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竟不知會一聲就走了?真是太過分了!
這男人怎麼一點基本的禮儀都沒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當這兒是他自家的後院嗎?
于曉頡不停地啐啐念,念個不停。
不知心里究竟為何在不舒服著。他不是厭惡那個哭得很虛偽,又滿嘴油腔滑調的男人嗎?怎地一不見他心里又頓涌莫名的空虛,悵然若失。
突然,砰的一聲,玉階閣內所剩無幾的、還能派上用場的門板又壞了一邊,另一邊則仍堅貞地掛在門柱上,好象在表示它和沒用的同伴不同,不會禁不起重創,尤其是像玉牡丹這種粗壯體格的蹂躪。
玉嬤嬤看了壞了的那扇門,心知現在不該是感到心疼的時刻,但心仍舊難免揪疼了下,又是一筆花費。
「你們怎麼啦?這麼慌張,發生了什麼事嗎?」
但見于曉頡像沒事人般地立在屋內,除了衣服和頭發稍微亂了點外,好似無其它的不對。
「小姐,有沒有怎樣?那糟老頭沒有對你怎樣吧?都怪我,都是我沒用,才會害你……哇啊!」說著說著,玉牡丹便大哭了起來,依舊是那撼動天地、泣鬼神的哭聲。
她這一哭,害得其它姊妹們想起當年,也不由得心酸。
她們各自有著各自從事這一行的理由,大多是為環境所逼,各有各不堪回首的過往;再加上心又軟,所每每只要有人難過,姊妹淘們便會有志一同地一起難過。
揭下面紗,別具特色的數張臉龐同時扭曲成一團。
這是她們將要一起大哭的前兆,于曉頡登時嚇白了一張俏臉,早已領教過的他實在不想再經歷一回。
「等等!我人沒事,你們可別難過,我真的沒事,你們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們面前嗎?真的沒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證,就怕她們那可怕的淚水一旦開閘,玉階閣又會淹水。若再度被外人傳出這里是鬼屋的流言,就怕這流言不知七七四十九天後能不能平復?
玉牡丹吸了吸鼻子,不相信地一看再看,千曉頡似乎真的好好的沒事,她這才放下一顆心。也不顧自己的鼻涕和一臉被淚水弄花的妝,她緊緊抱住于曉頡,將臉上沾滿的可怕東西全黏上了他的衣襟。
惡……于曉頡明白玉牡丹是擔心他才會如此失態,所以也沒有將仍在他身上不斷擦著慘妝和鼻涕的她推開,任她擁著。
「瞧,我真的沒事,別哭了,你們也不許哭!」安慰她的同時,于曉頡不忘遏止其它想乘機掉淚、吐吐苦水的姊妹;他不想一個一個地安慰她們,這樣花費的工夫太大了。
于曉頡以眼神向玉嬤嬤求助。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牡丹,你哭個什麼勁,又沒死人,非要哭死一個才肯停嗎?再哭我就會被你哭死啦,正好少了個人念你。」
「玉嬤嬤……」我又沒有這個意思。
但忙著吸鼻子的玉牡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駁,就被玉嬤嬤趕了出去。
「今天也晚了,咱們讓曉頡好好地休息休息,大家還不快出去。」
「是。」
非領旨不可的眾姊妹雖有許多的話想對于曉頡說,但在玉嬤嬤的婬威下,也只得魚貫地退場。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後,玉嬤嬤這才轉身看向于曉頡,似乎在考慮著該如何開口,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你……」
「玉嬤嬤,怎麼,你還有事?」
「對。」
「嗯?」
「你真的……」
「真的怎樣?」
「真的沒被……」
「沒被怎樣?」累了一天、極想休息的于曉頡口氣有點不耐煩。要說什麼不能一口氣說完嗎?支支吾吾地真不像玉嬤嬤豪爽的個性。
「哪樣?」
「哎喲,就是……」玉嬤嬤附在于曉頡耳邊,將未竟的話一口氣說罷。
她小心翼翼挑話啟口的模樣卻換來于曉頡的放聲大笑,他笑得不可抑制地猛拍打著床板的豪氣模樣,終于讓人有種「他果真還是男兒身」的體悟,縱使著女裝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哈!玉嬤嬤,我是男的耶,還能被怎樣?」笑得眼角含淚的于曉頡好不容易在玉嬤嬤的擔憂下收斂。
