望你能成為她的女婿。」
「所以?」
「我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媽說了算,如果你惹我媽不高興,我爸也不會高興,整個長霖金控都不會高興的。」
「你在威脅我?」他微微眯起黑眸,冷笑,「我奚懷谷一向最討厭受別人威脅。」
見他英俊的臉龐泛著森冷的危險笑容,戴妍婷除了感到顫栗之外,卻覺得有股性感無法擋的吸引力。
老天,她就是愛極了他對她的冷絕,這勾起她強烈的挑戰。
「對不起嘛,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跟我在一起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她放低姿態撒嬌。
他很清楚她說的話,當初他也是因為這個考量,所以甚至主動接近戴妍婷,卻讓戴妍婷誤以為她當定莫夫人,以女主人的身分不斷欺凌華思思,最後還造成華思思流產……
這次,他絕對不會讓悲劇重演。
「你說完了嗎?說完的話,你可以出去了。」他冷淡的道。
「懷谷,你難道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不願意相信,她可是戴妍婷耶。
「完全沒有。」奚懷谷面無表情的道︰「如果你是為了接近我而到我的公司上班,那我想你今天就可以收拾東西,辭職回家,因為這對你我來說都是在浪費時間罷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對我會連一點點動心的感覺都沒有,畢竟你連那種貨色都可以留著當情婦了,沒理由會不喜歡我。」戴妍婷是不接受拒絕的。
「住口!」奚懷谷目光森冷的瞪視著她,沉聲警告,「以後不許你對她做出任何羞辱與傷害的舉動,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干麼對我這麼凶?我可是在替你教訓她耶,你應該要開心不是嗎?」她明明就听母親說過,奚懷谷是為了讓大家瞧不起她、嘲諷她,才帶她出入上流聚會的啊。
「我說過,我不喜歡『外人』關心我的私事。」
「好,你口口聲聲說外人外人的,我戴妍婷發誓,總有一天一定要你把我當成『內人』,你一定會愛上我的。」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奚懷谷也不例外。
奚懷谷開始頭痛了,沒想到他越是拒絕戴妍婷,她卻反而越想要靠近他,三天兩頭往他家堵人,全都讓他叫彭嬸給擋住,而他越想要親近華思思,她卻越是遠離他,只要他在家,她絕對不踏出房門,躲他躲得遠遠的。
懊死,明明他就是依循歷史教訓在更正錯誤,但為什麼會覺得這麼無力?
「怎麼了?眉頭打了這麼多個死結。」蔚紹華拍了下奚懷谷的肩膀,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他今天一直都是這個死樣子。」早坐在一旁的季東昕聳了聳肩。
「是嗎?」蔚紹華打量著奚懷谷,扯扯唇角打趣道︰「該不會是為情所困吧?」
奚懷谷睇了蔚紹華一眼,又沉默的垂下眼眸。
「不會吧,真的被我猜中了?」蔚紹華琵異的挑起眉,頓時大感興趣,「那我就再猜一次,主角不會是華思思吧?」
「賓果,這叫不叫害人反害己呢?」季東昕扯扯唇道,他已經听奚懷谷訴苦听到耳朵快長繭了。
「哈哈哈,說得好。」蔚紹華鼓掌叫好。
「我真後悔介紹你們兩個人認識。」奚懷谷沒好氣的喃喃道。
自從他跟季東昕把話說開之後,兩個人果然氣味相投,友情突飛猛進,而就跟以往一樣,藉由奚懷谷介紹,季東昕跟蔚紹華也成為好朋友,三個人總會相約打球或小敘。
男人之間雖然不太會聊感情事,但因為他們彼此都有困擾,所以也成為彼此在感情上的諮詢對象,互相調侃聞解好宣泄苦悶。
「話說回來,你既然已經有過那幾年的教訓,怎麼還會處理不好呢?」
蔚紹華是繼季東昕之後知道奚懷谷「回到過去」秘密的人,當奚懷谷告訴他時,他還想叫他去看精神科檢查檢查呢,沒想到奚懷谷對他說的「預言」一一實現,他才跟季東昕一樣,不得不信。
「是啊,要是我,肯定會把所有錯誤全都更正過來。」季東昕微微眯起眼眸,似乎在盤算什麼似的。
「那是一定要的啊,否則回到過去干麼?」蔚紹華跟著道。
「你們要不要拿個廣播器廣播給全世界知道?」奚懷谷懊惱的各賞了兩位好友一記白眼。
「我們是在羨慕你,要你好好把握機會處理好跟華思思的關系。」蔚紹華收起嬉笑,正經道。
「我已經盡力在做了,可她卻完全沒感受到,我真的不懂該怎麼辦。」奚懷谷愁眉苦臉。