「話不是這麼說,男的和男的也是可以……」
「真的?那要怎麼搞——」
砰的一聲,玉嬤嬤毫不留情地賞了他一記爆栗。身為長輩,她認為不論男孩或女孩講話都不可以那麼粗魯。
既然他會這麼問,也就表示他真的不曾遭受非人的待遇。玉嬤嬤松了口氣,突然松懈下來的心神,使她涌起無限倦意,她也累了。
「小孩子不用懂那麼多,好好休息,明天還有的累呢!」
「明天?我有听錯嗎?」自屋梁上傳來帶笑的揶揄聲,青色的衣袂飄飄然落地。
「喝!飛公子,你怎麼會在這兒?」嚇得不輕的玉嬤嬤猛拍自己的胸口,有著很多脂肪的前胸,正波濤洶涌地起伏著。
「玉嬤嬤,我記得你好象曾經答應過要讓我包下曉頡,由我獨享,直到我膩了為止的,不是嗎?」玉扇輕輕地揮動,好一副翩翩置公子的德行,實則笑里藏刀。
「飛公子,您可別誤會,我這也是逼不得已的,您也知道——」
「我恐怕是不知道。」飛羽仍輕輕地,看來不帶絲毫惡意,亦不具任何威脅性地笑著。
「沒辦法,我們不過是市井小民,哪敢得罪吉大人。飛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沒將您的交代放在心上的,實在是……」
玉嬤嬤的話終止在她接到一個沉甸甸的小袋後。
「這是?」袋子一打開,玉嬤嬤差點笑得合不攏嘴。
「我不管你用什麼理由,總之你得讓所有人知道曉頡這陣子被不知名的富豪包下,人不在玉階閣里,不要再讓任何人來騷擾他。」
「好、好,飛公子您說的都好!」
「那麼你可以走了。」
「可是……」
「你不怕我將玉階閣最大的秘密公告天下,讓玉階閣馬上翻不了身,成為真正的廢墟?」
「好吧,我走就是了。」
玉嬤嬤擔憂地看了于曉頡一眼後,只得將門掩上離去,此刻的水雲間只剩于曉頡和飛羽兩人。
突然間,好安靜。
「小人!」于曉頡睨了飛羽一眼後,徑自往屋內走去。
走過幾個偏廳、幾條廊道,不管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欲跟或不欲跟,不久後于曉頡走到最里頭,也是最靜僻的一隅,看來不大而且不起眼,沒有多余的擺飾,相當簡樸的房間,這兒就是于曉頡近日休憩安身之處。
坐在椅子上,于曉頡開始將頭上累贅的沉重發飾一一拿下,拿到最後一支有著極華麗外形的金花簪時卻被亂了的發絲纏住,解不開來。看不到自己頭頂的他努力許久仍然未果,這時有另一雙手接下他的工作。
不用看,更用不著費心去猜測,他也知道是誰會如此多事。
「怎麼,你不知道這兒不歡迎你嗎?」
「這倒是我頭一回听說。」飛羽笑得淡然,不以為忤。
于曉頡不雅地翻翻白眼,「現在你知道了,還麻煩你自己從那扇門走出去,小屋簡陋,容不下你這位貴客。」
听得出來于曉額已是咬牙切齒,但飛羽只是呵呵地笑。
早已解開糾結的發絲,將發簪移開的雙手,卻仍眷戀不舍地在柔順的烏發上流連,心里想著,如果這發的主人亦如它這般柔順,那該有多好。
「還沒好嗎?」
「還沒。」
靶覺到一雙溫柔的大手在自己的頭顱上撫模,輕柔得怕弄痛他似的,自小極少得到溫情對待的于曉頡忍不住眼眶微紅。
他不習慣,不習慣別人對他好。
「算了,笨手笨腳的,我自己來就好!」打算搶回頭頂上自主權的于曉頡,伸上去的手卻被一支冰冷的簪子阻擋。
「這不是好了嗎?哪。」飛羽笑笑地及時將簪子遞給他,以免被他發現他意圖不良的舉止。
自那一夜被那雙晶亮有神、神采奕奕的水靈眸子一瞪後,他便變得怪怪的,似乎難以掌控自己的心緒。
他向來是個以理性自持,一切皆能以無害的淺淺笑容面對的人,而今竟悄悄地改變了。
他變得難以完全掌握自己的情緒,變得開始對不該發生的事產生不該有的期望。不該如此,不該……
理智不停地發出警訊告誡他,但他竟無法控制自己想再接近、再踫觸他的!控制不了,反而以更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自已,讓自己有更多難以反駁的理由來找他、看他、了解他。
「喂,你怎麼了?呆了?」被微微揚起的單鳳眼瞅得忸怩不安的于曉頡,只得沒事找事做,沒話找話說,否則他真會忍受不了漾于兩人間的異樣曖昧。
他白皙的掌心在飛羽直愣愣的眼前晃來晃去,想引起飛羽的注意力。
這人怎地這麼看他?眨也不眨的,眼楮不酸嗎?