「八成是你之前對她太壞了,她才不想原諒你。」季東昕在未認識奚懷谷時就對他們的關系略有耳聞,「其實我剛听到你們的事情時,就覺得你做得太過火了,畢竟犯錯的是她父親,與她何干?你實在不應該把恨報復在她身上。」
「是啊,那天你帶她來我的店里時,也狠狠的讓人家難堪,甚至感到無地自容,這樣還想要人家給你好的回應嗎?沒恨你就不錯了。」蔚紹華跟著批判。
奚懷谷被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數落,簡直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惡的男人了,可他不甘心,懊惱的反擊道︰「你們兩個,說別人還真容易,自己不也是自身難保。」
這句話讓兩個男人同時住口,無法反駁。
他們一個是礙于家族關系,必須跟沒風情的女人聯姻,本打算維持有名無實的婚姻一年後離婚,卻在新婚之夜就把人家給吃了,還埋怨是被老婆設計。
一個則是因為不爽被逼婚拋棄前女友,事後才知道人家偷偷懷孕生下孩子,還帶著孩子嫁給別人,就在憤怒自己的孩子要叫別人爸爸。
「唉。」三個男人同時咳聲嘆氣了起來。
沒想到他們三個在事業上獨擅勝場的男人,在面對女人問題時,全都成了幼稚園程度的小孩了。
「哎呀,其實這也沒啥好煩惱的,你就直接在她面前說你愛她,這不就得了?」蔚紹華提議。
「這招不錯喔,反正女人都愛听甜言蜜語。」季東昕附議。
「愛?」奚懷谷的臉色反而更沉了下。
「怎樣?你不要告訴我你做了這麼多,其實不是因為發現自己愛她吧?」蔚紹華道。
「我不能愛她。」他的眉頭撐得更緊了。他想要寵愛她、憐惜她,但他怎麼去愛她?他根本不想去深思這個問題。
「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愛?那到底是愛還是不愛?」天,他覺得自己好像在繞口令,他頭都要昏了。
「我看你還是先搞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再說吧。」季東昕雙手一攤道。
華思思不但沒有增胖,反而日漸消瘦下來。
奚懷谷心疼又心急,偏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他覺得或許她根本是故意的,見他越想養胖她,讓她健康強壯一點,她就越是把自己搞得一副風吹就會倒的瘦弱模樣,真是氣死人了。
他們之間絕對要有個人先低頭才能化解,但依照他對華思思的了解,雖然她外表柔弱溫順,其實內心卻固執倔強得很,他應該是等不到她先屈服示好了。
奚懷谷的暴躁就連彭嬸都感受到了,而在察覺到他跟華思思之間詭異僵滯的氣氛後,更讓彭嬸暗暗叫好,開心得不得了。
看吧,她就知道少爺只是一時昏頭,前陣子才會突然轉性的對那個女人關懷備至,現在可好,又恢復正常了。
害她白白擔心了好久,真是的。
「彭嬸,她人呢?」結束一天的繁忙,奚懷谷自外頭踏進屋內,劈頭就間。
彭嬸原本的好心情在奚懷谷的詢問聲中又沉了下來。
「我不知道,可能又躲在房里吧。」她悶聲道。
「不知道?」奚懷谷蹙了蹙眉,扯松領帶,走到通往二樓的階梯旁,往上看了看,「你整天在家,怎麼會不知道?」
「少爺,我是一整天都在家沒錯,但也不是閑著沒事一直守著她啊,真盯緊了,又怕人家以為我懷疑她會偷錢,到時又要跟少爺告狀說我的不是了。」彭嬸委屈的回應。
「她從沒向我告過任何人的狀,不過我也不是全然不知。」奚懷谷淡淡的道,這話算是給彭嬸一個警告,不要對華思思做得太過分。
彭攜臉色尷尬,嘴硬道︰「這個屋子里的人除了那個姓華的,每個都是為奚家好,她也沒什麼好告的。」
「彭嬸,以後不許你再這樣叫她。」他覺得很刺耳。
「少爺,她不過是您的情婦,我不這樣叫她要怎要叫?您以前也沒對我這樣叫她表示過意見啊。」彭嬸不服的揚高聲音,連在房內的華思思都听到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現在說不許,而你照做就對了!」奚懷谷厲聲道。
彭嬸一凜,點了點頭,但嘴上仍不住嘟嚷著,「本來就是情婦啊,我又沒說錯,有時間花心思在她身上,還不如多跟戴小姐相處比較值得……」
奚懷谷知道彭嬸對華思思始終無法釋懷,也不再多說,將公事包交給彭嬸後,徑自拾階而上,在華思思的房門前頓了頓。
今日還是要過門而不入嗎?
已經好幾日沒見著她的人了,他不否認自己想念她,這份思念已經快逼瘋他,讓他整天就像個刺帽一樣,遇到誰就豎起刺,別說員工害怕,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奚懷谷想了想,倏地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