「是呆了。」他喃喃自語。
飛羽將近日來被玉嬤嬤養得白白女敕女敕的柔美,細細包裹在自己因練武而顯粗糙的手掌中,以長滿粗繭的指月復輕輕摩挲。
「什麼?」
「沒什麼,倒是你,告訴我如何才能將肌膚保養得這麼柔滑細女敕,我好回去教教親朋好友,讓他們多學一招去取悅他們的女人們,呵呵……」不自覺地,飛羽又笑了。笑似乎已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一種再直接不過的反應,尤其是當他想掩飾什麼時,他笑得更加自然,更為誠懇。
他可不可以別再這麼笑了?看起來既虛偽又惡心。
「啐,如果你沒事的話,請你回去,我想休息了。」抽不回自己的手,又沒有力氣再發脾氣的于曉頡只得任他握著輕薄。
長得人模人樣的,何必刻意做出像是登徒子的舉動?很多時刻,他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很復雜,很難理解。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放開你,呵呵……」明明就是不想放開他,偏偏又找了個沒說服力的理由。飛羽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他覺得自己只要踫上于曉頡就很難不自動變成一個色胚子。
忙了一整天,身心均感到疲憊不堪的于曉頡,以一個大大的呵欠抑下心頭的不悅。
「這個問題你該去問玉嬤嬤,別來煩我。」又是一個呵欠。
「這麼累?」
「你若是一大早就讓人挖起來梳妝打扮、東擦西抹,弄了老半天後,又忙得不可開交直至深夜,你會不累、不想睡嗎?」算了,干脆不和他搶回自己的手,于曉頡直接趴在桌面上,合上雙眼。
「喂,就這麼睡了,不怕我侵犯你?」
男人和男人?他瘋了!
「隨你……」他的話尾已變得模模糊糊。
「呵,這可是你說的。」
輕柔的掌力施加在他顱後,輕拍的力道就好似在哄騙小貓小狽,要它們乖乖睡,不要吵。
手順著發絲輕輕地滑動著,很輕、很輕……
「曉頡?」
飛羽今晚之所以又到玉階閣,是有事要找他,而且是有要事;但此時見他睡得香甜,就怎麼也不忍硬是將他喚醒,只得又為自己找了個理由延宕。
精神不好,體力便不佳,反應更無法敏銳集中,此時議事只是事倍功半,更有可能功敗垂成、功虧一簣,不如等明日再議。
輕輕松松地一把抱起趴睡在桌上、兀自沉浸夢境的于曉頡,輕柔的舉動不曾將他驚醒,飛羽唇角微揚。
「這麼輕,真希望能將你養胖點。」勾勒成彎片狀的薄唇緩緩地下降,降至被健臂擺放在床上的人兒的額際,若羽般輕柔,似雨點般細密,點點印在熟睡人兒卸除濃妝後素淨細致的臉龐上。
一群人,幾乎是玉階閣里的所有成員,還沒到該為熱鬧忙碌的夜晚準備的時刻,便全擠在一間小房間內。這兒是收藏所有姑娘們的衣物、裝飾品、胭脂水粉的地方。
因為玉階閣窮,于是她們便想出一個窮人家能劣則省的法子,就是大伙兒的東西全部共享。同樣東西花點巧思、變點小花樣,由不同的人穿戴便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感覺,如此一來便能節省許多銀兩。
而會在一起妝點也是由玉嬤嬤提議的,因為這兒大部分姑娘們的審美觀,嗯……實在有待商榷,也就是很—特別,正如同她們特別的外貌一樣,同樣地教人刮目相看。
因此玉嬤嬤才會集合眾人,由她來作最後的確認,不成的就得回頭重新換裝打扮。
「飛公子,您站著累不累?哪,我替您拿張椅子來了,請坐。」玉梅花此刻正諂媚地笑著,媚眼極力大送秋波,一副很久、很久、很—久沒遇上好男人的模樣,好似貓狼惡虎的可怖饑渴狀。
「別再眨了,也不怕歪斜的凸魚眼會被你擠得掉下來。」待飛羽坐好後,玉菊花用力將玉梅花擠到一旁,佔了她的位子。
「飛公子,您渴嗎?要不要喝茶?這可是玉階閣里唯一的上等好貨玉觀音呢!您嘗嘗。」佔了位子的玉菊花忙獻殷勤。呵呵,她也好久沒遇上這麼上等的男人了。
她把茶杯端到幾乎貼在飛羽唇上,擺明了他非接受不可;飛羽接下後,又有人將玉菊花擠到另一頭。
「飛、飛……公子,汗、汗……」力氣屈居玉牡丹之下的玉海棠,狠狠地將玉菊花推擠到地上。
遇見好男人時,姊妹們變成不是姊妹,而是仇敵;用不著手下多留情,眾姊妹當下不愧對姊妹之名,有志一同地搶成一團。
飛羽將貼在自己臉上、亦將他一張俊臉擠歪的手絹接下,再不接他的俊臉可能再也無法恢復原形。
「哎呀!」
敗部復活,愈戰愈勇的玉梅花再度往前沖,將玉海棠踹到牆角。
「飛公子,累不累?讓奴家替您搥背……哎呀!」
只見玉梅花被玉菊花踩在腳下。
「飛公子……啊——」
三個女人推來擠去,大打出手,情況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天搖地動的混戰正要展開。
將椅子拉至最邊陲的牆角,遠離戰場的于曉頡冷眼旁觀著。
「哼,你很紅嘛!」他不屑的哼道。
「呵呵,我怎麼好似聞到醋的味道,好酸喲!」玉扇輕搧,飛羽笑得恣意瀟灑。
不會說話的玉桂花立刻被于曉頡帶到安全地帶,她正露出一臉的疑惑。有嗎?
「有,有人打翻了一缸子醋,難怪酸得很。」
「我才沒有!」
「呵呵,有人自己承認了,不打自招。」
「飛羽!」
怒急攻心,于曉頡一怒之下不小心打翻了東西,發出好大的聲響,終于讓這一切的混亂靜下來。
于曉頡以溫和柔弱的外表,行粗暴不雅的舉止,嚇著實際上不論身與心皆嬌弱不已的玉桂花。只見似桂花般小巧純白的她一驚之下正怯怯地發抖。
「你瞧你,都嚇著人家了,桂花可是名副其實的小花朵,不像你這株粗枝大葉的假芙蓉。」
于曉頡怒瞪著飛羽,但又不好在玉拄花面前發作,擔心再嚇著她。
他忍,再忍……
「桂花,真是對不住,嚇著你了。」很自然地,于曉頡伸長手臂,想要抱抱她。
對怕生又體弱多病的玉桂花而言,連面對心上人也會不由得感到些許怯怕的她,唯一不會感到恐懼的男人也只有于曉頡了;以他那張美麗嬌小的瓜子面孔,她可能不自覺地將他當成同樣性別的女子。這也不能怪她,誰教于曉頡生得一張欺騙世人的美女臉蛋。
不點而紅的朱唇、煙黛柳葉眉、小巧嬌翹的鼻梁、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粉撲撲的雙頰;若只看臉部的話,相信沒有人會認為這張堪稱絕代佳人的面貌是屬于一名男子的,因為這實在教人太難相信。
突然,于曉頡伸長的手臂被箝制在半空中,不得動彈。
「做什麼?快放開!」再不放手,于曉頡恐怕會忍不住破口大罵,管他會不會再嚇著玉桂花、符不符合他水月鏡花嬌媚虛幻的稱號,他一定要罵個過癮才能罷休。
飛羽識相地松開擒住他的手,他也不懂自己為何要在此刻拉住他,又在此刻介入他和玉桂花兩人之間。總之,身體竟比思緒早一步動作,在他還沒想清楚前,他就控制不了的出手了。
「哦,原來如此。」
這一切看在方休戰的其它人眼里,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丙然,能看清事實真相的還是旁觀者。
「你們在做什麼?化妝化這麼久還沒化完嗎?還不快點出來幫忙!」玉嬤嬤在門外喝道。
「是。」
不敢再嬉鬧的眾人乖乖地加緊動作,所有人回到原位各忙各的,唯有最閑的飛羽依舊在于曉頡身邊探頭探腦。
「干嘛?滾遠點!」于曉頡仍是對他惡言相向。
見狀,玉嬤嬤掄了于曉頡一拳,「對飛公子說話不得無禮!」
「呵呵。」
飛羽似乎在恥笑他,可于曉頡佯裝沒听見。有玉嬤嬤在場監督,他不得造次,只得專注地調著手上的顏色。
「為何是你幫她們上妝?」
「還不回答!」為討好金主,玉嬤嬤斥道。
屈服在玉嬤嬤婬威下的于曉頡,只得開口︰「不然你以為她們自己化的妝能看嗎?」
「小姐,你怎麼這麼說!我自認自己化的妝還挺美的,不輸給大師的手藝,只是你們不懂得欣賞罷了。」一旁听到他們對話的玉梅花插嘴,听她的口氣似乎相當不滿。
「這樣你懂了吧?」
盡量不讓自已直視諸位玉階閣里「一等一紅牌」尊容的飛羽听見他的話,了然于心。想不到于曉頡的手還挺巧的,不過若不如此,又怎能成為偷兒呢?
飛羽恍然大悟地呵呵笑著。